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
“我-要-进-去。”朝宁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执拗的样子让人看得心疼。
朝承衍妥协了，叮嘱道：“只能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到，必须出来，你要不出来，我会亲自去抓你！”
“他不会伤害我。”朝宁像是在说给朝承衍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其实沈息的信息素包裹在他身上的时候也很疼，他虽然是个Alpha，但是怕冷也怕疼，以前高妍就说过他娇气，明明生长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也还是那么娇气，但又说他很坚强，因为他虽然怕疼，大多数时候疼得脸都变形了却还是一声不吭，因为他们的工作经常会受伤，不能哭，只能忍着，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他穿好防护服进去后，朝承衍问旁边的医护人员，“这个防护服对什么等级的Alpha有15分钟的效果？”
“C级以上的都可以，只不过到了A级之后，时效会稍微短一点。”
S级的Alpha不多，A级的Alpha和B级和C级的比起来其实也多不到哪里去。部队医院里的Alpha医生大多数都是C级，B级的不到二十个，A级的就更少了。所以他们的防护服都是最低以C为标准。
“那F级呢？”朝承衍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求证。
医护人员看见S级的长官阴沉着脸看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没，没用……F级的Alpha太罕见了，您的弟弟怎么会……”
是啊，一个S级Alpha的弟弟怎么可能只有F级？但他妈的他弟弟就只有F级！
“朝宁！出来！”朝承衍猛地拍打着玻璃窗，但玻璃窗隔音又结实，朝宁根本听不到。
朝宁走得很快，现在已经摸到了治疗舱的边沿了，他们这个时候进去把人拉出来也需要一番功夫。要知道，Alpha不稳定的精神力随时可能把他们攻击成脑瘫，就算是瘫不了，那也是半残了。
要是两个S级的Alpha碰上……
等等，沈息的精神力好像是SA级，比韩队还高一点！天啊，要是这两个人在治疗室里撞上，那真是星际级的灾难！
“朝队，朝中士，您冷静一些。”医护人员赶紧说，“您看，他没事，他好好的，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朝承衍已经把防护服穿了一半了，闻言又透过玻璃窗去看朝宁，朝宁此时背对着他们，但身形很稳，好像没有半点不适。他忽然想起了让朝宁去送抑制剂那天，沈息给朝宁打过标记，是第二次标记。虽然Alpha和Alpha之间的标记很扯淡，不可否认的是好像有点效果。
沈息的信息素和精神力认得朝宁。
就在朝承衍权衡的时候，朝宁忽然转过身来，用唇语对他说：“让我和沈息单独待一会。”
“不行。”朝承衍摇头。
现在是没事，那一会呢？他们把监控和观察室的玻璃窗都关了之后，朝宁出事了怎么办？
“求你。”朝宁鞠了个躬。
朝承衍气得不行，想独断专横一点，但他又忍不下心，更何况他要是对朝宁独断了，回去之后高妍还不知道要找他怎么闹。
“十五分钟，旁边有报警器，有什么问题立马摁响它！”朝承衍怕朝宁看不懂，用光脑把字打了出来，然后放大了空间虚拟屏。
朝宁用力地点了点头。
监控关了，观察室的玻璃窗也变得模糊，现在除了朝宁之外，不会有人再知道治疗室里的状况。
朝宁没敢直接打开治疗舱的舱盖，先是观察了沈息一会，把沈息脸上和身上的疤痕都看过一遍后，才伸手细细地摸着舱盖。空气里都是冰爵利口酒的味道，很浓烈，有点冲也有点辣，没有奶味的综合下确实不太好闻，至少他不是很喜欢，但却让他很安心。
沈息还活着。
他进门的时候其实就下意识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和前两次不一样，两种Alpha的信息素并没有对冲，沈息的信息素也没有让他很疼，而是很快地就融在了一起。但他的信息素浓度始终没有沈息的浓，所以他只闻到了冰爵利口酒的味道。
现在他又有意识地把自己的信息素铺在治疗舱面，他不知道沈息能不能感受得到，他只是想离沈息近一点。
治疗舱隔绝不了信息素，他的信息素一点点地钻进了治疗舱内，安抚着释放冰爵利口酒信息素的人。然后他看见沈息的眼角和脖子上先后长出了蓝色的纹路，然后蔓延至全身。
朝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抚着舱盖的手也捏紧了。 “你竟然是……”
朝宁在心里补全了这个答案，忽然觉得之前沈息的那些反常也都有了解释。
只是一会的时间，沈息的身上就布满了虫纹，但和朝宁之前见到的那些不一样，颜色好看，样式也好看，诡异也妖治。此时沈息身上信息素的浓度高得不像话，蓝色虫纹盘络的皮肤逐渐变成粉色，在治疗舱的药雾下像是被整熟了一般。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朝宁觉得自己一定会好好地笑一笑沈息的。
