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转身去找能爬上来的地方去了。
堂堂一国之君,爬屋顶像什么样子?我立马跳了下去,跟在他后面,他没有察觉,我又不想叫他,好在黄毛替我叫了两声:“汪汪!”
董君白闻声回头,见我人已经在地面上,两只眼睛立马就盛起笑意来,冲我伸出他白净修长的手,我被这好看的手晃了眼,气全消了,伸出一只手去和他牵住。
“知道你喜欢吃凉的,特意让御厨备了这些,这小狗喜欢吗?”董君白牵着我进了水榭,水榭里摆了一桌冰镇水果糕点和香饮。
毛茸茸的小狗谁会不喜欢呢?“是送给我的吗?”
“不然呢?我一向讨厌这些带毛的小东西,要不是你喜欢,可不许这东西进宫来。”
我心里欢喜,胃口大开,吃了很多东西。边吃边把近日在瀚王府监视的情况告诉他。
董君白皱眉:“一个锦衣卫副千户府上有什么可值得探听的?”
我想了一想,道:“有没有可能,他知道我和……你……”
董君白摇头:“我和你之间,只有张闻和御前这些人是知道的,连青霭和婵儿都瞒着,不会走露消息。”
那我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派人去我家里盯着了。
“想不通便别想了,不过下次可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了。”董君白稍板着脸训道。
贪嘴不是好习惯,我接受道:“我不吃了。”
在水榭里坐到月上中天,董君白说该睡了,我们便起身回东明殿去。
这小黄毛怪有意思,才认识第一天,就知道跟在我后面,屁颠屁颠追着我袍角,又像是知道董君白不喜欢狗似的,也不往他跟前去凑。
小黄毛自然不能进董君白的寝殿,他指了个宫女把小黄毛带回宫女住处先过一晚上。
洗漱完了,我轻车熟路睡上矮榻,看着董君白脱剩一身单薄的浅黄中衣,趿着木屐朝我这边过来。
我不解地看他:“怎么?”
董君白在矮榻上坐下,静静看了我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样子,道:“和你一道睡。”
我一颗心霎时狂跳,心想那好吧上来吧,可话到嘴边却怯懦地换成了:“不要……”
董君白揶揄:“怎么不要?什么时候才能要?”
我随便扯了个借口:“天儿太热了……这榻小,两个人睡太挤,太热。”
董君白低头下来,压着温柔的声音:“你可知两个人一道困觉,就得热才有意思?”
他从没这么和我说过话,有一种躁动的奇怪气氛,这气氛让我紧张,我不说话。
董君白又道:“那等天冷了就能一块儿睡觉了?”
我吞了吞口水,不吭声。
董君白也不说话了,却动起手来,忽然就拽了我中衣的一根系带,一个没留神露出小片胸膛。
我吓一跳,登时退至墙边。
董君白脸上笑意没了,似乎很惊讶:“不让……哥哥碰?”
“等,等天冷……”我摸索着把那根松了的系带系上,小声道,“等我,等我先看两本春宫……”
董君白复又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那便等你。”
东明殿里摆了冰盆,一夜凉爽好眠。
第二天早膳,董君白和我说先停一下对瀚王府的监视。
董君白:“民间小报屡禁不止,今年更是嚣张,捏造谣言损毁皇家脸面,王涟已经抓了许多,但有几家怎么也找不着人,小报仍旧每日出现在市面上,枫儿,这个案子你接手吧。”
我求之不得,抓人总比去监视瀚王来得有趣。
出宫后我直接去了锦衣卫衙门,把小黄毛放在衙门里,问了问,王涟今日休沐在家碰不到人,便点了几个用得顺手的校尉,先去街上寻一圈。
以往街角巷口都有兜售小报的人,今天没见着,看样子王涟还是干出了些成果的。
正打算上王涟家里去问问他情况,附近一巷口转出个穿粗布长袍的大个来,负着把带鞘的刀,嘴里叼着只油饼,一眼看见我,热络地招呼:“嚯,青枫兄弟,这么早出来办差?早饭吃了不曾?”
