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屿不在家,周祎也没注意到鞋架的角落里多了一双拖鞋,这个家跟谢安屿来之前相比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唯一的区别是更干净了,干净到有点夸张的地步。
余风去厨房冰箱拿茶叶,打开冰箱的时候微微一愣,冰箱里多了很多东西,酸奶蔬菜水果鸡蛋牛奶,还有一些酱料调味料,整整齐齐地分类归置,摆在不同的区域。
不用想也知道这都是谢安屿放的。
余风把茶叶拿了出来,他泡好茶,周祎已经把客厅茶几底下的象棋盘拿出来摆好了。
“来一局。”周祎说。
余风把茶端过去放在茶几上,沙发已经被周祎占了,余风搬了张小板凳坐他对面:“上次来也是我坐的板凳,好意思吗你。”
周祎坐得稳稳当当的,笑了笑说:“余老师你总要尽尽地主之谊的。”
谢安屿八点多到的家,今天有人跟他换班,他晚上不用去当NPC,吃完晚饭就去夜跑了。
谢安屿进屋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往里面一走才看到客厅坐着两个人,在下棋。余风坐在一张很小的木板凳上,两条长腿叉开弓着,那姿势看起来有点不得劲。
余风抬了下头,视线看向谢安屿。
谢安屿刚夜跑完,出了一身汗,额前的头发都是湿的,他穿了一件浅色T恤衫,领口有一圈明显的汗迹。他的肤色偏深,是健康的小麦色,没有袖子的遮挡,上臂显出隐隐的肌肉线条。
周祎也转过头来,表情明显一滞,微微睁大了眼睛。
谢安屿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他也有点懵。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余风打破了沉默。
谢安屿咳嗽了一声,开口时嗓音还有些哑:“我去跑步了。”
“晚饭吃了?”余风又问。
谢安屿点了点头。
余风跟谢安屿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周祎。”
谢安屿僵硬地点了点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周祎看看谢安屿,又扭头看看余风,余风这边一副云淡风轻没事人儿的样子,周祎分辨不清形势,不敢多言,回敬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
招呼打过谢安屿就回房间了,一句话不多说,要是只有余风在他可能还会多唠两句,有其他人在他就没那个兴致了。
余风继续走棋,周祎挡了一下棋盘,盯着他:“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刚刚什么情况,我应该不至于喝茶喝醉了吧。”
“先把这局下完。”
周祎把手拿开,点点头:“行。”
耐着性子下完一局,最后还是余风赢了。
周祎把棋盘端到一边,开始说正题:“他怎么在这儿?我应该没看错吧,是那个‘小岛’吧?”
“是他。”余风说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弓着腿坐了快一小时了,他脚都麻了。
余风点了根烟,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开始抽烟。
“他没地方住,我就让他住我这了。”余风简单说明。
“你能不能增加一些细节描述。”周祎有点无语,跟了过去,“你这跳跃度太大了,之前还隔着网线聊天呢,怎么一下子还跑你家来了。”
余风吸了口烟,看向窗外:“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没什么特别的故事,也没什么好描述的。他没地方住,我给他提供,他付我房租。”
“为什么没地方住?他不是本地人?”
“不是。”
“家里人呢?家里不管?”
“父母都过世了。”
周祎一怔:“……我记得他才十八吧,那他现在是……不上学了吗?”
余风嗯了一声。
周祎深吸了口气,情绪顿时有点复杂。
“碰见他好几回了。”余风走去客厅,从茶几上拿了个烟缸放在窗沿上,“就带回来了。”
周祎沉思片刻,开口道:“就算要帮他,你不如直接在外面帮他租个房子,反正都是要交房租的,你没必要把人领家里来,我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那是个骗子呢,你也太没防备心了。”
“你觉得北城这地方,他要花多少钱才能在外面租个像样的能住的地方?”
“所以你收他多少房租?”
“500。”
周祎哽了一下,冲余风竖了竖大拇指:“您真是大慈善家,要不您租给我吧,我也想来住住。”
余风笑着骂了句“滚”。
“先不说那个小岛是不是骗子,我觉得这事儿就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余风看了周祎一眼:“不了解情况别一口一个‘骗子’的。”
“行行行,我的错,是我冒失了。”
余风什么脑子,他确实不太可能遇到骗子,什么骗子能骗到他啊。
“对了。”周祎想起了件事,“他知道你跟他网聊过吗?”