沈息身上的变化越发明显，朝宁看见沈息难受地皱起了眉，肩膀耸动，像是不太舒服。他心下着急，忙去找治疗舱盖的开关。大概是有什么设置，舱盖只打开了一小半，但就这一小半也足够他把手伸进去碰一碰沈息了。他把手清理得干干净净后才伸向舱内，刚碰到沈息的右手虎口就被握住了，对方的力道还很大，热烫的掌心几乎要把他灼伤了。
“沈息……”朝宁忍着疼，忍着热，努力回握着沈息的手，还毫不吝啬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回应对方。
大概是他的信息素真起了作用，沈息握着他手的力道轻了不少，眉头也稍微舒展开了，冰爵利口酒味里也多了些许奶味，比起一开始的时候柔和了许多。朝宁也微松了口气，已经他再泡在这满屋子的酒味里就要跟着一起醉了。然而他并没有好受太久，信息素里的奶味儿好像长了钩子似的，也把他勾得浑身燥热，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更多，缠着那点奶味不放。
“唔……都受伤了还发什么骚！”朝宁没忍住用另一只手打了下沈息的胳膊，目光一转，心脏碰碰狂跳，脸也红了个透！
这沈息！都这样了还能有反应！
朝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了碰。
“嗯……”沈息无意识地哼了声，听得朝宁面红耳赤。
朝宁一边咬牙在心里咒骂，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朝宁并不知道，但他清楚那短短地十五分钟早就被他用完了，也不知道他大哥和医护人员们是因为什么没在十五分钟到的时候把他抓出去。他草草地擦过手，还顺手帮沈息擦了擦，然后顶着一张大红脸关上舱盖。空气中的冰爵利口酒味散了不少，不如开始那样的暴躁不安，大概是真安抚住了。朝宁往治疗舱里看了眼，发现沈息身上的虫纹消下去后就没敢再多留，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门外只有两个守门的士兵，看到他仓惶的样子都是一愣，“班长攻击你了？”
“没，他没醒。”朝宁底气有些不足，抬手扇了扇，“我大哥呢？”
“朝队他……”
“阿宁。”朝承衍从观察室出来了，关切地问，“没受伤？”
朝宁“啊”了一声，把手藏在身后，“没有，他的信息素不攻击我。”
朝承衍“嗯”了一声，也看不出信是没信。
朝宁顶不住他大哥的目光，忙说：“他，他应该是碰上了易感期，所以信息素和精神力才会那么混乱，易感期过了之后应该会好的。这几天我还能来看他吗？”
朝承衍乜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用？”
朝宁：“他不伤害我。”
朝承衍不满地轻哼了声，嘱咐士兵把人看好，领着朝宁去了适合谈话的地方。朝承衍把他能说的关于沈息的事都告诉了朝宁，“他这次立了大功，醒了之后会给他颁功勋章，前提是他能醒过来。”
“他可以的！”朝宁想也不想地就说。
朝承衍“啧”了声，“你跟顾襄南的事情怎么样？什么时候离婚？”
提到离婚的事，朝宁有些丧气，“短时间内应该还离不了。顾襄南说会很快……”
“嗯。这几天……来就来吧，顾老爷子那边我帮你遮掩，但别再像今天这样待这么久。朝宁，摆正你现在的位置，听明白了吗？”话是严肃的话，朝承衍却故意放轻了语气，生怕给朝宁压力。哪怕过了那么久，他还是不太擅长面前的这个弟弟相处，他总是怕语气重了就让人伤心，语气轻了对方又不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比当爹还累。
朝宁完全不知道他大哥的心思，若有所思地答应了之后就离开了。
朝承衍看着他家小弟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往后几天，朝宁都会在不同的时间到部队看沈息，为的就是避开规律，以免顾老爷子的人发现。朝宁看完沈息的当天晚上，顾老爷子就知道沈息出事了，还在晚饭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吃完饭后，顾襄南也单独找过他问沈息现在的真实情况，但他也只能告诉顾襄南沈息还在治疗，其他的什么都不能说。
朝宁最后一次去看沈息的时候，沈息的信息素水平已经下降近正常水平了，暴动的精神力也趋于平稳，至少没再破坏过治疗舱。临走的时候，他还偷偷地藏了管沈息的血样，虽然不是腺体部位的血样，但也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一直到走出部队大门，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
沈息的身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而他要给沈息研究抑制剂的事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甚至高妍都不能。
