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宝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看,正好看见孔三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在他身前,毫不遮掩地看着吴贵宝。
吴贵宝内心迷惑,明明是这人捅坏了别人的屋顶,现下里面正哗哗漏雨,怎么他还一脸委屈呢?
“你屋里都漏雨了,去不去我那边?”孔三直接就绕过他进屋去,把那两只小兔子抓住装进竹篓里提着,“你不想去,那兔子也受不了屋里漏雨啊。”
吴贵宝摇头,背抵在门框上,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三哥。”
“天都还没黑透呢?睡什么睡?”孔三提着兔子就走,道,“你要不来,我待会儿烤兔子肉吃。”
“三哥别!”吴贵宝没办法,只得跟了过去。
孔三计策奏效,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让吴贵宝坐下烤火,然后从床上拿起了一个粗布包袱扔给吴贵宝。
吴贵宝接住:“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吴贵宝听话地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两身秋冬季节的新衣裳,其中一件是及膝的夹棉袍子,衣襟和袖口都滚着一圈白色兔毛,还有一双长靴。
一般的农民,平日里哪儿穿得起这个,孔三每天一双草鞋来去,穿短褐,却舍得花钱给他做好衣裳。
“这,这我不能收……”吴贵宝道。
“我的衣裳你穿太大了,成天晃晃荡荡的,难看死了。”孔三道,“这衣裳你不收,那咋办,钱已经花出去了,这衣裳我又穿不了,拿去退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照着你的身量做的。”
“我,我不能收……”吴贵宝仍是坚持,把衣服包好放在一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头道,“三哥,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孔三眼睛瞪得老大。
吴贵宝:“回家。”
“胡说!”孔三当场便拆穿,“你若有家可以回,怎会几个月都没有提起过一次家里?”
吴贵宝不大会撒谎,登时就慌了:“我,我就是要走了,我有家回……”
孔三也慌了,知道吴贵宝心里定然是介意受人欺辱过的事,可偏偏他也不能直接说出来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绝不能就这样放吴贵宝走,若是有能依靠的家人,照吴贵宝这性子,也不至于不顾家人伤心跳河自尽,如果吴贵宝从他这儿走了,又走进河里去了怎么办?
“你没有家回,你不准走!”孔三着急地伸手抓住了吴贵宝的手腕。
吴贵宝吓了一跳,慌乱地抽手:“三哥?你放开我!”
孔三不但不放,还强势地逼近了他,看着他眼睛:“三哥和你说实话,三哥喜欢你,想和你过日子,想护着你,疼你,你给也三哥说实话,贵宝,你讨厌三哥吗?”
吴贵宝被这直直的表白惊得都愣住了,脸上火烧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孔三脸上现出失落的神情:“不说话,是讨厌我?我就知道,我长得磕碜,你长得好看,你瞧不上我,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
“我没有讨厌你!”吴贵宝听不了孔三这么说自己,“你长得好看着呢!谁说你磕碜?我,我去理论去!”
“不讨厌?”孔三手上用力拽一把,把吴贵宝拽近了些,“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不好,好像是个圈套,吴贵宝意识到了:“那,那不讨厌,也不等于就是,就是……喜欢啊……”
“贵宝,你若是心里有一点喜欢三哥,就不要撒谎骗三哥好吗?”孔三一双眼睛看得吴贵宝几乎要沦陷失去自我,沉着声音道,“你若撒谎骗三哥,三哥会很伤心的,贵宝,一点点的喜欢,有没有?”
吴贵宝不敢回答,却因孔三这么说了之后,真的不想骗他了,只道:“三哥,你别喜欢我……我,我配不上你……我,我不干净……”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但孔三听见了,他心里一疼,道:“我知道了,那就是有一点点的喜欢。”
吴贵宝咬着下唇不知道说什么了,脸上却淌下泪来。
孔三恨自己要让吴贵宝想起伤心事,可不逼他又不行,于是道:“为什么说自己不干净?是不是你和别人好过?三哥不介意这种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无论从前发生什么,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日子是往后过的,贵宝。”
吴贵宝神情有些微动摇,孔三看见了,干脆再加把劲儿,直接亲上了吴贵宝的嘴。
四片嘴唇一相碰,两个人都愣住了,吴贵宝脑子里直接是一片空白,孔三则在短暂的空白之后想,原来贵宝的嘴唇比看着还要嫩还要软,这么好亲!