余风摇头。
“你怎么个意思?你没告诉他?”
“他玩那个小程序应该只是为了赚钱。”
余风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周祎知道他什么意思。
玩那小程序只是为了赚钱,换句话说就是小岛是直的,直男能接受跟一个同性恋同住一个屋檐下吗?这不好说。
就算余风坦坦荡荡,也不能保证对方一定没有偏见。
多一事如少一事,这是余风的决定,周祎没什么好说的。
余风把手伸出窗外,胳膊搭在窗沿上,忽然叫了一声:“周老师。”
“干嘛?”周祎斜眼看着他,“突然这么有礼貌,肯定没好事。”
“能帮我寻摸个比较轻松的工作岗位吗,就那种没什么技术要求和学历门槛的,最好稳定一点。”
周祎下巴朝谢安屿的房间抬了抬:“帮他找的?”
余风点点头。
“要求还挺多。”周祎转过身背靠着阳台,扭头看了余风一眼,“为什么这么帮他,你对他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余风半晌没说话。
“嗯?”周祎看着他的侧脸。
夜色正浓,余风暴露在窗外的胳膊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他把香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凝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大楼,说:“我一看见他,就觉得现在这样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厌烦。”
余风转过头看向周祎,换了个比较文雅的说法:“你懂那种感觉吗,他只要在我跟前,我看着他,我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美好,是不是挺傻逼的。”
周祎顷刻间就懂余风了,懂他为什么这么反常,懂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这么上心。
其实余风一直没变过,他从以前开始就很容易心软,只不过此时和彼时的出发点不一样。
“这小孩这么有魅力啊。”周祎笑了笑,开玩笑说,“怎么办,我都怕你爱上他。”
余风咬着烟,看向窗外笑了笑:“有可能。”
第27章
余风把烟头按进烟缸里, 端着烟缸回了客厅,周祎走在他身后问:“刚才吃烤肉, 你喊的那朋友就是他吧?”
余风嗯了一声。
“你是故意不告诉我想给我一个惊喜是吧?”
“你自己今天非要来我家蹭茶喝。”
“那小岛叫什么名儿啊?”周祎问, “不会就叫小岛吧?”
“谢安屿。”
周祎往谢安屿房间的方向看了看:“还真挺认生的,进去快半小时了,还没出来过。我要一直在这儿, 他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余风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跟你也这样?”周祎看着余风, “也这么躲着不爱搭理人?”
“熟了就好了。”余风说,“他跟你还不熟。”
“那我得去跟他‘熟’一下。”周祎说罢就往谢安屿的房间走,余风拦他不及, 索性随他去了。
周祎敲了敲房门,谢安屿光着膀子坐在飘窗上看手机,听到敲门声着急忙慌套上衣服去开门。
“我走了, 过来跟你打声招呼。”门外的周祎冲谢安屿浅浅一笑。
谢安屿愣了一下, 他越过周祎往客厅看了一眼,余风双手抱胸倚着沙发,看着这边。
周祎打趣谢安屿:“你看他干嘛,跟我说个话还得请示他啊?”
社恐就怕遇到社牛,周祎主动来打招呼, 搞得谢安屿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反应之下的他礼貌一点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走好”。
谢安屿的反应把周祎逗乐了, 站在门口笑个不停。
余风终于开口:“‘熟’完了就赶紧走人。”
周祎仍旧是笑,看着谢安屿说:“那我们有机会再见。”
周祎走了之后谢安屿还站在门口没动, 余风走过去说:“被点穴了?”
谢安屿僵了很久的脸部肌肉终于动了一下, 但身体依旧没动, 倒真像是被人点了穴了。
谢安屿以前可能是没碰到过周祎这么自来熟的人。
“他人来疯,跟谁都这样。”余风说着,食指中指并拢往谢安屿肩膀上轻轻戳了一下,做了个解穴的动作,“可以动了。”
谢安屿一愣,继而笑了。他进去什么样儿,出来什么样儿,澡没洗,衣服也没换。
“在屋里闷这么久没洗澡,人都捂馊了吧。”余风说。
谢安屿身上的汗都干透了,他本来一回来就要洗澡的,因为周祎在,硬生生在屋里闷到了现在。
“你朋友在,我不好意思出来活动,怕打扰你们。”
“以后会经常见的,在他跟前不用觉得不自在,挺好一人,就是有点不着调。”余风说,“你被迷晕那天就是他开车带你去的医院。”
谢安屿愣了愣:“那天他也在?”
