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心里是清清楚楚,奚容藏起来的时候燕王还没死,燕王是突然暴毙的,也没传出生病,他是这几天死的,奚容回去,一定是想掺一脚,想拿皇位。
他说的话漏洞百出、避重就轻,每一句都是谎言。
可是他哭了。
仿佛把男人的心握在手心里揉圆搓扁,魏章的心一阵一阵的难受,明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忍不住心软。
本来是心里想着,要是抓住他,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他,让他知道错。
可是现在,奚容那么软那么可怜。
魏章一动不动的面无表情,若是以前,奚容只要稍微皱皱眉头魏章仿佛是天塌了,可如今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魏章竟然无动于衷。
奚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攀住魏章肩头的手又紧了一点,他微微仰头,主动凑了过去,在魏章的唇角吻了一下。
很轻很轻,像羽毛拂过一般。
却能把男人浑身都点燃了。
奚容微微哽咽起来,“你竟然不相信我?当初、当初我以为楚王赐婚是你和我,我便以为往后我们能结为夫妻,我若是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亲吻……”
他话音刚落,魏章突然就扑过来吻住了他。
奚容眼眸微动,身体放软,任由魏章亲了过来。
眼下的泪水被舔舐得一干二净,魏章先是重重的亲吻,慢慢的又是温柔缠绵的深吻。
这些天日思夜想的蚀骨般香,像午夜艳丽的梦里被艳鬼勾住了魂,那可怕的猜测,日日夜夜在乱葬岗翻找尸体,偶然打盹时仿若被鬼怪缠住了魂魄般的想念。
他好像梦见了奚容变成了害人的鬼怪日日夜夜缠着他吸他精魄,可他甘之如饴。
魏章在奚容的颈间深深的嗅了嗅,迷恋的吻了又吻,像是要把奚容揉碎在他怀里般,却又怕他疼。
“别哭了……我什么都信你……”
本来打算的是,把人抓住牢牢的关起来,关一辈子。
每天都这么亲吻他搂抱他,像是当初在魏府一般亲自忙活他的吃喝拉撒。
他什么人也见不着,只能见到他。
可是现在奚容说喜欢他。
好可怜,哭得他心都碎了。
还主动吻了他。
好乖好可爱。
他真是爱得要命。
“宝贝容容我真是爱死你了,我好担心你,我好害怕,我怕你消失。”
搂着奚容吻了一会儿,但不敢过分抱他,他风尘仆仆过来,还没打理自己,怕把脏兮兮的灰尘沾到奚容身上。
屋子里回头看见奚容刚刚洗过的那个浴桶里还有水,便是脱了衣服进去洗了一通。
奚容泡了一会儿就香得要命,便是在里边洗澡是心脏狂跳。
薄薄的屏风能看见奚容是乖乖的躺在床上,轻手轻脚的,好像在给自己穿衣服。
魏章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柔软的睡衣,干干爽爽的从屏风里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奚容已经走到了门边。
魏章的脚步声轻轻的,但也不到人发现不了的地步。
奚容听见他的脚步声,单薄的肩膀稍微抖了一下。
魏章从他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轻轻的安抚他,“容容在看什么?要出去吗?想出去的话我带你出去。”
奚容摇了摇头,小声的说:“外边好像静悄悄的,怎么没有动静?”
魏章轻轻笑了笑,“容容别担心,我让人都下去了,怎么了?是在想别的男人?”
奚容连忙说:“怎么会?”
