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宇文浔被无端的这么一摇晃,灵魂差点从躯壳里飞出来。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周锦:“怎,怎么了?”
所以宇文浔是睡着了?
这可气坏了周锦,合着他担心了那么久,搂着那么久,宇文浔倒好,自顾自的睡了个大觉。
“哼。”周锦双手一撤,宇文浔咕噜着滚到了雪地上。
“哎哟喂。”
宇文浔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干什么?”
走开几步的周锦停了下来,回过头问。
鉴于刚才宇文浔伪装的太好,所以周锦对宇文浔的这声惨叫也有所怀疑。
于是他定住脚步,只站在远处看着,没有立即回去搀扶。
这次宇文浔到没有伪装,也没有刻意地躺在雪地上,毕竟雪地上太冷了。刚才对付狼群的时候,外衣已经撕碎,此刻早已衣不蔽体。
他连忙站立起来,离开了周锦的怀抱,顿觉寒风刺骨,更要命的是之前被头狼所撞,右肩疼痛不已。
“王爷,你……”周锦犹豫了一会,见宇文浔的胳膊确实有些僵硬,便慢慢地走了过去。
一看,吓了一跳。
宇文浔的右肩已经肿了起来,像一块大馒头。见宇文浔只剩下亵衣是完好的,周锦忙脱下自己的袄子,披在了宇文浔的肩膀上。
“别,你会着凉的。”宇文浔本能的想要脱下袄子重新替周锦穿上,但是他的右肩早已不能发力,只能任凭周锦安排。
“别脱。”周锦喝道:“天快亮了,王爷,你还能继续赶路嘛?我们得找到给安身之处。”
宇文浔点点头说:“来的时候,我记得不远处有个破庙,我们往前走吧。”
“好。”周锦扶住宇文浔的左手,掺着宇文浔慢慢向前走去。
虽说是在附近,可是宇文浔受了上,周锦得照料着,脚程自然慢了许多。两人慢吞吞的走到晌午时分才看到宇文浔所说的破庙。
周锦有种看到胜利的喜悦感,忙搀扶着宇文浔进了去。
破庙虽破,不过屋顶只是有些漏缝,并不是屋不蔽日的惨样。只是桌椅已经破碎严重,还积了厚厚地一层灰,已经不能使用。
两人往内殿走了走,一尊铜制的佛像似乎正安静地迎接两人的到来。
“你先坐下,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疗伤的药草,顺便打只野鸡来。”周锦找了块空地,铺了层稻草后对宇文浔说。
将宇文浔扶下坐好,周锦往外面走了出去。
这座破庙在北凉和大周的交界处,四周都是高低不一的山峦,所以人烟稀少,不用太担心宇文浔的安全。且药草和动物繁多,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可以治疗宇文浔肩膀红肿的药材。
采了些许药草后,周锦先把他们捆成一堆,然后专心致志地搜寻起猎物来。
这里小动物也挺多的,不过打猎可比采药困难多了。
突然一只野兔从周锦脚边走过,周锦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于是慢慢跟在野兔后面,待野兔停下吃草的时候,周锦一个跃起,向野兔扑了过去。
本以为这野兔呆呆笨笨的,谁知就在周锦觉得能一把抓住野兔的时候,那野兔突然一个蹦哒,轻松的逃开了。
周锦落了空,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衣服在草地上摩擦后看起来绿油油的。
见周锦落了地,那野兔转过头来,盯着趴在地上的周锦打量起来,嘴巴蠕动了几下后没入了草丛里。
周锦被这一幕气个半死,不过他到底有些身手的,经过几番努力,还是打到了一只野鸡。
只见他一手提着野鸡,一手拎着药草,开开心心地朝破庙里走去。
第75章
自打进入破庙,宇文浔就发觉了破庙的不正常之处。
倒不是破的没那么彻底,而是佛前的几根烧焦的木棍,虽然已经被踩灭,但是从碳化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快到早上的时候才被踩灭的。而且佛像的右侧明显比左侧干净些。
所以,宇文浔断定佛像右侧的幕墙后面,肯定藏着人,说不定正密谋该如何除掉自己和周锦。
想着周锦若回来了再发现倒叫他害怕,不如现在就把他们喊出来,果真是敌非友的话,自己一个人也好脱身。
于是宇文浔悠悠地说:“兄台,鄙人只是路过稍作休息,若不冒犯,就请兄台现身。”
幕墙后面果然有个内室,里面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听到宇文浔的声音后不禁愣住,心想来人观察力和胆魄绝非常人,藏着掖着也无用。半晌后,三个人缓慢从幕墙里面爬了出来。
初见这三个乞丐模样的人,宇文浔也有些后怕,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三人姓甚名谁,是敌是友。若是敌人,凭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也难以对抗。但是怕也无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于是宇文浔镇定地看着三个人,面露微笑地说:“敢问三位也是在这里休息?”
