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掉这话里微妙的意味，我瞥了眼战场上重新站起来的两人，挑眉：“你还要去战斗吗？”
“当然。”若木晴人的眼睛坚定起来，如同漫画里常有的情节，他毫不犹豫、绝不退缩，看着战场的目光像是望着炙热的理想，手中的那柄剑就是他前进的方向。
即便嘴角的血迹没有擦净，即便尘土满身，即便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他还是誓死守护的勇者，无论在哪。
我定定看着他，低声叹气：“什么嘛，这样下去，我好像真的要变成反派角色了。”
“小林你说了什么吗？”缓缓站起来的若木晴人吃力地问。
“没什么。”这几天我说这句话都快成习惯了。
我走到若木晴人面前，有些无奈：“如果你不这么勉强自己，说不定会容易很多。”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微笑着，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早已准备好的藤蔓魔法从地底钻出，瞬间将若木晴人五花大绑。那柄神明的武器当啷掉落。
我对欧诺示意可以，才看向满脸不可置信的若木晴人：“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会被坏魔族骗的哦。”
“小林你……”
拾起那把剑，无视若木晴人的声音，我来到了魔王身边。
“陛下，幸不辱命。”我低头恭敬道。
“嗯？这就是大法师说的那柄剑？看上去不过如此。”拿过剑随意挥动两下，魔王很快失去兴趣，遥遥对着披着白斗篷的那人示意，“我看是你太谨慎了，大法师。”
一瞬黑色的囚笼破土而出，将毫无防备、伤痕累累的另外两名勇者束缚在内，只能用又惊又怒的目光瞪着那位前任大法师。
“原来你根本是蓄意……卑鄙！”
“切。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一前一后骂道。
前任大法师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若无其事地走向魔王：“毕竟是女神带过来的人，如果出现意外……”
“这三个废物能让我出什么意外？”魔王哈哈笑了一声，随手把剑扔回来，“这个赏给你了，干得不错。虽然你和法师的努力不算多，但我已经明白你们对魔族的忠心。”
扔到手里的剑周身散发着莹莹的光亮，像是块半透明的玉石，极为漂亮，完全想象不到刚刚在若木晴人手上大发神威的模样。
“陛下，这把剑好像有点不一样。”我走近几步，把这件事汇报给魔王。
“不就是把普通的剑，真以为冠上神明遗物的名号就能伤到我？也就只有女神的信徒才会……”他嗤笑一声，都懒得转过身看。
——噗嗤。
剑刃穿过肉/体的声音响起。
我缓缓松开粘了黏腻液体的匕首，看着魔王惊愕的表情，如常般微笑：“似乎是可以的呢，陛、下。”
作者有话说：
那啥，虽然有人说可以发（不可以说的网站），但jj不许引流到别的平台……证据就是，这条评论都被审核删了（捂脸），（而且因为这个这章被锁了……）我从后台才看见的。
算了没事，知道有人喜欢而且一直在看其实也挺安慰了，总之我会好好写的，谢谢大家。
这几天忙，我没咋休息好，今晚十二点要是没有更就是挪到后一天了，字数四千朝上。
第47章
【水果腐烂的时候最为香甜，但不是所有果子都会变甜。有些果子即使腐烂，也只是腐烂的酸果。——小林日记第2x页】
很多故事里的魔王捅一刀就会死，看上去非常脆弱，仿佛先前无所不能的力量都是虚假的。但实际来说，一击致命需要达成的条件有两个。
一是属性相克、威力强大的武器。
二是致命的弱点。
要找到武器很简单。勇者不可能赤手空拳来打架，所有的故事里他们都会有符合身份的武器，比如天赐的宝剑、女神的赠礼、诅咒的利刃，甚至是某某村最好的木剑。无论哪一个阶段，总不会少了趁手的兵器。
魔王的弱点相较之下就麻烦了很多。谁也不会大大咧咧把自身的弱点暴露出来，更何况在弱肉强食的魔族这几乎是找死行为。再优秀的情报网也难以找到的关于魔王弱点的信息。
但有趣的是，很多动漫里的反派会在胜利后得意地说出能彻底抹杀自己的弱点，神奇到会把具体的弱点部位与时机都说个清清楚楚，完全不担心有人能凭借这一点真的杀了他似的。
结果可想而知，打不死的主角总能准确地找到那个时机反败为胜。
抛开最终结果不谈，类似的事情能归纳出一个结论——敌人自以为胜利之时，就是身心最松懈的一刹。
“所以我顺其自然地刺了一下。”我扯了块面包，轻描淡写地解释。
“……小林，这和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没有关系吧？”克也抽了抽嘴角，“我明明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说了吗？因为到了合适的时候，所以就顺应趋势……”
