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嚣张无非是仗着皇帝宠爱他那当过伴读的儿子,可是如今皇帝不宠爱了,那他们家的荣宠,烟消云散,和旁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归元侯终于意识到了君心易变。
“看来归元侯现在是没疑虑了。”秦霁松手,一道道珠帘重新挡住了他的视线,“来人,把此人给朕拖出去。”
候着殿外的禁军进殿,一人一边,把归元侯给拖出了太极宫。
归元侯还没有从圣宠已失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任由禁军蛮横拖拽。
秦霁在归元侯被拖出去之后,才开始真正的杀鸡儆猴。
“秦国偌大一个国家,要养活的人多,养不起闲人,所以呢,朕想了想,秦国养着的闲人,今后便不养了,要是各位某个早晨起来,发现你家对门的,或者是隔壁的,人走房空,那也不要太过惊讶,朕只是希望他们,自食其力。”秦霁装模作样的,目光从最前排一点一点扫到最后排,从左边换到右边,又从最后面扫到了最前面。
果然,卫瑜教得对,要在群臣中立威,就得采取杀鸡儆猴的法子。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可怕一点,就不说话,用眼神冷冷地扫视他们。
秦霁实验了一下,看起来效果很不错。
他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又前进了一步。
散了朝,秦霁回紫极殿去和卫瑜用早膳。
摘下沉重的冕旒,秦霁扭了扭已经快要僵硬的脖子,他老担心自己会得脊椎病。
“陛下不是才命尚衣局给臣做了新衣?怎么今日又来了一次?”卫瑜坐在桌前,面露疑惑。
秦霁不会是在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朕觉着你瘦了些,怕衣裳不合身,所以就命尚衣局的人重新来给你量一下尺寸。”秦霁面不改色地说假话。
卫瑜观察着秦霁的表情,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或许秦霁就是单纯地感觉他瘦了呢?
卫瑜宽慰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把尚衣局的人叫来,除了做衣服也不可能再做别的。
“臣谢过陛下。”卫瑜感激道。
秦霁还是装得有模有样:“不必道谢。”
“来,这是御膳房新出的豆糕,你尝尝看。”秦霁自然而然地转移着话题。
这个秦霁待自己确实很好,别说是养一个质子了,就算是养亲儿子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卫瑜想通了之后也不再去思索秦霁叫尚衣局的人给他重新量尺寸是否有什么问题。
秦霁胡说八道应付了卫瑜之后就不担心事情暴露了,卫瑜这个人,平常都不爱出门,除了教他处理政务和读书,爱好也就是看看书,下下棋,两只手互博,下得难舍难分。
其实秦霁也想参与进卫瑜那接近于无的娱乐生活中,奈何他看书看不懂,下棋就更加不会了,总不好拉着人一个优秀皇室毕业生,陪他下五子棋。
秦霁还是要点面子的。
腰好了之后,骑射重新提上了日程,不过黄飞昊可不敢再让秦霁直接上马了,上马前得花时间热个身。
黄飞昊对秦霁上马时扭到腰记忆犹新,再次进宫给秦霁教课,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陛下的腰当真无事?”
秦霁:“……朕的腰,挺好的。”
这样丢人的事情,大可不必多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有了前车之鉴,秦霁在学习时也谨慎了很多,特别是用心地照顾着自己的一把腰,要是再扭到腰,他无地自容啊!
在读书这件事上没什么天赋,秦霁在学习骑射时倒是学得不错,就连黄飞昊都对秦霁的学习进度称赞不已。
当然,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霁在马背上颠簸了那么久,他这身体又细皮嫩肉的,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回紫极殿时都一瘸一拐的,痛得让高德赶紧去找太医拿药。
说是拿点药来擦一擦就好了,但到底受伤的是皇帝,太医不可能不来紫极殿跑上一趟。
秦霁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开腿让老太医给自己看那点擦伤,只要了药膏就把人给送了回去,吩咐了宫人谁也不许进来,自己褪了裤子擦药。
然而秦霁吩咐了宫人不许进,卫瑜又不在宫人的行列,况且卫瑜进出紫极殿都是寻常事儿,因而卫瑜进去时也就无人拦着。
秦霁脱了裤子张开两条腿给自己擦药的一幕就落到了卫瑜的眼里。
“卫瑜你不要看!”秦霁慌慌忙忙地扯过被子盖住。
卫瑜愣了一下,旋即背过身去:“陛下怎么受伤了?”
