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春官之位就先放一放,父亲比季雪康都要年轻几岁,何愁这个。至于大右弼一事,我会同右弼大人去说。至于先生那里……得等轩辕夏一事过……”
胡裴还没说完,就听外头明月侍从在喊:“你们做什么?这是胡老爷的书房重地……”
待两父子从密室出来,外人也已经直接推门而入。
来得是司寇和司马两寮下带领刑衙和虎贲军亲卫联合办案。
晁错就在这一行人后面,用担忧的眼神望向胡裴父子。
胡云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的小司寇大人拱手,状似客气地说:“宗伯胡大人,抱歉。四皇子一案,涉及贵府右拾遗小胡大人,还请小胡大人同我们走一趟司寇衙。”
“这是怎么回事?我儿怎么会和四皇子一案有关?他平日连同四皇子聊天的机会都没有,谈……”
小司寇再次打断道:“抱歉胡大人,这事我也解释不清,奉太子令和三寮之令拿人。小胡大人,请吧。”
胡裴按住急起来的胡云深,朝父亲道:“我去去就回来,父亲不用担心,安抚好母亲。”
胡云深已经看见在院子里张望的季暮云和侍女莲蓬,见胡裴跟这帮人走了,也急忙追上去。
胡裴在胡大夫人焦喊出口前,先是道:“母亲,四辅寮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裴儿……”季暮云岂会相信,脚边是抱住她腿的小儿胡品年,旁边是疾步来安抚的夫君。
胡裴出了胡府,就被请上单独的马车。
马车起步后,晁错就在外面塞了银子进车厢。
他抹把脸,瞪向一脸淡定的胡裴:“有宫侍看到四皇子在日前的天机宫前拦下你,而你绕过他就离开宫廷。随后,四皇子就再没出现在人前。”
胡裴颔首,明白道:“四皇子不是死于昨日的太子典日,应该是死更早?毕竟我在天机宫附近遇见他已经是三日前的事。”
“是。经四皇子宫里的人说,他经常提起你,还说你和八皇子亲近登对。他想撮合你和八皇子。”晁错咬牙说道,一双阔眼瞪在胡裴的脸上,长得好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是屡次约我在下钥的时候去天机宫旁的卜耀阁聊聊,我都没应,每次都径直走了。”胡裴转眸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八皇子衣衫不整得从卜耀阁出来,被人看见了。”晁错握紧拳,“若连贯起来,分明是八皇子派了四皇子约你去卜耀阁,随后……”
胡裴了然道:“如此说来我是被牵连得了,真正陷入困境得是八皇子轩辕端。”
“是。”晁错瞧他这淡定的模样,也稳下自出宫捉人以来的急躁情绪。
“其实,八皇子从卜耀阁出去,也没人见到卜耀阁里有第二个人吧?”胡裴感受马车的摇晃,轻声道,“轩辕端要见我从来都是亲自拦,不会派人、更不会是四皇子出面。这就是一个局,而这局真正要拿下得还另有其人。”
晁错不解道:“不是八皇子?”
“不是。”胡裴肯定地道。布局之人要么就是六皇子轩辕月,要么就是要拿下轩辕月之人,总归这子是绕在他身上。
而八姐胡韵珊已经嫁给轩辕月,这便是给胡府出个好题,逼着胡府选择站位。
进入司寇衙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但是衙里灯火通明,甚至还能听到暗哑的嘶吼和难听的咒骂从深处传来。
如胡裴这般的人物似乎离这种地方挺远。
季雪康和大右弼都在,两人先后见了胡裴宽慰几句,同时为了避嫌,问话得司寇大人。
司寇宁啸的神色很不好。
当年是看在胡裴的名声以及胡家的清明把长女嫁给二房的正夫人之子胡棠,却不想这胡棠好赌成性,又收受狱卒贿赂……若不是他这个岳丈老子兜着屁股,他女儿得守活寡。
“当日,在卜耀阁外,四皇子轩辕夏同你说了什么?”