“你还想说这种无聊的谎话到什么时候？”桑谷一真斜斜地瞥过一眼，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娴熟地上下抛接。那匕首的样式看上去颇为眼熟，好像是用来捅魔王的那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这家伙手上了。
“我没有说谎哦，那个时机的确很合适。”我稳稳地对他微笑。桑谷挑挑眉，像是准备说什么，却被若木打断了。
但就连若木晴人也不赞同我的话，有些忧郁地看过来：“小林，这不是在追究你的责任或者想要对你惩罚。我们只是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魅、魔族，能不能变回来？待在魔族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受到伤害或者诅咒？还有，你和那位魔族现任大法师有什么关系？”
这番话就差把“担心”写在脸上了。
这不禁让我思考当时背刺魔王之后立刻救出他们是不是做错了，或许我该等事情结束大家回程再救人？那样我就不用面对如今还需要解释的局面了。
只是当时的情况实在不容多想。
魔王被刺中一刀也不一定会死。无数战斗系动漫教育我们，敌人受了重伤不代表他没有反杀的可能，一刹那的疏忽都可能带来恐怖的后果。所以补刀很有必要，斩草一定要除根。
所以我看着魔王轰然倒地，马上让欧诺把若木晴人扔了过来，顺便趁前任大法师发愣的时候，用从魔王那里骗、要来的魔法道具给他困了个结结实实。
这种魔法道具有两个优点，一是被困住的人极其难挣脱，二是会封印人的魔力。
本意是为了防止我没能得到勇者的信任，关键时刻用来强行夺走勇者的武器。只不过现在被我用在了前任大法师身上，也不算浪费这个道具的作用。
魔力的消失直接导致魔法失效。
原本被束缚的桑谷和克也很快挣扎出来，来不及找我追问情况，一拔武器就帮着有些手脚发软的若木晴人攻击濒死的魔王，看表情是似乎还带了点私人情绪。
正如每个好故事的结局，在勇者们的齐力攻击下，魔王最终合上了满是不甘的眼，垂下直到最后一秒还在攻击的手，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气喘吁吁的勇士纷纷高举宝剑，脚下匍匐着魔王的庞大身躯，抬起发出痛快的长啸，向血色天空的太阳宣告胜利。
我远远看着这一幕，确定原本守卫在附近的魔族都被若木他们杀死魔王的场景震慑逃走，才微微松了口气。
杀死魔王不代表战斗结束，落败的狮子背后总是跟着狡猾的鬣狗，死去的大象头顶盘旋着食腐的恶鸟。必须要表现出游刃有余的一面才能吓退隐藏在黑暗中等着来分一杯羹的秃鹫。
光凭暗杀是无法做到这点的。
我也不适合作为杀死魔王的人。
魔王该由勇者杀死，该死在刺向胸前的剑下，而不是死于来自背后的刀。
这场过早开始的决战结束得也很快。因此导致的烂摊子，比如魔族内部的争权夺利、前任大法师的虚假背叛、进攻爱阿尔大陆的魔军队伍、失去魔王的魔族现状等等，都与我无关了。
战斗是勇者的故事，战斗结束划分势力、分配战利品则是勇者背后操控者的故事，比如国王、祭司、神明什么的。
当然这也不是如我这般的普通路人甲乙丙丁的事。
我不是魔族的一份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要不是被女神强行召唤过来，这辈子都不会和什么魔族有交集，没有必须为这里的任务生物负责的义务，也不能承担得起做出改变后的责任，所以我不打算插手改变什么。
趁欧诺忙于清扫战场，我悄悄从他用来召回魔族的隧道跑到了大陆，准备去吃一顿正常的人类饭菜，满足下来到这里就饱受折磨的口舌，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纪念品可以带回去。
鉴于我此刻外貌可能出现了一些异常，我特地带了斗篷，捂得严严实实才出门。
只是没想到克也他们也回到了大陆，还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方桌子的另外三边，将我包围起来，堵着我要问我这段时间的详细经历。
逃走显然是无法做到了。先不说此刻被合围起来，我要怎么突破这三个有勇者光环加持身体条件的人。就说看见桑谷手上那轻飘飘的小纸人，我大概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找到的了。
阴阳术这种东西用来当做跟踪人的道具，不会太有损所谓悠久的历史和名门的尊严吗？
话是这么说，如果是桑谷的话，说不定会不屑地回答“道具使用得当才是值得自豪的手段”这种话。我不想和他就这个话题开展多余的对话。
