周禾本不信佛,但到这来也要诚心,所谓心诚则灵,他稍微调整了表情,跟上了江现离朝庙内走去。
一进庙门又是一番不同景象,白雾缭绕人们熙熙攘攘的穿梭其中,江现离把周禾环在怀里,提防着周围人不小心挤到他的肚子,沿着边上小路慢慢的往里走,到了大殿,香客稍微少了些,两人捐了香火钱,就在一旁候着。
随着庙童的话人们跪在蒲团上祈祷再叩首,殿内二十个人相继离去了,周禾跟随其他人也跪在了蒲团上,江现离扶着他慢慢调整了姿势,众人双手合十,默默对着神像祈愿。
周禾念叨了许多,希望佛祖保佑江大哥的事情顺利,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希望柳儿健康快乐,一股脑说了许多后才觉自己太贪心,最后恳求佛祖您一定要保佑我们,我们可以多捐些香火钱的!
其他人陆续起身准备离开了,江现离侧头见周禾双手合拢,微微收着下颚,神情严肃眉宇间笼罩着虔诚,更称得他面容澄澈心灵剔透。
凑近听周禾还在小声碎碎念,江现离不由得轻咳一声,碰碰他的脸,“走吧。”
一旁的庙童引导两人去捐香火,拐了几个弯庙童停下脚步,指着里头那间屋子,道:“施主自行进去便是。”
“谢谢了。”
江现离和周禾进去时,几个人捐了两箱银子,周禾抿着唇猜他们也是有钱人,随随便便就出手这么多钱,轮到他们二人时,江现离早让陪同的小厮和车夫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登记的庙童停下笔,瞄了那箱子一眼,长赢寺是远近闻名的香火旺盛的寺庙,大手笔的香客更是随处可见,只是少有人带这么大的箱子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现离。
男人不说话时嘴角绷直,眉眼锋利,神色冷漠像外头未融的冬雪,多看几眼便觉得冷冰冰的,他身旁稍矮一些的男人看着倒是温柔许多,面上带笑,是个好说话的,庙童情不自禁地猜测两人的关系,只听高大男生示意小厮打开箱子。
这下周围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银锭,粗略一估也有几百两,江现离眼神示意小厮呈上去,“这里有三百两银子,是我们捐给贵庙的香火钱。”
庙童收回打量的目光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
后头还有人排队他们也不耽搁,登记后就出了门,唯有周禾还在惊讶之中,他扯住江现离的袖子悄声问:“江大哥,你怎么捐了那么多银子?”
江现离一直留意着前方的路,示意他抬腿跨过门槛,才笑着回:“你许了那么多愿,我当然的多点儿,好请佛祖保佑我家周禾的愿望都实现。”
明明是偷偷许愿的,江大哥怎么知道他贪心说得多了些!
周禾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江大哥猜我猜的准,那你祈愿了什么,说来我听听。”
“说出来就不灵了。”江现离环着他的肩膀贴在耳边,“不过我可以悄悄告诉你,我只许了一个愿望。”
当时是我只愿周禾平安喜乐。
本来竖着耳朵想听听,话音一转周禾才意识到江大哥又在打趣他,佛门重地怎么又开玩笑。
两人踱步到了祈愿树旁,周禾把信签挂在书上,虔诚地拜了拜,他挂的不高旁人轻易就能看到,江现离认真盯了一会儿,才把自己写的紧挨着挂在了一旁。
刚刚写字时两人离得远,这会儿周禾踮着脚好奇他写了什么,后腰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头顶传来无奈的笑:“小心点儿,你想看我带你去。”
信签都是同样大小,但周禾写的满满当当,江现离的签上只有一列字,“周禾永远爱我。”
“这什么啊!”
