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银发青年的话忽然让她想起临别之前，老师的催促，和鲁斯坦略显不自然态度。她秀眉皱起，脸上浮现犹疑。
万一，这个人说的话是真的呢？
“看来，你现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波旬说，“我没有必要编出这样拙劣的谎言，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不是吗？”
手中火焰熄灭，罗莎琳被说服了。她不发一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往着来时路上奔去。
波旬望着这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喃喃自语：“这算是，给我旧日同僚的最后一点儿好意吧。”
毕竟，从某些方面来看，曾经的他们是如此地相似，执迷不悟地走在无法挽回的悲途上。
波旬转身望向须弥城。
马上，就要到达在此世界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了。
第105章
黑色的巨龙翱翔在天际，庞大的身躯穿过云层，在地面划过阴影。在它身侧飞翔的鸟儿沾染了毒气，化作一具死尸从天上坠落，毫无生机。这抹不详的暗色在明亮的天空中格外明显，千岩军的士兵眼中亦格外醒目。
移霄导天真君听见士兵慌乱的脚步声，那位传令兵似乎是位新人，竟被门槛绊倒扑倒在地上，鹿仙人见了呵斥说：“怎么回事？如此毛躁！”
传令兵慌忙从地面爬起，“移霄导天真君！那条黑龙朝着璃月的方向来了！”
移霄导天真君知道传令兵指的是哪一条黑龙。坎瑞亚古国暴露于地面后，有条看上去极为邪恶的黑龙从地底飞起，所到之处草木凋零，凡人染秽。所幸那条龙的目的地似乎并不是璃月，从璃月的边境飞过便离开了。
移霄导天真君在心中回想坎瑞亚古国的方向，心中模糊有了定数，他对传令兵说：“我去看看。”
他的蹄尖在地上点了点，一跃而起向着天际飞去，每一步都在空中泛起淡色的元素力波澜。距离黑龙近了一些，移霄导天对黑龙地动作看得更加仔细，它似乎无意在璃月停留，飞往的方向正是坎瑞亚古国。
“和我预料的差不多。”移霄导天真君自言自语。
黑龙先前没有袭击璃月，在这个时候便也没有了袭击璃月的理由，他看向边境守卫的千岩军们，他们已经派兵列阵，时刻准备应对眼前这条远强于他们的黑色巨龙。
移霄导天真君在空中站定，决定先在原地观察黑龙动向，避免意外发生。
黑龙似乎也想避开争斗，侧着身躯距离璃月的防线更远一些。
就在此时，移霄导天真君忽然发觉，在散发漆黑诡异气息的巨龙爪中，似乎正抓着什么东西，看起来还有点眼熟。他心中涌现出疑虑，犹豫片刻后，举步走得更近一些，黑龙察觉到他的动作，昂首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而他扬起脖子后，正好将爪中的攥着的人暴露在移霄导天真君的面前。
“般若？！！！”移霄导天真君失色惊呼。
不对。他摇摇头，心中警戒着。
还有可能是那个和般若长相一模一样，刺杀了璃月七星的家伙！
巨龙抓中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吃力地伸出胳膊和他招招手。移霄导天真君不敢随意救人，就这片刻迟疑的时间，黑龙的身躯灵活一转，反身向坎瑞亚古国的方向冲刺去。
到这时，移霄导天真君才注意到，这条黑龙的尾巴上也挂着一个人，却不知是谁。
“必须先通知帝君。”移霄导天真君低声说。
摩拉克斯接到移霄导天真君传来的情报时，正在整理衣冠，准备远行。
香炉内的烟雾袅袅，与墨香混合在一起。归终和马科修斯也在现场，听到传来的消息后，脸上忧色更加明显。
“必须现在就走吗？”归终问。马科修斯也在一旁发出声音，对摩拉克斯的匆忙启程表示不赞同。
“天理的召唤很急迫，她不会允许我们拖延时间。”摩拉克斯回答。
归终烦躁不安，难得失态地咬着指尖，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这场战争不是小事，如果被那条黑龙抓在手里的真是般若，他的情况很危险。”
般若和波旬作为异世界的同位体，世人很难分辨二人的区别。如今坎瑞亚古国的暴露全因波旬之故，般若被黑龙带到那里去后恐怕很难有生还的机会。
摩拉克斯也知晓般若被黑龙带到坎瑞亚古国后恐怕情况凶险，他的脑海中浮现般若的音色容貌。自从千年前他在芬德尼尔消亡后从蒙德折返，两人很少分别这么长时间了。
然而，就算现在知晓般若的位置，他也不能马上将般若带回来。