多说多错，所有的破绽和漏洞都在言语中。再被盯上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故事，比起在大陆另一端波澜壮阔的勇者人生，区区一个不小心掉落魔族地盘的普通人能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无非是努力活下去等待回到原来世界，顺便找份谋生的活计罢了。
只是环顾周围这三个虎视眈眈的现任勇者，我确定这次再说“没什么”不可能解决问题了。
他们完全不像是会接受这种答案的人。
这一刹那，我稍微有些怀念好糊弄的欧诺和注意力容易被引开的布莱尔了。
我思考片刻后慢吞吞开口：“我没有被诅咒，只是凑巧运气好，碰见了从奴隶商人那里逃出来的欧诺。我帮他躲过了奴隶商人的抓捕，他很感激我，向我展示了他的魔法。其中一种能暂时帮我伪装成魔族，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原本我们躲藏在布莱尔的地盘，就是那个变成黑鸟一样的夜魔那里。欧诺为他工作，帮助他把材料变成能卖出去的道具。我们因此能在魔族平静地活下来。”
“直到……”
听见转折，他们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若木还有一丝担心，克也却是好奇，桑谷……似笑非笑，像是在听一个好玩的故事。
我记下他们的反应，继续说：“直到魔王发布大法师召集令，要在整个魔族里选出新任的大法师，欧诺才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自己竟然是前任大法师的血缘关系者，且拥有和他相似的能力。欧诺原本是奴隶，他是被从大陆那边抓来的兽人，他还有家人和朋友，只是由于空间隧道的阻隔无法和他们团聚……”
嗓音放柔，适时作出悲悯和同情的表情，我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若木晴人第一个被这个故事触动，不用我说就理解了下面会发生的故事：“所以他意识到自己拥有回家的可能之后，就毅然去了参加了这个召集会是吗？而且他很幸运，凭借自己的能力最后成功当上了大法师。”
克也也点点头：“他的确是个勇敢的人。”
只有桑谷不做声，挑了挑眉。
无视桑谷的反应，我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往下说：“当上大法师后，他就开始筹备回家的事宜，并且没有忘记我是个普通人，不适合长时间在魔族，于是决定带我一起离开。只是没想到他偶尔间发现，原来魔王和传说中早已反叛的前任大法师还有联系，他们的关系也不像之前魔王说的那样水火不容，反倒很是亲密，时常通过水镜魔法秘密交流。”
“他小心翼翼地偷听了几天，才知道原来前任大法师的背叛和如今的情况都是魔王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将勇者一网打尽，完全将大陆占为己有，将整个世界收入囊中。到那时只有魔族能兴风作浪，剩下的所有种族，包括他亲人所在的兽人族都将笼罩在魔族的阴影下。即使他能凭借大法师的身份获得荣华富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胞们受苦受难，无法逃离苦海。”
我露出沉痛且不忍的表情，瞥了眼他们。
克也会意，主动接下了话题：“所以现任大法师，也就是欧诺最后做出了魔王意料外的决定？他没有继续为魔王为魔族卖命，而是选择为大陆为更多种族战斗，选择了我们这边？”
“是的。”我点点头，“这的确是个艰难的决定，但他很坚定。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开始打探多方消息，并且假意向魔王投诚，为了在获取魔王的信任后完成最重要的反击，还带上了我作为搭档。好在关键时刻帮助他，这就是我当初会在那个时候刺穿魔王心脏的原因。这一切都是他布置好的。”
“原来是这样……”若木晴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当时会特地过来，怪不得当时他忽然用藤蔓束缚我，是他早就知道我们手上拿着能够伤到魔王的武器，才让你这么做的。”
“这么精细的计划，他一个人就能完成。”克也想到了什么，啧啧称赞，“不愧是能成为大法师的人，这份心智与行动力、执行力都已经算得上顶尖。”
桑谷一真静静旁观，不赞同，也不反驳，视线一直在我身上徘徊。
我依旧应和：“是的。我并没有遭受任何危险，也没有遇见什么麻烦。多亏了欧诺，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等女神认可你们做出的贡献，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要不是不知道那位女神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为我们打开回去的通道，我也不用在这里磨磨蹭蹭。