他转过身来看着魏章的眼睛,“我现在只想着你……”
他话音刚落就被魏章搂了起来,在他的耳垂和下巴吻了又吻,痴迷得如同入了魔,“宝贝容容,我好爱你,我会帮你拿到燕国的皇位……我好想要你,想和你做夫妻可以吗……”
…………
第三天奚容才从房间里出来。
整个人恹恹的,像是生病了般的被魏章从房间里抱了出来。
他穿着两件宽大柔软的长衫,身子掩盖得严严实实,以往要多露出一点的脖颈也掩盖住了,但依稀能看见衣服的边缘露出的草莓似的的红。
奚容眼眸微动,看见自己的侍卫一个个都是完完整整的,哑奴也在,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被魏章抱上了马车。
哑奴咬着牙跟着。
几名侍卫也是愤愤不平。
眼睁睁的看见自家小主子被那男人抱入了他的马车。
那天突然冲进去一伙人,一言不发的把人全部拖了出去。哑奴被死死的按在了门外亲眼看见魏章走了进去。
他动弹不得,左手和右脚筋都被挑断了。
他在门外听着。
魏章的马车比奚容的要大得多,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里边垫得舒舒服服的,奚容被照顾得很好,他靠在软垫上,透过门帘才看了一眼,又被魏章搂在怀里好好抱着,“容容放心,我知道那哑奴是你的贴身奴才,从来没有想动他的。”
这种家伙还是找个机会弄死得好。
本来是打算把人杀了,还想当着奚容的面杀。
可后来奚容说喜欢他。
便是生怕奚容因为他动了他的人而生气,急忙阻止了侍卫。
如今奚容又频频去看那男人,心里酸酸的,又打起了恶毒的主意。
奚容眼眸动了动,轻轻的说:“哑奴跟了我多年,如今可能我已腻味了他,想着给他找了个佛寺,打发些银钱便是。”
魏章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亲了亲奚容的头发,“容容既然不喜欢他,便早日打发他吧,听说蓬莱有灵庙,哑奴伺候你多年,也是劳苦功高,我亲自派人送他去。”
太好了。
也不用杀了这厮惹得奚容不快,本就是个阉人,如今让他去庙里做了和尚更好。
那蓬莱远在海外,往后一辈子也见不着奚容。
“嗯。”
奚容对此没什么异议,应了一声便疲倦的闭上了眼。
魏章心疼得要命,连忙用毯子将奚容好好盖着,轻轻的吻他的手掌心,“都怪我不好,容容打打我,宝贝容容疼不疼啊,再给我瞧瞧,要不要上点药。”
疼倒是不疼,只是难受和疲乏。
魏章不知道来之前是什么打算的,做好了万全准备,正好是用上了,小心翼翼的没有让奚容疼,但是奚容一度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坏掉了。
仔细看他嘴唇都有些红肿,不知道被亲了多少次。
奚容说:“不疼,我想睡睡。”
魏章连忙闭了嘴,将被子又换了和法子盖,枕头垫得软软的,让奚容睡得更舒服。
而后又悄悄的睡在奚容身边,心里又欢喜又高兴,下了令让人驾着马车去了燕国。
…………
燕国的皇位之争正当白热化,奚容突然回来了!
奚容穿了一身素衣,在先皇灵堂前泪流满面,“父皇!孩儿不孝,竟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
几位皇兄匆匆赶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容儿,你怎么回来了?”
奚容一边哭一边说:“皇兄,父皇病重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如今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父皇驾崩了,我是他亲生儿子,皇兄说得仿佛我不能回来似的?”
奚容漂亮的眼睛如同鬼魅一般,明明在哭着,抬眼看人的时候却有种惑人的魔力,令人见了是无法移开眼一般妖术似的让人心头一震,“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不能知道?”
几位皇子的心提起来了,知道这位最小的弟弟看着是漂漂亮亮最是无害,实则最难搞的就是他。
又是暗暗骂楚国的废物,明明听说这家伙要在那边和亲了,怎么连人都没有看住,不仅没看住,还差点惹出了楚国的内乱。
几位兄长一直注意那边的动向,知道奚容这祸害没那么容易死,并且探子来报奚容正赶往燕国,如此便把消息递给了楚国的魏章。
这位凶神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奚容?