胡裴敏锐地察觉到宁啸的神色近乎切齿。
他也没拿二房攀关系,直接回道:“天机宫外的宫道一直是四辅寮同六卿寮的必经之路,长定宫群就在天机宫后面,遂而经常可以遇上皇子。”
“这些本官都知道,你把当日遇上四皇子的前后都说出来。”宁啸肃容,高声道。
“当日放寮,本官赶在下钥前出宫,四皇子突然拦路,说去卜耀阁一叙。本官家里有父母,准时回府惯了,遂直接说了句‘家中母亲等归’,直接出宫去了。”胡裴镇静地道。
“那你可知,卜耀阁里还有一人在等你。”宁啸紧接道。
“不知。”
“呵,真不知道?当时,八皇子轩辕端就在卜耀阁等你前去相会。
右拾遗,你的容貌当得是天人之姿,你和八皇子私交甚好,真得不是他柜中人吗?”
胡裴扬眉凝向宁啸咄咄逼人的面容,耳里再次传进他的快语。
“八皇子倾慕你已久,几乎所有话都会同你说。他在卜耀阁里久等你不来就对返回的轩辕夏做了非人之事,又怕四皇子泄露而暗害他,进而把尸体搬运进天机宫。次日太子入住天机宫,于登位典礼那天发现尸体。你说对也不对?”
胡裴倒是不知道司寇寮就是这么办差,靠蒙骗哄的方式套人消息。
他不急不躁,甚至淡笑道:“本官在国子学府时确实承蒙八皇子照顾,遂与他交情比其他皇子略深,但是司寇大人所说与我何干?我见过四皇子后就离开宫门,至于四皇子去做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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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胡裴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漠如铁。
常人听过这般漏洞百出的言辞,多少会反驳几句,或替说话者撸撸思路问题。
这胡裴倒是好,就顾自己那点分寸问题。
“右拾遗,你当真是令我对你重新审视。
余下,我还有一问,冷静淡漠如右拾遗大人,现在八皇子谋杀四皇子一事证据确凿,在卜耀阁发现了血迹和残衫,又有人证看到八皇子从卜耀阁里衣衫不整出来,你想帮他做点什么吗?”
胡裴默了默,淡定地道:“胡家历来不涉党争,不站位,忠君为民。
司寇大人选择胡家嫁女不正是这个原因?
如此相问,司寇大人又想要从胡裴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宁啸轻愣,竟开始惋惜。
惋惜自己疼爱的长女怎么就早出生几年。
若是女儿嫁给胡裴这样的才子,他日必定是一人之下的正夫人。
随即又释然了,八皇子轩辕端与胡裴私交不错,一旦出事,胡裴不仅没有帮忙还急于撇干净,多少有点令人齿冷。
便是宁啸心里叽叽歪歪时,胡裴说了句。
“去岁时,我前往六皇子的长定宫院,替家姐询问六皇子的打算,随后出来,在宫道上遇见八皇子,问了裴一句‘可有在六哥宫里见到四哥’。”
宁啸镇定的面上闪过讶异、茫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彼此都是皇子兄弟,日常见面很正常,何况又是去岁的事。”
“是吗?”胡裴轻笑声,“今日在四辅寮时,裴听了一耳朵,似四皇子死得不是那么光彩。
同八皇子得那一次谈话是裴近年来同他唯一得一次说话,便觉得当日八皇子这一问颇有些奇怪……裴的记性一直很好,记下了这话。
今日被宁大人提起什么交情,说得好似多熟似,就想起这事或许会有帮助吧。
裴对此案真得没什么好说。
若是不替八皇子似是而非得说上一句,天下人都会以为裴是冷漠无心之辈。
日后,谁又敢把女儿嫁给裴呢?”