孔三松开吴贵宝,两人互相看着,屋里一时安静得只听见柴火燃烧的动静。
“是我鲁莽……”孔三忐忑道,“你要是觉得我下流,冒犯了你,就打我,扇我耳光,一天三顿的扇都行,我绝不还手。”
吴贵宝回过神来,哭着摇摇头:“我不打你,但是,但是三哥你别再亲我了……”
这都不打那不就是喜欢他?!还三哥三哥的叫,都没生气!
孔三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一次亲上了吴贵宝的嘴唇,不得章法地瞎亲着,吴贵宝柔软的嘴唇使他有一种想要发狠了揉搓他的冲动,但孔三忍住了,粗鲁但不粗暴,好好将吴贵宝的嘴唇品尝了一番,其间吴贵宝挣扎着想跑,却被孔三抱住,根本跑不了。
好一会儿孔三才又松开了他,吴贵宝满面通红,嘴唇略肿,眼泪汪汪,手朝后抬起想打孔三,可是还没打下去呢,就收回去和另一只手抓在一起了。
三哥是好人,不能打三哥。吴贵宝想,都是自己错了,明明感觉出来孔三是断袖还赖在这里不走,是他自己贪得无厌,想要在这里蹭一点三哥给的温暖。
“贵宝,你,你的嘴巴真好亲。”孔三看吴贵宝舍不得打自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恬不知耻道。
吴贵宝下意识地想忽略眼下的情形,装作没听见,挣扎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孔三:“还回去做什么?你那小破屋子都漏雨了,住了不了人了,今晚在这儿睡。”
“不成!”吴贵宝登时急了,明明说好只是过来坐一会儿说说话的,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三哥,好三哥,你放我回去吧?”吴贵宝软着声求道。
孔三心情越来越荡漾了,这样的吴贵宝,一举一动都戳在他的心上,怎么就这么软,这么好欺负?
“你在屋里等我。”孔三终于放开吴贵宝了,却恐吓他,“三哥出去盛热水,回来要是看见你不在,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吃了你的兔子!”
他吴贵宝是做错了,可兔子又没做错什么,又被拿兔子威胁了一遍,吴贵宝终于说了句硬气话:“我,我把兔子放了!”
孔三看着比兔子还软的吴贵宝道,坏心眼地吓唬他:“你把兔子放了,那三哥就吃你。”
吴贵宝觉得憋屈,但是不敢动了,脸红到了耳朵。
孔三提着桶兑好的热水回来了,倒进一个盆里让吴贵宝洗脸,又出去拿了刷牙的青盐和吴贵宝的帕子回来。
这是铁了心要他今晚睡这儿了,吴贵宝抗拒着,不想动手洗漱。
“怎么?下了几天雨没干活,懒了?是不是要三哥帮你?”孔三作势要来帮他擦脸。
吴贵宝立马自己动手刷牙洗脸,等他磨磨蹭蹭洗完了脸,孔三也洗完了,把盆里水倒了,又倒进一点儿热水,撒了点儿盐在里面端到吴贵宝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抓住吴贵宝的脚踝开始脱他的鞋袜。
“三哥!”吴贵宝睁大眼,把脚往回缩。
孔三暂时把吴贵宝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搭着,认真道:“这几个月一直是你伺候三哥,洗澡的时候给搓背,早上过来又替我梳头束发,今天也换三哥伺候伺候你,贵宝你别害怕,三哥知道你害羞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脱衣裳,我就亲亲嘴,你一天不乐意,我便一天不会动你衣裳。”
吴贵宝几乎无话可说了。
孔三把他另一只脚的鞋袜也脱了,两只脚一起放进热水里,粗糙的大掌摩挲着他脚上的皮肤,仔细但并不暧昧地给他洗脚。
洗完了,孔三又把装兔子的竹篓放在床的中间,对吴贵宝道:“你瞧,兔子在中间,我晚上绝不越过这条线。”
现代番外一 (但是还没到现代)
我叫赵煜风,现在和谢二宝住在一起,睡在一起。
我认为谢二宝是我的老婆,但我老婆认为我是他的奴才,常在我面前凶巴巴摆主子的谱。
不过我老婆没什么坏心眼,他只是想报了当年我欺负他,虐待他的那些仇。
恩怨分明是洲儿的优点,我犯的错他不会原谅,但他对我的爱意也不会遮掩,他知道的普雷也不会瞒着我。
光是这一点就令我非常地喜欢他,当然了,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全部的,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阴阳怪气的小太监性子,喜欢他时而极好糊弄,时而又极聪明的脑子。
喜欢他知道怎么讨好我取悦我,喜欢他在我生气的时候软着声叫我老公、夫君,喜欢他明明知道我是装醉借酒折腾他却还是配合我。
洲儿着实待我很好,是以即便平日里他故意生气捉弄于我,比如晚上不准我上床睡觉,比如故意将酸溜溜的橘子喂给我吃,比如总爱打听我当年因何而不举,比如将我捆在椅子上看他沐浴……除了最后两个,其余的事情我都能够忍受。
“所以赵煜风,你以前到底为什么会不举啊,是一直就不举吗?遇到我之前,你家小兄弟就一直软得像条大菜虫吗?”
