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了。
顾时青手里揉着面团,眼瞧着外头的天气,今日又是个阴天。
林木也说:“我想着再这样下去,和知哥儿商量下午就不开铺子了。”
正说着,周夫郎跑进灶房,“东家,夫郎,张汉子回来了,正在外院等着呢。”
哦?他可终于回来了!
顾时青看着满手的面粉,去旁边洗手,林木站过去接着揉面团,“你去吧,馒头我来做。”
“行。”顾时青点头。
到了外院,张汉子正在巡查羊圈呢。
“怎么样,我可把你的本事学到家了啊!”顾时青调侃张汉子,又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不想干早点说他也好找人接替。
不是,张汉子摇摇头,老老实实说了缘由。原来是家里老娘走了,才耽搁了些时日,又说现在家里老婆孩子已经安顿好了,还想在这儿接着干呢。
“节哀。”顾时青拍拍张汉子的肩头,他就说张汉子不是做事没交代的,果真是家里出了事儿。既是还想干,就接着干吧,他把牲畜确实照料得还成。
又问他知不知道今年这里下雨多,张汉子老实回答说从北边过来一路上雨越来越频繁,顾时青便说可能要有涝灾让他心里有个底,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瞧着怕是还没缓过来,张汉子对涝灾的事也没什么反应,只老实低头嗯。
顾时青叹了口气,“好了,你还干原来的事吧,牲畜这块儿还是交给你。”
张汉子点头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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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来回
六月的雨一直没有停, 时大时小,村里人心惶惶的。
多日来的雨水浇灌,地里的麦苗已经半死不活的了, 老汉子们坐在廊下唉声叹气, 老天爷怎么就不给庄稼一条活路呢。
愁绪在整个上溪村蔓延。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夜的雨打在头顶的瓦片上“噼里啪啦”响,林木没睡好,眼下有些发黑, 顾时青拿手摸了摸, “要不今天就别去铺子里了。”
林木摇摇头。
两人起床穿上衣裳洗漱之后到堂屋吃早饭,林木刚喝了口热粥, 外面周夫郎就领着知哥儿和唐江来了。
“木木!”知哥儿脱了身上的蓑衣、头上的斗笠放在廊下,“你今日就别去铺子了, 外面的水都到小腿肚了, 县里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小腿肚?”林木和顾时青面面相觑, 都有些愕然。
昨天水不还是地上浅浅一层吗?他们这么大的院子只要注意把水扫出去就行。
“我出去看看。”顾时青放下筷子出去了。
知哥儿还在跟林木说:“是呢, 昨日确实是这样的,可是今天一早起来就看到外面的水深到小腿了,还好我们家排水好,院子里水只到脚踝,就这样我和唐江也挖沙子堵着门了。”
“竟是这样!”
“是呢!”知哥儿又夸道:“你们家排水也弄得好,我刚从外院进来也只到脚踝,进了内院水更浅, 也难怪你不知道呢, 两层院门一关, 谁知道外面水怎么样了啊。”
“要我说, 你就别去了, 咱们好好家里呆着吧。”
林木苦笑, 就算不去铺子里,家里也呆不成了,这个样子,他和相公恐怕得开始把牲畜们挪上山了。
正想着,顾时青回来了,放下斗笠,点点头,“外头水确实到小腿肚了。”
“是啊,这可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唐江也道。
“不会明天醒来水就到大腿了吧。”他还开了个玩笑。
“不许瞎说!”知哥儿站起来伸手捂住相公的嘴。
“好好好!”唐江竖起双手讨饶,知哥儿也才放下手来。
“咱们怎么说?”顾时青问林木,“趁现在还好走,把牛羊什么的挪上山?”
“行。”林木点头看着知哥儿,“我今儿就不去了,先把家里的事弄完。”
“早该这样了!有什么事我帮你,千万别跟我见外!”