宁啸见他这说了好似没说,没说又似说了的油滑模样,刚刚对他下的判断完全不作数了。
“宁大人,家母见我在府里被人带走心中定是焦急。
若无事,还请尽快放我回去以安家母的心。”胡裴当堂拱手,施施然地站着,如一棵拔直的玉树。
宁啸见他已经是反客为主,深吸口气。
他从高位上起身,走了下去,抬手道:“请。”
胡裴出来后,他也没立时离去 ,而是去拜见先生季雪康和大右弼庄向如两人。
待同几方交接过后,胡裴才出了这隐在大金宫外墙根脚下的幽暗司寇衙。
出了门就见晁错,还有胡林驾马等着。
晁错暗暗松了口气,上前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胡裴上了马车,还没坐稳,晁错就跟了进来。
他不耐道:“你不是骑马吗?”
晁错扬眉,抱胸哼了声,“官位靠前的好处尝到了吧?”
“你这是在奚落我?”胡裴奇怪地道,“司寇寮里的百司衙役不少,你一个司马寮的小臣还帮他们拿人?”
“嗐,这不是同朝为官,人家人手不足……”晁错借马灯看清他幽幽的眸子,编不下去,“我在司寇寮有朋友,听说要去拿你来问话……本来是明日,但是庄向如说明日还要你帮忙处理公文,就趁晚间跑一趟了了这事。遂而,我带了一帮肯帮忙的小臣同司寇寮的拿人队伍一起走这一趟。”
“司寇寮不过三人来胡府,借你阵仗,拜你所赐,明日的金都我又要扬名了。”胡裴气不过,抬脚就踢在他硬邦邦的小腿肚上。
“哎哟,胡裴,你做什么?”晁错被踢中后避开去,又喊道。
“我娘亲眼看我被你的人带走,现在定是惶恐不安,你说我要不要教训你。”胡裴还提脚,就被晁错一个急眼,倾身时快手按在胡裴的大腿上。
衣下的热力隔着薄袍传递上来,烫得晁错猛地收回手,心里激跳如水滚油,扑通响得震进他闹不明白的脑海里去。
胡裴见他往外挪,也没再找他麻烦,平了心气道:“此事于我问题不大,你也不要再做不必要的事。卿事寮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别以为有司士大人撑腰就为所欲为。”
晁错偏就嘴硬,嘀咕了句:“我姐夫还是季雪康,你还是季雪康的徒弟,论起来得喊我声老师……哎哟。”
胡裴收回踢中的脚,见他呲牙咧嘴,冷笑出声:“你以为登上无涯阁就可以做我老师?”
晁错瞧他这冷傲的模样,心里起了股劲儿,就是想撕下他那冷静。脑子一热,心里的激荡还没过去,晁错咬牙扑了上去。
“胡裴,今天我就让你瞧清楚,咱俩谁才是老大。”
“幼稚。”胡裴打开他扑来的手,却不知他铁了心,不仅打疼他自己的手还被晁错压个正着。
不耐打架的胡裴被制住也不慌,面色沉静而淡定,口气平常却隐含危险:“下去,晁错。”
晁错把人压在车厢壁上,扣住他的手,还拿腿重重地压在胡裴提起的膝盖上。这番举动都成了,可是面向这张脸,心里那点心思转过念来就觉得自己好龌龊……龌龊到鼻息扑在胡裴的脸颊上都是一种亵渎。
他慌乱地松开胡裴,直接掀帘跳下马车。
胡林还惊讶道:“晁公子?”
