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来疼大官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尔曹

作者:尔曹  录入:02-27

  “秦明兄弟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是丢在他宋公明手上?如今他霹雳火不一样拜在宋公明帐下?”
  晁盖遂被说动,他却不知,公孙胜做此打算,全因色令智昏,想着不动兵戈,便可保全西门府里那十二三名“上画儿般人物”的秫秫小厮;再者,西门庆上了梁山,他玉昆师弟引荐有功,自然也得入伙,公孙胜岂不称心满意。
  玉昆子不曾想过此计竟如此顺利,眼见公孙胜这厮竟被自己愚弄蒙骗,不禁得意畅快,便趁热打铁,邀晁首领即刻往西门府中与千户大人会谈。玳安儿在旁沉默暗喜,心中叫好不迭。一行人各怀鬼胎,由玉昆子领着,打背阴处走出,往西门府门首来。
  此时徐应悟正从书房里间儿换了西门庆的月白暗绣圆领袍出来。他料想玳安儿极有可能与晁盖一伙同行,玳安儿精明细致,见他身穿西门庆的衣服,必能领会他假扮西门庆与贼交涉的意图,不至于说漏了嘴、害他当场穿帮。
  西门庆跑路前已将家中小厮遣散,门首无人答应,徐应悟便将大门虚掩,回到书房檐下焦急等待。终于,他听见影壁外传来人声,不由得浑身一紧。未及稳下心来,便见玉昆子侧身伸手,将一浓眉虎眼、络腮胡须的大汉让进门来。两人身后跟着同样穷苦打扮的几人,其中一个顶一头乱蓬蓬黄毛,另有长相奇形怪状却又十分相似的三名丑汉。
  徐应悟心中一一将他们对上了号儿,急忙暗自深深呼吸,拱手扬声道:“玉昆子真人,这位是……”玉昆子见脚下草垫已到尽头,距屋前石阶仍有三尺来宽的间距,须得提身跨跳一步,方能避开这道伪装成坚实土地的陷坑,于是停住脚步,再次伸手冲晁盖请道:“晁头领,这位便是山东提刑老爷,西门千户大人。”
  晁盖毫无防备,一面拱手行礼,一面朝前迈步,话未出口,便脚下一松,落入陷阱之中。三阮与刘唐也已动身抬脚,想收回却来不及,跟着一齐掉进沟里。公孙胜方知中计,登时暴跳,突眼圆瞪欲冲徐应悟扑将过去,却被玉昆子照膝窝子里踹了一脚,扑隆一声,一个狗吃屎,大头朝下栽进沟里。
  看官要问,这梁山匪首皆非孱弱之辈,掉入坑内为何不能一跃而出?这便是徐应悟此番计较最精妙、最刁钻之处。这五尺深、三尺宽的深沟里,铺有一层一尺来厚的黑色粘胶,是徐应悟特意从砖厂搜罗来、用石脑油烧砖后砖窑内壁上附着的一层高黏性物质,即后世所谓的沥青!因烧砖过程中温控并不精确,这粗馏的“沥青”里混有不少原油,使其得以经久不凝,一直保持流体状态。
  六人于沟中叫骂挣扎,却无法抽出脚来,想要以手攀爬向上,五指又被黏在涂满胶黏黑油的沟沿上。徐应悟急忙令玉昆子回城楼上通传,接着从门后取出早预备好的套脖儿铁枷,将贼挨个儿锁住。
  看官又问,玳安儿却在何处?这贼猴儿显然有自己的打算。晁盖吩咐他与几名喽啰在外把守望风,他便以巡视为名,只身绕到东角门外。门里便是书房小院儿,他听见里边儿贼们喊声大作、叫骂不止,便知鳖已入瓮。
  “道士”与“一家三兄弟”齐齐被困沟中,如此天赐良机,错过了再难寻觅。玳安儿脑中浮现出陈敬济眼中星星之火缓缓熄灭的情景,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再无心思考虑其余。
  他从怀中掏出私藏的爆竹与火折,仰脖儿冲漫天星斗放声吼道:“陈三郎,你瞧好了!哥哥我为你,放花儿喽!”随后左手一个一丈菊,右手一个大烟兰,点了,抡圆双臂隔墙扔进院中。
  玳安儿侧耳听着墙内传来的阵阵惨叫,失心疯了似的,流着泪笑弯了腰。烈焰卷着黑烟,从铺满石脂沥青的沟里窜出,又以遍地草垫为媒,瞬间将西门府没入一片火海之中。


第145章 只得亲身涉险
  却说玉昆子出得西门府,一路小跑来到南城门之上,才要向周守备开口,周守备却抬手制止。众人皆屏息踮脚,凝神望向城外不远处一身穿黑地银纹曳撒、长身玉立的男子。
  原来,林冲与花荣按下兵马观望不久,后方便传来宋江军令。宋江终于想出一番既不必再作无谓牺牲、又不令此行无功而返的两全之策。他派一擅长狮吼叫阵的喽啰,于阵前向守城之人叫嚣,说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清河将毒杀武大、陷害武二的罪魁西门庆献出,梁山便看在无辜百姓面上,就此作罢。周守备闻言与张团练互递眼神,似早有默契,不由分说便叫绑了西门庆。
  城下,身着曳撒的男子双手反绑身后,昂首挺胸跨过一条条尸体,朝敌方队伍踱去,步履悠然稳健,好似闲庭信步。行至与马军距离不足百步之处,他募地停下脚步,扬声道:“我乃天子座下金吾卫山东提刑司正千户,西门庆是也!梁山贼有何见教?”