回到学校后，朝宁每天除了上下课和做基本实验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给沈息研究抑制剂上。因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就只能趁着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再用分析机，然而只用分析机也不够，还得配各式各样的药剂来做实验，不管是哪个部分都得花上不少的时间。更糟心的是，他拿回来的那一管血样根本不够用。
一管血用完了，有用的东西没分析出多少来。如果沈息愿意配合……
朝宁看着空了的真空管，心里发愁，但凡沈息愿意配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他趴在桌上，看了眼光脑，已经早上了。
“宁宁，你又没回去？”实验室的门刚推开，高妍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这几天在忙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朝宁忙把真空管收好，“嫂子，你最近要去看我大哥吗？”
高妍笑了，“怎么，想跟着我混进去啊？”
朝宁挠了挠头。
高妍一边挂外套一边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用去看了，沈息已经从治疗舱里出来了，现在就在普通病房养伤，没多久就能归队了。”
“啊？”朝宁有些惊讶。
“你哥没跟你说？”高妍也没想到朝宁不知道，“嘿，这朝承衍竟然连自己弟弟都瞒。不过你放心吧，人没事了，不用太担心。而且这都一个来月了，S级的Alpha哪有那么弱。”
朝宁又失神地“啊”了声，竟然已经一个来月了吗？一个来月了，他竟然什么都没做出来。
朝宁再见到沈息的时候已经过年了。
星大的学生老早就放了寒假，学校里就剩下一些经常泡在实验室的学生还没离开。后来等高妍他们也提前回家了，朝宁还是没走，就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偶尔又会在图书馆里泡一整天，打算把前辈们留下来的资料吃透。
半虫人到底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发热期和易感期都不稳定，体内的信息素水平也非常容易波动，用虫族异性的信息素倒是能有一点效果，但也只是一点，估计还得混一混人族的信息素。然而目前还没有能够让两者很好结合的办法，就连他大哥也是先用虫族异性的信息素压过一轮之后才用高妍的信息素再压。
可他大哥的情况又和真正的半虫人不同。
也不知道军部实验室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朝宁捧着满肚子的心思回到了顾宅，匆忙和顾家旁支的一些亲戚打了招呼后就回了房，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下来。
顾襄南和他换了同色系的衣服。
“沈息回来了。”顾襄南见到朝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朝宁愣了愣，“在哪？”
“书房。”顾襄南轻摁着朝宁后背，带着人往饭厅走，“他的气色还不错，恢复得应该还可以。”
朝宁“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但其实他心里着急的，着急着想要见到沈息，但又怕见到，总之心情很矛盾。
他和顾襄南落座后不久，沈息就扶着顾老爷子从书房的方向来了。朝宁看过去，目光一下就落在沈息身上。沈息恢复得确实是不错，面色红润，如果不是他亲眼见到过沈息虚弱地躺在治疗舱里的样子，或许他会更高兴。
沈息瘦了，腰比之前窄了一小圈。
顾襄南轻拍了拍桌下朝宁的腿。
朝宁回神道：“我没事。”
顾家那些旁支嘴上说着过年说的客套话，实际上却在偷偷打量着沈息和朝宁。之前说过两人的事传得广，虽然听上去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但也压不住这些人想要八卦的心思。如果沈息和朝宁的事传得再真一些，顾襄南这边肯定讨不了好，朝家那边自然也是，可能受到的影响比顾家这边更多。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出好戏。
沈息坐在顾老爷子旁边，顾襄南的对面。从进厅到入座，沈息的目光都只是匆匆扫过朝宁，没做停留，像是两个人不熟似的，有那么一点伤人。
朝宁敛了目光，手指微动，余光看见顾襄南看过来的时候，他转头笑了一下。
顾襄南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起来真有一种琴瑟和鸣的意思。
这次沈息的目光在朝宁的身上落得久了一点。
“襄南和小朝的感情不错啊，结婚快一年了吧，有没有考虑过要个孩子？”说话的是顾襄南的一个小叔。这小叔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做的生意跟顾家的八竿子打不着，但注册公司的钱是从顾家拿的。奈何这小叔和顾家本家这边的血缘近一些，所以这次过年也上门来了。可谁想得到，这一打趣就打到了马腿上。
