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珊是你前女友?”裴知溪想起今晚陆舒那么卖力表演,明显是在故意气柳珊,所以她大胆猜测。
陆舒差点被啤酒呛住,“我眼光能有那么差?!”
裴知溪给她一个“不是没可能”的眼神回复。今晚说是帮自己解围,怕不是想着拿自己当枪使。
“我今晚委屈自己演得这么专业,你一句感谢都没有?”
“委屈吗?”裴知溪表示质疑,“我看你演得挺开心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间,老板娘拿着铁盘过来了,冒着热气的烤串,上面撒着葱花,香气扑鼻。
裴知溪低眸看了看盘里的食物。
陆舒心血来潮问:“你不会是第一次吃路边摊吧?”
裴知溪如实回答:“是。”
她小口咬着烧烤,味道很好,是没有尝试过的风味。
还真是?
陆舒嘴快:“你长这么大都没人带你吃烧烤么?”
裴知溪淡然不语。
空气沉寂了。
陆舒闭了闭嘴,在她印象中,裴家的家教很严,裴知溪母亲徐瑛一身高岭之花的气质,打小起,就成功把裴知溪培养成了小高岭之花。
裴知溪长得漂亮,学习好,专业能力还强,优秀得像个假人。
优秀又寡言的人,身上自带一种拒人千里的骄矜,很容易落单。裴知溪就证明了这点。
裴知溪的性格,或许是跟家庭关系分不开。
从小一起长大,陆舒多少知道裴家的一些情况,她曾经一直以为裴家家庭和睦,直到初一的时候,她有作业本落在裴知溪那,她跑去拿时,意外撞见裴父裴母在吵架,杂七杂八的东西摔得遍地。
而裴知溪就坐在一旁,腰背笔挺,耳朵里塞着耳机,安静看自己的书。
裴父裴母肯定不是第一次吵架,因为裴知溪习以为常得没有任何波澜。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没多久,裴父裴母便离婚了,裴知溪判给了裴母。
那次陆舒有被吓到,也想过,以后要不要对裴知溪稍微好点?但裴知溪就是个冰块,她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要是一个劲去捂,岂不是很没面子?
再后来,她们竞争越来越激烈,狠话越说越多,更别想和谐了。
陆舒偷看了一下裴知溪的反应,果然毫无变化。她想自己多虑了,裴知溪孤傲的怪脾气,可能压根就不需要人陪吧……
“姑娘,都上齐了,你们慢慢吃。”
陆舒瞧裴知溪今晚很给面子吃着路边烧烤,便说:“你要是吃不惯,不用勉强。”
“没有。”裴知溪答。
“哦。”陆舒吐槽自己多管闲事了,裴知溪哪会勉强自己。
她们吃着东西,偶尔几句互呛,话并不多。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吃自己的,保持沉默,听着不绝于耳的热闹声响。
即便这样,还是比一个人要好。陆舒心底想。
陆舒又灌了不少啤酒,大概是今晚喝得太杂了,她涌上头晕恶心的滋味。
强行忍了一会儿,她还是离开座位,去到人稍少的角落……
吐得很狼狈。
她弯着腰,感觉周围有人在围观她的狼狈,在她曾经最风光无限的地方,被人围观着狼狈。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陆舒低埋着头,此刻的难受不是酒精给她带来的,而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她鼻酸。
眼泪瞬间不听使唤。
这种消极情绪来得毫无预兆,像洪水猛兽。
裴知溪跟了过去,“你这叫酒量好?”
陆舒一听到裴知溪的声音,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在意了,可裴知溪的回来,还是让她最直观地感觉到,自己有多失败。她以为自己看开了……
裴知溪去拿了纸和水,陆舒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轻微发抖。
“你别过来。”陆舒小声说着,声音能听出一丝哽咽,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不要看我……”
裴知溪黯然站着,她看见陆舒的黑裙子几乎要跟黑夜融在一起。她默默等陆舒转身,但迟迟没有——
一瓶拧开了瓶盖的水还是从身后递了过来。
陆舒深呼吸着,肩依旧颤,她在独处时都不曾崩溃的一面,忍了这么久,居然在裴知溪面前崩了……
裴知溪还给她递着水。
陆舒最终咬唇接过了,漱口后简单整理,努力恢复自己的情绪。
她头低着,裴知溪看不到陆舒眼睛,但能看清她湿漉的睫毛,还有脸颊上的泪痕。
眼泪来得太突然,一时半会止不住。
陆舒放弃挣扎了,她顶着红通通的眸子,开玩笑般跟裴知溪笑说:“你看我哭是不是很爽?”
