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 by作者:坏猫超大声 完结

作者:坏猫超大声  录入:06-20

余鹤眼圈酸热,压抑着喉咙间的哽咽,用平稳的声线回答:“你说。”
傅云峥微弱地吐息打在余鹤耳侧:“余鹤,我爱你。假如我......我一会儿不能再和你说话了,你就把我原地放下,我会看着你......回家。”
余鹤死死地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傅云峥已经听不到风声了,但现在是刮风还是下雨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余鹤活下去。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希望余鹤活下去。
傅云峥声音低如耳语:“别怕,也别回头,你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我会陪着你,我保证。身体只是束缚灵魂的躯壳,我不会留在蒲山,我会和你一起回去,相信我。”
下雨了,空气中全是泥土的味道。
潮湿,泥泞。
一滴水落在余鹤面前的草叶上,草叶被这滴水砸得一颤。
雨水不会这么烫。
“我有点困了。”傅云峥气若游丝:“小鹤,你把我放下吧,我想睡一会儿。”
他们都知道‘睡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余鹤眼前模糊的几乎看不清路,他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别睡,傅云峥,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我估计你的出血量,还没有......还没有到你可以睡的时候。”
只是现在没有达到。
傅云峥和余鹤都很清楚,不断渗血的伤口就像一个倒转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总有流空流尽的时候。
所以佛寺不是终点,就算到了佛寺,没有及时的救援,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
余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说:“傅云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这事儿永远没有商量。”
傅云峥蹭了蹭余鹤的发丝,仿佛用尽了一生的眷恋:“才说你长大了......怎么又孩子气......”
“你要是睡着了,”余鹤说:“我就挖个土坑把咱俩都埋进去,这叫生同衾死同穴。”
傅云峥眼前也模糊了,是过量失血产生的眩晕,也是因为涌出的眼泪。
在和人谈判这件事上,傅云峥从来没输过,他洞悉人性的弱点,明确的知晓什么话最能打动人,只是他从来不舍得违背余鹤的意愿。
但这次不行,他不能再顺着余鹤了。
他必须用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把余鹤留在人间。
傅云峥说:“小鹤,别把我埋在缅北。”

傅云峥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余鹤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会儿, 身后傅云峥久久没有回应,呼吸几近于无,全身的重量慢慢压在余鹤肩头。
那一刻, 余鹤瞳孔微缩,头皮发麻,硬是冒出一身冷汗,感觉身上的每一块儿肌肉都在抽搐。
他屏住呼吸, 僵硬着脖颈,极慢、极慢、极慢地偏过头。
直到发觉有道微弱呼吸打自己耳侧,余鹤才缓缓吐出噎在胸前的那口气。
“吓死我了,”余鹤用手背在眼皮上一抹,擦去流到挂在睫毛上的冷汗,喃喃自语:“只是昏过去了, 没有死,还有呼吸的。”
余鹤碎碎念叨, 神经兮兮地反复重复:“有呼吸的,有呼吸的, 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好, 睡着了好。”
人在陷入睡眠时血液流速会降低, 身体机能的损耗也更下降,从某种意义上来来将, 昏迷是身体被迫开启的自我保护机制。
余鹤压低声音,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你得坚持住傅云峥, 你必须得坚持住,如果没有你,我一步都不想走了......卧槽好渴啊,在河里多喝点水好了......我想吃西瓜,冰镇的,还有冰可乐,冰可乐最好喝了。”
倘若傅云峥醒着,他一定会告诉余鹤渴就少说点话。
可惜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没人回应余鹤,余鹤说得反倒更来劲儿了。
他必须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他一秒钟都坚持不下去了。
快下雨了,树林里万分静谧得令人发疯,没有蝉鸣也没有鸟叫,连绵的大山深处与世隔绝,狭长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除了踩过草叶的脚步声,只有余鹤自己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余鹤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尚可,可缅北这地方大抵是与他命里犯冲,自打迈进缅北国境线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
当豆大的雨点落在额角时,余鹤毫不客气地骂了句脏话。
他妈的贼老天,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要是真赶上合风天气,大风把树都能给刮断,他还怎么赶路?
真是见鬼了,雨季过去后,缅北明明连着好几个大晴天,这雨早不下晚不下,怎么偏偏今天下?