秦霁:“……朕骑马磨的。”
这件事情的丢人程度跟上马扭到腰不相上下,他实在是不想让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给卫瑜看见。
他只想给大美人看自己表现好的一面啊!
“那陛下好生擦药,臣就是来叫陛下去用午膳。”卫瑜知道秦霁要面子,没有非要去问秦霁的伤如何,说完便离开了寝殿。
秦霁松了口气,把被子拿开,重新给自己上药。
这么丢脸,还是被卫瑜给看见了,要是能让卫瑜忘掉刚才那一幕该多好。
秦霁揉着药膏,不禁吐槽自己的大腿皮肤:“你看看你,这么弱鸡,骑个马都能磨破皮,不争气。”
擦好了药膏,秦霁一瘸一拐地去找卫瑜用午膳。
今天的午膳也备得多,秦霁骑马跑了那么久,体力消耗了很多,以秦霁越来越大的胃口,御膳房还得每天多备点糕点之类的,好方便秦霁随时填填肚子。
秦霁无意让太多人看见自己受了点伤就歪着走路的样子,用完午膳之后愣是先把卫瑜给催回了寝殿去休息,又赶走了宫人,只留了一个高德地图跟着自己,一路导到了书房去。
“高德,把丞相递的折子拿过来,念给朕听。”秦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朝着劳模的方向发展了,吃过饭之后还坚持处理政务。
这也和他现在的水平太差有关系,若是他能像卫瑜那般不假思索,也用不着耗太多的时间在书房。
秦霁在心里默默祈求,他赶紧毕业吧!
皇帝陛下的毕业诉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不会以秦霁的个人意志为转移,该接受的毒打还得接受。
高德把赵安宏写的折子总结了一下,摘去秦霁不喜欢听的废话部分,念给了他听。
秦霁听完,非常满意,再给人几天的时间,修若河的银子就能凑出来了,不需要从国库里另外再拿银子,还能剪除很多仗着爵位而胡作非为的势力。
不仅如此,秦霁这一次的动静太大了,京城中人人自危,但凡干过亏心事的都夹着尾巴做人,也无人敢去给归元侯之流求情,就怕秦霁下一个就拿自己开刀。
秦霁倒不会穷追猛打,他又不是大傻子,逼得太急了万一狗急跳墙怎么办?
“去把工部尚书叫来,朕和他确认一下工程。”秦霁吩咐道。
高德领了秦霁的命令,又转达给了自己的徒弟,让高环去工部将黄左给请进宫来。
秦霁当然是不懂这河道要如何清理,河岸又要如何加固的,他也只能听黄左给他解释,很多地方还听不明白。
“黄卿,这里朕还是不太明白,你再给朕讲讲。”
秦霁心想,但凡他不是皇帝,黄左不是臣子,翻来覆去地讲,肯定会想打死自己。
黄左对于秦霁关注若河乐见其成,巴不得多给秦霁多说一些若河的情况,只希望秦霁可以多多关注。
“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动工,也来不及完全挡住若河之势,陛下,若河沿岸今年必定会出一场水患,要早做准备啊!”黄左见如今陛下听得进去谏言了,一股脑地全部都给倒了个干净,陈述弊端,抑扬顿挫。
秦霁让黄左给整得没信心了:“黄卿,你说,朕要不再找些人撤爵吧?”
他别的没太明白,但是遇灾要银子,这个是给明白得透透的。
黄左:“……倒也不必。”
他把水利相关给秦霁说道了好半天,秦霁没有听明白的地方就反反复复地说,一直说到了胥子业都进宫准备给秦霁授课了,秦霁还云里雾里地在打转。
“太师大人,您看这陛下还在跟黄大人忙着,不如您先去歇息一阵?”高德又不好让胥子业在外边候着,也不能打断里边的,只能请胥子业先去别的地方待上一待了。
胥子业颔首:“陛下最近的功课老夫都看过,除了老夫,还有人在给陛下授课吧?”
高德心里一惊,面上不改:“太师大人果真明智。”
胥子业却笑:“什么明智不明智的,无非是那人的风格和老夫相去甚远,想不注意到也很难,高公公,方便的话,带老夫去见见那个人吧。”
高德:……其实不太方便呢。
卫瑜也不是不方便见,而是不方便在紫极殿见。
紫极殿是何地方?秦国皇帝的住处!而在皇帝的住处,卫瑜已经住了有些时日了。
高德带路时哭丧着脸,到时他该怎么给太师大人解释啊?