“那就不跟你们两个客气了,”顾时青张口求帮忙,“还要借你们家驴车一用呢。”
“行,我回家牵了来。”唐江抬脚就出去了。
知哥儿留在这里帮忙。
林木和顾时青吃完早饭,嘱咐周夫郎照看小乐哥儿。
三人一同去了外院,果然水已漫到了脚踝,六月的天了,还有点凉凉的。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林木点头。
看了看三双泡在水里的草鞋,不行,虽说天气转暖,但这样一直泡着也凉呢。
“等我一下。”说着,林木回去后院库房翻找出自己做的兽皮鞋来,抱着两大两小四双鞋匆匆跑回来。
“喏,我做的,这兽皮有些防水,我又在外头缝了一层乌布,你穿我的,还有一双时青的给唐大哥穿,总比咱们这样穿着草鞋好。”
“哇!”知哥儿摸摸手中暖和的兽皮鞋,脱掉自己湿漉漉的草鞋,擦干了脚伸进去毛绒绒的,一直到膝盖的长度,应付到小腿的水是绰绰有余了。
“木木,你手可真巧,谢谢你啦!”知哥儿笑眯眯地抱着林木的胳膊摇晃。
“小事,别谢我啦!”林木挽着知哥儿,“还要请你帮忙呢!”
三人到了外院门口,顾时青脚上穿着兽皮鞋牵了驴车来,“咱们把驴车改一下吧。”
他又去拿了一大块乌布和剪刀锤子来,林木和知哥儿都明白了,两人拿剪刀按照驴车的尺寸剪了一大块,又贴在三面木板上,顾时青拿了锤子钉子敲敲打打,一个简易的防水篷子就做成了,只留了一边给牲畜进去。
他们改造好时唐江也牵着自家驴车在外面“嘭嘭”敲门了,顾时青开门让他进来,把他们家的也改造了一下,唐江接过知哥儿手中的兽皮鞋穿上,两头驴车上分别载了头羊,四人就一起趟着水上山了。
这趟上山是冲着山洞去的,到了山洞旁,顾时青和唐江一起抱了羊下来,赶到大山洞里,就赶着空车继续下山,林木和知哥儿不跟着回去,他们俩就在山上等着,从今个儿起,这山洞里就不能离人了。
林木揣了干抹布来,和知哥儿一人一头羊把羊蹄子在外面雨里涮干净,又拿干抹布擦干,就赶到大山洞里蓬蓬的稻草堆上。
林木和知哥儿脱了蓑衣斗笠也盘腿坐在洞口的稻草上,羊“咩咩”叫唤着,凑到林木跟前来左嗅嗅右闻闻,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慢慢也不吱声了。
两人头靠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过了一会儿,顾时青和唐江又来了。
一早上来回了三趟,第四趟上山时驴车的驴已经换成马了。
“两头驴已经吃不消了。”顾时青摇头,一屁股坐在林木身边喘着气,把怀里的肉饼递给他,“中午委屈你了,将就一下吧。”
林木接过热乎乎的肉饼,摇头,“不委屈。”他伸手摸顾时青被雨打湿了的脸,担忧道:“下午换我来吧。”
“没事,”顾时青摇头,握住林木的手,捏捏,“你相公我好着呢。”
林木不相信。
吃过饭,他和知哥儿硬是按着两个汉子在山洞里休息,自己和知哥儿牵了马车下山,趟着水走到林木家门口,知哥儿感慨,“你别说,这趟水走确实比往常累呢!他们俩一早上来回了四趟,可真不容易。”
“是啊。”
林木和知哥儿来回了两趟,顾时青和唐江站起来将马车抢着走了,“我们来我们来,你俩歇着吧。”
知哥儿吃吃笑道:“木木,你相公疼你呢。”
“你相公难道不疼你?”林木反问。
知哥儿哼了一声不吱声了。
顾时青二人又来回了四趟,最后一趟上山时顾时青没带吃的,他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打算夜里就住在这山洞里,让林木和知哥儿一道回去吃,明天再上来。
林木不答应,“我陪你。”
“木木,”顾时青揽了他到另一个山洞说话,“你和他们一起回去,晚上好好休息,我就在山上,不用担心我,真的。”
“不要,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山上。”林木摇头。
“没事的,”顾时青亲了他额头一口,“相公以前打猎时在山上待过你忘了?这附近我熟得很,不用担心,而且你知道的,我吃的穿的盖的都有。”
林木抿嘴不吭声。
顾时青又继续劝道:“你忘了乐乐了?他还在山下等你呢!我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好不好?”
“嗯。”林木闷闷点头,终于答应了。
顾时青松了一口气,让林木赶紧跟着唐江他们一起走,雨天路滑,最好趁着日头还亮的时候赶快下山,天黑了路难走很多。
林木回头看着顾时青,依依不舍地牵着马车回去了。
顾时青一个人在山洞里那可真是闲得慌,查点了一遍今天挪上来的牛羊,都没什么问题,从空间里拖了两条被子出来,一条垫在稻草上,一条盖在身上,也不点蜡烛,就这样早早睡了,实在是今天累得慌!