  林冲将长枪翻了个花压在身侧,正欲打马前去捉了他来,不想武松又不管不顾冲了出去。花荣叫道:“武兄弟!小心有诈!”武松哪里听得进去,两柄戒刀“嗡”的一声破风而去。李逵闻听“有诈”,登时冲冠眦裂,跟着便往前冲,口里嚷着“看你黑爷爷砍那鸟人一百斧!”
  两条莽汉旋风般刮向被绑之人,眼看便要杀至眼前,那人却岿然站定,竟全无闪避的意思。城上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甚至捂上了眼。
  霎时间,沙尘中响起一片诡异的动静,似风声,又似哨声,一枚枚闪着银光的飞镖密密麻麻朝武松与李逵射去,在被绑之人身前形成一道飞舞的屏障。花荣急忙挽弓搭箭掩护二人,可飞镖不计其数,即便回回三箭齐发,也无力击穿这源源不断的镖阵。
  武松将手上兵器舞成两轮刀影,却有一镖打侧后方飞来,嵌入他左上臂筋肉之中。他从齿缝中泄出一声嘶吼,想提气再战,左臂却抬不起来。李逵贴上他背心,护住他急往后撤,林冲策马上前,把武松拦腰拽上马背,却见他伤处颜色发乌,汩汩直冒黑血。
  “镖上有毒!撤!快撤!”林冲抽马一鞭,边跑边叫。李逵一听,又来了火,口里骂着娘,掉头又往回冲。
  花荣这才看清,暗器是由几十步外的树林中发出,发镖之人隐匿林中,既不闻其声,又不见人影,纵是李广将军再世,也难射中隐身的敌人,便只得掉转马头,认栽走为上计。
  此时李逵已冲至被绑之人面前,两柄板斧硬将镖阵撕开个口子,眼看便要劈到那人面门。
  “老七,你还等甚么?!”林中呼啦啦窜出两名黑笠黑斗篷的蒙面刀客,其中一人传音而至,其声阴柔诡异,听着不男不女。
  被绑之人应声抖落绳结,袖儿一抬,射出一枚飞镖,唰的一声,正中李逵眉心。李逵立时眼前一晕,胖大身子摇晃着趔趄不稳。蒙面怪人左右各插一柄朴刀进他两边肋下,李逵“啊”了半声,便轰然一头栽倒在地。
  “多年不曾操练,远了怕准头儿不够。”何永寿理理袖口,忽而抬头道:“欸?射箭的那个,怎的叫他跑了?!欸,欸?给我追呀!”黑衣人却不听他使唤,呼啦啦一阵风似的冲回树林,再不现身。
  看官听说,何永寿如何竟有这一身工夫?救他于危难、却不愿管闲事的,又是何人?其实,何家并非单纯的阉宦内侍,而是世代相袭的大内护卫。十岁那年他入定王府,起初也并非作为“玩伴”,实乃皇后娘娘为未来储君选定的影卫。
  何家得知武松滥杀公人逃窜后,预判到何永寿可能有难,便一早派几名高手潜入清河县暗中照应。家中规矩,他们只负责何永寿个人安全,旁的事不可插手,因而何永寿只得亲身涉险,才能逼这几人出手相助。
  何永寿轻身跑回城下,城门开一小缝儿容他入内。他露得这一手,心中不免得意畅快。才登上城楼,却见张松气喘吁吁也跑上来,拉着他两手摇晃着说不出话来。他只道小情人担心他安危,便将张松拉进怀里,轻抚后背笑道:“我没事,卿卿莫怕。”
  张松却推开他,终于喘上气来,焦急问道:“我哥呢?西门府失火!我哥呢?!”何永寿嘴角放下,顿了一下,又和气道:“应先生啊,他……捉贼去了。”
  玉昆子方才回过神来,拍腿叫道:“欸呀!应先生已将晁盖一党拿下,就在府中!”
  张松大张着嘴,两颗黑瞳疯狂震颤,腿一软,幸被何永寿接在怀里。
  西门庆被周守备下令反绑了双手、口塞破布蹲在墙角,一听这话,可不人都要疯了,两腿蹬着在地上直打滚儿。张松手忙脚乱为他松了绑,两人一步一跌冲下城楼,拔腿往西门府飞奔而去。
  两人跑到西门府门首,只见偌大一片院落升起股股黑烟,火苗打半敞的大门里直往外窜。走到近前,烟尘伴随着刺鼻辣眼的焦臭味向四周围弥散,熏得人睁不开眼。张松垂手望呆,口里念叨着:“不会,不会,不在里边儿,不在里边儿……”
  此时玳安儿打拐角儿失魂落魄晃荡过来,西门庆冲上去揪住他领口儿,嘶吼着问:“他人呢?人呢!”