“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若木晴人忽然插嘴，视线在我的兜帽和身后打量，说话也不利索了，“小林你……你为什么是、是魅魔？”
克也同样感兴趣地看着，左右看过四周，还问了这样的话：“这里好像没什么人，小林我能摸摸你的角吗？我很好奇那个魔法到底能伪装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连触感都能模拟得一模一样。”
这时桑谷倒是说话了：“见面那会我就想说了，哈，这副滑稽的模样和你还真配。”
嗯，桑谷一真可能完全不明白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难为班上只看脸的女孩子们还为他成立了后援会。要是知道她们喜欢崇拜的人是这样一个嘴里根本吐不出好话日常就是挑衅鄙视的人，一定会很失望。
我懒得和没有情商的人吵，直接扭脸看向克也，拒绝了他：“不能。这只是看上去有，实际上不存在。如果你摸了，魔法会失效。暂时我不能让魔法失效，等回到魔族我打算买些特产，必要的伪装还是要有。对了，克也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我？”
忽然被选中当做送礼的人，他有些惊讶，指了指鼻子确认，我肯定后，他才摸着鼻子不好意思似的，“没想到你会送我礼物。我也不熟悉魔族的东西，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会高兴。谢谢你小林。”
“不客气。”我温和地微笑，“我会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的，敬请期待吧。”
比如能让人连续倒霉一个月的诅咒玩偶、闻起来像是放了半年的臭袜子和臭奶酪的强制香水、会被不分年龄段的同性疯狂追求的吊坠之类的。
毕竟是送我来这个世界的“恩人”，要报答的话礼物一定要到位：）
接着我回答若木晴人的问题，把之前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其实除了魅魔，还有很多种族可以选择。只是欧诺这方面的法术造诣不深，不能完美将我变成其他魔族。所有魔族之中，只有魅魔因为捕食人类的特性长相和人很接近，这是权衡之下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他还是不死心，“我真的不能摸摸你的翅膀吗？看上去像是真的，稍微碰一下应该……”
“不可以。”这时的回答要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魔法失效，欧诺没有空再帮我实施。你真感兴趣的话，回去之前可以去魔族找个魅魔摸摸看。”
在魔族这段时间我倒也见过两三个魅魔，的确长得和人类很像。只是多了尾巴翅膀犄角，还有竖瞳。另外似乎是为了迎合人类审美，他们长得都很好看，或美艳或可爱或娇俏。放到现代的话，大概能轻松当上明星，收割大批食物吧。
“好吧……”
我不明白他失落什么，真魅魔难道不比我这个假的好吗？而且我还是个男生。
难道若木晴人身为宅男面对真实存在的异种生物，反而会恢复内向的本性，羞涩到不敢靠近，才想对我下手？
随便猜测一番，我没有细究，快速转移了话题：“女神当初约定什么时候回去？”
“打败魔王不久。”克也回答了我，又有几分疑惑，“小林你不是也被召唤来的吗？为什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女神没有告诉你这些吗？连能力都没有给你……真奇怪。”
我不打算说自己也是被召唤来的这种引人深思的话题，指了指外面的大钟。
“可能我的穿越只是个意外。身在魔族女神顾忌不到，有所疏漏也是正常。时候不早了，你们不是还要参加王国的庆功宴，再不走会迟到的。”
我对他们眨眼：“身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你们可不能让人民等太久。这可是一生或许只有一次的机会哦，好好享受吧。”
“小林你不来吗？”听出言外之意的若木晴人看着我，试图劝说，“你明明也出力很多，不去庆功宴吗？这是属于我们的荣耀，你也应该包含在内。”
“是的，我也认为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打败魔王，这么简单就能回家。”克也点头。
我笑了：“哪有庆功宴上出现魔族的道理？”
我推了他们一把，看他们踉跄了一下：“去吧，别担心。我有我的奖励，不会比你们差。”