王涟说一个饼不管饱,非拉我一道再去吃点儿,我心里装着案子不想吃,但他带我来的这家羊肉汤面馆确实挺香,便也来了一碗。
我们两个上了楼上雅座,几个校尉们自觉在楼下大堂坐了。
雅座在窗边,我正专心挑着面里的羊肉吃,王涟道:“就是那儿。”
我抬头,见他以筷子隔空点了点街对面酒楼后边的一片普通房屋中的一间,从这儿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青瓦顶。
王涟:“剩下没抓住的那几家中的一个小报贩子就住那儿。”
“不是说没找着人?”我奇怪道。
王涟叹口气:“就找着这一个,每次我们要抓他,他就消失了,好不容易有一次跟到了他家里,监视到半夜,终于看见一个黑衣人来送当日的小报给他,我本要抓那个黑衣人,但他轻功太好,我追不上。”
我登时明白:“这小报贩子是你留下的饵,怎么没往上报清楚?”
“往上报,这小子早在狱里吃鞭子了,那线索不就断了吗?”王涟道,“就等着你接手呢,这是他的新住处,刚换两天,等黑衣人一来,你跟着他,顺藤摸瓜。”
第12章 真不明白王爷对大魏人这么好做什么?
在羊肉汤面馆里吃完面后王涟就回去继续他的休沐了,临走前贼眉鼠眼地问要不要把茅迁还我。
我:“不用,你带着他玩两个月吧。”
王涟一脸不痛快:“果然如此,就知道没这种好事,茅迁那小子屁都不放一个,骗了老子一壶好酒,我还真以为他今后跟着我干了呢,他娘的。”
锦衣卫外出执行任务,少不了需要伪装的时候,我装别的都容易露馅,只有乞丐最拿手。如今已是堂堂从五品的副千户,不好让手下人看见我这样子,干脆让他们回衙门去。
待人都走了干净,我以二两银子买下巷口一乞丐的全部家当,穿着破衣服拿着破碗,在脸上抹了几把灰,散乱头发,撑着根棍子找那额角有块红斑的贩报少年。
及近晌午,终于在一家酒楼的后厨门边找着了这个人,他正把一份巴掌大的小报卖给酒楼的厨子。
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远远地跟着他,又在几个地方卖过报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果然就是王涟告诉我的地方。
不能打草惊蛇,隔了四五户人家的距离,我在一户人家的屋檐底下靠墙坐着乘凉。
“喂,那个要饭的!换个地方坐,这门前今儿上午才打扫了的,让你给弄脏了!”旁边的门打开了,出来个婆子指着我道。
我不想动,好声好气商量:“这儿凉快,我不换。”
“啊呀你个臭要饭的!乞丐都这么猖狂,还有没有王法啦!”婆子骂骂咧咧转身进去,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把大竹扫帚,举起扫帚朝我碎步冲过来。
本千户武功盖世,自然不可能打不过一个老太婆,但碍于不能露馅,只能起身离开。
可这婆子不甘心,还是追上我在我背上打了两扫帚。
我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总算消停,一边骂一边往回走了。
边上有几户人家有人出来看热闹,我嫌烦,干脆走得远了些,在巷口坐下。
这地方无遮无拦,正午的阳光直直落下来,晒得身上发烫不停流汗。
正是做午饭的时候,四周民居里,街上饭馆铺席,香味飘得到处都是,勾得我有点儿饿。
想去买个饼吃,一摸身上才想起来,钱袋子和换下的衣服被我藏在了离这儿挺远的一棵树上。好在锦衣卫最是能扛饿扛打,饿一两顿算不了什么事。
我竖着耳朵留意贩报小子家门的动静,一边闭上双眼休息。
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身上多了些凉风。
一手抓紧长棍,骤然睁眼,看见身前站了两个身形高大戴着遮阳笠帽的男人,他们的胡子浓且密,他们的头发长而卷,像野草般披散在脑后。
高点儿的那个是瀚王,稍矮了一点儿的是他的护卫——前两日被我卸过胳膊的那一个。
两人正低头看着我。
我迅速低下头,妈的,没认出来吧?
“有手有脚的后生,居然坐在街头要饭?”卷毛护卫嗤笑道。
瀚王却道:“别这么说人家,许是身体不好呢,瞧着这么瘦弱,小兄弟,家里人呢?”
