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什么高端的奢侈品牌,最普通的白色香皂的味道,这是为数不多、余鹤很喜欢的香味。
虽然余鹤此刻还跪在地上,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傅云峥的好感度提升很多。
傅云峥声音很冷,又带着些哑:“你在看什么?”
余鹤有些紧张,嘴在脑子前面,直接把主人的想法泄露出来。
余鹤说:“没什么,您很香。”
傅云峥的手指攥了一下裤边,手腕上古董表盘折出璀璨的光,他又很快放开,很淡然地说:“我刚刚洗澡了。”
“嗯。”余鹤应了一声,微微直起身:“我看到您头发还没太干,需要帮您吹一下吗?”
傅云峥这次克制住了抓裤边的动作。
章杉是对的,余鹤太年轻了。
年轻人身上携着锐不可当的锋利,无需试探拉扯,直白地靠过来,如同冷锋匕首能轻易破开所有伪装。
“不用。”傅云峥说:“回房间吧。”
别墅内很安静,轮椅转动间发出轻微的响动。
傅云峥操纵轮椅去往电梯方向,电动轮椅很智能,具备良好的避障功能,智能面板上包含整座庄园的全部点位。
这座别墅很大,地上四层,地下又二层,每层上千平米。然而只要在这座别墅中,无论是哪里,只要使用者选择位置,电动轮椅就能自动往前往目的地。
余鹤站起身,跟在傅云峥身后。
电梯上,傅云峥说:“我的房间在楼上,你的也是。”
余鹤点点头,又很快意识到傅云峥坐着看不见,就说:“好的,老板。”
傅云峥:“......”
电梯门打开,傅云峥带余鹤到了卧室前。
“这是我的卧室。”傅云峥按下把手,推开门的刹那,房间内的灯光自动亮起,电动窗帘也自动闭合。
也许是因为傅云峥双腿不方便,卧室里的智能化物品很多,床脚等尖锐的地方包裹着防撞角。
家具是特质的,桌面更窄,书架上也都是空的,东西全都挪下来,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傅云峥触手可及的地方。
余鹤走进房间,也不知傅云峥按了什么,卧室门自动关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书房和浴室,里间是卧室。
跟着傅云峥走进卧室,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张2米乘2米的大床——
以及床头边从棚顶垂下来的吊环。
看到那些吊环,余鹤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
傅云峥是要拽着吊环弄自己吗?
还真是......身残志坚。
这也太考验臂力了吧!
对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余鹤完全没有实战经验。
傅云峥要是只能躺着的话……这个姿势难度系数较大,是比较靠后的理论课程,余鹤还没有学习到。
一会儿洗澡时趁机猛补一下,余鹤不自觉攥住兜里的人体构造图。
还好肖恩给他带了小抄。
看到余鹤盯着床上的吊环发呆,傅云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他叫余鹤的名字:“余鹤。”
余鹤回过神:“老板。”
他始终记得肖恩告诉他,要叫客人老板的这一条铁律。
傅云峥微顿,没有纠正余鹤对他的称呼,沉声问:“你知道规矩吗?”
傅云峥很有威严,余鹤有种被校长点名提问的错觉。
余鹤微微挺直后背,谨慎答道:“知道。嘴要严,命要硬。”
傅云峥双眼中显露出顿刻不解,继而又回归平淡。
“......很好。”傅云峥把轮椅靠在床边,声音有点紧,他吩咐余鹤:“你去洗澡吧。”
余鹤学着傅家侍从的模样,后退三步,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里很干净,台面上只摆着洗发水、沐浴乳等常见的洗漱用品,还有全套未拆封的牙具。
余鹤打开花洒,哗哗哗水流声的掩盖中,在浴室里翻找着那些‘不常见’的洗漱用品。
不应该啊。
难道傅云峥以为他在锦瑟台清洗完了?
可从锦瑟现在三个多小时,就算清洗完也该脏了啊。
奇了怪了。
余鹤光着身子在浴室里思索了片刻,最终拆开牙刷,心想:那就好好刷刷牙吧。
洗完澡后,余鹤把浴巾裹在腰间,深吸一口气,英勇地打开浴室门。
浴室门轻响的瞬间,傅云峥下意识看向门口。
他对声音好敏感,余鹤呆呆地想。
二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轮椅放在床边,傅云峥躺在床上,羽绒被下露出一截干净的脖颈。
看样子,傅云峥已经趁着余鹤洗澡把衣服脱掉了。
余鹤心跳加速,万分紧张。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余鹤上高中时是校篮球队的,身材极好,对自己外表很有自信。
所以,诚挚希望大佬能看在他年轻貌美的份上温柔一点。
他又瞥了一眼傅云峥头顶的吊环,心想:光看这些东西好像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余鹤心中有一个大胆猜想,在浴室没看到清洁工具,难道大佬是想亲自来?