三人谨慎地互相看了眼,又谨慎地看了看宇文浔,点点头。
“如此也算有缘,何不一起坐下来歇息?”宇文浔说。
如此说,也是为了试探三人到底何方神圣。
三人再次打量了一下宇文浔,狐疑道:“这里就你一人?”
见宇文浔点头,三人小声嘀咕起来:“刚刚似乎听到两个人的声音。这人藏着掖着,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就在三人犯嘀咕的时候,周锦兴致勃勃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王爷,你看我打到了两只野鸡,够我们吃了。”
说完,周锦愣在了门口:“王,王爷,他们是谁?”
看到这粗鄙的三个人,周锦本能的有些害怕,这一路走来凶险万分,若这三人是周明嵩派来暗杀宇文浔和自己的,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周锦别怕,他们也只是路过休息的。”宇文浔握住右肩站起来,走到周锦身边安慰道。
“等一下,这位公子喊你王爷,你到底是谁?”三人中,站在中间,年纪稍长的人厉声质问。
见三人虎视眈眈,宇文浔也不客气道:“既是路过,三位未免太吝啬了些。”
“哼,吝啬,官家之人又比我们好多少,你是王爷,这位公子又姓周,想必都是周明嵩那老贼的近亲吧?”
正说着,三人几个武步,默契地将宇文浔和周锦包围了起来。
男人继续质问道:“你们门外还有伏兵没有?”
宇文浔觉得好笑,摇摇头道:“都说了路过,仅此而已。”
听闻,男人也冷笑一声:“那就别怪我们惩奸除恶,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倒霉,在这里遇到我们。”
“惩奸除恶?”宇文浔若有所思地问:“敢问三位是何方神圣?”
“到了阎王殿,先皇先后自会告诉你们我是谁。”话毕,男人一个跳跃,握拳向宇文浔冲来。
宇文浔屏住呼吸,准备发力,哪知右肩根本使不上力。周锦虽然害怕,但是宇文浔保护了他一路,如今两人有难,他虽然武功不高,但也不能继续躲在宇文浔身后,于是将手里的药草,野鸡往两边一扔,暂时挡住了旁边两人的进攻,好腾出功夫专心对付眼前之人。
那人出拳极快,且变化多端,几招下来周锦就十分吃力了。若不是宇文浔一旁指导,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
一句两句的指点男人到不在乎,可是好几招之后宇文浔还能见招拆招,男人不免怀疑起来:“此人是谁,为何对南晋拳法如此精通?”
果然,宇文浔开口道:“若本王猜的不错,你们是南晋大内侍卫是也不是?”
听到宇文浔的问话,三人兀得住手。
宇文浔得了空,忙扶住周锦:“怎么样,没事吧?”
周锦摇摇头:“没事,我也能保护王爷了。”
“嗯,你很棒。”宇文浔夸赞道。
见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男子一脸嫌弃:“少废话,你怎么知道南晋大内侍卫独有的拳法?”