余风嗯了声:“我叫他过来帮忙的,他当时就在那儿附近。你要洗澡就赶紧去吧。”
谢安屿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余风在客厅拆东西,就是之前那个大波浪美女送来的箱子。
箱子包得很严实,里三层外三层,余风拆了好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相机镜头。他捧着镜头端详了一番,抬眼看到谢安屿,又把镜头小心地放了回去。
谢安屿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短袖,衣服看起来依然是旧旧的,头发还没吹干,半干半湿的,朝余风走近时,带来了一阵肥皂的香气。
“余哥。”谢安屿喊了一声。
“嗯?”
谢安屿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忽然说:“要不我还是搬出去吧。”
余风神情纳闷:“怎么了?”
谢安屿犹豫了片刻才说:“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余风的大脑没跟上谢安屿的脑洞。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余风有点茫然,本来还在回忆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让谢安屿误会他有女朋友,低头一看那装着镜头的箱子,立刻就明白了。
余风视线落在箱子上:“人家不过是来给我送了个东西,你就给我算好姻缘了啊。”
谢安屿意识到自己搞错了。
“那是我同事。”余风说,“我也没有女朋友。”
“话不多,脑洞倒是挺大。”余风从傻站着的谢安屿旁边走了过去,往卧室走,留谢安屿独自一人尴尬地杵在原地。
没多久余风拿了一盒巧克力回来。
仪式感这玩意儿余风基本没有,但出差在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应该给家里的小孩带点东西回去。
谢安屿会做蛋糕,那平时应该吃甜口的东西。
“吃这个吗?”余风问谢安屿,“我看那边也没什么能带回来的,就买了这个。”
谢安屿看了一眼余风手里的盒子,上面都是外文,包装很精美。
余风说:“是巧克力,你要吃的话就拿去。”
谢安屿是在岛上长大的,他们一家靠海生活,爸妈经常出海,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造型奇异的贝壳,有时候是五颜六色的海玻璃,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收到什么东西都会开心好一阵。
那跟平时收到礼物是不一样的感觉,那些是远归的礼物,藏着更深的惦念。
直到他爸妈出海发生意外,远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留在谢安屿身边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已经离开的爸妈,从来没人会在出远门的时候还想着给谢安屿带东西回来。
谢安屿很轻地呼了口气,接过余风手里的巧克力,低声道:“谢谢哥。”
周祎办事效率很高,余风托他帮谢安屿找个轻松稳定的工作,没过多久他就找着了。
“书店收银员,符合你的各项要求么余老师?”周祎在电话里问余风。
“岗位要求呢?”
“书店老板我认识,一句话的事儿,只要脑子没问题,无前科,能识字儿就行。”
“工作时间?”
“早九晚六,上五休二,周末有人轮班。”
“嗯行。”
“你别光自个儿行,你得问问那小孩想不想去啊。”
“你问吧。”
“啊?”
“这事儿……不好直说,我提不太合适。找个机会一起吃顿饭,你起个头。”
“……你就坑我吧你就,净给我出难题。”
“你不是想跟人家熟一点吗,这不是给你机会了,不跟你抢风头,光伟正的头衔都是你的。”
余风找个机会把谢安屿约了出来,因为周祎之前也算是帮过谢安屿,谢安屿心里挺感激,所以余风说跟周祎一起吃饭的时候,谢安屿没有回绝,还说这顿他请。
周祎知道谢安屿经济状况不太好,就选了一家价格亲民的川味小炒店,就在他们大学旁边的小吃街上。
“这里的爆炒花甲特别好吃。”周祎拿到菜单就神采奕奕,“这地儿还是我学生给我推荐的,这个小炒河蚌肉也可以试试。”
“小谢你吃辣吗?”周祎抬头问谢安屿。
谢安屿点了点头,说:“你点你想吃的就行。”
余风安静地坐在一边,谢安屿问他:“哥你要吃什么?”