摩拉克斯叹息一声：“相信般若吧。几千年前他能做到在梦之魔神和漩涡之魔神之间周旋，那么如今的他也一定能保全自身。”
归终说：“这更像是安慰自己的话。”
摩拉克斯：“可我们如今只能这样相信。我不可能无视天理的命令去找他。归终，你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归终抱着胳膊垂眸思考，这短短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原本平静的生活突然扰乱。层岩巨渊要不是有若陀帮忙，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尽管仙人们都放弃归隐的生活回到璃月帮忙，纷乱的杂事依然让他们捉襟见肘。
窗外的杨柳叶被风吹起，发出沙沙的声响。宽阔的草地上相比从前寂静了许多，再不见璃月民众散步闲聊的风景。
在她的记忆中，上次这么冷清，还是在魔神战争的时候。
天理召唤摩拉克斯，基本确定她要召集七神对付坎瑞亚古国了。战争一旦打响，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无法独善其身，摩拉克斯跟随天理前往坎瑞亚古国或许能见到般若，这大约是更好的选择。
马科修斯看看归终，又看看摩拉克斯，圆圆的熊形脸蛋上是显而易见的伤心，圆圆的眼睛几乎变成了荷包蛋的模样。
“我明白了。”归终沉默了许久，说，“摩拉克斯，一路小心。”
归终曾经收集过坎瑞亚古国的耕地机，明白对神明毫无信仰，完全由人的力量建立发展而成的国家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她隐隐约约预感到，这将是极其艰难的一战，恐怕连神明都无法全身而退。
摩拉克斯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他一身神装，带上帽子推开房门。归终看着与自己同行多年的友人渐行渐远，回首对马科修斯说：“天理聚集七神对坎瑞亚发起进攻前，应当还要一些时间。”
“璃月即将引来千年来最大的挑战，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马科修斯摇晃着身体跳起来，又叫了几声。
归终的身形一顿，按住额心：“……你说得没错，我们应该让夜叉们知道般若的情况。不过，他们正在处理从层岩巨渊地底冒出的污秽和魔兽，无暇分身。等有时间了，我们会告诉他们。”
远在层岩巨渊的伐难若有所感，远远看向璃月港的方向。
“怎么了？”一旁的魈抹掉脸侧沾染的魔物血液，侧头问伐难说。
“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伐难说，“般若他失踪太长时间了。”
帝君虽然说般若应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眼下是多事之秋，乱象频发，般若虽然脑子好用，但从力量上将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线，可能比较强的神之眼拥有者就能将他轻松解决。
坎瑞亚魔物自从地底冒出后，就四处游荡，夜叉们为了解决这些带有强烈毒性和污染的东西，一个月来未曾歇息。伐难不得不承认，这群由普通凡人制造的魔物极难解决，他们身上的力量闻所未闻，只要沾染上了便如附骨之疽，很难消除。
这种力量会无时无刻在战斗中消耗他们的生命力，直至死亡。
若非有归终大人作坚实后盾，现在的她与魈等人早就险象环生。
魈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帝君高瞻远瞩，似乎很早便开始在层岩巨渊布下了防线。”
这也是璃月迄今为止没有受到太大冲击的原因。
伐难看着魈对帝君十分信服的模样，心说：是啊，帝君的安排总是没错的。不过，看眼下的情形，怎么像是帝君早就预见到了一般呢。
般若不知道摩拉克斯不久后也要前往坎瑞亚，他现在被杜林握在爪子里，感觉狂风如利刃刮着脸颊，那一层皮肤都要被吹掉了。
刚才他远远的看到了移霄导天真君，向对面挥手。对面也显然看到了自己，但看那瞪圆眼睛的模样，明显并不敢确认自己就是真正的般若。就乘着这么一小会儿，杜林已经远远地飞走了。
般若在空中被晃得有点想吐，脸色从惨白。他看向吊在尾巴上的空，对方正报警杜林的尾巴一点一点往前挪。杜林感觉到自己的尾巴上挂了一个不应当存在的东西，身体陡然一扭，以各种刁钻的方式变换方向，摇摆尾巴，企图将这个不速之客赶下去。
被这么一番折腾，般若终于感觉自己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他勉强掀起眼皮望向还在杜林尾巴上苦苦挣扎的金发旅行者，“你跟过来干什么，是忘了还有一妹妹吗？”