周禾看清那几个字后瞬时脸色涨红,眉眼鲜活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一阵风拂过,信签晃动起来交错成了一道动人的乐声,周围一切变得喧闹起来,只有树下的周禾羞臊的想躲在他怀里不让人看到。
过了片刻,江现离才双手捧着周禾的脸,眼里浮现出沉沉笑意,“我永远会保护你爱你,等我老了没这么俊了怕你变心了怎么办,自然要像佛祖许愿你会一直爱我,世世相随。”
周禾心里泛酸眨了眨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竟挤出了几滴泪,濡湿了卷翘的睫毛,小声反驳:“我才不会变心。”
“怎么又哭了。”江现离本想逗逗他开心,没想到又把人弄得掉了眼泪,他把人按在胸口低声哄:“自从怀孕后泪旮瘩都变多了,变成小泪人儿了,你一哭我心里才难受,咱们收收眼泪吧好吗,实在想哭的话咱们回家回床上夜里哭好不好。”
话题突然转向别处,周禾突然直起身子,佯装凶道:“又在胡说什么呢,佛祖都听着的。”
“好好好,我错了。”江现离做举手投降状,“不哭了好吗,咱们现在就回家。”
周禾也不知眼泪来的这么快,明明没有悲伤的情绪却哭了出来,登时有些难为情,他顺势转移话题,“咱们求的平安符还没拿来呢。”
话音刚落,一旁庙童大步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锦囊,里头正是主持开过光的平安符。
“主持说过,施主的孩子定是有福之人,还请施主妥善保管。”
“麻烦您了,替我们谢谢主持。”
周禾欢喜地接过锦囊,牵着江现离的手拜别了庙童,回去的路上周禾嘴角翘起肉眼可见的开心,举着那个平安符反复端详,“江大哥,大师开过光的一定很灵,我们这一趟没白来呢!”
“你喜欢我们下次再来,把柳儿带上。”
周禾笑哼哼的掏出了另一个锦囊,“这是给柳儿求的,小家伙只顾着去药铺看那些草药,都不想跟爹爹出门了。”
出去走一趟心情也舒爽,周禾精神头正足,话多了起来,江现离摇摇头,眼里的宠溺快溢了出来,“柳儿爱学习是好事,你这个做爹爹的还和那些草药书本争宠?”
“哪能啊。”周禾嗤嗤一笑,妥帖的把锦囊收到袋子里,“我知道柳儿最爱我了。”
“嗯,我也最爱你。”
周禾身子沉,到家后才后知后觉感到疲惫,只想躺下睡一觉,照顾周禾睡下后江现离刚进书房,李壹就跟了进来。
“少爷,那日江义半夜想逃跑已经被我们的人截了回来,今早也找到了张水儿母子了,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江现离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眼皮轻抬,“江义已经知道母子俩想私吞剩下的钱偷偷离开了吗?”
李壹:“只有他和管家二人走,想必已经知道了。”
“好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江现离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两下,语气凉薄:“张水儿母子□□,谋财害命,江义侵吞我的财产,隐瞒杀人真相,这些事事实清楚,不用我们多说了,那个护卫大哥已经审完了,当日那些人都关在大牢呢,接下来也不用咱们动手直接把人扔给大哥吧。”
李壹唉了声应下了,又听他问:“江义身子可还撑得住?”
“不停咳血,怕是……怕是时日不多了。”
他说完瞄了眼江现离的脸色,见他摆摆手,才识趣地拱手离开了。
江现离面无表情地待了许久,忽然抬头重重地捏捏眉心,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江义当初在外养了妾室和张水儿生了江卫,又不顾母亲反对抬了她进门,全然不顾原配和长子的死活,最后害得母亲抑郁而死。
当初他定是不会想到晚年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那母子俩才是他养了一辈子也养不熟的白眼狼,大难临头抛下他独自逃命了。
命不久矣也是他活该。
江现离呼出一口气,书房静得出奇,他心里发闷不可抑制地想到周禾,下一瞬便大步推开了房门直奔卧房。
周禾睡得迷迷糊糊只觉耳边湿漉漉的,像是谁在舔的耳垂,恍惚间想起来像是管家养的那只小狗。
周禾眯着眼不由分说的抓住旁边人的头发扯到胸前,拍拍嘟囔着安抚:“别扰我睡觉,一会儿给你骨头吃。”
偷香的江现离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红肚兜
江现离一闹, 周禾翻了身才睁开眼,没睡好心里顿时觉得委屈,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江现离心里顿时一紧, 立马伏低做小地把人拢在怀里轻拍后背,“睡吧睡吧,我不动了。”
周禾缓了片刻,才彻底清醒过来,只觉得事情不对劲, 平日里江大哥从来不会打扰他睡觉的,今日怎么会故意闹他。
“江大哥, 出什么事了吗?”