“我骑马。”晁错急急喊完,就解开绑在车后的绳子,一跃跨上马背,跟在车厢旁走着。
他心里掀起巨浪,刚刚想对胡裴做那种事……那种事啊……怎么可以呢?胡裴是男子啊……不,他是个娘娘腔……不不……
晁错的心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自己的心为胡裴彻底乱了。
他也知道了自己要对胡裴做得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欲求。
车厢里的胡裴整理了略有凌乱的衣衫,至胡府门口后直接下车,没来得及同晁错说一句,他人已经直接打马,快跑而去。
胡林都看不过眼道:“还好是夜间无人,向晁公子这样在金都城里跑马真是要了命。”
胡裴面无表情道:“他有轻重。回府吧。”
晚间,胡裴见过久等的胡云深和母亲,报过平安后返回玉芝院,已经是夜半时分。
他还没进去洗漱,脚旁边的飞白就绕着他打转。
胡裴待明泉和胡林打完水就喊俩人先去休息,转而捞起飞白进了里间洗沐。
“你身上怎么有别人的味道?”飞白狐狸脱口而出道。
胡裴愣了愣,鼻翼轻动,没觉出什么来。
不过,想起被晁错扑的事,淡然道:“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
雷冥尊瞬间想到晁错那小子,不愉道:“你明知他的心思,还不避开他?”
这倒是提醒胡裴。
他撩水的动作顿住,竟这样浸在桶里想起往事。
但那记忆实在模糊不清,不自觉道:“你不说投胎男女全看肉/身么?或许我的魂体本身就是女子吧?”
雷冥尊突生一种荒唐感,隐隐还有些急躁。
这次朝歌不会爱上晁错那小子吧?
他急急道:“你一直都是男子,岂会是女子?即使男扮女装时,你也依然是男子,比大多世人强韧勇猛。”
胡裴彻底呆住了,良久看向那幽幽的红色瞳眸:“你有我离开九幽前的记忆?”
“……”飞白狐狸瞬间耸了下鼻尖,一跃出水后施法控干了皮毛,向外间浮去。
胡裴眨眼,随即起身,同样以灵力弄干净身体,又潦草系上内袍,疾步出偏房。他一把捞起在床上装死的狐狸,急口问:“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前面的记忆?”
雷冥尊被掐得无法,还记得这家伙会用匕刀割颈,只能道:“三生石上记录一切。若你死,去往九幽就能瞧个分明。”
胡裴愣怔地放下他,随即去往对面的书房,摸黑从抽屉里取出匕刀。
疾步跟上的雷冥尊瞪大眼,用尽全部灵力催化了他的匕刀为金液滴落,阻止他的自残举动。
“嗬嗬……你疯了?”他吼道。
胡裴恼怒地看入狐狸的双瞳,认真地道:“你不是说只要死去就可以找回那段记忆吗?”
“不一样。”雷冥尊的这缕魂识感觉到力量的殆尽,即将回归九幽的雷冥尊本体身上。“不一样,看人唱戏一般的记忆和你自身切身感受过的记忆怎么会一样?”
胡裴还等他再说,就见狐狸的身体软趴下去。
他上前捞起飞白,一摸狐狸的身体,喃喃道:“又死了?”
雷冥尊刚把斩天英雄的散碎魂魄埋入菩提枝,就接收到自凡间蹿回来的这缕魂识。待魂识的记忆和他融合为一体,玉面仙容的脸上一片阴沉暗色。
然而,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怪,因为这是他本体的魂识,是他没倾注太多理智管束的魂识自然做出的事情。
他望向一片幽黑的黄泉海。
如今君州修真界的事情了一段落,有闲暇来兼顾朝歌的事。
但是,他的事又该怎么解决?
