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汉子心里得意,转头想要瞧瞧其他人是否也捉到了这么大的鱼,这一瞧不得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河面上不少年轻汉子,许多与他一样拿了斧头在凿冰面。
他心里一哆嗦,可得快点儿,慢了鱼怕是都被他们捉走啦!
林木和顾时青也在人群中,两人早上起来,热腾腾的羊汤面刚一下肚,知哥儿就穿着大棉袄跑来了。
“木木!木木!河上冻起来啦!”知哥儿冻得鼻头都红了,神情确实兴奋的,“咱们去捉鱼吧!我刚过来路上看到河面上已经有人捉到啦!”
“好大的一条肥草鱼!”他还伸手比划着。
“好啊!”林木也来了精神,他家不缺吃的,可是新鲜的鱼儿谁不喜欢?前段时日他们忙,孩子整日闷在家里,正好带着小乐哥儿出去耍一会子。
“走走走!”林木转头小乐哥儿,“乐乐,跟叔叔出去玩?”
“要去要去!”小乐哥儿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满满喝了一大口羊汤,拿围着的小兜兜擦了擦嘴,迫不及待跳下凳子。
“乐乐,过来,别急,叔叔给你把脸擦擦。”顾时青朝小乐哥儿招手,掏出夹袄兜里一个深色的小盒子来。
打开小盒子,里头是绵绵的羊油,顾时青特地将羊脂肪切了淘洗熬制成白色的膏体状,伸出手指挑一点给小乐哥儿嫩嫩的小脸抹上,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橘香,这也是顾时青怕羊油腻味,在里头掺了些橘子汁。
小乐哥儿乖乖抿着嘴站着任顾时青给他抹了小脸小手,闻着好闻的香香味道,忍不住眯眼笑了。
“这是什么?”知哥儿凑近问。
林木手里头也有,掏出自己兜里的那盒给他看吗,“相公用羊油做的,里头加了果子汁水,比咱们往日用的猪油好用,还好闻呢!待会儿出去可得给脸上手上抹了,小心风吹得裂口!”
林木伸手递给知哥儿,知哥儿挖了一小块,在脸上手上抹匀,“确实香!羊油我家没有就算了,明年做我必得像你这样给猪油里头掺上果子汁!”
两人说话间都涂抹好了,顾时青凑到林木跟前来,仰着来,“木木,我也要涂。”
知哥儿嘻嘻笑着左看又看,林木横了顾时青一眼,还是伸手狠狠挖了一大块在手心里搓热,给他细致抹上。
顾时青感受着林木柔软的手心从他的额头、鼻梁、下巴拂过,心里热乎起来,飘飘然想着,这纯天然的油确实好!就是没有防腐剂,不能长时间保存,不过也没关系,以后我年年都给木木做!明年就加上不同味道!
“好了!”林木伸手点了点顾时青的额头,呆子,涂着涂着眼睛竟都闭上了。
“乐乐过来,小叔叔给你穿衣裳,出去不准乱跑,要紧跟着叔叔。”
顾时青蓦地睁开双眼,瞧着林木红了的耳朵根,也咧开嘴笑了。
林木嘱咐着大棉袄外头又裹了件狼皮大衣,几人这才带上捉鱼的家伙什一同出去,怕小乐哥儿中途冻着,特意赶了马车里头放了炭盆。
河面上已经有了些人了,林木特意挑了远些的地方,“就在这儿凿洞吧?”
“行!”顾时青点头,和唐江两个拿起斧头就对着冰面使力气。
冰面上滑,林木不敢放小乐哥儿下来跑,就抱着他,纵是这样,小乐哥儿看着热闹的场景也已经很满足了,笑眯眯地对着手指,看见人家洞里一条大鱼跳上来还跟着“哇”呢!
知哥儿伸手给他整了整小帽子,“今天出来可开心了吧!”
“嗯嗯!”小乐哥儿急急点头,生怕晚了就要带着他回去的样子。
林木和知哥儿被他认真的小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木木!好了!”顾时青直起身子,出声示意林木瞧,“怎么着,还行吧?”
“行!你最行了!”林木看着那跟家里灶上大铁锅一般大小的洞口,无奈地说:“用不着这么大,多累啊!”
顾时青摇头,他可不累,他和唐江下了力气,身上暖洋洋的,伸手就要接过小乐哥儿,“我抱着吧,你去等,估计没一会儿就有鱼要跳出来了。”
林木伸手捏捏他的胳膊,“可还抱得动?”小乐哥儿也不轻呢。
“这有什么。”顾时青将小乐哥儿抱在怀里,他做相公的,抱个孩子小意思。
林木也就随他去了,和知哥儿两人紧紧盯着洞口,不一会儿就跳上来一条约莫两斤重的大草鱼,知哥儿伸手使劲握住滑溜溜的鱼扔进鱼篓里。
捉鱼大业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许是捉鱼的人越来越多,冰面下的鱼也变得越来越机灵了,林木他们只捉到了两条大草鱼和六条小柳鱼,不比许多人家收获丰。
不过大家也都心满意足了,冬日里玩乐的花样本来就少,还能顺便喝到新鲜的鱼汤,岂不美哉?