裴知溪无声,站了片刻后,她用手里的纸巾,擦干净陆舒脸颊上的泪痕,“回去了。”
她擦得很轻,话也轻,像安抚,陆舒傻了,冰块是会安慰人的吗?
作者有话说:
恭喜裴冷冷,喜提第一次顺毛哈哈哈哈,傻刺猬,你没发现冰块其实很在乎你吗QAQ
第20章 Chapter 20
虽说答应了舒秀琳照顾自己, 但需要这么贴心吗?陆舒觉得裴知溪像在安抚自己,又像不是……
安慰人怎么可能还是一脸冷淡?
裴知溪本以为陆舒会气急败坏地躲开自己,但没有, 陆舒只是呆在她面前, 有一点茫然无措,一动不动地让她弄着。
纸巾拭干净脸颊,裴知溪也很意外自己现在的行为。
只是她见陆舒此刻的模样,像遍体鳞伤、折掉了一身刺的刺猬,无精打采到,连自己擦干自己眼泪的力气都没了。
她想帮她擦擦。
裴知溪没有过多表情,她一点一点擦掉陆舒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生疏的不擅长。
陆舒慢慢止住了眼泪。
再别过脸躲开裴知溪的视线,可现在再躲,晚了。
今晚裴知溪开了车。
陆舒情绪失控过后,懵懵懂懂,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裴知溪上车的。
钻进副驾驶, 陆舒自觉拉过安全带系上, 然后将身体侧向车窗的方向, 闭上眼,立即开启逃避现实模式。
裴知溪看了看陆舒微微瑟缩的侧影, 一声不吭,像是睡着了。她只是静静看了看,没说什么。
从擦完眼泪到现在, 她们一句话都没说。
陆舒在装睡。她窝在座椅上双目紧闭, 皱眉抿着唇, 刚刚又是在裴知溪面前吐, 又是在裴知溪面前哭, 哪还有脸?
她居然在最不愿示弱的人面前哭了?她还让裴知溪帮她擦眼泪?就算是景惜做这种事,她都想一脚踹开对方才对……
可刚刚,她就是让裴知溪帮她擦了,像个小可怜虫,让裴知溪照顾着。
越想越难堪,她此刻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明早一醒来,把今晚发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车匀速往前行驶着。
裴知溪照旧一路无话。
许久,陆舒心情平静些。
睁开眼,看着车窗外漂亮的夜景发怔,闷闷想着心事。今晚毫无预兆的情绪崩溃,让她意识到:
自己是不是比想象中要更难过?
她脑海里不自禁又冒出裴知溪轻轻帮她擦脸的违和行为……
裴知溪似乎并没有高傲的神情。
反而安静得有些消沉。
翌日清晨,陆舒快被闹铃吵得神经衰弱。
她不耐烦按掉闹钟,在床上睁开眼,晕晕乎乎,昨晚酒喝得,今天脑袋又胀又难受。
躺着纠结了五分钟要不要请假,最终她还是决定不请。这两个月工作正忙,舞剧排练的进度不能耽误。
这天又是忙得晕头转向。
上午十点,她还被周敏叫住:“陆舒,你这边忙完以后,就来小排练厅。”
独舞都是在小排练厅。陆舒明白,周敏是想带着她帮裴知溪一起排练。大概是上回她们一起合作得太默契,周敏就总喜欢把她跟裴知溪凑一块儿。
“好。”陆舒顶着头疼。
“怎么回事啊,”周敏一眼看出陆舒精神不对,平时总是活力满满的一个人,“昨晚没睡好?”
“有点。”陆舒强打起精神。
排完自己手头的舞蹈,陆舒才往小排练厅走去。
舞剧正在编排第三幕。
上午排练的时候,陆舒发现状态不好的不止自己一个。
裴知溪今天的表现明显要比平时逊色,以至排练起来,效果没达到预期。
“停一下吧。”周敏叫停,她抱着胳膊,无奈笑裴知溪和陆舒,“你俩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个一个状态都这么差?”
陆舒看看裴知溪,自己昨晚喝了酒不舒服是应该的,她不明白裴知溪怎么也这样?