“他不吃辣。”周祎说,“我已经给他点了宝宝套餐。”
谢安屿有点纳罕,悄悄瞄了余风一眼,余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下一秒忽然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谢安屿立刻看向别处。
这家店点菜是直接在小本子上写菜名的,周祎写了几个菜,把小本子递给谢安屿:“想吃什么自个儿写。”
谢安屿扫了一眼菜单,发现周祎点了份炒饭和蛋黄南瓜,除了这两样其他都是辣菜,这应该就是余风的“宝宝套餐”。
谢安屿觉得菜够了,就把本子交给了服务员。
这家店虽然店面小,但是生意很红火,来吃饭的大多是年轻面孔,应该都是学校里的学生。
“小谢你喝什么?”周祎站起来问谢安屿。
“我喝水就行。”
周祎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酒和一瓶凉茶,他好像很了解余风的饮食习惯,从头到尾只问谢安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并不过问余风。
周祎把凉茶放到余风面前,笑着对谢安屿说:“这家店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辣,你一会儿别辣得找水喝。”
谢安屿觉得自己还算能吃辣,但他确实低估了这家店菜的辣度,他刚吃了一筷小炒河蚌肉,蚌肉里夹着辣椒丝儿,一口下去舌头就辣疼了,鼻梁上浮出一层汗。
谢安屿赶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水是热的,烫得他差点一口喷出来。
余风扭头看了谢安屿一眼,发现他鼻尖上都是汗,嘴唇微张吸着气。
周祎看着他乐了:“我就说挺辣的吧。”说着他拧开余风还没喝过的凉茶递给谢安屿,“赶紧喝一口,我看你眼泪都要辣出来了。”
余风拦住周祎,按着那瓶凉茶低声对谢安屿说:“这个是苦的。”
说罢他起身去冰箱里给谢安屿拿了一盒牛奶:“喝这个。”
谢安屿接过牛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周祎叫了一下服务员:“麻烦帮我们剩下的菜都做微辣的,不要正常辣度了。”
服务员点点头:“微辣是吧,行,没问题。”
半盒牛奶下肚,谢安屿总算是缓过来了,他吸了吸鼻子:“比我想象得辣。”
周祎笑得不行:“要不我也给你点个宝宝套餐。”
“没事,我缓缓。”
后来上的菜都是微辣的程度,谢安屿还算能接受,吃到一半,周祎正准备起头说给谢安屿介绍工作的事,忽然有学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他打招呼。
“周老师您也在这儿呢!”
周祎扭头看了一眼,笑道:“巧啊。”
对方是个女生,旁边跟着同伴,她跟周祎说起话来一点也不拘束:“您下凡来啦?怎么来这儿吃饭?”
“你这话说的,我不经常下凡么。”
女生笑了起来,笑声清亮,她看了看跟周祎坐一桌的另外两位男士,毫无顾忌地说:“周老师,您朋友都是帅哥呀。”
“怎么,要我帮你要微信啊。”
女生眨了眨眼睛,跟他开玩笑:“可以的话,也不是不行。”
“给你根杆儿你就往上爬,明天上课问问题第一个喊你。”
“我靠早知道不来跟您打招呼了,我这给自己挖了大坑了。我走了啊,不打扰您用餐了,明天千万给我留条活路,要问也提个简单的问啊。”女生边说边挽着同伴往外走,“千万千万给我留条活路啊周老师,拜拜拜拜!”
谢安屿朝外面看去,对上那女生的目光,对方离开前还朝他挥了挥手,这一幕被余风和周祎都看到了。
谢安屿低下头去吃菜,周祎见怪不怪,因为谢安屿颜值是挺高的,放他们院,估计能评个系草什么的,那帮孩子就爱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头。
他们院有个系草,传闻中的,不知道是评出来的还是瞎叫出来的,那男生也是他的学生,模样跟谢安屿差挺多的。
“现在的学生都没个学生样儿了。”周祎说。
余风瞥了他一眼:“你这个老师也没个老师样儿啊。”
谢安屿低笑了一声。
周祎切入正题,再不说正事这饭都快吃完了,他看向余风,开始表演:“对了,忘了问你个事儿。”
余风迎上他的目光,知道他要开始表演了。
“什么?”
“我有一朋友开了家书店,最近招收银员,他托我介绍个知根知底的人,你那儿有没有认识的合适的人?”