雷冥尊直接掐诀凝聚出一具一模一样的半魂法身,不再只是一缕,而是他目前修为的半个魂体。
他朝法身道:“你去黄泉海的岛崖,等候黄泉流浆出现,浇灌黄泉花。接下来,天道圆融,我可以出入外界不必被天道锁定,朝歌灵魂的事,由我亲自解决。”
“是。”法身颔首后,凝法飞向在忘川上摆渡的船。
他落定后,等撑船人见过礼,便道,“送我前去净塔所在的岛屿。”
摆渡人没有迟疑,躬身道:“是,冥尊。”
另一半的雷冥尊正站在黄泉海崖上,静看渡船人承载分身前去黄泉海上的小岛。而他转身一步,踏出九幽,来到凡间。
与前次不同,这一次他可以正大光明得站在天道之下,依循九幽和凡间的天道法则,可以自如行动,再没有雷霆锁定要惩罚他。
雷冥尊到胡裴的房间,已经是天光大亮,狐狸的躯体被好好地放在靠榻上沐浴清晨的阳光。
他挥手就收起这具无灵魂的躯体,转而一步踏出,再出现已经是大周的大金宫内。
常人看不见他,而他也极为自然地在宫里走着,随后往黑煞阴气浓郁到冲天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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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裴刚从四辅寮拿了公文走来,迎路就看到一袭白衫蓝带、头束玉冠的发光男子立在天机宫外。
他眉心一跳,打算若无其事得绕过他。
擦肩而过时就听那人道。
“别人都是撞在我身上穿过,你倒是知道避让。”
胡裴是傻了才会信他的话,雷冥尊这种神韵的仙人会喜欢旁人穿过他的法身?
耳里萦绕他清清冷冷的声音,胡裴稳住微怂的心境,回身淡定道:“冥尊大人来人间出公差?”
雷冥尊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圈,想起记忆里那缕魂识日日与他交颈相卧,还有远在千年前朝歌一袭红衣博带的恣意身影。
他回避性的转过眸光,瞧向天机宫的方向。“你们这谁死了?这么大怨气。”
胡裴望他所望,除了金鳞瓦、白红宫墙外什么都没瞧见。
雷冥尊举手拂过他的眼前。
胡裴吓一跳,猛地避开去,眸光里凝起不适。
雷冥尊不由眯眸,背手在身后。
与占据狐狸的魂识倒是亲近,与自己却如此生熟……他随即压下这种奇怪感,在心里辩解道:作为朝歌的师尊,岂可为这点事而起波澜?
胡裴也瞧见天机宫上黑银两道力量的冲突,讶异中想起了轩辕夏一事。
他没有做声,待冷静下去后,道:“上一次冥尊从九幽出来还闹得电闪雷鸣、风云涌动,为何现在这天没动静了?”
雷冥尊微微昂首,凝目天穹,寡淡地神色显出几分好心情,还弯起薄唇:“修真界有人以牺牲自我拯救天道圆融,本尊作为冥界之主,来往人间九幽乃是合乎情理,自然不会再被争对。”
胡裴紧了紧手里的公文,一本正经地摇头:“不理解。”
雷冥尊想起千年前的一战,朝歌就是死在那一战,而自己还因为朝歌得救。
他多了分耐心,慢慢地解释道:“千年前道魔一战致使天地巨变。天道为护众生以天地为局,设下天地人三才大阵,但凡化神期以上修士都会被天道锁定灭杀,以补祂自身。本尊灵力超过化神期,自然也会被争对。
如今,本尊已受天命任为九幽之主,天道也已圆融,自然再没有你说得那种情况。”
胡裴似懂没懂,也没什么欲望谈论这个,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
他见雷冥尊没话说,就捧公文,点头一礼后打算离去。
然而迈出的脚没落实,就被移向一处仅半丈宽不到的幽长过道。
胡裴落稳脚,见一道鬼煞怨气浓郁的黑影张牙舞爪直冲面门而来,身侧的雷冥尊跨步一挡,那黑影就被凝为一颗幽黑的魂珠。
他看向雷冥尊的脚下旋起巴掌大的黑色旋涡,悬浮的魂珠下沉进旋涡,去往九幽冥府。
“他……这是……”
雷冥尊做完这些,侧身面向脸色极为难看的胡裴,不知为何笑了声:“你认识?”
四皇子轩辕夏,应该是惨死,才会冤魂不入九幽,与天机宫上的银光正气相抗,形成黑银气息交战的景象。
胡裴不答,咬牙道:“这是哪里?”