“今天不舒服么,要休息吗?”周敏关心询问裴知溪。
“没事,刚刚抱歉。”裴知溪简单道。
哪里没事?陆舒都看出不对劲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要强,休息一下会死吗?搞这么敬业,弄得别人都比不过她似的。
裴知溪已经调整好气息,又重新来了一遍。
周敏不住鼓掌,这回满意了。
陆舒留意着裴知溪的情况,看来周敏真的把裴知溪的那声“没事”当真了,练起来毫不含糊。
等快到午间十二点的时候,周敏才说了声“到这吧”。
裴知溪喝了口水后,捂了捂胃。
“你胃不舒服?”
裴知溪闻声,回头一看,发现陆舒还在,没跟周敏一起离开。
陆舒盯着裴知溪的脸,裴知溪平时排练基本都是淡妆或者直接素颜,就算再能装,仔细点看,还是能看出来脸色有变化。
裴知溪将手里的水搁到一旁,习惯性回答:“没。”
“什么没啊,明明就有。”陆舒急性子,大声质疑。说完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说得这么激动,显得好像很在意这人一样。
裴知溪默了默,她觑着陆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最后她点点头,“嗯。”
陆舒想了一下,“不会是昨天那烧烤吃的吧?”
早上就有些不舒服,她昨晚也没吃其他的,裴知溪严谨回答:“有可能。”
真是昨晚那顿吃坏了。陆舒没好气地吐槽,“你这胃也太娇贵了点吧?”
裴知溪冷了冷眼,合着来问自己哪里不舒服,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也对,是陆舒的风格。
同时安静。
两人面对面。
陆舒吐槽完以后,又“勉为其难”蹦出俩字:“很疼?”
裴知溪见陆舒一直都不走,会意到了什么。她稍稍停顿,说:“还行。”
还行?陆舒嘴角抽了下,不过她了解,以裴知溪令人发指的忍耐程度,如果不严重,是不可能影响到排练的。
都到了午饭的点。
陆舒继续顺口问:“去吃饭吗?”
裴知溪看着陆舒,刚准备问“你在等我一起”?只是还没说出口,便听到门口有人笑了笑,甜甜叫着:“陆舒同学,去吃饭了。”
陆舒回过头,看到沈渔冲自己笑容灿烂。她现在晚饭虽然是跟裴知溪一块儿,但中午还是跟沈渔她们几个同事一起解决。
陆舒想问裴知溪要不要一起,结果听到裴知溪先开口,冷冰冰抛出三个字:“不去了。”
“那我们走吧。”沈渔走了进来,跟陆舒贴身站在一块,拉了拉陆舒。
陆舒就这么被沈渔拽走了。
裴知溪独自站在排练厅,低了低头,不久又抬了抬头,能瞥见陆舒快消失的身影。
沈渔是喜欢陆舒吧。
她冒出这个想法,之前一直觉得沈渔看陆舒的眼神有点奇怪,直到她联想到柳珊看自己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暧昧的意思。
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很暧昧。想到这,她脑海忽然冒出昨晚陆舒黏上她“索吻”的情形……
裴知溪很快回神,不多想。
跟沈渔没走多远。
陆舒还是停下脚步,“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要出去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
陆舒不喜欢麻烦别人,婉拒了热心肠沈渔。
陆舒离开后不久,裴知溪收到了一条微信,正是陆舒发来的:你在休息室等我。
裴知溪看到这条消息,回了个表示疑问的“?”。
聊天终结者就是裴知溪这样的吧?除了问号是不是不会发其他的?陆舒敲下一句:我去买药。
裴知溪悄无声息盯着陆舒发来的这四个字,有些久。
陆舒去了附近的一家药房买了点胃药,二十分钟后,在排练厅旁配备的休息室里,她看到了裴知溪的身影,一身高冷女神范坐在那,仪态好得跟个雕塑似的。
裴知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陆舒把手里的塑料袋放一旁桌上,无意间瞅到了裴知溪的手机屏幕。
她怀疑人生了……
开心消消乐?
裴知溪遇上陆舒怀疑人生的目光,收起了手机,再瞥一眼桌上。除了药,还有打包好的食物。
现在中午的气温很高,跑出去一趟,会在脸颊上留下痕迹。裴知溪看着陆舒的脸,“……给我买的?”
“不小心买多了,你凑合吃吧。”陆舒懒散随性说着。
裴知溪微微偏了偏脑袋,看看那两人份的食物,再看看陆舒,她悠悠然问道:“不小心买多两份?”
陆舒:“……”
裴知溪耐心等她承认。
陆舒笑笑,一口气说道:“吃不吃随你,反正我买了,你胃不舒服也别赖我头上,咱俩扯平了。”
裴知溪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特意给我买的?”