这可真是出来卖的,谁都不容易。
算了,也别自己吓唬自己,傅云峥看着不像那么变态的人,他的眼神很清澈。不管怎么样,眼睛一闭一晚上就过去了,傅云峥想折腾什么都随便吧。
法治社会,还能真把他玩死了不成?
余鹤定下心神,慢慢走到床边,跪坐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乖顺一些。
不知道大佬喜欢什么样的,据说小白兔人设比较通用。
余鹤夹着嗓子问:“老板,需要我做什么吗?”
傅云峥的瞳仁很黑,他抬眸凝视余鹤,很直接地说:“我需要你好好说话。”
好吧,这位大佬可能不喜欢小白兔。
傅云峥说话带着余鹤形容不出来的严肃,就像是上司或者老师,是久居高位而产生的威仪气度,这种感觉很难模仿,是真正上位者才能养出的雍容。
无需疾言厉色,也不用虚张声势,语气平淡沉静,也能让人不自觉地服从。
在余家,余鹤的养父就是把烟灰缸摔到余鹤头上,余鹤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这份尊贵肃然令人臣服。
完蛋,余鹤越寻思越觉得傅云峥像键盘上AD之间那个键。
再结合别墅不留人、见面就下跪、床上的吊环,还有不喜欢小白兔等线索综合考虑,余鹤不免提前为自己哀叹一声。
既然装小白兔也逃不过被剥皮抽筋的命运,余鹤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夹了。
他本身声音很清亮,如同红木制成的瑶筝,是非常朗澈的少年音:“好的,傅老板,这样说话可以吗?”
傅云峥的手臂从被羽绒被里探出来,麦色的皮肤下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血管和青筋都很明显,没了腕表的遮挡,手腕上的腕骨骨节突兀的鼓起,像要折断似的。
余鹤下意识捧住了傅云峥的手腕。
他和傅云峥对视一眼,有点尴尬,主动握大佬的手会不会显得太上赶着?但傅云峥面容俊朗不俗,就像肖恩开导他的那样,能爽到的话真的就是赚到了。
余鹤轻咳一声,不由握紧掌心的手腕,描补道:“您要拿什么,我帮您拿。”
傅云峥没抽出被余鹤握在手中的右手腕,只是又把左手伸出来,拽着床头的吊环,拉动吊环借力坐起身。
靠单手拉拽负荷起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需要的力气很大,傅云峥肩膀手臂肌肉微微隆起。
可以看的出,傅云峥之前是个注重锻炼的人,手臂线条流畅好看又不夸张,是余鹤怎么跑健身房都练不出来的完美轮廓。
这是独属于成熟男人的健实肌肉,非得到了一定年纪才能有,就和嗓音一样,余鹤现在怎么夹也夹不成十岁以前的奶声奶气,同样怎么压低都压不出他最想要的低音炮。
许是久卧病床之故,不过是做拉吊环这个简单的动作,傅云峥的手臂就因用力过度而颤抖。
余鹤坐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作为一个‘玩物’,他应该主动扶起金主才对,而不是握着金主的手腕胡思乱想。
失策失策。
余鹤才往前靠近一下,傅云峥就已经自己起来,靠着床头坐好了。
余鹤:“......”
随着傅云峥的动作,他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露出深深的锁骨。
形销骨立。
明明是骨架很大的男人,却因病瘦成这样,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这伤多半是损坏到了腰椎,如果只是双腿的残疾,怎么会连起床都使不上力呢?
余鹤又看了一眼床头的吊环,咬了下嘴唇,心想是不是他心太脏了,才会把辅助傅云峥起身的借力工具当成.......
都怪肖恩给他补课补得太猛了!
