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砚就站在一处阁楼上,静静看着外面的喧闹,看着那一簇簇火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殷胜的口号喊的倒是响亮,殊忘了他爹可是曾经的宰相。
“动手!”宋知砚低声吩咐一句。
刚才还大开的宫门,顿时缓缓合上。
殷胜吓了一跳,举着火把四处张望,心里惶惶不安。
可都到了这份上了,再打退堂鼓也是不可能的了,父亲一世忠良,最后竟然落得个被迫辞官的下场。
他是必然要讨回这个场子的!
“哈哈哈哈,你倒是比你那个爹有志气,也比你那个爹蠢的很!”面前阁楼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殷胜举起火把警惕地张望,看了看高声喝道:“谁人在上,有种下来一战!”
宋知砚从暗处走出来,阁楼上的几盏灯笼照亮他的容颜,他就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
“等你好久了。”
他淡淡开口。
殷胜眯眼瞧了瞧,看到是他,语气顿时变得不屑起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啊,怎么着在别人那混不下去又改到这儿来了?”
“本王本来就是这儿的,哪来什么叛徒之说?”他背着手,语气不疾不徐,“倒是你,本王本想留你一命,但你如此执迷不悟,也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哼,你这话说的倒是早!今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他语气倨傲,想来是对自己带的这百八十号人极为自信。
这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所谓武艺高强的英雄,来跟他一起讨贼。
陛下正好没在宫里,先把他杀了,再在这儿守株待兔,到时候江山不都是手到擒来的吗!
他自我感觉计划完美无缺,根本没把宋知砚放在眼里。
宋知砚只知道他蠢,没想到他会那么蠢。当即也不决定跟他废话,招了招手,示意人行动。
于是从四面八方不知哪窜来很多正规禁卫军,看起来得有千八百人,比他的那些个虾兵蟹将多了数倍不止。
更离谱的是他带的那几个小喽啰里,也突然有人开始行动起来,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抓住了殷胜的领子,把手里的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你可看清楚,什么人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拿我下手!”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才该看清楚吧,你队里的人有一半都是本王派进去的,你确定还要继续打吗?还不快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宋知砚站在那儿,根本不拿正眼瞧他,语气满是不屑。
本来还想着拿他逗闷子,没想到这厮战斗力这么差劲,实在是无聊的紧。
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宋知砚便打了个哈欠,让手下人把人带去了天牢,自己自顾自的回去继续睡觉了。
这家伙属实是蠢得可怜,上辈子怎么就死在了他的手里,真是越想越不甘。
前殿里灯火如昼,宋知砚走进去,正要脱下衣服歇息,突然发现床上有一个黑影。
他心里暗道不好,心说难道殷胜带的那些人只是摆设,这儿才是真正的刺客?
他正要叫人拿下,床上的那黑影突然一把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待看清眼前人的容貌,宋知砚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还要三四天吗?
这个骗子!
等人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封赫才敢把他松开。
“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朕可是不眠不休的,跋涉了三天才能赶到你的面前,你不高兴吗?”他眼底乌青,嘴角上也冒了胡茬,看起来便是十分疲惫的样子。
宋知砚当然是高兴的。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住眼底的泪水,坐到他旁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有些心疼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脸好像也晒黑了……你在那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啊?!”
“那肯定睡不好啊,肯定没有你怀里舒服啊!”他嘿嘿一笑,伸手就把抱住人凑上嘴亲。
宋知砚偏头躲开,嫌弃地推开他“先去洗澡,成不成!况且你今天刚到,难道就不累吗?”
“本来是累的,见到你便立马神清气爽。阿砚果然是朕的一味良药啊!”他说起情话来都不带打草稿的,实在是把宋知砚给臊了个双脸通红。
“外面怎么那么多人?朕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入宫行刺,正要冲上去,一看那领头的是殷胜,便收了剑。”他语气带着些不屑。
宋知砚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捶了下他的胸膛,笑道:“怎么着,这么看不起人家?好歹他爹也是个功名赫赫的大功臣,怎么儿子这么不成器,也是怪事一桩!”
“这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们儿子,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本来还想留他一条性命,现在看来这蠢货着实是不配!”
“估计是自己跑出来的吧,“他爹估计早就以为他死了,秘密处决了,就不让老人家再二次伤心了。”宋知砚搂着他的后颈侧头亲了一下,笑着说道。
“行行行都依你!”
他本来是个明君,但一到宋知砚这儿,却总是变得像个昏君一样,说什么都依他说什么都可以。
还好宋知砚是个聪明人,做出的决定大部分都是明智的,不然照他这样下去,亡国那岂不是早晚的事吗?
“行了,快去沐浴吧,今晚早些睡。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宋知砚拍了拍他的腿起身离开,招呼来喜来福进来给他弄洗澡水。
第一百零八章
因为不想上早朝,封赫回来之后什么人也没有告诉,就这样偷偷的跟宋知砚在宫里厮混了三日。
最后折腾得人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瘫在榻上有声无气的训他,他也乖乖受着。
“石风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到,你还要去接他吗?算了,你这样子估计也起不来,还是朕亲自去吧!”