晚上,除了大草鱼被腌制起来了,三条小柳鱼就变成了奶白的鱼汤。
小乐哥儿轻抿一口,鱼汤鲜美,香气怡人,林木轻咬一口细嫩的鱼肉,令人心醉。
村里人家也过了一个热闹的夜晚,一家几口围在桌边,细细品味鲜浓的鱼汤,钱老汉子作为家里的大功臣,还被允许倒一杯水酒解解馋。呷一口水酒,嘬一口鱼头,钱老汉子笑眯了眼,仿佛冬日里的寒气都远去了。
三日后。
村里欢快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寒冷悄悄降临。
顾时青在空间里收获新一季的稻子,把稻子分在他带进去的麻袋里,明儿个起来和林木一起用磨盘慢慢给稻子脱壳。
林木正在被窝里头努力睁着眼睛等着他,自从知道空间的事以后,每回顾时青进空间里头干活,林木都得亲眼瞧着他进去出来才能放心,哪怕现在已经比他们平时睡觉晚了一个时辰。
“好了?”又过了一刻钟,顾时青一闪身从空间里头出来。
“嗯!睡吧。”顾时青看着林木迷迷糊糊的样子,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熟练地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林木沉沉睡去。
顾时青刚出了力气,反倒是不怎么困,心里还在琢磨。
刚收了那么些稻子,这里又没有机器,光凭我和木木两双手得脱壳多久,要不下次不种稻子种红薯?
思绪纷飞。
嘶!怎么这么冷!顾时青回神来,伸手摸摸身下头的炕,热乎气儿散了,这也没啥,他们一向是上了炕就不再继续烧了,靠余温就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哎!算了,再重新烧吧。
顾时青认命地坐起身来。
一接触被窝外头,身子一个哆嗦!
不对!就是变冷了!
顾时青心里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雪雪
不好!这鬼天气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感受到屋内下降的温度, 顾时青急忙把林木和自己的大棉袄全都套上,给林木掖了掖被子,迅速打开大衣柜从最顶上一层拖一条松软的棉被铺在上头。
“木木, 木木, ”顾时青轻轻摇醒林木,“冷不冷?冷不冷?”
“是……是有点,”林木还有些迷糊, 一只手伸出被子, “嘶!相公!”
“相公!突然变得好冷!”
“没错!”顾时青神情凝重的点头,这不是错觉, 温度确实迅速下降了,哪怕在屋里都有非常明显的感觉。他从大衣柜里又拿出两套大棉袄大棉裤, “木木, 你多穿点去看乐乐, 我这边把炕烧起来之后去外院看看。”
“好!”林木点头, 接过顾时青手中的衣裳飞快地往身上套,脚塞进棉鞋里就打开屋门。
屋门一开,两人看着外头的景象都惊呆了。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色。
院墙上、院子里、廊下都堆满了洁白。
顾时青发誓他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快!”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木迅速回过神来,“咯吱咯吱”踩着积雪朝侧屋跑去。
顾时青冷得一哆嗦,立刻关上屋门,还是有寒风从缝隙里他渗进来。
他先把炕烧上, 又从空间里拿了一筐木炭出来, 搁在门口, 屋里没炭盆, 踩着雪去把堂屋里两个炭盆都拿过来, 一个搁在屋子正中央, 一个靠着炕头,都烧上火,看见黑炭里隐隐约约红色火星子时他才轻舒一口气。
“相公!相公!”林木一把撞开门,神色惊惶,怀里搂着大棉袄里搂着小乐哥儿,小乐哥儿闭着眼睛,轻轻哼着,“冷……叔叔……好冷……”
“快上炕进被窝!”顾时青立刻伸手接过来把小乐哥儿塞进被子里,又推林木,“你也进去暖暖,我去煮姜汤!”
小乐哥儿年小体弱,脸色都冻得有些发白了,顾时青皱紧了眉,他们家屋子结实还烧了炕,这都扛不住,其他人家岂不是?
“相公!相公!年哥儿!年哥儿还在屋子里!”林木突然喊出声,他刚才来不及只抱了小乐哥儿一个回来,年哥儿还在那屋里呢!