缅北执掌雨水的神明就这么不长眼,雷公电母龙王爷能不能管管他们啊,不能因为不再华国境内就不保佑我了吧。
余鹤骂骂咧咧地往前走,把能骂的能求的都在嘴上过了一遍,也不知是骂怕了谁还是真求到了哪尊神佛,从那一滴雨水后,居然再没有一滴雨落下来。
天空阴沉昏黄,乌云越压越低,分明酝酿着一场暴雨,将下不下的雨憋在云层当中,好像漏出那么一滴以后就硬生生忍住了倾盆而下的势头。
否极泰来,余鹤的坏运气似乎终于耗尽,迎来了最终的逆转。
余鹤继续和傅云峥抱怨:“你说这雨怎么滴了两滴就不下了呢?我真是服了,那刚才落在我头上的是雨吗,不会是知了滋的尿吧。”
话音落下,整个树林又陷入一片沉寂。
很半天,身后地傅云峥轻轻一动,回了句:“你骂骂咧咧的,那么凶,恨不能抄了神仙的家,这雨谁敢下啊。”
听见傅云峥的声音,余鹤精神一震:“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听见的?”
傅云峥声音虚弱的近乎于无:“我听见你骂我,就醒了。”
余鹤那会儿仗着傅云峥听不见,很放飞自我的说了许多话给自己打气,这会儿听傅云峥听见了,耳根发热:“啊?你没睡着啊?”
比起睡着,傅云峥更倾向于自己是短暂的陷入了昏迷,但余鹤并不认同,一口咬定说傅云峥只是睡着了,傅云峥也不跟余鹤争辩。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每说一句话都要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连声带震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大量失血的眩晕感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席卷,伤口处跳动着胀痛,迟来的疼痛密密麻麻,加压止血的绷带勒得他肋骨疼,每一次呼吸都要拼尽全力将空气往肺里抽,呼吸又带动玻璃摩擦伤口,形成一种循环往复的无尽痛苦。
傅云峥从来没觉得活下去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余鹤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也不知道还能说多少,傅云峥不想浪费一个字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我都听见了。”傅云峥的头搭在余鹤肩上,无力垂下,唇几乎贴在余鹤脸上:“你说我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还说我要是死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余鹤没想到傅云峥连这段都听见了,脸上一阵阵发烫,缩起肩膀矢口否认:“我没说,你听错了吧。”
傅云峥轻轻“哦’了一声:“那你也没说回国以后要把我关在房间里......”傅云峥脸皮还是薄,隐去了最关键的两个字,顿了顿才说:“七天七夜?”
余鹤这会儿又跟个男子汉似的挺起胸膛,敢说敢当:“这话我说了。”
傅云峥趴在余鹤背上,这个姿势对一个外伤病人来说并不好受,每一步都受刑似的疼,傅云峥竭尽全力保持清醒。
他知道只有他坚持下去,余鹤才能坚持下去。
颠簸加剧了身体上的疼痛。
痛苦的煎熬中,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傅云峥的唇落在余鹤耳侧,低语道:“你把我放下吧,这样不行。”
余鹤侧过头,脸颊在傅云峥鼻尖上轻蹭:“怎么不行?”
傅云峥低声说:“太难受了,你知道是不可能的,就算到了佛寺,也不会有人能赶来救援......这儿太偏了。所以......是早晚的事儿,你自已走吧。”
余鹤的情绪已经近乎麻木。
傅云峥是一个很耐疼的人,余鹤不敢想象是怎样的痛苦能让如此坚毅的傅云峥心生放弃,说出‘太难受了’四个字。
余鹤没回答,沉默地往前走了几十米:“傅老板,你要是太累,就再睡一会儿,我不吵你了。”
傅云峥闭上眼,呼吸间满是从胸腔里漫上来的铁锈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带动钢针扎进肺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再次放轻呼吸:“这样挺好的,我喜欢听你说话。”
潮热天气下,还背着个成年男人走山路,余鹤脖颈后背早渗出一层热汗,刺得身上又痒又痛。
余鹤对傅云峥说:“等回了国,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和你待在观云山,你也别去上班了,赶紧退休,钱是赚不完的,和我在观云山养老多好。就我们两个人,像我刚来时那样,也用不出门,成天在宅子里也不无聊,去趟花园都算出差了。”
傅云峥静静听着,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如果我真的......你回去后,不必理会我那些亲戚,无论谁拿出什么要你签,你都不要签。”
傅云峥的身后事没什么可安排的。
傅氏是一个庞大企业,就算他不在了,也总会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选出领头人。
傅云峥立过两份遗嘱,一份是在刚出车祸时立下,一份是后来有了余鹤以后新改的。
他年长于余鹤,知道自己总是会比余鹤先走,只能多给余鹤留些身外之物傍身,余鹤很好养活,也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富贵一世其实并不需要太多钱财。
可余鹤又很容易被骗,所以要留出更多一部分财产作为容错。
傅云峥立遗嘱时把这部分金额添了又添,最终成为一个庞大惊人的数字,只是分给余鹤的多了,难免引来旁人眼红,傅云峥最了解傅家那些人,他很担心自己不在了,余鹤被傅家人欺负。
他真正的亲人不多,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余鹤和他姐,他姐还有丈夫作为依靠,可余鹤只有他,他要不在了,余鹤就只剩一个人,傅云峥是真舍不得。
但生死的事谁能胜得了老天呢?