余鹤总是盯着吊环瞧,傅云峥心生不满。
傅云峥对自己的伤病很是在意,在他身边的人更是谨言慎行,说话都尽量避免有关字眼。
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病人照顾,凡事尽可能亲力亲为,不假旁人之手,可腰椎受损给生活带来太大,并非只不能走路这样简单。
余鹤这般不懂规矩,果然是少爷出身,没遭过磨砺,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许找个过于年轻的男孩陪着自己不是个好主意,可话又说回来,既然要找人陪,那为什么不找个年轻漂亮的呢?反正年轻漂亮的也是图他权钱,年长普通的也是图他权钱,只不过岁数大一些的更会伪装罢了。
车祸后这半年,傅云峥的变化很大,残疾给予他的打击俱有毁灭性。这段时间,他在不断的自我摧毁与重铸中寻找到相对平衡的支点。
他躲在云苏私邸,逃避世人的眼光。像是一个离群索居的怪物,只存在外人的传言中。
在云苏私邸久了,难免空寂无聊。
傅云峥并非圣人,他只是个普通男人,曾对金钱、对权力、对地位都有着无限的欲望。
在车祸前,他可以用运动、打牌、旅游等等方式纾解,可自打残疾后,傅云峥对这些都再提不起兴致。
因为无论做什么事,都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残疾了。
他残疾了,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哪怕已经接受到全球最先进的治疗,可依旧起不到重塑腰椎神经的作用。
这是多少钱与权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命运要让傅云峥坐在轮椅上,傅云峥就必然坐在轮椅上。
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身边的人都建议他养个什么东西陪着自己,傅云峥试着养过几种动物,又觉得吵闹烦心。
晚上,小猫崽怎么都跳不到他床上,哼哼唧唧的在地下打滚时,他都没办法俯身把它抱起来。
真是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去照顾宠物呢?
最后思来想去,不行就养个人吧。
人好,不用他照顾,还会说话,最重要的是,给钱就行。
若世间的事都是给钱就能解决就好了。
傅云峥垂眸看着自己残疾的双腿,又看了眼活蹦乱跳的余鹤,有点烦闷。
余鹤要是知道他不过老老实实跪坐在床上,就得了‘活蹦乱跳’的评价,肯定一堆话要说。
好在他并不知道。
这会儿傅云峥不说话,余鹤也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自打发现那吊环不是用来吊自己的,余鹤对接下来的事情还挺平和的。
这就要从人的劣根性上来说起。
余鹤答应卖自己时,心里多少是有点纠结的,可当他一旦接受了更可怕的卖法后,普通的卖法好像突然就很不错了。
这可能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拆屋效应?
把发散的思维拽回来,余鹤刚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没想到傅云峥率先开口。
他问余鹤:“你是自愿的吗?”
余鹤看着傅云峥,笃定道:“我是自愿的。”
傅云峥又撑着床坐起来一些,他也在看余鹤,声音低沉好听:“如果今晚你能让我满意,明天我会和你签订合约,给你钱、给你保护,但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
一听这个,余鹤忍不住又有点心慌。
可傅云峥的眼神太干净,余鹤实在想象不出这双眼睛里会露出暴虐的情绪,也想象不出傅云峥这张俊朗的脸上会出现狰狞的表情。
如果真的会有的话,就当长见识了。
想到这儿,余鹤无所谓笑笑:“好的老板,我争取让您满意。”
“我叫傅云峥,不要叫我老板。”
余鹤马上应承下来:“好的,那我怎么称呼您?傅总吗?”
傅云峥不是很想在床上听见‘傅总’这个称呼,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加班,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比你大很多,你就叫我傅先生吧。”
“好的,傅先生。”余鹤把手搭在自己腰间的浴巾,星眸落在傅云峥脸上,征求意见:“那咱们开始?”
傅云峥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余鹤解开浴巾。
余鹤足够年轻,全身上下都充满着无限生机。
他朝傅云峥靠过去。
傅云峥很淡漠地垂下了眼,好像并不觉得余鹤白玉似的身子吸引他。
余鹤也想矜持一点,可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无论怎样措辞都很难矜持的起来。
他难得有点磕巴:“傅先生,那个,我清洁还没做,浴室里,浴室里没有找到......”
余鹤说不下去,停下来望着傅云峥,希望这位聪慧睿智的大佬能理解他的未尽之意。
傅云峥掩唇轻咳,狭长的凤眸看向余鹤,没有立即回答。
余鹤有点奇怪,不明白为何傅云峥忽然就不说话了。
他疑惑地唤了一声:“傅先生?”
傅云峥移开视线,很平淡地说:“我做过了,你来吧。”
余鹤:“!!!!!!!”
谁来?谁???
我吗!!!!!