  “完了,全完了,”玳安儿脸上似哭非哭,却又笑得诡异,“人没了,家也没了……”西门庆扬手便是一个大耳刮子,骂道:“完你奶奶个短儿!我问你,他人呢?不是你两个撺弄的好妙计?”
  玳安儿报了仇,解了恨,却忽然间没了心气儿,竟不知自己仍活着是为了甚么,一时无比失落,愣愣回道:“他同个秫秫道士一道儿,把那几个畜生诓进门去……”
  “完后呢?他便出来了?他出来了?!”西门庆两手把住他肩头死命摇晃。玳安儿摇头道:“完后我没守着,没看着……我走了,我给三郎放花儿去了……”
  张松闻言扑将上来,对着玳安儿一阵拳打脚踢:“是你放的火?是不是你?!狗囚攮的祸害玩意儿!是不是你?!”玳安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呆呆任他踢打。


第146章 六具焦黑的尸首
  西门庆不愿信徐应悟被困火中,口里不住“臭肉儿”“狠心贼”骂着,于城中四处乱窜寻他。各街巷、各帮闲伙计家跑遍,直到东方破晓,朝日初升,却连他影儿也没踩着。因着梁山来犯,天一黑李县令便下令将四城门锁闭、由衙役持刀把守,纵是一条狗儿也难钻得出去,徐应悟不在城中,却能在何处?因而转回家门口时,他已万念俱灰,哭都哭不出来了。
  此时大火已被赶来的防火军扑灭大半,几名军汉罩了眼纱,赤着上身,一手以湿布捂住口鼻,进到火场里搜捡死人。西门庆颓然坐倒在门前,眼巴巴看着一具具焦黑腥臭、只勉强能瞧出人形的尸体被抬出来,整齐码放在一张大油布上。他使两手抱着脑袋,只觉耳中蜂鸣不止,心跳得气都喘不上来。
  “一,二,三,四,五,六。”有人数道,“六具尸首,全陷在一条沟里。”张松将玳安儿衣衫扯得领口歪斜、露着半边肩,嚷道:“你说贼有几个?几个?”玳安儿抽一口气道:“晁盖、公孙胜、刘唐,并阮氏三丑,六个!”玉昆子也在旁应道:“是!我带进的确是六个!”
  西门庆闻言自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趔趄几步直往门里冲。防火军拦他不住,赶忙追上去递他一条沾水手巾。西门庆跨过一丛丛残火,在烧成断壁残垣、大半焦土的废墟里扒拉了一遍,又一遍,除去一窝烧成干尸的耗子,再没寻着另一个生灵死物。
  黑烟瘴气熏得他头晕目眩、酸泪直流,渐渐喘不上气来,心里却逐渐清明。防火军掩着口鼻拽住他胳膊肘儿,拖着他往外走。路过花园池边,西门庆想起他应二哥葬身于这倒霉院子里,不禁愣神放缓了脚步。
  突然,他眼前一动,见池中竟有团东西在水里飘摇。他掀开口边湿布大叫起来:“池里有人!池里有人!”防火军赶紧叫来人,使长杆竹圈将那团蓝盈盈的物什打捞起来。
  并不是人,只一身月白的暗绣锦袍儿。西门庆一眼认出,那是徐应悟最喜欢他穿的好缎子衣裳!袍服下摆叫火燎得焦糊卷曲,想是为灭身上火焰,人将衣服脱了投入水中。西门庆设想,徐应悟穿了他的衣服,扮作他将贼诱入府中、陷进坑里,不料府中走水,他为避火,只得躲进水里。他虽会水,却总得换气,万一被这石脂油燃烧释放的毒气熏晕……西门庆心又一沉,急令众人取来网兜笊篱,往池中打捞。捞了一轮又一轮,只找着一套鞋袜。到最后连池底陈年的黑臭烂泥,都扒了上去,却哪有半个人形?
  西门庆便又升起希望来,到外头见了张松,只把那身滴水的衣服托在手里,说“将将燎了这一条边儿,你哥准是才一失火就跑出去了”,因使手下再往城中查访搜寻,不得有一砖一瓦遗漏之处。张松闻言瘫坐在地上抹泪笑了,玳安儿却暗自揣道,我眼见着火呼啦一下窜得比墙还高,他应三该是大罗神仙下凡,竟能跑得出去。
  这时周守备亲带军士来西门府探视,问那六具焦尸身份。玳安儿稍稍收回神来,便据实回报,将贼姓名外号一一讲出。周守备听罢点点头,却大喝一声“将这梁山暗哨与我拿下!”西门庆一肚子邪火正无处发,见状跳将起来,指着周守备鼻子骂道:“矮鳖胎子!你那养汉老婆给你的脸,敢动我的人!不是他冒死传信回来,你娘睡里梦里叫贼入了且赶着叫好哩!”
  周守备气得发抖,佩刀抽出一半,却被随从按住,劝他勿与长官结仇。他只得恨恨道:“我不与你这泼皮计较!”便令手下卷了尸,重重甩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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