傅云峥语速很慢,他一句句交待余鹤:“傅家人心眼多,你玩不过他们,我给你留的东西.......别被人骗走了。”
余鹤不知道傅云峥为什么总是要说这种话,他一点也不想听。
狭窄的山路上穿行而过,树枝刮在余鹤脸上,擦出一道道细细血印,颧骨处伤口被额角汗珠蛰得生疼。
但没有心口疼。
余鹤懒得躲,任由树枝抽在身上,只自顾自说自己的:“回去以后,咱们给小野猫找个老婆吧,生一窝小猫,小猫再生小猫,我们就有好多好多猫了。”
傅云峥说:“傅家人都盼着家主死,可家主真死了,傅家定是会乱上一阵子,我爸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几家人在葬礼上吵吵闹闹,很烦......
宣读遗嘱时,甚至会大打出手,平日里光鲜亮丽西装革履的先生太太,打起架和街边的泼皮一样,也是扯头发拽衣服的,并没有什么其他高贵的打法,你到时候躲得远点就是了,别叫他们扫着你。”
余鹤眼前一热,视线又模糊了。
傅云峥身受重伤,濒死之际,最担心的事居然是怕余鹤在他葬礼上挨欺负。
傅云峥语调平静:“所以......你别去了,你要是想我,在哪儿想都一样......水晶棺里的人不是我,为了显得人有气色,还要涂脂抹粉的,也不好看。”
傅云峥有千言万语想要交代,余鹤则是半句也不想听,只说自己对未来岁月中几十年长相厮守的憧憬。
余鹤从没有这样讨厌傅云峥,傅云峥今天总是在讲他不喜欢听的话。
他不想理会傅云峥,默默低头赶路,过了不知多久,余鹤又忍不住说:“傅云峥,你真讨厌,我恨死你了。”
傅云峥没有回应,他呼吸渐沉,又陷入了昏睡。
余鹤想,学医学了这么多年到底学了什么?
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救不了。
傅云峥一生积德行善,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会死在缅北呢?
这不公平。
余鹤才不会去参加什么葬礼,傅云峥不会留在缅北,他们会一起回家。
活着,回家。
余鹤背着傅云峥,从晦暗的森林中穿过,一直走一直走,走向那座近在咫尺又恍若天涯的佛寺。

傅云峥醒来时, 外面风雨大作。
昏暗的火光中,他隐约看到残破的供桌、歪放的香炉,一盏清油灯在不远处摇曳, 描着金边的白瓷供盘碎在地下沾满了灰尘。
狂风骤雨拍打着窗棂,窗外电闪雷鸣,几十条红色经幡从高高的横梁垂下, 纹丝不动。
风雨吹不进来,这里安宁与外面是两个世界。
身下的木板比棺材板还要硬,垫了块颜色红绒布,上面生了许多绿色的霉点。
我是死了吗?
傅云峥微微一动, 搭在肩上的金色斗篷垂了下来,这件斗篷很破旧,不仅颜色暗淡,还有一股陈旧泥塑的怪味。
这就是我的殓衣?
傅云峥不自觉地皱起眉,英俊的面部轮廓紧绷着,显然对眼前的一切很不满意。
这地府的品控实在不怎么样, 看来冥界的经济建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傅云峥出身世家,一生荣华显贵, 就算死了也是个挑剔的鬼,他嫌弃地捻着袍角, 将斗篷扔到地上。
伸出手臂时, 牵扯到腰间一阵剧痛。
傅云峥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这阵彻骨剧痛, 霎时把他拉回人间。
傅云峥抬起头, 看到了层层红幡后面的佛像,高大的佛像足有几十米高, 菩萨眉目微敛,神色悲悯地注视着人间。
原来这是间废弃的佛寺, 余鹤真的把他带了过来!
余鹤呢?
“小鹤?”
傅云峥的声音很哑,几乎只剩气音。
佛堂内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在急雨敲击窗扇的飒飒声映衬下,天地间仿佛都只剩傅云峥一人。
余鹤是......走了吗?