两个Alpha要什么孩子？谁生？朝宁还是顾襄南？
然而朝宁和顾襄南还没怎么，林女士就先坐不住了，顶着一张笑脸道：“两个孩子都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倒是小月，也是去年结的婚吧，孩子几个月了？”
那小叔的脸立马垮了一半，“年中才结的婚，哪那么快要孩子呢。孩子的事，他们自己做主。”
林女士说：“也不快了，信息素匹配度高，Omega易受孕，年中结的婚怎么了，要打算要孩子，再过几个月都能生了。”
那小叔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顾老爷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见没人闲聊了，才道：“开席！”
大家开始动筷，一时之间餐桌上就剩下碗筷的碰撞声。
这顿饭有些人吃得味同嚼蜡，有的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毕竟又能蹭饭又能吃瓜，谁不高兴呢？
吃完饭后，顾家的这些亲戚倒是谁都没舍得先走，挨个围坐着，聊着家常事。刚才那个提让顾襄南和朝宁要个孩子的小叔倒是早早地走了，估计是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朝宁原本想去后院吹吹风的，心事重了的时候总是需要一点刺激，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林女士叫住了，一起被叫住的还有顾襄南。顾襄南原本是要去跟那些亲戚假模假式地走动一下的，现在倒好，也不用去了。
到了个好说话的地方，林女士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朝宁怔了一下。
顾襄南也是一愣，“妈，我们都是Alpha……”
双A恋人都不算多，双A生子的事更是天方夜谭。众所周知，Alpha的生殖腔在分化后就退化了，能不能进去先另说，就算是能进去，一个退化的生殖腔还具备原来的功能吗？
朝宁脑袋里在想的就是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怎么忽然歪到学术上来的，大概是他的职业病。
“Alpha怎么了？”林女士不满道，“现在人造子宫的技术已经开发出来了，贵是贵了点，但顾家不差这点钱。朝宁，你是Alpha，没法延续顾家的香火，就是襄南要再找一个Omega，你都不该有什么意见。但现在我退一步，你也不要有什么……”
“妈。”顾襄南沉下脸，微微挡在朝宁面前，“我不会再找其他Omega,至少婚内不会。”
林女士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你还想着沈息？！”
朝宁的心一提。
顾襄南倒是轻握了握朝宁的手腕，“……没有。跟他无关。”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的事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走吧。”说完，他拉着朝宁走了，留下林女士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没孩子这事本来就是林女士心里的一根刺，当时她想撮合宋胤知和她儿子，结果顾老爷子硬是要把人许给沈息，还说去年年末一起吃个饭，把日子定下来，好在沈息出任务去了，这事没成，倒是让她又松了口气，结果今天……
那个嘴碎的。
朝宁他们出去的时候就见沈息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中间还夹了几个Alpha，好像在说什么介绍Omega的事。沈息笑着跟他们打太极，回头看到朝宁和顾襄南来了就轻轻地喊了声大哥和嫂子。
在座的亲戚看着这三个晚辈，偶尔目光碰几下，又心照不宣地笑了。
吃瓜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第105章 烦人的亲戚
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却忘了这三个孩子里有两个是人精，说话滴水不漏，就连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朝宁嘴风也很紧，压根问不出什么来。刚才已经有人提过了孩子的事，这会自然是不好再提，所以他们又把话头转到了沈息的身上。
“宋家那孩子确实不错，是吧？前段时间我还见过一回，这么一想，和小沈也挺般配。”说话的是顾襄南的一个远房姑姑。
这姑姑以前过年的时候也没少来顾宅，自然也知道一些顾襄南和沈息的事。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两个孩子肯定有点什么，未来说不准沈息就是顾家的下一任当家主母，谁知道人家是个Alpha，还成了这顾家的干儿子。对于他们这些旁支来说，也是家凭子贵，如果孩子是个厉害的Alpha或Omega，是能入顾家主宅的眼的，只要能从老爷子这里拿到一点好处，那之后一帆风顺也不是问题，毕竟单靠着他们自己发家，着实太难了一些。