空已经快爬到尾巴根部，般若的声音不大，他根本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大声向般若喊着：“般若，你没事吧！”
般若有气无力地摆摆胳膊，身体向煮软的面条一样挂在巨龙爪上。
空试图接近黑龙的爪子将这位认识不久的朋友救出来，可惜救援行动并不顺利，龙背上可供固定身形的地方并不多，想要不掉下去就有一定难度，要挪腾到龙爪上更是难如登天。
但很快，空就不用费劲脑汁地想办法了。
黑龙突然将翅膀尽力伸展，俯冲而下。般若本来体力不支半闭着眼睛，被杜林突然的动作惊醒，向下看去，一个延伸到地底的大洞出现在眼前。
大洞的周围都是碎石残壁，四周有简陋的岗哨，似乎是近期紧急建立起来的。岗哨上的士兵看到杜林的身影，交头接耳一阵，一位士兵从队伍中走出，身形消失在漆黑的洞口，看样子应该是去报信了。
杜林收紧翅膀，在空中飞速旋转，冲入地底，般若想起前世玩过山车的感觉，而如今的情况远比过山车刺激成百上千倍。
强烈的失重感在片刻后突然一停，般若被反作用力拉得腰间生疼，不用看都知道等会儿那里要字一大片。
然后，杜林的爪子一松，他被丢到了广场的石板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喷泉前。喷泉的水在空中溅射开，落下几滴在般若的脸上。
空赶忙从杜林身上跳下来，飞奔到般若身边半蹲下来，“你没事吧！”
“还行。”般若被空扶着半坐起，忍着疼痛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周围是充斥着坎瑞亚风格的建筑物。惊慌失措的行人看着突然降临的黑龙交头接耳，投向般若和空的目光中充斥着好奇。
“这是哪儿？”空左顾右盼。
“坎瑞亚王国。”般若回答，“空，这次我恐怕要连累你了。”
将般若带到坎瑞亚王国，杜林端坐着舔了舔自己爪子。此时，拥挤聚齐的人群忽然划开一道口子，一对列兵从其中走出，为首的队长看向最为醒目的黑龙杜林，确认了这是首席炼金术士的造物，放下戒备，然后转过头，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般若和空。
空感受到其中的不善，抽出长剑，压低身体做出防御，右手把般若护在身后，生怕对方向他这位柔弱的朋友发难。
“地面上的人。”队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其中的敌意和轻蔑刺得人皮肤发疼。
他将视线转向般若，“你看起来很眼熟。”
般若抬起头，没有避开对方的目光，也没有用幻术修饰，坦然地将自己的面容露出来。
他知道一旦露出自己的容貌，迎接自己的恐怕只有牢狱和拷问。但在此情况下，去刻意的遮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总会有暴露出来的一刻。
这位队长的眼神变了，从轻蔑变成了憎恶，“原来是你，蒙骗了莱茵多特大人的卑鄙小人。”
听到队长的话，周围的谈论声变大了。男女老少的目光从好奇变为不愉，随着一声明显的咒骂声。民愤似乎被激起，呐喊唾骂愈演愈烈。
“就是他？那个卑鄙的外乡人！”
“我就说这是神明的阴谋，我们明明没做什么，是他们想要发起战争针对我们！”
“蒙骗了伟大的莱茵多特大人，必须杀了他！”
一个发霉的番茄飞向般若，被空砍碎，殷红的汁液溅射出来，落在地面上。般若也没有闲着，手中幻化出一柄小刀飞出，贴着投掷烂番茄的路人脸颊钉在墙上。
那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队长见状怒火冲天：“你胆敢……！”
此举威慑住了其他想要投掷烂瓜烂菜叶的围观者，他们原以为有护卫队在，不必担心自身安全，可如今看来却非如此。谁都不想用自己的命来堵，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将手中举起的腐烂瓜果缓缓放下。
空在心中鼓掌，但看着刚才般若的动作，总觉得有些违和。
以般若的力气，能让小刀在石壁上钉这么深吗？
“卑鄙小人不是我，是顶替了我身份的人。”般若保持着投掷小刀的姿势，威吓完旁观者，面容依旧是平静的，“能让我见莱茵多特一面吗？”
空嘴角抽了抽，十分佩服般若的心态。要是他面对这种四面皆敌的情况，是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悠闲心情的。
对面的反应也和空预料的差不多，队长举起手中长枪，眼中充满杀意，“做梦。你是想借此再一次蒙骗莱茵多特大人吗？”
