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再说话,只冷冷地叫周锦离开。
看着路子墨这副过街老鼠的样子,一阵心酸涌上周锦的心头。他能原谅路子墨利用他,却不能原谅路子墨伤害宇文浔。
“也罢,我先走,你好好想想,只要你愿意,我还是认你这个哥哥的。”周锦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路子墨的声音,牢里声音嘈杂,周锦听得不是很真切,隐隐约约听到:“对不起,锦儿,终究是我错了,你的安稳人生也终究是被我毁了。”
他还想回头问个明白,却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就连隔壁牢房的人都大惊失色地吼叫起来。
周锦看到白色的墙壁染上了一圈通红,路子墨的身体正沿着斑驳的墙壁慢慢瘫软下来,直至倒在铺满干草的地上,与柴草融为一体。
“子墨哥哥。”周锦几乎是下意识地吼叫起来,他本能地要跑到路子墨的身边,可是刚跨出去半步,双腿就一阵无力,整个身体就歪在了地上。
战钧泽听说了路子墨撞墙自杀的消息,急忙赶了过来。他看到周锦眼神涣散地瘫坐在牢房门口,双手紧紧地抱住木桩,指甲似乎要嵌进木头里。而里面,路子墨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
“周锦,别怕,别怕。”战钧泽慌忙地用手掌捂住周锦的眼睛说,边说边指挥狱卒:“还不快将尸体抬出去。”
几个狱卒听令,急忙七手八脚将路子墨的尸体往外抬。因为刚死,血液还没有凝固,滴了一路的血。
即使在昏暗的牢房里也显得醒目无比。
战钧泽无意要路子墨死,他只是觉得路子墨对周锦存在威胁,所以抓了他,顺带套取一些情报。
如此他也不免一声叹息。
兀得他感觉手掌有些黏湿,周锦已经泣不成声。
毕竟是他的子墨哥哥,又一位故人在眼前死去,死状还是那样的悲惨,周锦的胸口觉得有个大石头堵着,很久都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战钧泽担心地问。
他将周锦抱起,一直抱到周锦所在的屋子才将他放了下来。
如今屋子已经被整理好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快传太医。”战钧泽喝令道。
回过头来,周锦苍白的脸色叫他越看越怕。他不住地跟周锦说着话,以防周锦突然“崩殂”。
太医来了,诊治一番之后却说周锦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气血不通,开了个颐养精神的方子就退下了。
战钧泽吩咐丫鬟去抓药,自己则继续陪在周锦身边。
吃了一颗保心丸,周锦的脸色恢复了不少,战钧泽也逐渐放下心来。
路子墨和周锦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还没能厘清。不过从狱中探望到路子墨撞墙自杀,他明白两人之间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关系,否则路子墨不至于在临死前说出那句“你的安稳人生终究被我毁了”这样的话。
按照这个思路,周锦在看到路子墨自杀后有这样一副态度也就说的通了。
第48章
路子墨的死对周锦的打击很大,冷静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路子墨这样对他肯定是有隐情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隐情,定然与周明嵩脱不了干系。
这一刻,周锦的思想开始动摇。即便生灵涂炭又怎么样?他只要周明嵩死。
因为周明嵩一次又一次地把他身边的人给残害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思念宇文浔。从河谷分开也已经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宇文浔过得怎么样呢?沉逸的药送到了吗?宇文浔吃了药醒过来了吗?
自从进了凤凰岭,在木多和阿丝丽的精心照料下,宇文浔的病情一直趋于稳定,甚至偶尔还能醒过来一时片刻。
不过这中间出了一件大事,宇文浔差点死去。
坤泰不满木多将阿丝丽嫁给沉逸,所以虽然表面对宇文浔等人的到来客客气气,但是暗里已经开始绸缪刺杀宇文浔,好让木多与周锦一派产生仇怨。
这样别说成婚了,就是坐一桌吃饭恐怕也不能了。
坤泰将计划说与了扎璜听,扎璜却没心没肺地说:“阿爸,这么麻烦干嘛,那个宇文浔半死不活的,派个人直接一刀了断,只要他死了,量木多也不敢把我们怎样。”
这一番话把坤泰气的半死,心里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生了这样一个肥头猪脑的儿子。就在扎璜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骂道:“愚蠢,要是这么做,你叫族人怎么看待我们?他毕竟是南晋后主,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南陵地界混了?”