搞出这么大的事,别说把人宰了,关上几年总是会的。
没想到魏章那废物竟然软趴趴的,没有把人抓住。
让奚容这么快就赶回了燕国。
几名皇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干笑道:“容儿说什么呢,父皇暴毙可是咱们的好兄长‘太子哥哥’干的。”
奚容眼皮一跳,知道他们说“太子哥哥”是故意内涵奚容,从小只要奚容一个人这么喊,但差点把太子弄死。
如今,几位皇兄说太子把父皇弄死了,
奚容问:“人呢?”
三皇子轻轻的笑了笑,一双狐狸眼挑开,“容儿可是问太子哥哥?他呀,畏罪自尽了。”
四皇子笑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说了,说容儿死在了楚国,咱们太子哥哥恨极了容儿,想必是觉得仇人已死,活在世上了无生趣,如此也自我了结了,容儿高不高兴?”
奚容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漂亮的手一颤,烧了一片纸,不知是被烫到了还是如何,竟又涌出了眼泪。
几位皇子拧着眉头别过了脸,他们知道这个弟弟是个妖精,最会蛊惑人心,瞧着楚楚可怜纯美无辜,实则心肝坏透了,怕他使了邪术自己落得和太子一个下场,都不想接近他。
五皇子甚至目露厌恶,“哭什么哭?少来这一套!奚容,你既然回来的,便好好老实待着!来人啊!看好七殿下,让他回自己宫里待着,别让他出来!”
奚容盯着他,“父皇灵前,你竟然想软禁我?”他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好欺负极了,“我不过是想最后给父皇尽个孝,也不可以吗五皇兄?”
五皇子瞬间炸了,“别乱喊!谁是你哥哥!?你给我老实待着,你要在灵堂便让你呆着,也不怕父皇化为厉鬼掐死你!你们、你还有你,好好看着他,他想尽孝就让他睡在灵堂,别和他说话,免得被他骗了!这个小骗子最会骗人了!”
一连点了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丫鬟侍卫,下了死命令看住奚容,除了吃喝拉撒和看病,谁也不准靠近他。
这个家伙这节骨眼回来肯定不简单,几位皇子在争夺皇位,奚容一出现就打乱了格局。
他野心勃勃,不属于任何一方,但是杀伤力巨大。
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也是有继承权的。
现在来掺一脚,必然是想要皇位。
几位皇子在对待奚容的事情上完全达成了一致,都不准他插手。
本来是商量着把奚容弄死,可几位皇子犹犹豫豫的,又没下手,说是远在楚国还好,如今回了燕国,他要是死了铁定会被言官弹劾云云。
五皇子冷笑:“对付太子就不怕言官了,怎么一个奚容竟是怕言官弹劾了?可是想做太子第二,往后夺了权再把奚容收了?”
有了嗤笑,“小五,你这么硬气,奚容便交给你处置?”
五皇子出口就是一串脏话。
几位皇子也就在奚容这事上合谋了一小会儿,其余种种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甚至有人将兵马调回了京都。
而这个时候,有人来报——
楚国的魏章趁着皇子夺权带着兵马快攻到燕国京都了!
这一场战役, 在后世的史书里记载,相当的惨烈。
燕国皇子夺嫡,楚国战神魏章带三十万大军攻打燕国, 势如破竹,一路南下, 直逼京都。
京都的城门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抵抗过,便被攻破, 直取皇宫。
京都的百姓怨声载道,都怨几位皇子夺嫡,致使国防空虚, 被敌人趁虚而入,但好在魏家军纪律严明,并没有出现什么烧杀抢掠之大事。
百姓们战战兢兢躲在家里, 只听见铁骑从京都的青石板踏过, 再后来便是没了动静, 听说魏章带着军队把整个皇宫都围住了。
那夺嫡的几位皇子倒是四散逃窜, 曾经许诺如何如何为黎民百姓抗下这江山的几位皇子, 为了那皇位夺得你死我活,到了灾祸面前没一个站出来。
反倒是那体弱多病的七皇子,手执长剑站在皇城之时, 高呼大喊——
“尔等可愿与我上阵杀敌——”
“后来呢?”