他睡了,林木可没呢,心里还惦念着他,抱着小乐哥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相公在山上冷吗?听周夫郎说他晚饭吃得不多现在饿了没?林木胡思乱想着,其实吃的穿的顾时青空间里全都有,压根儿不可能冷着饿着,他这是关心则乱了。
迷迷糊糊睡到天亮,又早早起来吃了早饭,烙了馅饼、蒸了馒头揣在怀里想着给顾时青带上去。
打开院门,知哥儿和唐江来了,知哥儿一脸兴奋地抓住林木的袖子,“木木,他们在抓鱼呢!咱们也去抓吧!”
“抓鱼?”
“对,水多,村里那条河里鱼都漫出来了。”唐江接话。
“我……时青还没吃早饭呢。”林木犹豫,他想先上山一趟再去。
“也是,”知哥儿理解,“那咱们先上去一趟再去抓鱼吧!”
“好!那我叫张汉子一起上山去换相公。”林木转头领着他们到羊圈那儿,载好了羊,再出门时张汉子就跟着一起了。
三人一块儿上山,到了山洞里,林木第一件事就是把怀里的馅饼、馒头还有水囊递给顾时青,“相公,饿了吧。”
“没事,不饿。”顾时青是真不饿,但是看着林木期待的眼神,还是大口大口咬起馅饼来。
他吃完了,留了张汉子在山上,四人就一同下山冲着村里河那边去。
还没到河边,远远地就瞧见一群人,走近了,不少汉子卷起裤腿手伸进水里寻摸,家里的小子提着木桶跟在后头等着,也有半大的小子几个一起叫着闹着拿着木叉子在叉鱼。
村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知哥儿也被感染了,拽着唐江的手,“咱们也去咱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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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上山
林木夫夫和知哥儿夫夫四人穿着一样的兽皮鞋一起出现在河边, 眼尖的刘不凡推推旁边的汉子,“喏,他们也来了。”
“来就来呗!别挡着我, 鱼要溜了。”被推的那个毫不在意。
林木回家拿木桶了, 顾时青空间里有,可是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吧,只能林木多跑一趟, 他抱着两个大木桶回来时, 顾时青他们已经混在人群中蹲下身子抓鱼了。
“哇塞!好大一条鱼!”顾时青双手抓着鱼头鱼尾,那鱼还在他手里不断挣扎着, “来了来了!”林木赶紧跑过去拿桶接着。
“木木!也给我一个桶。”知哥儿伸手来拿,林木给他了, 两个小夫郎跟着自家汉子后面接着鱼, 眼见着一条又一条活蹦乱跳地鱼跳进桶里, 知哥儿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林木也露出笑容。
热火朝天了大半个上午,林木和知哥儿中间还回去换了一回桶,两家都抓了整整两桶鱼,最大的有六斤多重,小的草鱼也有一斤多,不到一斤的林木就给都放了,太小了也不行, 小鱼都抓光了以后还吃什么。
两对小夫夫回去把鱼放好吃完饭又到林木家来, 牲畜们还没都搬到山上去呢!
村里人今儿个这顿饭吃的可香了, 鲜美的鱼肉嚼在嘴里, 还有条条大鱼躺在木桶里, 老汉子笑眯了眼, 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林木和顾时青以及知哥儿夫夫来来回回搬了两天,总算将家里的牲畜全都搬到山洞里去了。
两人本想今晚一起留在山上,但是张汉子自告奋勇要留在山上照看牲畜,顾时青也就答应了。
他这次从家里回来许是伤心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顾时青要让他单独住个山洞他也不愿意,直说在兔子洞那里将就一下就行了。
他这样说,但顾时青还是觉得不好,于是把那个小山洞一分为二,兔子窝挪到鸡鸭那个洞了,原先的洞里面一半用木头围起来,中间钉上布帘子,外头那一半给张汉子铺了床,张汉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躺上去了,看起来毫不在意,幸好他对牲畜还是仔细地,顾时青也就放心交给他了。
林木和顾时青回到家里,王希来敲门。
“怎么?来吃晚饭?”顾时青调侃他,王希之前忙着带兄弟们垦荒种地,他也有些时日不与他来往了。
“饭就不必吃了,”王希锤了他一拳,“我来是问问你,你之前提议说买粮的吧。”
“嗯。”顾时青点头。
“还有呢?粮我是买了,可是瞧着现在的水心里还是不踏实啊,我怕水还会涨,这屋子到时候还能不能住两说呢。”王希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