“因为,我是你们的后主。”突然,宇文浔眉宇紧锁,语气深沉地说。
三人先是一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待看到宇文浔随身掏出的令牌后,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这是南晋的皇室令牌,中间一个大大的晋字,虽然饱经沧桑,却仍旧彰显着南晋的威严。
突然,男人跪走到宇文浔面前,声泪俱下道:“小的该死,差点伤了少主和夫人。”
“你到底是谁?”宇文浔问。
此刻他还不知道眼前三人到底是谁,但是根据他的言辞表现来看,和南晋皇宫脱不了干系。
果然男人拜服道:“我是南晋大内一品带刀侍卫,他二人是我的手下。当时为了保住您安全出城,福伯命我们假装护送小皇子离开。而后您被周明嵩封王,我们虽有心见您,但是却一直被暗卫追杀,为了不让您受牵连,我们只得四处躲藏。”
念及此,宇文浔心里一阵心酸,原来自己能活下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忙叫三人起身说话。
三人大概是想起了这十来年东躲西藏的日子,如今终于找到了小主人,一时感情涌动,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
“你叫什么名字?”宇文浔问。
“黄杰。”黄杰转身介绍身后的两人:“宋继扬,宋继强,他俩是兄弟。”
“辛苦你们了。多谢当年救命之恩。”说着,宇文浔向三人微微鞠了一躬。
这可吓坏了三人,忙也拱手鞠躬道:“主人折煞我们了。”
见宇文浔身上有伤,黄杰赶忙吩咐宋氏兄弟捣药做饭。他将宇文浔引至原先的座位处坐下:“王爷,让小的给你推宫过血。”
“如此,便多谢了。”宇文浔退去右臂上的衣服,露出红肿的皮肤来。
尽管早已知晓,但是青天白日的再看,,周锦还是心疼的不行。
推宫过血后,宇文浔的脸色看起来轻松了不少,正好草药也捣好了,周锦便亲自给宇文浔敷在了伤处。
没过一会,野鸡也烤好了,闻着香气,几人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乱叫,便一同吃起东西来。
第76章
不管是黄杰亦或是宇文浔,都没有想到在这个破庙里还能他乡遇故友。
对宇文浔来说,暂且算作故友吧,虽然实际上是少主与护卫的关系,但是时至今日,他更愿意把这些有因缘际会的人算作他的朋友。就体贴地问:“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
真的是个好问题,黄杰与宋氏兄弟互相对看了一眼,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年,周明嵩的暗卫对他们三个人一直没有放松抓捕,就在去年,三人好不容易隐姓埋名,在边疆处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结果安稳日子还没有过上一个月,就被暗卫掀掉了房顶。宋继扬的手臂到今天还有个蜈蚣长的刀疤。
所以以后有什么打算,三个人还真不知道,或许会一直流浪吧,直到油尽灯枯。
于是黄杰看向宇文浔,摇了摇头。可以看到,他的眼神充满了黯然,落寞,仿佛一只本该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此刻只能缩在这破庙里当一只丧家犬。
“您呢?”
虽然知道揣度主上的意志是不恭敬的,但是黄杰仍旧忍不住问道。可能冥冥中他还是想要做些什么的吧。
也许是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气氛突然有些安静。宇文浔缓缓起身,肩膀上的疼痛令他不自主地皱了皱眉。
“王爷!”周锦跟了上去。
“王爷这是怎么了?”宋继扬问。
他预备起身跟上去,黄杰摁住了他:“夫人去了,我们就在这儿坐着吧,王爷想要告诉我们的事他会告诉我们的。”
宋氏兄弟互相看了眼,便低头继续啃手里的烤鸡。
门外的视野开阔许多,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翠绿,阳光也好,照得身上难得有了一丝暖意。毕竟这些天风餐露宿,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宇文浔的心境也跟着舒爽了不少。意识到自己的愁容后,宇文浔努力笑了笑,跟周锦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嗯。”周锦站在宇文浔的身边,点了点头。
说不担心是假的,他也知道宇文浔在愁什么,虽说战钧泽答应一呼百应,但是招呼南陵百姓反抗周明嵩,怎么说也是刀兵相向的。而战争,受苦受难的永远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当黄杰问他他预备如何的时候,宇文浔才会这般纠结吧。
黄杰到底是做过侍卫统领的,对于南晋皇室成员的心性还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的,他大约也听闻了近期社会上的消息,知道周明嵩的皇位得的不光明,便谏言道:“不知主上是否有复国之心,若有,小的愿万死不辞。”
“小的也誓死追随。”宋继扬宋继强也跟着跪拜在地。
听到三人这样说,宇文浔转过身来,他的左手握在右肩上,冷笑道:“周锦,如今我们对付周明嵩的心思已经如此显而易见了。”
其实不止是宇文浔,若说对付周明嵩,周锦的心思不比宇文浔少多少。而黄杰等人的加入,对他们来说势必也是有助益的。只是如此一来,这三人恐怕连苟且偷生都保不住了。
所以,宇文浔叫三人先起来,随之感概道:“只是如此一来,三位又要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主上哪里的话!如今的日子猪狗不如,与其这么窝囊死,不如跟着主上好好干一场,成了万世留名,败了……”
说到“败了”,黄杰突然意识到不能这么说,忙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呸呸呸,有主上绸缪,夫人助益,怎么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