而不管要怎么解释,都跑不了胥子业和卫瑜见面。
胥子业走进殿内时,卫瑜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专注异常,根本就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来了一个老者。
“殿下。”高德出声提醒道,“这是陛下的老师,太师胥子业大人。”
卫瑜从棋盘上回神,站起身来,朝胥子业作了揖:“原来是胥大人,久闻大名。”
这还真不是卫瑜客套,胥子业的声名,那可是在卫国都被人广为称赞的。
胥子业迟疑了一下:“你是……卫国卫瑜?”
卫瑜垂眸,神色不变:“正是在下。”
胥子业的脸色开始变了,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高公公,你告诉老夫,陛下将卫瑜殿下困于此处有多久了?他是不是强迫人家了?”胥子业火上心头。
秦霁要是真的做出了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他就是拼着被秦霁厌弃,失去皇帝老师这个身份,也要和他好好地说道说道。
“啊?”高德没听明白。
“卫瑜殿下再怎么也是一国皇子,就算是在秦国为质,也不能强迫人家当个娈宠!老夫要见陛下!”胥子业都在撸袖子了。
“胥大人!”卫瑜赶紧叫住了胥子业,“我想您大约是误会了。”
胥子业还在气头上:“老夫误会什么?你不要替陛下开脱!”
卫瑜哭笑不得地拉住了胥子业,将人按在了座椅上:“胥大人,陛下真没逼我当他的娈宠,我与陛下之间清清白白。”
胥子业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当真?”
卫瑜:“当真。”
胥子业就不理解了:“那你为何会居住在紫极殿?皇宫那么大块地方哪里放不下你了?”
卫瑜愣住,他也不知道秦霁为何一直让他住在紫极殿。
从那个晚上,他被带来紫极殿,和秦霁同榻而眠,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偏殿。
若是说偏殿不暖和,如今也过了冬了,用不着炭火和地龙,那秦霁为何还要把他给留在紫极殿?
“我猜,陛下自己可能也忘记了这个问题。”卫瑜深以为,以秦霁偶尔管用偶尔抽风的脑子,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胥大人别气,待陛下回来我找陛下问问,他可能就是忘记了。”卫瑜安抚道。
胥子业冷哼一声,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他最好是!”
到紫极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胥子业今个是没办法好好地给秦霁授课了,便留下了一堆功课,自己出了宫。
和黄左聊完,高德来禀报说是胥子业今天和卫楠峰瑜见着面了,还将卫瑜给当成了他的娈宠。
秦霁整个人都要吓飞了,他敢让主角给他当娈宠吗?
不对,他为什么要让卫瑜给他当娈宠?
卫瑜确实生得很美,每天看都还能把他美到咽口水,他承认,他抵挡不了卫瑜的美色,那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好色就把卫瑜当成娈宠。
“卫瑜帮了朕那么多的忙,朕就算是封赏他一个秦国的爵位都是使得的,朕尊敬着卫瑜呢,才不会那般羞辱他!”秦霁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对卫瑜绝对没有冒犯之意。
“可是陛下,卫瑜殿下的确没有一直和您一道起居的道理,要不您还是给殿下选一处宫殿居住吧。”高德道。
秦霁:“卫瑜每日都要教朕功课,每天教完了朕还要夤夜回住处,那也太辛苦了些,不行。”
资本家压榨剩余价值呢?
高德一脸难色,他一个太监为什么还要操心这么多?
“那陛下不如将偏殿赐给殿下居住?有什么好东西都搬到偏殿去,也能让殿下住得舒服的。”高德继续给秦霁出主意。
偏殿……那就更不行了。
秦霁可是看过小说的人,他知道紫极殿的偏殿对于卫瑜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卫瑜的地狱,他怎么能把人给送回到地狱里去呢?
可紫极殿别在修建时就没有考虑过除了皇帝还有人在紫极殿长住,自然也没有修那么多寝殿。
“算了,在书房给朕放一张床,朕睡书房去。”秦霁道。
“啊?”高德看着秦霁,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不是,哪有皇帝把自己的床让给别人睡,而自己去睡书房的啊 ?
“陛下不可啊!这要是叫人知晓了,就该骂殿下了,陛下也不想殿下背负上骂名吧?”高德劝道。
秦霁:“那就搬一张床到寝殿,朕和卫瑜一人睡一张,这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