他又来了,带着这个令人讨厌的问题,并且还打了个令人讨厌的比方。
我沉默不语,内心暗自决定,不喜欢谢二宝一炷香的时间。
大热天的,二宝也不嫌热,又将脸搁在我手臂上,大眼睛眨了眨,道:“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老公你现在很厉害就可以了。”
这小子最擅长打一巴掌给颗枣。
我:“有多厉害?”
二宝认真道:“这还用得着我说出来吗?哪回在床上我不跟你哭着求饶?不光在床上求饶,在桌上我也跟你求饶,在椅子上我也跟你求饶,那回在没人的桃花林里我也……”
我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心想罢了,虽然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但这小太监如此难缠,我就勉为其难重新喜欢上他吧。
一吻结束,二宝嘴唇红润还带点儿肿,瞧着可怜兮兮的,然而喘了几口气后再说出口的话一点儿不让人觉得他可怜:“一般男子,早的十二三岁就开始梦遗,你二十七岁高龄才治好了这个毛病,我的妈呀,你有十几年的时间里都,都,啧啧啧……”
我又忘了他还擅长给一颗枣吃再接着打一巴掌。
“并不是。”我须得挽回我在他心里的错误印象,“我只是,对着后宫嫔妃们不能……平日里还是正常的。”
“那你是天生的断袖?”二宝道,“好啊,你本来就是个断袖。”
“也许是吧,”我翻了翻手上的书,纸上的字却没有进脑子,每每二宝在我身边,我便没了心思做其他的事,“就是我这个大断袖,带坏了你这个小断袖。”
二宝却又质疑道:“那你怎么没养个男宠?”
“说什么你都不信。”我叹气,“你要怎么着?主子?”
他又趴在桌上装乖:“我,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小秘密……”
我稍稍思忖片刻,道:“罢了,告诉你吧,否则你心里会一直好奇,不过说完之后,我也要知道你的一个小秘密。”
二宝:“什么小秘密?我在你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啊。”
有的,我道:“等我说完再问你,你答应我就说。”
“我答应我答应。”二宝喜滋滋地起身去切了一碗冰镇西瓜过来。
我:“……”
“这西瓜好甜,老公你吃一块。”二宝拿竹签子扎了一块喂到我嘴边。
我张嘴吃下,冰镇后的西瓜汁水入口确实很甜,这令我有些不那么抗拒说出这段故事。
“此事须得从我十二岁那年说起……”
十二岁,我还是睿王赵煜风。
如今昏迷不醒的太后,昔年的虞昭仪,替我挑选了一位王妃叫曲边兰。
成婚那晚我还很高兴很得意很自豪,毕竟成家意味着我是一个男人了。
然而洞房花烛夜,我不曾想会有几位老嬷嬷笑嘻嘻地打量我,在我的婚房里指导我和王妃如何行男女之事。
更糟糕的是,王妃打量了我那处一眼,嘴角挂上冰冷讥笑:“王爷这么点儿小,豆芽菜似的,够干什么?”
这话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我当时就提上裤子走人,新婚那晚,我在书房度过,此后再没有和女人同床过,后来我十三岁即位,后宫被太后塞了许多妃子,比我大的免不了看不上我,比我小的我下不去手,她们当中也无一人让我觉得能放心去拥抱,久而久之,及至后来长大,无论用药还是色|诱,都起不了兴致了。
“啊?”二宝皱眉道,“也太可怜了吧,皇后她怎么欺负你啊?”
我:“大抵是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小孩,与一个小孩成婚,总归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二宝点点头,鬼祟地瞄了我两眼,却又不说话。
我:“想说什么,说。”
二宝:“真的……有豆芽菜那么小?”
“怎么可能!”我不高兴了,用手比划给他看,“大概,大概这么……”
二宝:“那比豆芽菜还是大了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