余鹤出色地完成了他的工作。
无需谁来教导,仿佛雄性的本能会令人天生擅长此事,听到‘你来吧’三个字后,余鹤便如醍醐灌顶,无师自通。
将肖恩讲授的课程内容反向推导,轻易总结出如何让傅云峥满意的方法论。
他其实是足够成功的,但在这件事上,无论当下表现多好,男人都觉得还有可改进之处,认为下次一定能够发挥更佳。
当余鹤还想继续加班时,傅云峥拒绝道:“太晚了。”
余鹤下意识地吻在傅云峥的额头上,很温柔地回应:“好。”
傅云峥的眼神乱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他稳住呼吸,淡淡吩咐:“你回房间吧。”
余鹤:“我扶你去洗澡吧。”
‘扶’这个字像一把冰箭戳过来,傅云峥心头一紧,脸上的暖意迅速褪下去,他沉着脸说:“你可以走了。”
余鹤目光迟疑,犹豫着。
傅云峥那份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铺展开,他冷声道:“出去。”
余鹤便没有坚持,他站起身站在地上,朝傅云峥躬躬身,转头走了。
走廊里温度比卧室低,微凉的风一激,余鹤心里头那点不乐意都散去了。
他找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心想他有什么可不乐意呢,傅云峥不用他伺候,他爽完就走乐得清闲,把浴巾扔进脏衣篓,走进浴室,热水浇在他身上,很舒服,闭眼洗头发时,他满脑子都是傅云峥英俊隐忍的脸。
原来王务川口中的‘特殊爱好’,居然是做下面那个。
估计王务川也不知道傅云峥的爱好具体是什么,否则也不会语焉不详,害得余鹤以为自己今晚要被开膛破肚。
要知道傅云峥喜欢这个,他就早点来了。
余鹤一直觉得自己并非重欲的人,甚至称得上无欲无求,旁人若问他名字里的鹤是哪个鹤,他都是说闲云野鹤的鹤。
在遇见傅云峥之前,不,确切地说是在那句‘你来吧’之前,余鹤从没发觉自己会对什么人产生这样浓的欲望。
这可真是太诡异了,难道这是‘既然能免于做受,抓紧做攻机会,立即好好表现’的逆反心理吗?
余鹤的手机被收走了,他躺在床上,这张床很软,不像傅云峥那屋的床垫那样硬。
景区内的夜晚本就极静,隐在景区深处的傅宅更是万籁俱寂。在极度安静环境下,余鹤很难入睡,而且他习惯昼夜颠倒,现在才12点多,是真的一点也不困。
今晚的‘工作’结束后,他紧绷的情绪终于暂时舒缓下来,对环境产生出一种迟钝的陌生。
余鹤没睡着,直到天蒙蒙亮,大概五点半左右,院子外面响起清脆的鸟鸣,他听着鸟啼声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非常讨厌的是,他没有得到一个美梦。
余鹤梦见了余家。
别墅里,养父余世泉把DNA检测报告扔到余鹤面前,冷漠地说:“你走吧。”
余鹤翻看着检测报告,如遭雷击,他叫了一声:“爸?”
余世泉摆摆手,脸上满是厌恶:“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好吃好穿供你长大,你连正经大学都考不上,养你有什么用?废物。”
养母张婉也不可置信,她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问:“那咱们的孩子在哪儿?”
“在奉城大学念金融系。”余世泉脸色肉眼可见的由阴转晴:“他叫清砚。”
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少年对余鹤浅浅地笑着:“你好,余鹤,很高兴能够做你哥哥,其实你不用搬走的,我已经和爸爸说好了,他同意你继续住在余家。”
余鹤冷笑一声,撞着那个人的肩膀擦身而过,大步走出余家大门:“我哥哥?你是谁啊,也配当我哥哥?”
“不识好歹!”余世泉勃然大怒,将烟灰缸摔在余鹤脚下,呵斥道:“滚。”
在玻璃烟灰缸碎裂的脆响中,余鹤听见那个人说:
“我是余清砚。”
余鹤猛然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他躺在床上,充满着熬完大夜后那种亢奋的疲倦,眼睛连着眼眶都有点痛,余鹤窝进柔软的被子里,心里空唠唠的不舒服。
像是在暴雨中穿梭的孤燕,不知道何处才能停留。
他没有家了。
临近早上八点,余鹤听到隔壁的房门响了一声。
哎,余鹤把头埋进被子里,想到等会儿还要谈合约的事就心烦。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余鹤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衣柜里挂着好几件衣服,都是余鹤的尺码,角落还放着一个内衣篮,里面放着几条未拆封的内裤。
余鹤把内裤拿出来,一看,笑了。
准备内裤的人显然摸不准他的尺码,从L号到XXL号各备一盒。
余鹤不常穿这个牌子的内裤,也不知道哪个码更合身,在选衣服这件事上,余鹤向来秉持宽松最舒服的原则,就拆了一条最大码的穿上。
贴身的衣物大点能凑合,小了真受不了。
随手拽下件黑色T恤和灰色长裤套上,余鹤照了照镜子。
面有倦色,还是帅的。
抓了把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余鹤恢复活力。
他勾起唇,露出个轻佻的笑容,心想老天赐他一副好皮囊,居然用来做这行。
随便吧,反正他的人生已经烂到谷底了。
“对不起了,女娲娘娘。”
余鹤转过身,把那位俊朗少年的倒影留在身后,边走边说:“您当年捏我是按毕设捏的没错,可惜您选了块儿烂泥。”
余鹤随手从墙边柜,抄起瓶矿泉水,仰头喝水的同时打开门。
房门打开。
他看到了傅云峥。
余鹤:!!!