封赫附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一脸蔫坏地笑着。
宋知砚翻了个白眼,连打他的力气都没了。
“还有几天便是除夕夜了,这一年也不容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朕不闹你了。”他帮他掖了下被子,柔声说道。
“谢主隆恩,快滚快滚!”宋知砚可不吃他这一套。
封赫大笑着离开,心情愉悦。
宋知砚也没能歇多少天,石光霁和小红的婚礼定在了腊月二十七号,离这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虽说这是他们小夫妻俩自己的事,他不用跟着帮忙,但也要养精蓄锐。
不然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石光霁可真是有钱,那日的婚礼办的比许多达官贵族家的都大,当真是十里红妆。
他跟着喝了些喜酒,也有些熏熏然。
晚上回去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宋知砚掀开窗帘,看着他们府上的灯火,心里便有一丝惆怅。
“不知道我们成婚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热闹。”
他放下车帘叹了口气。
封赫把他揽进自己怀里,帮他揉揉额角低声安慰道:“会的,会比这还热闹。朕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而难忘的婚礼,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
怀里的人传来低浅的呼吸声,封赫低头看去,原是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稍稍放平了些,继续帮他揉着太阳穴,眼里含着无限宠溺-
第二天的早朝又是一阵暗涛汹涌。
如今国内内忧外患,基本移除的差不多,要说还有什么忧患,那便是那几个异姓王了。
时至年关,几位异性王,正好进京述职。
先是石风开了个头,说不想当这个王爷了,想继续回来当自己的大将军。自己的弟弟,弟妹也都在京城,也不想回去了,求陛下开恩。
这件事和封赫早有商量,他自然是当场就允了,底下顿时一片唏嘘。
众人还没感叹完呢,随即瀚王也出列,说要告老还乡。
他年龄也不老,这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他没能成功。
不过另一位,说是告老还乡却是当场就准了的。
那位身份特殊,是前几日谋反的那位的亲舅舅,虽说是秘密处理了殷胜,但这于情于理都不会再让他继续当这个王爷。就算他不说,陛下也要迟早找个由头把他撤了。
一场朝会,三位异姓王都提出要卸了这个王爷的职位。
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朝中的摄政王,暗暗等着他的回应。
陛下如今已能自立,不管是处理朝政之事,还是带兵打仗,都颇为应都得心应手。
这样便不再需要这位摄政王了吧!
众人都想他今日或许也会请奏,回去继续当个他那个太傅太傅或者别的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陛下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朕与摄政王早已相互爱慕,定于年后完婚,届时还希望诸位大臣捧场。”
这哪能愿意呀!
先不说两位都是男子,陛下如今还没有子嗣,若要真是与他完婚,那以后这皇位的继承可怎么办?
言官差点就要血洒当场。
封赫倒是浑不在意这底下一众老臣。
朝臣该换血的也基本都换了,剩下的都是些自己的心腹或是其他,就算有所反对也不会太过强硬。
最后谈到最后也没有谈好,反对的人很多,同意的人也不少,大家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本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想着朝会能够简单一些,突然来这么一档子事,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歪了歪了!再往右去一点!”
大年三十那天,宋知砚也是打算在宫里过的,正揣着手指挥两个小太监挂灯笼。
“这样行了吗?王爷您看看!”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下来吧!”
他拍拍手乐呵呵地让人下来,看着顶上的两个大红灯笼,心情愉快。
这两天他反正是闭门不出,一直待在宫里避难,封赫那边可遭了罪。
不停有人来宫里找他求见,更有甚者在御书房外面一跪就是一整天。
但也只是说说,这大过年的真要跪上一整天那还了得!
不出一会儿封赫便过去把人扶起来了,进了御书房一番好言相劝,半天也没能把陛下说动。
软的不行来硬的,最后他索性也不相劝了,只说谁不同意便辞官吧。
这确实是一个昏庸的帝王会做的事。
但他管不了这那了,朕所求的不过是能和阿砚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这些人若要反对,那他便铲除异己。
凭什么你们就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不可以?大家都是人,谁比谁高一等怎么着?
“姨母来了吗?朕刚派人去请了”封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伸手搭上他肩膀,揽住人的脖子,问道。
“说是这就快到了,这时候还早,估计在路上还得消磨一段时间。”他的手有些冷,宋知砚缩了缩脖子。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封赫帮他整理了整理披风说道。
宋知砚叹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又说道:“找长公主非要出去买什么年货,我刚才想拦没拦住。”
那边来喜不知又从哪找了俩大红灯笼,咋咋呼呼着,要王爷看着挂上。
待看清他身边之人是谁后,来福连忙拧了把来喜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放肆。
两人跪下行了礼,封赫也没有为难他们。
“他们想去便去吧!好长时间不回来一次,也怪难得的!”封赫浑不在意。
“……”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难道就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外之意吗?
长公主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带我去呢?
“我也想去。”
既然他不说,那自己只能开口求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上次那个七夕本来约好两人一起出来看花灯的,后来由于一些事情给绊住了,这一直是他心头的遗憾。
如今这也是个良辰吉日,出来逛逛未尝不可。
封赫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他笑了笑,回去又拿了件披风。
来福来喜见有热闹要凑,顿时也顾不上什么灯笼了,欢天喜地的去套了马车,扶着这两位贵人上了车。
马车走到长安街的接口便停下,走不动了,里面都是人,马车根本不行。
于是几人便又把马车拴到路边,下来步行。
宋知砚还随身拿着手炉,行动更是不便。
“别拿这个了,把手揣在我手里,我帮你暖暖。”封赫收了他手里的手炉,放在马车上,动作自然的牵起他的手,拉着往街里走。
这回两人谁都没有带面罩,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走到闹市里。
周围百姓有的认出他们,刚想要跪地请安,被封赫一个手势止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但此情此景却没有人说出什么有伤风化之类的话,也没有人会那么觉着。
原因无他,这两个人实在是太般配了,光是站在那儿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陛下要娶摄政王大人,这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如果真能结成连理,倒也是幸事一桩。
大合国民风开放,百姓本就不注重这些,现如今倒是开始期待起来两位的大婚。
街上贩夫走卒吆喝声,小孩嬉闹声不绝于耳,一片热闹繁华。
封赫牵着宋知砚的手缓缓走,在这闹市中间或停在某些小摊前,看看他们的商品,封赫也不懂还价,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