周禾鼻子闷闷的, 嗓音也软, 一副不安的神态。
江现离因为江义心中陡然升起的燥郁瞬时消散了, 只有看到周禾在周禾身边他才能这样快速的沉静下来。
“没事,就是想你了。”
顺势抓住周禾的手亲了一下手背, 下巴靠在他的颈窝, 鼻子用力吸了吸。
周禾被他的气息磨的脖子痒痒的,忍不住低声询问:“事情都办完了吗?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江现离动作极快的掀被子上床, 面对面的揽住他的腰,温热的肚皮贴在他的腹部, 只觉得没由来的安心。
即使怀孕五个月了,周禾的体型也不上江现离,体型差距让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周禾见他不说话便放松地靠在怀里, 慢慢闭上了眼。
不知睡了多久, 再睁眼时天色已晚, 屋里燃了油灯和蜡烛, 床帐层层掩映下透进来几丝暖黄的光。
周禾依偎在他怀里睡饱了,江现离体温偏高两人紧贴在被窝里热得他出了些汗,“江大哥我好热。”
江现离早都醒来了,正侧着身子支起手臂神色温柔得注视着周禾,听他喃喃出声忙往下扯了扯被子,只盖住了腹部。
“睡醒了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他刚说完周禾便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眨眨眼说:“肚子里的崽也饿了,刚刚都动了呢。”
“老实躺好,我去拿饭菜。”江现离轻笑一声,下床时对着肚子嘱咐道:“乖乖的别闹你爹爹。”
床上周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掀开被子看了看隆起的肚子,自顾自嘟囔着:“宝宝最乖了,一会儿多吃点儿。”
不到半刻钟江现离端着饭菜回屋,周禾慢吞吞下床看到桌上的菜色,肚子更空了,清蒸鱼和肉沫蒸蛋都是他爱吃的,那道绿油油的炒青菜看着卖相也不错,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江现离剔鱼刺,恨不得快点送到口里。
“张嘴。”江现离递过一筷子鱼肉,又舀了勺蛋羹候着,“味道怎么样?”
“好吃。”
周禾嚼得慢,嘴里饭菜多撑得腮边凸起,显得侧脸圆圆的,认真吃饭的模样倒是和柳儿相似。几口下去胃里有了东西也没那么空落落了,周禾才注意到江现离一直在照顾他,自己却一筷子也没动。
想到这里周禾拿着勺子也舀了一勺蛋羹,伸到江现离唇边,“啊。”
江现离正认真挑着碗里那块鱼肉的鱼刺,下意识张口,抬眸便撞进了周禾盈满笑意的眼神中。
“我喂得好不好吃?”
他说话时尾音上翘,带着几分俏皮,江现离只觉心上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他喉结微动,轻嗯了一声,下一瞬便起身啄了一口周禾的唇。
“这里更美味。”
江现离吃饭也不消停,周禾的凳子被拉近,把人拢在怀里,索性收了他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喂饭。
屋里只有他们俩周禾犹豫一瞬也接收了,懒洋洋地靠着身后坚实的胸膛,一勺细嫩鲜香的鱼肉递到唇边,周禾就这这个姿势不知不觉吃掉了两碗饭。
等反应过来时肚子微胀,已经吃撑了。
偏偏江现离还一手帮他揉着肚子消食,下巴放在他右边肩膀上打趣道:“看来咱们宝宝真的饿了,还是我喂得饭格外香?”
周禾正想说话一张口打了个不轻不重的饱嗝,他动动脑袋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把柳儿接回家。”
“柳儿已经回来了,吃过饭在书房背书呢,我们去看看,顺便我有个要送给你个小物件。”
江现离拿了披风给周禾裹好,兔毛的领子毛茸茸的围在颊边,周禾微微一动,就被江现离捧住了脸,“这件衣裳称你,下次再让布庄送来几件。”
周禾对衣裳好坏没什么概念,只是回京后他闲来无事看过江现离的衣柜,随手一件亵衣就要好几两银子,之后布庄陆陆续续送来几大箱子衣裳,都是为了他和柳儿特意定做的,周禾看得眼花,索性江现离给他拿哪件穿哪件。
“这多破费啊,还有好几件没穿过呢。”
江现离轻点他的额头,“小禾想帮我省银子啊,咱家旁的不多,就是布庄多,改日带你去看看,能亲自选几样中意的。”
周禾也知道江现离做主了不会轻易改变,这种事也不需要费口舌,他牵住江现离的小指,轻轻摇了摇,“都听你的,走吧,出门透透气。”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沿着宅子里的回廊走了两圈周禾都没觉得冷,又偷偷去书房看了眼柳儿,小家伙正在给先生默背文章。
开春后打算送他去书院,江现离请了有名的夫子教柳儿,这几日柳儿学得认真,日日得到夫子的夸奖。
周禾看得欣慰,过一会儿就被江现离拉走了,回到卧房门口,丫鬟适时呈上一个精美的匣子。
江现离卖了个官司并不说是什么,揽着周禾去沐浴了。
直到被放进浴池里周禾才慢半拍的问:“江大哥,匣子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