这戏余风演不下去,太假太尬了。
“没有。”余风拿着烟盒站了起来,他怕多待一秒自己就要破功,“我出去抽根烟。”
余风转身就走,周祎没承想这唱戏的台子刚搭好,演戏的就跑了,他瞪着眼睛目送余风去了洗手间,坐在位置上独自凌乱,心里把余风骂了个遍。
周祎叹了口气,这戏还得接着演,他伟光正的头衔不能丢。周祎若无其事地看向谢安屿:“小谢,你现在有工作吗?”
“周老师,”谢安屿垂眸看着桌上那瓶凉茶,“是不是余哥让你帮我找工作?”
周祎心道这戏是彻底演不下去了,他甚至才起了个头,连话题都还没展开。
周祎嗯了一声:“你俩认识没多久,你倒是挺了解他了。”
谢安屿抬眸看着周祎:“我以前没遇到过他这样的人。”
周祎笑了笑:“他人挺好的吧?”
谢安屿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这样,好得有点傻。”
所以老是不开心,周祎在心底说。
但凡心里装的都是自个儿,就不会活得这么难受了。
“我出去一下。”谢安屿起身道。
周祎点点头:“嗯。”
谢安屿走了出去,余风在外面靠墙站着,仰头看着天,嘴里叼了一根烟。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余风转了下头,跟谢安屿四目相对。
余风把烟头摁在水泥墙上蹭了蹭,开口道:“那工作挺好的,轻松稳定,上下班时间也正常。不过选择权都在你,你自己决定。”
谢安屿走过去站到了余风身边,也抬头往天上看了看,今天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了,朦朦胧胧的。
“余哥。”谢安屿语气很真诚,“我以后给你养老吧。”
余风沉沉地笑了一声:“我也才二十九。”
第28章
谢安屿没有接受周祎介绍的这份工作, 不是他自尊心强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相反, 他很感激余风和周祎的帮忙, 还特别看重周祎提供的这个机会。
只是他有另外的请求。
余风发现了,谢安屿虽然有点内向,但他其实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是不卑不亢的, 是个高自尊的人。
高自尊和自尊心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谢安屿的内在自我调节机制很强, 他的所作所为永远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对什么事都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其实很舒服, 这类人骨子里是很洒脱的。比如现在,谢安屿拒绝了周祎的好意后,又坦然地向他提出, 能不能给他介绍自己的一位朋友。
“他是聋哑人, 家里还有个老人要照顾。”谢安屿说,“你说岗位要求只要无前科能识字智力正常,这些他都符合……”
谢安屿顿了顿,看着周祎:“能给他个应聘面试的机会吗?”
谢安屿前些天去看过乐来,乐来最近还没找着工作, 他爷爷平时在家附近的小菜场上摆摊卖菜,乐来工作没了之后就在家帮他爷爷的忙。
这期间也不是没去找过新的工作,但听不见又不会说话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接受。
周祎听完他的话脸上一点笑意都没了, 表情难得有些严肃:“听不见又不能说话吗?他多大年纪了?”
“比我大几岁,具体多少岁我不知道。”
周祎看了余风一眼, 忽然听见余风问谢安屿:“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被你前老板欺负的人?”
谢安屿点了点头。
“他的工作就是这么没的吗?”余风又问。
谢安屿嗯了一声。
周祎听得云里雾里,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余风直皱眉头:“之前有什么事儿?”
“人家的私事,甭打听。”余风说,“所以你那朋友的书店能收聋哑人么?”
“这我得先问问他,明天见面问吧,要是收不了我还能当面跟他磨磨嘴皮子。”
“谢谢你了周老师。”谢安屿感激道。
“先别急着谢我,万一这事儿不成,你谢这么早,到时候我脸往哪搁。”
谢安屿笑了笑:“不管成不成都谢谢你。”
这事周祎隔天就办妥了,那位开书店的朋友思想境界高,格局也挺大,周祎跟他提起能不能招聋哑人的时候,没费半句口舌,人家立马就说行。
给残疾人提供合适的工作岗位,何乐而不为。
周祎当即就冲人家竖了个大拇指,夸人家大气。
周祎问余风要了谢安屿的联系方式,给他打了通电话,告诉谢安屿这事基本稳了,但他朋友那边要先看一下人,该走的程序也都得走一下。
谢安屿告诉乐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乐来人傻了半分钟,高兴得眼眶红了。
谢安屿跟周祎约了个时间,他要陪乐来一起过去。周祎跟谢安屿约在他学校北门碰面,谢安屿把乐来带来后,他开车载他俩一起去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