茶余饭后,闲暇的说书街角,是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奔走歇息之地, 如此汇聚一堂,说说无关紧要的闲话。
“后来你也知道了, 如今咱们的新皇是谁, 这不显而易见的吗?”
“七皇子殿下真是个能人, 据说他是听闻先皇驾崩归来燕国,不知是为何和几位哥哥发生了冲突。”
“嘘,听说那几位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先皇说是被太子害死的,恐怕和几位也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恼羞成怒对付柔弱的弟弟,可人算不如天算,大难临头,皇子们跑得无影无踪,反倒是身弱的幺弟扛起了大梁。”
“先是一人固守皇城换得良机,不知是怎么办到的,硬生生等到了我军支援,他还亲自手刃了姓魏的杀神,那场面可真是……听说人到了的时候,那魏章死在了殿中,七殿下满身是血,人都不成样子了,生生等着人来了才晕过去的。”
“那年,也是七殿下为了咱们燕国自愿去当了质子,如今大敌当前,仅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他当皇帝乃是我们百姓之福。”
“听说七殿下是醉心于书画,对皇位了无兴趣,如今他几位哥哥死的死残的残,若他不挑起大梁,燕国皇室便是没人了,文武百官满朝请愿他才勉强登基的。”
“唉,真是苦了咱们陛下了,他还给咱们办实事,登基便是大赦天下,大力减税,眼见的咱们要过上好生活了。”
“咦,你们说那魏章真的死了吗?”
“听说死得不能再死了,咱们陛下还补了好几刀。”
…………
太和殿内每日早朝文武百官如群山般起伏跪倒,待下了早朝,各自归去,又是寂静一片。
丫鬟太监们仔仔细细打扫好,以便尊贵的陛下第二日上早朝。
夜里静悄悄的,那殿堂又大,远远的只有侍卫守着。
两名侍卫如同石柱一般尽职尽责的站着。
一名侍卫稍微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仿佛是……哭声。”
这一瞬间毛骨悚然,另一名侍卫瞪着他说:“别瞎说!怎么会有哭声?”
这地方可是死了不少人的,那楚国的名将魏章更是死在血泊里,那眼睛像恶鬼一般不能瞑目,来收尸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如今隐隐约约听见哭声,只能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唔……呜呜……”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至高王座,那是权利的象征,坐上既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天下都踩在脚下。
可白日里神仙似的天子,在夜里披头散发,咬着殷红的软唇,轻轻低泣。
一身华贵的月光似的雪缎里衣,包裹着粉玉似的美丽躯体。
夜里的太和殿没有烛光,木格窗透过的月,如是一地的霜雪倾泄而下,映照见了燕国最尊贵的漂亮陛下。
好似夜里不安分的妖精般浅浅低吟,勾魂似的让人瞬间如了魔。
将他抱在那至高无上的尊贵龙椅上,纤细雪白的双手比月光还要白皙美丽,细瘦的腕子被一只大手握了全,牢牢的按在头顶,无论如也挣脱不了。
“容容真的狠,真的要我死……”
低哑的声音如同夜里鬼怪的魔咒,喷薄的热气在耳边,不一会儿精致雪白的耳朵都被湿润的汽水晕染红了。
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美丽的眼眶里流落,那可怕的恨意仿佛从耳边一点一点晕染开来蚕食他的心智。
奚容一声声哽咽,“放……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魏章的声音低低的,又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爱意,在秾艳的午夜里粘稠不堪,他自嘲般低笑一声,轻轻的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
文武百官求了又求,几乎每个早朝都奉劝着陛下广纳美人,挑选秀女。
陛下病恹恹的,看起来就很让人担心,得尽快留下子嗣才好。
不仅如此。
主要是陛下太漂亮了,总是惹得人频频想看,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路都走不动了,每日觐见陛下,都一副要被陛下临幸般,打扮得清清爽爽,花枝招展。
边境回来的大将军也不走了,甚至摆明了表示可以将兵权易主,还给陛下说了好多男男之间的趣事。
几个老臣真是操碎了心,生怕陛下被男人哄骗得团团转,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如此忧心忡忡好些日子,陛下突然招了名美人宠幸,不久便封为贵妃了。
后宫唯有这位美人,再无其他,听说是位书香世家出来的清贵佳人,陛下南巡时对他一见倾心,便带回了宫。
眼花的老丞相瞧了好几眼,喃喃道:“贵妃娘娘真是长得高大,瞧着这骨架子……”
能把陛下弄坏。
另一名老臣说:“你懂什么?这样的姑娘才好生养,来年必然生几个大胖小子、啊不皇子!”
