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尧听着,只觉得好笑,这些人全靠一张嘴就能混的风生水起,安逸自得,真正拼命为国守疆土的还得是武将和将士们。即使这样,这些所谓的文官还是不待见武将,而当今陛下也是重文轻武的,文官处处提拔,武将却是极力控制他们的兵权。
想想璟王府,虽然得陛下信任,但璟王爷当时出征凯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交了兵符,因此陛下才满意之至。
欧阳随深与赵兴尧并肩走着,本没什么可在意的,可是他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他望过去,发现是一个中年文官。对方身着官袍,蓄着一捋胡须,虽然人已中年,但仍然可以看出这人年轻时的清俊。
赵兴尧发现欧阳随深频频偏头,也跟着看过去,发现这人他认识,是礼部尚书王大人。
“怎么了?”赵兴尧轻声问欧阳随深。
若是以往,欧阳随深一定是摇摇头,然后说声无事。可是赵兴尧时刻关切着他的样子,让他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有事同他说一声。
“那人是谁?从宫宴结束,他好像一直在看我。”欧阳随深低声道。
欧阳随深这么说可不是因为自己被人看了而告状,而是他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很惊讶,现在好像很复杂。
一听老是盯着他家兰筠看,赵兴尧的脸色就渐渐冷了下来,声音慵懒地说:“那是礼部尚书王骏,很会钻营的一个人,谁知道背地里做过多少阴损事,他可是太子一党的。他家女儿一大堆,就一个独苗儿子,宠的无法无天,没少给他惹麻烦事儿。”
欧阳随深笑了笑,“惯子如杀子。”
“确实如此。”赵兴尧赞同道。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和秦丞相遇到了。看到他,不免就会想起秦书瑶,但是现在赵兴尧已经很平静了,甚至很是自然地与其打招呼。
“丞相大人。”赵兴尧面上带着笑,一副稳重有礼的样子。
秦丞相见二人,也是赶紧见礼,“世子殿下,世子妃。”
说实话,自家孙女的事儿秦丞相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赵兴尧,先不说朝堂上的纷争以及家世背景,单是赵兴尧这个人他就看不上。
大概在每一个长辈心里,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赵兴尧之前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不过就是依仗父辈荫蔽而已,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自家孙女。他要给孙女找个更好的人相伴一生,对方不必是皇族亲贵,只要肯上进有担当,体贴顾家,会对瑶儿好就行。
别人都以为秦丞相对孙女爱护有加,将来一定会给她找一门顶好的亲事,都说以秦小姐的才情容貌做太子妃都是绰绰有余的,但秦丞相不这么想。
看惯了宫廷争宠,高门大户里头的明争暗斗,他就只希望自家孙女过简单幸福的日子。当然,若是秦书瑶自己的选择,他也会支持她。
今日见到赵兴尧,秦丞相感觉对方变了很多,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别人看到的或许只是赵兴尧变得稳重成熟了,但他看到的却是超脱外表的内在,这位昔日纨绔的世子殿下已经蜕变了。
秦丞相看了眼赵兴尧身侧身姿如松,气质如兰的人,瞬时明白了。
要不是这样正面遇见,赵兴尧也懒得特意打招呼,这会儿招呼也打了,又没什么可说的,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
回到王府,两人先送璟王爷回到主院,跟王妃说了一声,不想赵雨齐正在陪王妃下棋,于是又多坐了一会儿,两人这才相携回了兰庭苑。
刚进门,木香就过来禀报,“殿下,影卫回来了,在书房等您。”
兰庭苑里的书房不大,一般赵兴尧若要处理事情则都在这里。后来欧阳随深来了,赵兴尧就让人去收集了许多的书来,现在已经多了好几架子的书,各种种类的都有,甚至还有好几本珍贵的武功秘籍。
赵兴尧点点头,转身对欧阳随深说:“你先回去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累了就不必等我了,你先睡。”
欧阳随深答应一声,而赵兴尧也转身去了书房。
赵兴尧见是派去盯着太子府的三个影卫,便问,“有什么发现?”
其中一人站出来禀报道:“禀告殿下,我们一直都盯着太子府,起初没什么发现,但是这几天,发现每天晚上夜半之时,就有人从太子府往外运东西,本来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奇怪就在于之前没有,这几日才突然发现的,然后我们就一路跟着运东西的人,最后竟然一路跟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赵兴尧皱眉,“所以说运出去的不是别的,而是尸体?”