“好!我马上把他也抱过来!”顾时青转身就去那边侧屋,年哥儿一个人躺在炕上,蜷缩着身体,顾时青直接裹了被子抱着他送到林木这儿。
转身就准备去灶房里煮姜汤,被林木叫住了,“相公!我记得咱们上次煮的是不是没喝完?”
经林木这一提醒,顾时青也记起来了,姜汤空间里还有呢!热腾腾的一瓦罐姜汤直接被放在床头木柜子上,他还从空间里顺手拿了一叠碗和勺子。
“木木!屋里交给你了!”说完,推开门走进满是雪的院子里。
疾步走过院子,顾时青忍着寒风,叫醒了周夫郎和张汉子他们,他们屋里没烧炕,几人都闭着眼睛蜷缩在被子里哆哆嗦嗦的,顾时青嘱咐他们多穿厚衣裳,直接去后院储屋里把炕烧上,炭盆点上,不要吝啬木炭,储屋里就有。姜汤什么的,就得缓过来自己去熬煮了。
张汉子嘴唇打着颤,还想和顾时青一起去看牲畜,顾时青看他冻得脸色发白,摇头拒绝了。
他一个个查点牛棚羊圈,都不太好,牲畜们看上去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鸡鸭倒是不错,乖乖围着热乎的土窑,顾时青伸手去摸它们一点都不叫唤。
几个地方都看了一遍,没什么冻死的,顾时青立马给放下了牛棚羊圈等四周的草帘子布帘子,本来是只有草帘子防水的,但是林木前几日怕冷到它们,愣是给在外头又加了一层布帘子,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
顾时青又给羊圈四周、中央都摆上了炭盆,里头木炭烧得正旺,过了一会儿,羊圈里感觉暖和了起来,有不安分的小羊活泼泼地伸蹄子蹭蹭他的裤腿,顾时青知道这是动物们也缓过来了,给直接从空间里倒了水、加了草料,看着小卷毛羊衔起一根紫目草慢慢咀嚼着,他算是放心了。其他的牲畜窝里也如法炮制,只是大水缸里的鱼随着水一起被冰冻了,这可就没办法了,顾时青只能为它们哀悼一声。
从屋里出来得急,没穿蓑衣,一个时辰之后转完了一圈放心回去时,顾时青才发现自己外头一层大棉袄都湿了。
打开侧屋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相公!快来!”林木正披着大袄子坐在炕上朝他招手,等他过去,直接剥了外头两层大袄子,将剩下穿着里衣的顾时青埋进被子里。
小乐哥儿小脸恢复了红润,精神地眨巴着大眼睛,嫩藕似的小胳膊搂住顾时青的脖子,“顾叔叔,你脸好冷啊,乐乐来帮你捂~”
“乐乐,不准瞎胡闹!”林木将小乐哥儿从被子里抱到另一边与年哥儿睡在一起,“听话,和年年好好睡觉。”
小乐哥儿吸吸鼻子,钻到年哥儿怀里蹭蹭,年哥儿搂住他,眉眼间藏着一丝哀愁。
听夫郎说外头很冷,也不知道阿爹他们怎么样了?
却听得林木与顾时青正在说起这事。
“外头我都安顿好了,张汉子周夫郎他们安置在后院那两间屋子里。”
“牛羊什么的也都好好的,我给点了炭盆,明儿早上得去加炭。”
“外头雪大呢,恐怕明儿还得扫雪。”
“嗯。”林木紧紧环抱着顾时青,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相公,辛苦你了。”
“不辛苦。”顾时青刚准备低头轻吻林木的乌发,就见小乐哥儿和年哥儿瞪着大眼睛盯着他看。
呃……乐乐在想做什么都不能了,顾时青内心尴尬了一把,虎着脸,“你们两个快睡觉!”又轻柔了声音对林木说,“木木,你也睡吧。”
林木点点头,在温暖的怀抱中将要沉沉睡去,“等一下!”
“知哥儿!相公!知哥儿他们!”林木神情又担忧起来,年哥儿和小乐哥儿今儿没烧炕,他去侧屋里看小乐哥儿时,小乐哥儿脸色都冻得发白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知知记不记得烧炕。
都怪他,怎么没早点想起来!早些去知知家里看看就好了,林木愧疚地咬着嘴唇,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去!
“木木!”顾时青伸手拦住了他,说他冷情冷血也好,狼心狗肺也罢,这时候,他真不想让林木去找知哥儿,在他心里,木木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别担忧,他们和咱们家一样还有炕和炭盆取暖,比村里许多人家条件都好,一定会没事的,嗯?”
顾时青抱住他,絮絮叨叨劝了一会儿,林木终于舍得点头了,他闷闷地说,“那我明儿早上早点起来去看知知。”
“好,我陪你去。”顾时青伸手将他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