陆舒瘪了瘪嘴,虽然这是事实,但总感觉裴知溪说得有些许得意。
老毛病犯了,她就是看不爽裴知溪在自己面前得意,于是脱口而出:“你爱吃不吃。走了。”
午餐她买了两份,其实是想和裴知溪一起吃,结果这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尽管这会儿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裴知溪当即叫住她:“陆舒。”
“又什么事?”
“多少钱?”
“不用给了,谁让我弄坏了你娇贵的胃。”
“一起吃。”裴知溪又跟她说。
“你一个人难道不会吃饭吗?”陆舒张嘴不饶人。
“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份。”
“你可以剩着,”陆舒给她支招,“到时候热一热,吃两顿……”
裴知溪无奈打量着陆舒,服了,废话也不多说,她直接把陆舒拽了回来,拆开两份食物摆在面前。
陆舒:“……”
裴知溪不经意淡笑。她想到一种叫死鸭子的生物,浑身上下,只有嘴硬。
陆舒还是留了下来,她买了粥和面条,都是易消化的清淡食物。
裴知溪问:“你要吃哪个?”
陆舒:“随便,你先选。”
裴知溪挑了粥,把分量更大的面条给了陆舒。
陆舒拉了把椅子在裴知溪身旁坐下,吃自己的面条。虽然她们不怎么说话,但似乎越来越习惯坐在一块儿吃东西。
裴知溪一口一口吃着,粥熬煮得很软烂,暖胃。
桌子是靠窗摆的,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是夏天的模样。风在树叶上吹啊吹,绿叶被阳光晒得,绽放点点光芒。
“谢谢。”
吃了好几口粥以后,裴知溪忽然轻声道。
陆舒夹起面条又放了回去,她转过头看裴知溪,“你在跟我说?”
裴知溪问她:“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陆舒得意笑,得寸进尺 。
从小到大,她都想看怪脾气的裴知溪对自己服软,所以裴知溪的这声“谢谢”,她很受用。
“……”
裴知溪还给她一个嫌弃的目光。
陆舒不服输,较劲嫌弃回去。
夏风吹得树叶在唱歌,簌簌响。两人再安静低下头时,不约而同的,明眸浅笑。
那晚哭过后,陆舒很快又恢复了元气活力的状态。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裴知溪压根想象不了,陆舒会那样哭。
陆舒挺会做表面功夫的,至少身边的朋友没少对她说,觉得她很厉害很坚强,毕竟经历过那么多。
其实她想说,除了坚强,她压根没有其他选择。
父亲意外去世,舞台失利,还有铺天盖地的谩骂网暴,这些都发生在同一年。那一年她的生活掀起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从阳光灿烂到昏沉阴暗。
只是一年。
那年她本应该崩溃的。但她没有,她连崩溃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舒秀琳在她之前倒下了……
“以后一定要懂事了,知道吗?”
“以后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
“该长大了。”
舒秀琳那年焦虑症犯得很严重,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她甚至没办法出去工作,得寸步不离陪着。
她也压抑她也难受,但她不能在舒秀琳面前暴露任何负面情绪,怕进一步引起舒秀琳心理崩溃。
那一年她常做噩梦。每次半夜从梦中惊醒时,她第一反应是咬住嘴唇,害发出声音让舒秀琳听到,只是浑身颤抖在床上蜷坐着,默默自己抱紧自己。
那些日子很糟糕,可也一天一天过去了。
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很多,现在的她虽然还是会做噩梦,可至少,能相对坦然地面对那些遭际。
这天又是从噩梦中醒来,陆舒只是看着天花板浅浅叹了口气,习惯了。
上班时,她听到领导在说什么撤资的事。八成就是柳珊了。
看来那天假扮情侣的事,的确把柳总气得不轻。柳珊没再联系过裴知溪,也再也没来过舞团。
撤资的事。
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下班以后,陆舒照旧在排练厅外的走廊里多站了会儿。很快,她便看到裴知溪从对面排练厅走了出来。
自从上回裴知溪主动提出一起吃晚饭,陆舒挺配合的,二人也默认了下班时一起。
她们正要走。
一个秘书走了过来,“裴老师,陈院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姓陈的是她们舞剧院的副院,人很势利又爱说教,人送外号陈龟毛。陆舒大概猜到陈龟毛叫裴知溪去是为什么事了。
裴知溪也猜到了。她走进办公室后,陈副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柳总她突然撤资了,为什么?”