扎璜被骂着,也不敢顶嘴,只得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
“你给老子记好了,这件事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否则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坤泰指着扎璜说,他的眼神十分凌厉,即便扎璜也很少见过他阿爸这样的眼神。
扎璜害怕了,急忙认真地点了点头。
入夜,他便按照坤泰的吩咐,启用了早已安插在木多寨子里的内线——阿云。
“阿云,你刚才去哪里了?”阿丝丽将宇文浔的汤药递到阿云手里后问。
阿云是伺候阿丝丽的丫鬟之一,这几天拨去照顾宇文浔了。
“没,我只是去后山解个手。”阿云回答。
她的声音没有颤抖,神色也没有慌张,但是阿丝丽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假意打发阿云去给宇文浔喂药,实则暗地里跟着。
果然,阿云端着药并没有直接去宇文浔的房间,而是走到廊下,似乎是去见一个人。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一个黑影走了过来,给了阿云一包东西,阿云回头看了眼,没有发现不对劲,就将药粉混入了汤药里。
阿云端着汤药进了宇文浔的屋子,屋子里很黑,阿云放下汤药,取出火石点燃蜡烛。
蜡烛的火光升腾起来的那一刻,阿云被吓了一跳。
床畔,阿丝丽正襟危坐,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小姐。”阿云惊诧地喊道。
“我还在你后面来的,都比你早到了,这次又是去做什么了?”阿丝丽开口质问,仍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不怒自威。
“我…我…”
见阿云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阿丝丽继续道:“怎么,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没,没有,我还是先喂王爷喝药吧,药凉了就不好了。”阿云说。
阿丝丽并没有阻止她,反而顺嘴道:“知道药凉了不好,还去外面瞎晃悠?”
阿云不再接话,颤抖着双手将药碗端起。然而等她走到宇文浔身边的时候,阿丝丽却开口了:“你先尝尝药是不是真的凉了吧。”
阿云迟疑了,这碗药如果没有被做手脚,那么普通人尝一口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这碗药被下了毒,而且是她亲自下的毒,她又怎么敢毫无顾忌地喝一口呢?
一开始,阿云只想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完成木多派来的任务,但她并不想死,她也没想到会遇到意外,所以她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应对的措施。
“还不说实话吗?”阿丝丽愤怒的站起来,她一把夺过阿云手里的汤药,威胁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把这碗药灌入你的嘴里,我到要看看,你会有什么症状。”
说着,阿丝丽就做出举动来,吓得阿云立马跪在了地上求饶起来。
“当我的贴身婢女还不好?为什么做背叛我的事?”阿丝丽将汤药放到桌上,捏着阿云的下巴问。
阿云没有再说话,一个劲儿的哭泣起来。
啜泣中,她说出了真相,是扎璜派人将药粉给她的,如果不这么做,她的阿爸,阿妈,还有弟弟都会被扎璜杀死。
听到这里,阿丝丽气的要死,不过这样也更加说明拒绝嫁给扎璜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阿丝丽将阿云带到木多面前,将前因后果说与了木多听。木多执掌凤凰岭多年,自然知道坤泰的为人。当初为了凤凰岭的安定,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阿丝丽许给扎璜。却不想坤泰如今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这么做,无异于将凤凰岭放在了朝廷的对立面。况且宇文浔死了,不仅是帮周明嵩解决了一个da麻烦,还会让他有机可乘,替宇文浔剿灭凤凰岭。到时候凤凰岭可就是一片火海了。
木多到底老谋深算,只见他淡淡道:“那就将计就计。”
“阿爸准备怎么办?”阿丝丽问。
木多招了招手,阿丝丽便走到木多身边,将耳朵凑到木多嘴边。
“嗯,女儿这就去办。”阿丝丽嘴角上扬,对侍从吩咐道:“把她关进密室,不准她自裁。”
而后阿丝丽立马召集了郎中进寨,把寨子里搞的人心惶惶,灯火通明了一整个夜晚。
“事成了。”送药的人偷偷潜入坤泰的寨子,回禀道。
扎璜大笑着向那人扔了一锭银子,便喝令他退了出去。
扎璜回过头来,讨好道:“阿爸,这下可以放心了,明天早上,宇文浔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凤凰岭。”