“右拾遗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裴讶异地看向眼前一脸无情的雷冥尊消失,转而周身的结界与现实融合。
他转过身,眼前是说话的六皇子轩辕月和他的宫侍。
胡裴眨眼环顾四周,还是身处被雷冥尊带来的通道。
两墙夹道,这边的墙体高度有外宫墙得一半高,没有武力的人更不可能翻过去。
离开的路不是六皇子挡的地方,就是身后不知通往哪里的道。
他稳了稳心态,被轩辕夏的冤魂扑来的脸色还是没能如常。
但是以目前的情形看得赶紧说话,因为六皇子的眼神在变了。
“六殿下,家姐嫁你月余,她如何?刚才,我一时走神,走岔路,现在正要回去。”
他提点完,躬身行礼,就转道往能望见一角天机宫高楼檐的方向走去。
六皇子眸光阴翳,快走两步与他并行,慢慢地道:“刚刚我好似看到你在同什么人说话。”
胡裴脚跟不停,继续稳稳地走着,心却在激跳。
他明白了,雷冥尊一定是催自己快点死,好回狐狸的身体里才如此做。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六皇子若要杀人岂会快?
“我是好奇这方夹道天空,遂而凝向上方,并没有什么。”然而,胡裴才走三步就看到渗进墙面那一抹深色污渍,嗅觉灵敏得他闻到一丝血味。
便是这时候,一直观察他的轩辕月迅速出手拽住胡裴的手,用力一推就把他压向那处污迹。
公文散了一地。胡裴闷哼了声,后脑勺砸在墙体上,鼻尖的血味似乎更浓了些。
他压下心里的慌乱,面上震惊道:“六殿下,这是何意?”目光看向轩辕月身后的宫侍,人正垂首不言站如墙柱,用不上的。
“何意?”轩辕月脚尖一动,直接分开胡裴的腿,一条腿嵌进他的中间,并且倾身压在他的上身。
轩辕月的目光穿过胡裴泛上红色的润泽耳尖,望见他耳后墙面上得那丝污迹,晦涩而阴翳:“你是来替轩辕端脱罪?”
“此事由太子兼三寮负责,与我何干?”胡裴挣了挣,反被捏得更紧,手都疼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条道你知道通往哪里吗?”轩辕月的面目完全舒展开,儒雅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狂肆地目光逡巡在胡裴如玉的五官和脸面上。
“这处还在天机宫和长定宫之间。”胡裴脑海里的地图不难猜测到大致方位。
“不错。但是不够准确。”轩辕月贴近胡裴的侧耳,也闻到墙上那丝血味,刺激得他血脉贲张起来,太贴近了,如杵的存在就顶在胡裴身上。
这让一直隐忍的轩辕月越发兴奋,甚至不自觉地摇摆了几下还蹭了。
他把气息喷薄进胡裴的颈项,渲染起一片玉色小豆。他几近咬牙却又隐忍而斯文道:“他其实可以不用死。这条道一直是他与我幽会的道,因为处于天机宫后院墙和长定宫我的宫苑侧园间,原本是园艺宫侍的来往通道。至我出宫建府后这里就没人走了,也甚少有人知晓。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胡裴这会心里有点发凉,那该死的硬处来回蹭着令他心间作呕。
雷冥尊这家伙一定是玩腻了狐狸陪伴等候的戏码,用上这么恶毒一出。
宫墙壁的寒凉侵入他被后背,却从体内沁浮层薄汗出来。胡裴的面上冷静地道:“六殿下,我只知道地上的公文是太宰今日指明要看,若我没有在食时末前送到,他很快就会派人去询问四辅寮,接下来……”
“呵,你倒是提醒我了。”轩辕月见他极为安分,没有挣扎或逃的情况,松开了一直钳住胡裴的手,甚至他还后退了些,扫向地上的公文:“你把这些公文送去卿事寮,就说他家中有急事代为转送。随后弄一身右拾遗的官服出宫去。”
轩辕月身后的宫侍躬身领命:“是,殿下。”他捡起一地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