即便傅云峥内心希望余鹤能做出最优选择,但在这样的深山风雨中,他心头还是免不了拢上一层落寞。
“小鹤......”
傅云峥撑着手试图坐起来,简单的动作却带来剧烈的连锁反应,他喘息坐起身,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忽然听到了一声呵斥。
“别动!”
傅云峥倏地抬起头。
寺庙木门轰然打开,疾风骤雨倾泻而来。
白色的雨幕中,余鹤赤着上身,协风和雨一同闯进傅云峥的眼眸。
那一刻,傅云峥神魂激荡,内心深处山呼海啸。
生与死的考验,在爱情面前一文不值。
傅云峥从未敢奢望爱情的平等。
在爱情这场战役中,先动心的人注定一败涂地。无论多强势的人,只要陷入情字织就的窠臼中,都是满身的力气无从施展,只能用来跟自己较劲。
是他先动的情,一颗心交了出去自此便身不由己,爱人的丁点回应都是无比的甜蜜。
可余鹤给他的,总是比傅云峥预期的要多。
余鹤反身合上木门,将满天风雨挡在门外。
余鹤只穿了条黑色工装裤,浑身湿透,雄劲的肌肉沾着雨,显露出一种出奇的强大与悍然,凌乱的额发和淌水的裤脚弱化了余鹤身上的明艳端丽,平添了份少见的野性。
他就这么朝傅云峥走来,体温似乎能将身上的雨水蒸腾成雾气,每走一步,都带动腰腹肌肉活动,水珠顺着线条轮廓淌下来,如同虎豹般矫健。
傅云峥目不转睛。
从河边到佛寺,短短五公里的路程,余鹤在这段路途中悄然成长,生出了顶天立地的脊骨,完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强悍模样。
余鹤半曲下腿,蹲在傅云峥腿边:“你好些了吗?”
傅云峥回过神:“哦,你去哪儿了?”
余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给傅云峥看自己手上的草:“我去采药了,这是大叶紫珠,消肿止痛的草药。”
“这么大的雨......”傅云峥抬起手在余鹤微凉的脸颊上轻轻一触:“多危险。”
余鹤朝傅云峥笑了笑:“我还烧了热水,现在端来给你。”
余鹤向后堂走去,不一会儿端来个素瓷茶碗:“这座佛寺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了,到处都落了一层灰,好在后厨还有些东西用得上,这碗我用热水煮过了,你先喝点水......少喝点。”
大失血后,人体内血液容量减少,大量饮水会稀释血液中的电解质,造成血压下降,影响血液输氧的功能,导致供氧不足。
余鹤端来的茶碗内,只盛了小半碗水。
傅云峥接过碗,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唇:“什么时候了?”
余鹤拿起腕表看了一眼:“下午五点。”
傅云峥微微一惊:“我睡了这么久。”
也许是昏迷时身体得到了时间自我修复,这次醒来,傅云峥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
余鹤应了一声,握着傅云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嗯,我处理过你身上伤口了,你不有事的。”
傅云峥指尖微动,眼神中露出些许疑惑。
余鹤从地上捡起一块儿染血的玻璃片,夹在指间给傅云峥看:“命运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傅云峥瞪大双眼,下意识反手摸向自己背后。
他腰间除了厚厚一层绷带什么也没有,那枚插在肉里的玻璃片此时正握在余鹤手里!
余鹤竟然把那块儿玻璃取了出来,而他居然还活着!
三个小时前。
余鹤终于走进了掩在松林间的金顶寺庙,可当他迈入院门时,却几乎被绝望淹没。
寂静的林苑、朽烂的院墙、破败的庙宇、半人高的蒿草......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余鹤表明,这里并没有人。
也许是山林太深,香火不济,这是座已废弃许久的佛寺。
余鹤迈进正殿的刹那,酝酿已久的暴雨落了下来。
他将几个蒲团拼在一起,把傅云峥放了上去,而后屈膝坐在佛前,望着头顶高大的佛像,满心茫然。
怎么办?