今晚吃饭的时候倒是没谁提到宋家的孩子，宋家的孩子也没有被邀请来过年，也不知道这远方姑姑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吃饭之前，顾老爷子在书房和沈息谈话的时候，倒是简单地提过一嘴宋胤知，但看沈息神色淡淡，不想多谈的样子，就暂时止住了这个话头。顾老爷子虽然当上位者当习惯了，但他也知道什么是收和放，沈息才刚捡回一条命，这个时候把人逼得太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沈息可比他想的，比所有人见到的更有野心也更难掌握。
顾老爷子都点到为止的话题却被这位远房姑姑轻松地提起了，就像是普通长辈关心晚辈那样。
沈息淡淡地笑了笑，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姑姑知道的还不少。”
那远方姑姑是个Beta，不太敏感，还无知无觉地道：“只是关心后辈而已。老爷子也很看重小沈，是吧？现在襄南结婚了，可不就得操心小沈的婚姻大事了？有些事情啊，早点定下来好，这年头Omega可以说是依稀为贵啊。”
她这话一出，旁边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她的丈夫，脸色尤其不好看。她丈夫扯了她一把，说：“你闭嘴吧。别听你们姑姑胡说，小沈还小，正是拼事业的时候，是吧？听说你最近又拿了功勋，确实是该好好把握机会啊。”
“知道的，叔叔。”沈息的脸上还挂着笑，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其他人暗暗松了口气，就没有注意到朝宁和顾襄南的脸色。
顾襄南脸色有些阴沉，他很不喜欢他们自己的私事被这些人端上台面来说。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与他们有什么干系？就算是生不出孩子，他们就能来分顾家主宅的东西吗？在想什么东西！
朝宁则是有些失神。今晚他已经听了不少和孩子有关的话，让原本不是很在意的他也不由得想到以后。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是不可能跟顾襄南有孩子的，那和沈息呢？沈息是个S级的Alpha，而且还有突破的机会，他不该耽误吧……就算不是宋胤知，还会有别的人。S级的Alpha总是不缺Omega的，顾襄南以后会是，沈息也会是。
那姑姑的话可以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Omega以稀为贵，所以顾襄南只能娶个Alpha来当妻子，还不能传宗接代。宋家那边的孩子确实是Omega，但这个Omega一旦嫁给沈息，先生了孩子，按照顾老爷子的想法，会把顾家的东西完完全全留给顾襄南么？沈息不得分一杯羹？
总之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复杂得很。
这些亲戚里也有不少人精，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又把沉闷的氛围轻松地挑了起来。
朝宁大概是真累，和这些亲戚周旋了一会之后就先找借口离开了。他上楼去，在楼上的时候停了一会，往顾襄南的房间去了。这些亲戚还在楼下看戏，如果他就这么回自己的房间去，那些人还不知道会在背地里说什么呢。
只是看着他的人不只有这些烦人的亲戚，还有沈息和顾襄南。看到朝宁开门的时候，顾襄南和沈息都是一愣，眼底都藏着一些晦暗不明的东西，也心思各异。
进房间后，朝宁并没有松一口气。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需要一个熟悉的地方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不是没进过顾襄南的房间，但次数不多，待的时间也不长，对这里确实是没有什么归属感，而且这间看起来冷冰冰没有烟火气的屋子也让他没法好好地安静下来。
他拘束地坐在椅子上，坐着坐着就发呆了，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多，但能抓住的很少。他就这么放空了好一会，再回神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
进门的是顾襄南。
朝宁直起身子，屁股微微离开了椅子，“聊完了？”
“嗯，都回去了。”顾襄南坐在小沙发上，“不习惯吧，这里。”
朝宁撇了撇嘴角，“嗯，没有一点人气。太干净了。不是说S级的Alpha都很不注重个人卫生的吗？”
顾襄南哑了一瞬，“……谁跟你说的？”
“……网上的帖子。”朝宁心里的紧绷感已经减弱了不少，但身子还是坐得直直的，“既然他们走了，那我就回去了。”
“朝宁。”顾襄南叫住他，“今晚的事别放在心上。我妈那个人你知道，她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了。再等一等，我就能给你你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