“她自己没说吗?”裴知溪淡然。
“小裴,你难道不清楚啊,她怎么跟你吃了一顿饭就改了主意呢?你不得给我一个解释?”
“说明她没有诚心合作的意向。”裴知溪帮忙分析。
“你是不是跟柳总闹不愉快了?”陈副院一针见血,“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知溪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小裴,你让我怎么说你,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脾气,这次算是见识到了,有自己的性格不是坏事,但傲过头就不合适了。”陈副院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你在圈子里也待过这么久了,人情世故也该懂了,那些赞助商欣赏你,你只要稍微配合说两句好话给他们听就好,很难吗?”
“当初过来的时候,我说过不应酬,也不会配合炒作。院长他答应了。”裴知溪态度不改。
正因为裴知溪的这种态度,她虽然履历漂亮得惊人,但在圈内圈外,都很低调神秘。网络上能搜到的,基本是就是些作品,以及正儿八经的采访。
“你看看你这脾气。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能稍微改改,以你的实力,绝对不止是现在的名气。”
名气,无所谓。
裴知溪对这番说辞无动于衷。
副院还在叨叨,“你知道首席的位置将来肯定是你的,你也得为我们剧院的效益考虑一下吧,你看看这次是多好的机会……”
“我只负责跳舞。”
“行!就你清高!”
十几分钟,最终这场对话不欢而散。
裴知溪走出办公室,发现陆舒就站在对面,背靠着墙,一直在等着自己。她说:“不是让你先走吗?”
陆舒问她:“被骂了?”
裴知溪朝她走了过去,也问她:“你很高兴?”
陆舒轻轻一声“还可以”。
看到陆舒嘴欠,裴知溪冷笑,不知怎么又想捏她脸了,那天试过,很解压。
“走了。”
“嗯。”裴知溪紧跟陆舒脚步。
天已经黑了,她们在外面简单吃了点东西。像往常一样散着步往回走。
“姓陈的不会让你去跟柳珊道歉,让你去求柳珊不要撤资吧?”走到一半,陆舒大胆猜测着副院跟裴知溪说过的话。
裴知溪点头,“是这么说的。”
陆舒疑惑看了看裴知溪。
裴知溪又说:“你觉得我会去吗?”
陆舒一笑而过,裴知溪是谁,裴知溪才不会低头。
裴知溪看了看远处夜空,又想在外边多吹会儿风了,这种事情她碰到的多了去了。她有自己的原则,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利益让步。
陆舒留意到裴知溪走得有些慢,她也慢下一点步子。再偷瞧裴知溪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会是,今天被骂伤心了吧?
裴知溪伤心?
还是难以想象。
就这么不知不觉,两个人吹着晚风,在夜色中走得悠闲。
夏天总是要比其他季节热闹,街边喧闹,停了不少私家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卖小玩意的临时小摊。
陆舒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一家卖小玩偶的,店主眼光不错,都是些可爱的款。她目光停驻。
裴知溪顺着陆舒的视线看过去,思绪也被扯住,她不知道陆舒跟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十块一个,十八块两个,美女随便看看。”
陆舒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公仔,走了走神。她爸还在的时候,每次她闹脾气不开心,她爸就会给她买一只玩偶,后来渐渐的,她的卧室里就堆满了这些。
她还记得,有时她爸给她买玩偶,裴知溪就在一旁看着,可当她爸要给裴知溪也买一个时,裴知溪每次都是摇头说不要。
会有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可爱玩意儿吗?她那时就在心里吐槽裴知溪装。
后来到了初中,裴知溪父母刚离婚那会儿,舒秀琳拉着她偷偷说,要她以后多关心裴知溪,毕竟裴知溪性格内向,没其他朋友了。
还记得那天,她见裴知溪比平时都低沉,她本想好心送个最大的玩偶便宜裴知溪,但转念一想裴知溪说“不要”的高傲模样,还是没有送出去。
勾着回忆。
陆舒扭头看身边的人,倏尔叫了声:“裴知溪。”
裴知溪:“嗯。”
陆舒问她:“你要吗?”
裴知溪不假思索拒绝,“不要。”
陆舒扬扬头,“我可以送你一个,你确不要吗?机会难得。”
裴知溪一顿,“送我?”
陆舒这时候表现得很勤俭持家,“你没听到买两个更便宜?”
裴知溪一本正经帮她算账:“买一个十块,买两个十八。只买一个你能少花八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