再三劝说后，若木晴人和克也总算出发，桑谷一真一反常态的沉默，看了我一眼跟上了他们。
正当我思考下一步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小林。我已经知道魅魔的能力之一，是利用瞳术让敌人陷入幻觉，或者……增加信任感，不知不觉被欺骗。”
“这次你一直在看我们呢。”
飞走的小纸人带走了尾音。
我眯起眼，瞥见前方走在最后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挂着轻嘲的笑。
啧，麻烦。
作者有话说：
【有付出就有回报。这却不是天生的规则。——小林日记第X7页】
即便是勇者，需要打败魔王都需要拼尽全力。那么作为一介普通路人，想要打败实力悬殊的对手，积极地将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恰好伪装成了魅魔，自然要将能力彻底运用起来。比如见魔王的时候，让他对我的话稍微多一些信任，或者更愿意相信之类。说到底这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也仅仅能方便在某些时刻，不被防备地走到身后罢了。
“但做到这个程度也不是容易的事。唯一支持我不断努力的信念就是女神的嘉奖了。”我微笑地看着眼前被一大团光芒遮挡身形看不清样貌的女性，“想必伟大的女神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对吗？”
【……】眼前的女神沉默了一会，才用庄严神圣的声音回应，【当然，我从来不会亏待帮助过世界的人。】
“那就太好了，感谢您的慷慨。”用某些经历作为交换，我从这位女神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于是我顺势作出恭敬的态度，确认回程的时间后，慢悠悠离开了镇上最近的女神神殿。
回去的路上，灯火通明的皇宫在黑夜中无比显眼，街道上吟游诗人正大声赞颂勇者事迹。
他声情并茂，弹奏着奇特的乐曲：“……世界一片漆黑，女神慈悲落泪，光辉带来勇者，善战英勇聪慧，穿过骨骼森林，踏上血染黑土，高举神明武器，战胜凶恶魔族……”
嬉笑的孩童绕着他转圈，嘴里含糊不清地唱起同样的曲调。远处的男人们围坐一圈，人人手捧酒杯，一边吹嘘自己见过勇者的事迹，一边开怀畅饮。穿着长裙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聊着天，年轻些的小声说着勇者的英俊帅气，年纪大些的毫无顾忌地说要是自己年轻几岁一定能把勇者拿下。即使是年迈的老人也眼神明亮地看向皇宫的方向，乐呵呵地看着孩童打闹。
昏黄柔和的照明魔法下，所有人都笼上一层名为希望的光辉。
这一切都是因为勇者，都是因为魔族阴谋的失败。
今天确确实实属于勇者。
“小家伙，来喝一杯吗？这可是难得的好酒！”脸庞晕出深深浅浅红色的胖大叔拽住我的斗篷，热情地推荐手上的酒，“要不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老板才不会拿出来。千载难逢，这可不能错过啊！”
我注视那清亮的酒液，不着痕迹地扯回了斗篷，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什么喝酒的年纪？”大叔像是觉得好笑，灌了一口酒，醉眼迷离地反驳，“我们这里的人十岁以后就可以喝酒了！”
“嗯。”我平静地回答，“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要回家了。”
“回什么家，今天这种日子就是该庆祝，哪家的小孩还必须回去……”
大叔嘟嘟囔囔，还是没有再拦住我的去路，只是在我将要彻底离开街道时又忍不住喊了句。
“你真的不留下喝一杯吗？”
“不了。”我微笑道，“我只想回去。”
自始至终。
三天后，女神遵守承诺，打开了返程的通道，并且表示她将赠送拯救过世界的英雄们礼物，包括我这个不小心乱入的好心人。
【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不必谦虚，自豪地收下吧。】
以这句话为结尾，返程的通道闪出了传送的白光。
只是最后有个声音似在我耳边叹息——【明明能万人敬仰，能流芳后世，能冠冕加身。为什么……你不愿意成为勇者？】
没有为什么，不合适罢了。
我没有把这话说出口，等待白光如来时朦朦胧胧地消失。
视线再次清晰时，如我所想依旧是医务室的场景：捡起来的枕头又掉到了地上，手机被摔在床上，屏幕上显出一个奇妙的法阵图案。我坐在床沿，手上藏了一把临时拿走的剪刀，口袋里还有几件异世界特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