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说什么可以闭嘴。”阿诺并不想跟他聊这些东西。
奥西嘲讽的笑了声说:“我要告诉你,这些看上去微弱的小东西, 有时候会比我们更清楚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世界的确是球形,穿越边界其实是进入到球内,而他们的居所只是在表面而已。你作为统率其中一部分的存在,有时候未免太掉价。”
“滚, 我对你那套没兴趣。”阿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奥西对此并不陌生, 他也跟着冷哼了一声, 微微眯起了眼:“你跟我说, 会达成导师未来的可能被抹除,他才会因为无法抵达的未来变成虚无进而真正诞生,否则群星归位,他就会陷入所谓的‘循环’。”
“我找了镜中倒影,祂告诉了我一些和导师有关的事情,在某些不存在的时间里。”
此刻,水之下的埃米特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扶着垂落在肩膀的黑纱,低头看着自己脚底逐渐漫延开的水面,其中没有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容,而是一些无法笼成形状的雾。
“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镜中倒影的语气没有了往日那般鲜活,而是充斥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不是我知道,而是他们知道,你似乎总是容易忽略,你和他们才是一路的。你们是司星者,可我不是。”埃米特笑了下说道,“从进入第四扇门之后我就知道了。那里有不存在于此的未来的东西,它点醒了我,就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一种状况。”
祂长叹了口气说:“我还真希望你能求助我。”
“太绕了,镜中倒影,你想要的太多,我给不了你那些,作为代价而言也太高了。这不公平。”埃米特俯下身来,坐在水面上,看着那团雾气又说道,“我也帮不了你,这是代价,我们总有所不能及之事。例如我并不强大,能左右这个世界的权柄并不多,除开不死,许多时候就同一个普通人类相差无几。”
“塔到轮换时也在后悔,阿诺胜利的背后隐藏着恐惧,奥西智慧的象征中掩盖了迷茫……你苦苦寻求某样事物所感受到的情绪,同他们也没多少区别。”
镜中倒影沉寂了许久,而后才缓缓说道:“但是我不后悔。”
“我知道。”埃米特说道。
“你就算用这样的办法,群星复位依旧不会消失,它还是会到来。”镜中倒影又说。
“我知道,我也知道那不一样。”埃米特重复了一遍,“司星者没有消失,一切隐秘依旧存在于世,甚至会短暂复兴某些教派。科学也会发展进步,该出现的革命依旧会出现,但是这一次……你们都会插手其中。”
“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可没有这样的东西。”他笑了下,“至于蠕虫,你也不必担心。”
“凭天水这份遗躯可无法将他们尽数捕获。”镜中倒影暗示道,“你可别忘了,死亡更替对他们而言也是权柄的一种。”
“所以如果有一位司星者是由他们‘蠕虫’所擢升而来的呢?”埃米特垂眼,低声问道。
镜中倒影愣了下,祂还未说些什么,便见埃米特忽然起了身,转头看向他的背后。
“已经决定好了吗?”祂听到埃米特在问。
祂又听到了一声很轻的铃铛声:“是的。”
费舍尔抬起了眼,他的样貌一如往常,身上所披着的薄纱仿佛构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今,他即是舞蹈的本身,也是穿透过那纱衣落下的片羽鳞光,只窥其形。
“我会游走在一些舞者当中,为他们打开一扇‘门’。”
至于门将通向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埃米特猜测,那恐怕并不是什么好的指引。
可司星者从来就没有“好”与“坏”一说,他们左右一些事物,却并不需要对什么存在负责。有私心的那个例外是自己。
埃米特点了点头,应了声,便让人离开了这里。
在对方走后,镜中倒影才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他也是?”
“蠕虫生下了蠕虫,在地上爬行,而后死亡。”埃米特笑了声,“费舍尔和其他的不一样了。”
“他是我的信徒,他是……虹桥,也是莎乐美。”
镜中倒影沉寂了下去。
埃米特从水面站起来,看着无垠的水域许久,最后又迈步走过狭长的通道,隔了许久……重新来到天之下。
“天亮了。”他低声说道。
日食的阴影缓缓被抹除,斑斓的群星再一次于日光下隐匿。黑夜还会到来,但同时白日也是如此。
埃米特放下了手,缓缓笑了起来。
风吹过他的袍角,藤蔓绕过岩石,抽出浅黄的新芽,又迅速开花落下果实。只是那份果实还没有靠近他,便被另一个人拎住了后脖颈,丢去了一旁。
“现在正是那个‘恰当的时间’。”有人同他说,神态间有些不自觉的紧张,“你想去看看吗?”
埃米特看着人,像是深思熟虑了片刻,而后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呼唤我的名字,阿诺。”
阿诺神情猛然放松了下来,他像是已为此等待许久,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一个不甚连贯的称呼就从他嘴角泄了出来。
“等一下……”
身后另一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淹没在了一片雪花之中,埃米特只感觉那些雪花蓬松柔软,一点也不寒冷。他同对方一样,身披着雪,由着对方笑起来,将他彻底拉入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