坤泰却往他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道:“别得意,后面更要小心,木多现在肯定在彻查此事,你给我悠着点。”
“是。”扎璜慢慢收敛了笑容。
第49章
如扎璜所愿,木多寨子经过一整夜的折腾,天将亮的时候将宇文浔的“死讯”传播了出去。
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木多没有告诉殷鲤实情,所以殷鲤等三人当真以为宇文浔被毒死了,正在大厅里要说法。
“我们王爷是你们带进来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殷鲤怒目而视。
“对,不交出凶手我们就杀光寨子里的人。”影二影三也跟着吵嚷起来。
“什么凶手?都说了这是意外。”木多拍案而起,眼睛瞪着殷鲤三人。
“意外?我们王爷的嘴唇发紫,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中毒的迹象。你跟我说这叫意外?骗三岁小孩呢?”殷鲤愤愤道。
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从他脑袋里闪现出来,他恍然道:“莫不是你下的毒。”
已经开了口,殷鲤就收不住了,继续叫吼道:“难道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有备而来,故意将我们骗进凤凰岭,支开王妃等人,好对王爷下手?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阿丝丽被殷鲤的脑回路给气到了,不过这倒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扎璜那边彻底放松下来。
“殷鲤,你别不知好歹,你若是就此住口,我安排人送王爷的尸体出岭,予以厚葬,你若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撕破脸。”木多沉下脸来,脸上的肌肉因为生气而颤抖起来。
“怎么,毒害了王爷,此刻也要封我们的口?来吧,我们兄弟三奉陪,来一个杀一个,杀满三个够本,多一个都是赚的。”
说着,殷鲤率先拔出手中佩剑,朝木多刺去,后面两个见状也纷纷和周围的侍卫撕打起来。
大厅里顿时刀光剑影。
殷鲤的武功不错,招式也精妙,不过到底不是木多的对手,三五个回合后就明显处在了下风。木多又是一掌,稳准狠地打在了殷鲤的肩膀上,殷鲤吃痛,手里的利剑兀得掉落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你打不过我的。”木多收敛生息说。
“那又怎么样,我要为王爷报仇。”
说着,殷鲤忍痛去拿地上的佩剑,却被阿丝丽的剑抵在了脖子上。
“还不住手!”阿丝丽对着混乱的大厅命令。
见殷鲤已经被擒住,影二影三也就没了斗争的欲望,纷纷败下阵来。
正巧坤泰带着扎璜和一众人马兴师动众地赶了过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我凤凰岭闹事。”扎璜率先冲进屋子,冲影二踢了一脚,影二顺势就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殷鲤旁边。
“没事吧?”殷鲤扶住他问。
“没事。”影二摸着肚子,表情痛苦,但是摇了摇头。
木多怕扎璜再出手,就呵斥道:“罢了,他们已被擒住,就不要再打了。”
“敢在凤凰岭闹事。”扎璜扬起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改为伸出食指,指着殷鲤威胁道。
“罢了,人到底是在我们寨子死的,此事一定要彻查。”木多说。
殷鲤却不以为意,固执道:“你别假惺惺,有本事杀了我们,否则等王妃回来,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阿丝丽气不打一处来,其中有真的被气到,也有演戏的成分,只见她咬了咬嘴唇,喝令道:“先给我压下去,等我和阿爸商议了在做定夺。”
为了防止扎璜再做手脚,木多补充道:“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几个侍卫各自擒了一个人,带了下去。
“阿叔,我看直接杀了最好,到时候那个狗屁王妃来了,死不认账,就说他们扛不住凤凰岭的风水岂不一举两得。”扎璜谄媚道。
坤泰咳嗽两声,示意扎璜不要太过。
阿丝丽不乐意了,指着扎璜骂道:“你以为杀人是儿戏呢?到底死的是王爷,还不知道朝廷怎么说呢!”
“怕什么,有本事叫他们打进来。”扎璜有恃无恐道。
“好了,你少说两句。”坤泰对着扎璜说。
顿了顿,坤泰走到木多身边,低声道:“为今之计,是要稳住内外,扎璜虽然咋咋呼呼,但是刚才所说也不无道理。与其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不如就说他们的身体扛不住凤凰岭的风水,反正凤凰岭早已声名在外。”
“可是……”木多假意装傻地看着坤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