空听完，大致明白了，那位害得般若被璃月通缉的家伙竟也骗了这里的大人物。
他忍不住回头对般若低声说：“诶，那个冒充你的家伙到底跟你有多大仇啊，我就搞不懂了。他不杀你，却借你的身份在这里到处搞事？！”
如今麻烦全找上门了，苦主却是般若这个什么都没干的受害者。
“他嫉妒我嫉妒得牙痒痒，我倒是十分能理解。”般若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对他来说，只有算计我才能获得些许心理安慰了吧。”
空心中咋舌：什什么样的家伙啊！心理这么扭曲吗？！
“看你们聊天挺开心的，不如换个地方吧。”阴沉的男音从旁边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护卫队队长的脸上乌云笼罩，几乎要滴水了。
空再度举起长剑，却感觉背上被人用指尖点了点，他回过头，看到般若无声地用嘴形对他说：快逃，先别管我。
空迷惑不解，向般若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可还没来得及获得解答，那些坎瑞亚的护卫队士兵们就向前了。
般若再度说：“别管我，你快跑。”
空说：“我跑了，你怎么办！”
这群家伙明显对那个和般若拥有相同外貌的家伙恨之入骨，把他丢在这里，空怕下一次见到的就只剩般若的骨灰了。
般若说：“还有转圜的机会。”
现在广场上这么大的动静，坎瑞亚的人大概过不久就会全部知晓，害得坎瑞亚古国的科技和力量暴露在地面之上的家伙出现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坎瑞亚的首席炼金术士，自己的交易伙伴，莱茵多特。
波旬顶替自己的身份骗过莱茵多特，莱茵多特心中必然满是疑问，为何合作得好好的利益伙伴会突然坑害自己。莱茵多特作为学者，对一切不解之谜抱有天然的好奇心，以般若过往的观察猜测，无论等待自己的处决是什么，莱茵多特都会找机会来见自己一面。
这短暂的时间，便是他的机会。
般若了解坎瑞亚的科技，各种奇形怪状的机械绝不是空能轻易解决的。他们两人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乘他们还没有派出真正的精兵强将，空必须尽快逃脱。
只要空逃出去了，哪怕和莱茵多特谈话失败，他也还有被救出来的可能。
般若再次催促：“你在这里也没用，别管我！走！”
远远地，已经有其他护卫队为了捕捉般若向着这边聚集，空估算了一下数量，不得不承认般若说得对。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只会是两人一起吃牢饭这一个结果。
空咬咬牙，“好，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般若点头，空脚尖一点跃上一旁墙壁，在坎瑞亚民众的惊呼中迅速攀爬上去，翻身越过，只留下一个金色长辫的背影，然后消失无踪。
金发少年数度太快，以至于护卫队都来不及阻止，只能临时分拨人马追捕逃脱的一人。坎瑞亚的队长皱起眉头，不悦地说：“果真是只会逃跑的小老鼠。”
他看向般若：“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重重围守下，你绝无逃脱的可能。”
般若轻哂：“我知道。”他伸出双手送到护卫队队长的面前，乖巧得过分，让人完全想不到这人曾经干过怎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队长的心因为这显得格外反常的举动而提起，用目光反复确认般若没有在手中藏匿东西后，才拿出绳索将般若的双手绑起来。
队长说：“你这是认命了吗。”
般若欣赏着手上的绳结，回答：“我只是不想吃太多苦头而已，我这个人一向识时务。”
队长嗤笑，一挥手叫手下把般若押送到地牢。
在前往地牢的路上，般若接收到了各式各样意味的视线，无论是何种目光，都对自己这个阶下囚不抱丝毫好感，由此可见，波旬做下的事迹已经在这个国度广为流传。
二十多分钟后，一种高大阴沉的建筑物伫立在般若眼前。石砖是灰白色的，看起来冷硬深沉，就如同监狱这两个词给人带来的印象。
附近几乎没有行人走动，大门内昏暗无光，好似一张巨口，等人踏入就会被一口吞噬，从此不见天日。
士兵拉扯着般若手上绳索，将其带到监狱中最底部的一间牢房。般若被粗鲁地推了进去，踉跄几步。
随着落锁的声音，般若抬起头环顾四周。
牢房阴冷潮湿，地面上铺的是干草，头顶时不时有水滴在上面，基本无法睡觉。几只爬虫从墙角钻进钻出，头顶的触须探了探，爬到了般若的脚边，被他一脚踩扁。
不远处走廊传来从容的步履声，般若回头，见金发的炼金术士正满是兴味地看着自己。