没有人,向外界求援的路径就走不通,傅云峥的伤口还没有处理,玻璃片卡在伤口中,虽然能避免短时间大量失血,但同时也在一点一滴消耗着傅云峥的生命。
就算不了解医疗知识的人也都在电视剧里见过,中箭后,最通常的处置方式是折断箭杆,暂时将箭头留在伤口处,等到了有医疗条件的地方才会剜出箭头。
傅云峥此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冒然取出伤口中的玻璃片,原本堵在断裂血管两段的异物消失,会瞬间涌出大量的血液,可如果不取出玻璃片,长时间渗血也会将失血量堆积到至死的程度。
当下,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余鹤面前。
是尽快取出玻璃片,还是继续等待救援。
山雨倾盆而下,余鹤心里清楚,没有人能冒着这样大的雨找到他们。
如果不取出傅云峥伤口中的玻璃片,也许等不到雨停,傅云峥就会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最终失去血压,停止心跳。
可取出玻璃片同样冒险,余鹤虽然看不见伤口内的玻璃具体有多长,但通过外面露出的部分对伤口深度有一个大概预估。
伤口的深度估计5-7公分左右。
从这个深度伤口中取出玻璃片,又缺少专业器械止血,伤口暴露后,可能只要几分钟,傅云峥就会大量失血而亡。
余鹤必须尽快做出决断,其实两者没有太大差别,死亡率都很高。
是看着傅云峥慢慢失血而死,还是去拼那万中无一的概率?
可若是赌输了,余鹤的选择就是在加速傅云峥的死亡。
换言之,傅云峥相当于死在余鹤的手上。
余鹤满心恍然,他该如何去担负杀死爱人的风险?
寂静陈旧的佛堂中,余鹤仰望佛像。
十几米高的佛像无悲无喜,沉默地俯视众生。
这是注定无比艰难的决定,但余鹤必须做出选择,他甚至没太多时间可以犹豫。
外面风雨交加,谁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
没有时间了。
余鹤闭上眼。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浅薄,如草蛇灰线,该强求的时候还是要强求。
选择也许会犯错,那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傅云峥死,所以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余鹤也要抓住那黄泉与碧落间的一线生机。
扶起倒在供桌上的香炉,余鹤从桌案下取出三炷香,用火柴点燃。
余鹤将香插进香炉:“今日借贵宝地做场小手术,取您身边童子一件披风遮寒,只望勿要怪罪。”
他单手一撑,翻上供桌,解下佛像边泥塑小童字身上的金色披风。
因年久失修,佛像上刷得金漆已有脱落,斑斑驳驳。
余鹤轻轻一叹:“看来佛祖也有自顾不暇的时候......我就不求您什么了,没得给您添麻烦,头一回见面就将大殿弄得鲜血淋淋,怪不好意思的。”
生死有命,如果求神问佛就能转死为生,医院早关门大吉了。
他要赌一把,赌傅云峥的命,也赌他自己的命。
余鹤不信他和傅云峥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将披风搭在臂弯,余鹤灵巧地从供桌上跳下来,年头久远的供桌桌腿有些松,桌案随着下跳动作摇了摇。
他反手稳住晃动的香炉。
香炉中,刚插进去的三炷香一晃,香灰落了下来,青烟之上,左、中、右三炷香红星般发出微光,香头平齐,直线似的保持平行。
余鹤并未注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傅云峥身上。
他在后殿小厨房烧了热水,顺便烘烤两人的衣服,简单准备过后,余鹤解开了傅云峥身上的绷带。
绷带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伤口中,沾着血的玻璃片直直竖在那,格外显眼。
余鹤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那枚玻璃。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余鹤心里的迷茫和恍然通通消散。
他从未如此平静。
“傅老板,”余鹤望着昏迷中的傅云峥:“别怕,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余鹤指尖夹着的玻璃片, 赫然是傅云峥伤口中那一枚。
凝固的血迹在玻璃上铺陈出黑红的纹,像贴在玻璃上的奇异窗花。
傅云峥瞠目结舌,反手在后背的绷带上摸了又摸, 才震惊道:“你......你把我伤口里的玻璃取出来了?”
余鹤夹着玻璃,转过手,给傅云峥看之前扎在肉里的那部分。
那枚玻璃上宽下窄, 最下方居然不是尖锐的尖角,而是钝角。
这是个五边形的玻璃碎块!
余鹤把那枚玻璃递到傅云峥面前:“我们的好运没有用尽,它扎的位置很浅,只三公分。”
防弹玻璃受到撞击, 通常呈蛛网状碎裂,玻璃碴往往是等腰锐角的三角形。
推书 20234-06-20 :惹火—— by作者:》:[近代现代] 《惹火》全集 作者:荒山渡【完结】废文网2023-06-12完结文案:今天也是想追夫却又不得其法的一天三年前,余晏为他摘了玫瑰,捧来蛋糕,带着满腔爱意把人宠上了天。江言秋接了玫瑰和蛋糕,却唯独不回应他的爱,只把一颗真心作枯草。江言秋:“他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