应该是没有认出来,我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拱了拱,手指点点身前破碗,装成个哑巴作乞讨的样子。
“呵,还是个可怜的小哑巴呢。”卷毛护卫道。
瀚王沉着声音叫了声那护卫,不知道是叫的边舟还是边洲还是边粥,带了些训斥意味,那粥便不说话了。
这时瀚王忽然弯腰,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他正拿了什么东西朝我招呼过来。
认出来了?要报我打伤他护卫的仇么?我猛然抬头,手里的棍子正要打掉他袭击我的武器。
然而眼前一片黑影盖过来——瀚王把他原先戴着的笠帽摘下来戴在了我的头上,一片阴凉罩住了我。
“太阳这么晒也不会找个凉快些的地方坐?”他又把边粥手里拿着的纸包和水袋塞给了我,“刚买的鸡腿,还热乎呢,吃吧。”
我看着手里纸包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董君白让我不要随便吃别人东西。
尤其是这个大卷毛的东西。
我把纸包放在地上。
卷毛护卫登时就笑了:“哈!大魏果然富庶,连小乞丐都挑食!”
瀚王:“怎么如此多话?身上银钱给他一些。”
卷毛护卫不情不愿地掏出两块碎银放在了我的破碗里,一边嘀咕:“真不明白王爷对大魏人这么好做什么?魏人坏得很……”
瀚王已经走开了两步,又停下来:“说谁?”
卷毛护卫跟上去:“属下啥也没说!”
身形高大的主从俩走远了,我戴着笠帽静坐一会儿,心想我只看一眼,然后掀开地上纸包一角,露出里面油滋滋的鸡腿。
鸡腿是荷叶蒸的,看起来肥嫩鲜美,风一吹,荷叶混着鸡肉的香气直扑在我鼻子上。
我:“………………”
第13章 你和青霭都不喜欢他,都不能去
盯了小报贩子一天,待他夜深回家之后又在高处盯至后半夜,终于看见了王涟说的那个黑衣人。
浓黑的夜色下,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小报贩子家的房顶上轻快地滑下去,倒挂屋檐下,吹了声儿哨,一只手从里将窗户推至半开,黑衣人将一个包袱朝窗户里丢了进去,随即翻上屋顶快速离开。
我立时从侧边跟了上去,如同一道影子般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
以我的轻功应当不会被他察觉,不想绕过一条巷子拐角处时,却被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小报朝我扔了过来,纸花漫天,我一个没防备,被障了眼,待扯下被风吹在脸上的小报时,那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借月光看清小报上的内容,正面说的全是董君白的坏话,性情残暴、杀戮功臣之类,没什么新鲜的。
再翻到反面,第一条是:据知情人消息,漠国瀚王倾慕中京城第一美人,欲纳之为妾。
我愣住,眨了眨眼,再看一遍,还是一样的内容没有变。
换回原来的衣裳,街上后半夜还亮着灯,路边有几个夜宵摊子,我随便挑了一个馄饨摊子坐下吃了碗馄饨。
给钱的时候馄饨摊老板双手发抖。
我登时心里不太爽:“好端端你手抖什么?”
老板扑通一声跪地上:“大人,小的是老实人,从未有过不法和非分之举啊,大人!”
我:“你若真是老实本分心里没鬼,又怎会如此心虚害怕?”
老板脸像条老苦瓜一样皱着:“小的瞧您脸上神情,周身气息,像是要,要吃人……不是,小人说错话了,小人该死,恳请大人不要计较……”
我懒得听他啰嗦,把钱丢下,转身走了。
路上经过条小巷,黑灯瞎火,只有一点儿月光照着石板路,迎面过来个摇摇晃晃的醉汉,擦肩而过时我掐着他的后颈将他按在墙上。
醉汉挣扎:“谁啊?!”
我低声问:“中京城第一美人是谁?”
醉汉:“你他妈谁啊!发什么疯呢!”
“不说就一刀捅了你。”绣春刀抵着他的后背心,“三、二……”
“说说说!我说!卢青蔼啊!”醉汉立时嚷道,“好汉,少侠!饶命啊!”
我:“胡说!”
“不敢胡说不敢胡说!”醉汉酒像是醒了,“少侠你是外地来的?中京城就没人不知道卢青蔼的啊,她是锦衣卫千户卢青枫的胞妹,身份倒算不上什么名门贵女,也从来深居简出,没什么人见过,但去年元宵灯节,有一个蹴鞠擂台,她上去比试了一场,听人说球技倒是十分上不了台面,容貌却倾国倾城,就冲那张脸,擂台主人把当晚擂台的彩头给了她,还被人骂了好久……”
“滚吧。”我松开手,醉汉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去了瀚王府,在侧门守至天亮时,见一护卫出门来,十分凑巧又是那个边粥。
不等他到大街上,我抓住他,将人提到无人巷子里,把他的卷毛头按在墙上:“你家主人有意纳卢青蔼为妾,是真的还是假的?”
边粥倒是忠心,冷哼一声:“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