另一个影卫点点头,接着说:“不错,运到乱葬岗后,就地挖了个坑埋了。属下待人走后就挖开坑来看,里面……”
影卫说到这儿顿了顿,赵兴尧看了他一眼,影卫不敢卖关子,赶紧接着说:“是两具小孩子的尸体,一男一女,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遍体鳞伤,而且身体上的各种伤势都表明死前受到了极度非人的对待,鞭伤和烧伤纵横交错,经查验,是……被人侵犯然后凌虐而死。”
影卫们都是见惯了血腥的人,饶是如此,当时的场景还是让他们深受震撼,忍不住咒骂出声。
那么小的孩子,还是未长成的小树苗,还没来得开放的花骨朵儿,结果就被人生生掐灭了,还是用那样惨无人道的方式,施暴者简直就是地狱恶魔。
赵兴尧捏紧了拳头,嘴角挂着冷笑,眼中俱是寒芒。
从太子府抬出来的,施暴者是谁不作他想。
赵兴尧知道太子不干净,所以才派人去盯着,只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残暴到如此程度,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想到今天还同太子碰过面,赵兴尧就觉得恶心,再想到对方用那样的眼神看兰筠,他就更加恼怒。
“还有呢?”赵兴尧平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知道那些孩子是怎么运进太子府的吗?”
影卫点头,“知道,盯了好几天,发现有的是太子府采买时藏起来带进去的,有的就直接是晚上被人扛进太子府的。”
“来源查清了吗?”赵兴尧又问。
影卫继续禀报,“暂时只知道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青楼妓馆,在京城中不甚有名,一般人都注意不到。而且据我们调查,最近也没有人报案说有人口失踪。”
赵兴尧听完,撑着额头闭目思索,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阻止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还要拿到太子的罪证。
想了会儿,赵兴尧指了指其中一个影卫,“你过来,我说你写。”
影卫过去,赵兴尧将笔蘸上墨递给他,赵兴尧说什么他就写什么。写完后赵兴尧将信封起来递了过去,“务必将这封信交到二皇子手里,如果遇到危险,焚信保命即可。信送出去后,继续盯着,随时汇报情况。”
影卫领命,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二皇子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有些事情赵兴尧可以做,有些事情还是二皇子来做更好。反正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同仇敌忾才是应当。
打发了这头的事情,赵兴尧就想着赶紧回去陪兰筠,谁知刚走到门口,又有人来说有事禀报。
赵兴尧沉默,怎么今晚这么多事情?一定是今天碰到了太子的缘故,沾了霉运,让人哪儿都不舒服。他一定要让木香准备些柚子叶,让自己和兰筠都好好沐浴一番,祛除一下晦气。
这回来的是之前一直在暗处保护欧阳随深的两个影卫,一个叫影柏,一个叫影槐。之前的那三个则分别叫影梅,影竹,影松。
这两日他们都在王府待着,今日又是进宫去赴宴,所以赵兴尧就打发他们去协助调查欧阳随深被刺杀的事情了。
赵兴尧这会儿又退回了座位,等着两人禀报消息。
影柏上前行礼后说:“今日李公子派了人来送信,说是刺杀世子妃的人有眉目了。”
赵兴尧一听,顿时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人?”
影柏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据李公子说,他无意间曾见过那人,虽然对方不曾露脸,但与世子殿下描述的很像,那人曾跟随在秦小姐身边。不过李公子也说了,他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他也不敢保证,只是怀疑。”
赵兴尧知道,李思源这人其实很稳当,没有八九分把握他根本就不会说,既然说了,那差不多也就是事实了。
只是赵兴尧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秦书瑶的事儿。?
第二十六章 赴约
他努力回想着,似乎上辈子秦书瑶就没和兰筠打过照面。虽然秦书瑶那时一直暗示他休了兰筠,但确实是没有见过的,这辈子就更没有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兰筠呢?