“可还看得开心。”般若轻轻一笑，问。
莱茵多特矜持地昂起头，“当初你蒙骗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
“死亡的滋味，可还好受吗？”
“死亡？”般若重复了这个词，看着莱茵多特信誓旦旦的模样，他觉得有些可笑，“你认为我死了？”
“璃月放出通缉令，迷惑了坎瑞亚的绝大多数人。”莱茵多特说，“但这绝对无法骗过我。”
般若：“愿闻其详。”
如果莱茵多特没有弄错，那她的意思便是，波旬已经死去了？
如果是真的倒是一件好事。
般若已成阶下囚，看他嘴硬的模样，莱茵多特不介意多说几句：“我实验室内的检测器显示，我给你制作的机械躯体已经启动了。”
好的，他明白了。波旬把莱茵多特给他制作的机械躯体也顺走了。
“所以呢？”般若恨不得将波旬的头都拧掉，他忍着心中怒气说，“这能证明什么？”
莱茵多特眉头压低，满是嘲讽，“你不会以为我真的那么放心和一位神明信徒交易吧。没错，在层岩巨渊的时候，我是告诉你，最近技术突破，我已经能制作存放意识的机械躯体了。”
“但是，我在里面设立了一个条件。”
“只有当你死亡之时，那几副躯体才能正式启动。”
只有死亡之后才能正式启动？
般若记得另一个世界的钟离说过，在当年波旬刺杀他之时，用的已经是机械躯体了。
如果那个世界的莱茵多特和本世界一样对波旬抱有戒备之心，那便意味着，在自己降临那个世界的五百年前，波旬已经死去了。
得到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般若竟有些失语。
波旬这个异世界的同位体在他看来远比自己心狠手辣，也更擅长算计。他明知坎瑞亚战争一旦发生，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此死亡，他却不管不顾，为了自己的目标执意引导了一切的发生。
这样的人居然早就死去了？他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般若走马观花地回忆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中经历过的一切，一条条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事情的真相逐渐在脑海中明晰。
自己从未见过波旬的本体，而与钟离谈起波旬时他的态度有一闪而过的异样，显然早就明白波旬早在层岩巨渊一战中死去。
那留在机械躯壳里，试图刺杀他的意识，或许只是一道死者遗留下来的执念。
金鹏怀念着波旬，却也憎恨着背叛离开璃月的行经。他见过波旬的尸体，却被机械躯体蒙骗，以为波旬还存活在世间。
而那日在层岩巨渊中，波旬修改层岩巨渊中的幻象的原因也渐渐浮出水面。金鹏精通战斗，也熟悉战斗遗留下的痕迹，一旦他见到了真实的景象，对比记忆中的尸骸便会发现，原来剩余的那唯一一位家人，其实也早早在五百年前就死去了。
在层岩巨渊的战争中，浮舍将波旬送出了地底，但也许是元素力耗尽，也许是因为千岩军撤离到百里之外，导致深受重伤的波旬终究没能等到支援。无论过程如何，波旬还是没能救下被业障侵蚀的浮舍，也没能救下自己。
最终，他与曾同行千年的伙伴葬身在了同一处地方。
这便是般若所能推测出的，有关于事情的真相。
莱茵多特看着般若紧皱着眉头，神色凝重，以为他没想到自己有后手，正在想方设法反驳自己，她开口说：“你不用费尽心思找理由了，我自己制作的的东西我最为清楚。终于实现了意识转移到机械上的目标，开心吗？”
开心两个字在她的唇中音调微微上调，满是说不出的讽刺。
滴答。滴答。
清脆的水声在凄清的牢狱内格外明显，年老失修的灯偶尔闪两下，昏暗的灯光照着般若的脸颊，时明时暗。
般若脑海中浮现波旬穿着执行官大衣时的模样，五味陈杂。他走向莱茵多特，将手伸出铁杆外。
莱茵多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拧眉问：“干什么。”
般若回答：“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个活人。机械躯体都是你亲手制作，你应该很了解真实地人体和机械之间地区别吧。”
莱茵多特看着般若笃定地神情，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搭在般若地手臂上。
着手的触感有些冰凉，但那仅仅是因为主人病弱的身体和寒冷牢狱带来的低体温，手臂依然散发着活人应有的温度，而不似机械那般冰冷且毫无生机。
莱茵多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