喉间的水一呛,余鹤低下头捂着嘴,竭力抑制呛咳。
抱歉,老板,没抑制住。
在傅云峥镇静从容地注视下,余鹤把水喷了傅云峥一身。
“咳咳咳额咳咳咳,对不起,对不起老板,咳咳,非常抱歉。”
余鹤连忙把水瓶放在墙角。一边压抑着咳嗦,一边蹲下来拍傅云峥身上的水,在自己的呛咳声中,他似乎听见傅云峥叹了一口气。
完蛋,工作要泡汤了。
这能不泡汤吗?他呛水吐了老板一身,把老板给泡了。
还好傅云峥腿上盖着块驼绒毯,余鹤掀开毯子,还抖了抖,用没湿的地方擦去傅云峥身上的水。
“咳咳咳,还有哪儿沾水了?”余鹤抬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和傅云峥撞在一起。
傅云峥的眼神很淡,好像觉得没什么,又好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听说傅云峥残疾后对伤腿很是介怀,所以才总是在腿上盖着块儿毯子遮盖,平常谁多看一眼就要倒大霉,而这毯子就这么让自己给掀了......余鹤心跳漏了半拍,僵在原地等傅云峥发怒。
傅云峥伸出手,余鹤就像被蛇盯上的小白鼠,全身肌肉绷紧,一动不动。
温热的手落在余鹤鼻子旁边,傅云峥用拇指把余鹤鼻子下面的水抹走了,仿佛对待一个淘气惹祸小孩。
不仅没生气,反倒有些纵容。
傅云峥:“你流鼻涕了。”
余鹤:“......”
傅云峥把毯子从余鹤手里拿回来,装若无意地轻捻流苏,隐蔽地用绒毯擦了擦手。
余鹤:“......”
说傅云峥嫌弃他,傅云峥用手给他擦鼻涕;
说傅云峥不嫌弃他,傅云峥又偷偷摸摸地擦手。
你就大大方方地擦,难道我还敢埋怨你?
余鹤张了张口,反复几次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他站起身:“我陪您去换件衣服吧。”
傅云峥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他点点头:“去我房间吧。”
傅云峥洗完手,从洗手台转出来,绕过站在原地发呆的余鹤。
余鹤跟着走进卧室,瞧见那张床有些口干舌燥。
昨晚他就是在这张床上,缠着傅云峥索取无度。
余鹤没和别人做过,上面的下面的都没有,他不知道是这件事天生就这么舒服,还是得益于他和傅云峥过分合拍。
傅云峥的轮椅停下:“跟着我做什么?”
余鹤半蹲下来,他撑着傅云峥的轮椅扶手,平视傅云峥,道:“伺候您啊。”
傅云峥今天心情是真的很好,完全区别于昨晚的阴郁深沉。
他眼中含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目光越过余鹤望向脏衣篓里的毯子,反问道:“你会伺候人?”
余鹤说:“我可以学,傅老板,您签我吧,我很乖的。”
傅云峥抬起手掐住余鹤的下巴,上下打量着余鹤的脸:“说说条件?”
余鹤:“没条件,给个清净地方住就行,我不想睡桥洞。”
傅云峥松开手,沉吟道:“没条件,不好签。”
“想玩儿我的人太多了。”余鹤如实说:“我想要清净。”
傅云峥捏着手指关节,靠在轮椅靠背上略一点头:“有些谱了,继续说。”
明明是电动轮椅,还是叫傅云峥坐出了真皮椅的气势。
傅云峥越是气度凌人,余鹤就越容易回忆起傅云峥在他身下的样子,这源发于雄性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