若说秦书瑶是因为自己才针对兰筠,那打死赵兴尧都是不信的。他清楚记得上辈子她和太子联袂而至,告诉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悲,还说她心里从来就只有太子。
想到这儿,赵兴尧突然反应过来,秦书瑶会不会是受太子指使的?太子与他不对付,也因为钦天监监正的箴言,不能明着对他出手,所以就针对兰筠。
赵兴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这次他着实是想错了,秦书瑶还真的是因为他才想要致欧阳随深于死地的。
丞相府里,秦书瑶看着手中的信,嘴角忍不住泛起冷笑。
这么久了,太子终于是想起她了,不过,若不是有事要她办,哪里还记得她这号人的存在。想想上辈子太子做的那些事,秦书瑶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信的开头都是些恶心人的甜言蜜语,说什么念卿已久,只能寄书传相思,只到了最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希望秦书瑶能帮助自己。
秦书瑶看完信后嘲讽一笑,慢条斯理地把信撕了又撕,雪白纤细的手轻轻一扬,碎纸屑便飘飘然落了地,上好的锦缎绣花鞋在上面狠狠碾过,似是不碾入地底不罢休。
现在他们倒是有相同的目标,既然如此,那就先一致对外吧!
秦书瑶将云泽叫了出来,写了封交给他,冷冷吩咐道:“一定要交到赵兴尧手里,这次要是还办不好,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小姐。”云泽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信笺,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云泽走后,秦书瑶缓缓坐回桌边,眯着一双好看的狐狸眼,轻声低语,“赵兴尧,你只能是我的。”
赵兴尧处理完事情就急匆匆回了房间,推开门,就见欧阳随深披了件衣裳在灯下看书,头发随意地束在身后,脸颊被灯光照的格外柔和,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抬头看向赵兴尧的眼神也是温柔如水,这副灯下美人图成功地让赵兴尧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见他愣在门口半天不动弹,欧阳随深放下手中的书,问他:“事情处理完了吗?”
赵兴尧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走向欧阳随深一边说:“都处理好了,不是叫你先睡吗?晚上看书伤眼睛呢!”
话说完人也到了欧阳随深的身边,他伸手替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人也凑到了人家颈侧,轻声问:“兰筠是在等我吗?”
距离太近,热气喷薄,加上赵兴尧独特的低沉嗓音,硬生生营造出了暧昧的氛围。
欧阳随深有些不适地后退了一步,赵兴尧以为他没站稳,连忙伸手一把扶住了对方的腰,欧阳随深只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就是赵兴尧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来,让他半边腰都酥麻了。
见他不回答,赵兴尧又凑近了些问:“是不是啊?”
欧阳随深不看他,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发现这人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赵兴尧得不到答案,放在欧阳随深腰上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欧阳随深脸上一热,直直对上赵兴尧的目光,急切道:“你……”
见他真的急了,赵兴尧也不再逗他了,把人放开,真把人惹恼了可不好,赶紧哄道:“好了,逗你的,别生气。你知道吗?看见你等我,我真的很开心。”
欧阳随深侧过身去,一手扶在桌沿一边道:“很晚了,快去洗漱吧!”
刚刚搂到了腰很高兴,赵兴尧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忍不住捏紧了手,想把那份感觉一直握在掌心。他凑过去抱了抱欧阳随深,在他耳边说了句好,这才去了净房里洗漱。
身后没了动静欧阳随深才转过身来,赵兴尧越靠越近,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时候都带了火,让欧阳随深无法忽视。他有点儿慌,他们已成亲多日,若不是之前他受伤,那件事洞房花烛之时就该做的,现在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还有理由推脱吗?
起初他想着,自己肯定不会受赵兴尧的待见的,那么只要给他一间偏院容身,两人互不打扰也就是了,谁知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可是赵兴尧不是心有所爱吗?而且之前也从未听说过他对男子有兴趣,那他现在对自己这样算什么呢?是喜欢,还是只觉得有趣而已?虽然他曾解释过,可欧阳随深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欧阳随深外表是清冷了些,可是他的内心却是极其敏感细腻的。有人说只有遭逢过不好的事才会敏感,其实除却刚出生那会儿的事情,其他时候欧阳随深都过的很好,舅舅舅娘对他视如己出,甚至是多偏爱了几分,与大哥和妹妹也相处的极好,他从来都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只能说有些事情是天赋,不需要人和事来教,到了一定时候自然而然就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