此时此刻奚容气冲冲的找上了门,推开云露宫的门就喊了起来——
“魏章!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
奚容才进了院里,很快就被人抱起来了。
魏章快乐的从门内迎了上来。
那可不是一般后宫妃嫔娇滴滴的小碎步,是三步作两步走大步流星的瞬间蹿到了奚容面前,行云流水一般吧奚容搂抱在怀里。
“陛下,你终于来看臣妾了!”
奚容的脸红了起来。
就算魏章不害臊他都要替他脸红了,为什么“臣妾”自称得如此自然而然?
还抱着他又亲了一口,要是他父皇有这种妃子,早酒店打入了冷宫。
这也是为什么奚容每次来这里不带别人的原因,要不然他的威严全部会掉。
谁见过哪个皇帝被贵妃抱着亲来亲去的?
弄也弄不死,赶也赶不走,他还想了办法入了宫,当了贵妃。
如今一人称霸后宫,奚容连跟只猫贴贴都要吃醋。
他不过是在殿前和状元郎多说了几句话,魏章这边就急急忙忙派了太监去找他。
说得还特别大声。
“陛下!贵妃娘娘今早吐了三次,如今在请太医!”小太监压抑着喜悦,“娘娘压着不说,但自我感觉是有喜了!”
有喜个屁!
他能生出孩子来才有鬼!
奚容知道他什么心思,气不过便匆匆来找他麻烦。
没想到一进门就被高高的抱了起来。
“宝贝容容,我是怕你饿着,做了好吃的想让你来吃。”
奚容被他气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但魏章抱着他去了房间,瞧见了几样菜色,又有些馋。
魏章不知是有什么本事,那次战乱本以为他是死了,没想到竟然从尸山血海里爬了出来,把奚容吓了好一阵子。
那阵子奚容恍恍惚惚的,被哄骗着做了许多羞耻的事,他以为是见了鬼,便是乖乖的听话你,才做了皇帝,生怕被鬼害死。
后来才知道他没死,可这人手段通天,待在他身边竟然做了贵妃。
如今日子长了,也是罢了。
魏章安心在他后宫做个嫔妃,他的兵马都放回了楚国,给要他们新帝掌控了,一心只陪在奚容身边。
除了心胸不开阔,其余都还好,甚至能在白日给奚容练兵。
他知道燕国兵弱,确实需要一名强将练兵。
况且,他也不爱与人亲近,魏章亲近惯了,便是由着他。
他还会做饭。
自打他来了,奚容吃东西也多了些,身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奚容日理万机,也难得安静的吃个饭。
云露殿里气温适宜,奚容在这儿很是舒服,吃了饭看了会儿书,便在魏章这儿午休。
魏章的床完全是按照奚容的喜好来的,奚容在哪里睡都没关系,无论他是回去睡自己的龙床还是魏章的床都一样魏章总会爬上来和他一起睡。
久而久之,便也不阻止了。
况且他怀里舒服。
奚容昏昏沉沉的睡着,一睁眼就到了傍晚。
窗外是一旁艳丽的晚霞,奚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被搂抱在一个宽阔的胸膛。
魏章也不说话,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晚霞。
许久,等晚霞落幕,夜幕降临,魏章在他耳边轻轻一吻。
“往后晚霞多的是,我每日都陪着你看。”
…………
晚霞是多。
但月有阴晴圆缺,不知哪日是晴哪日是暴雨。
人生来来回回不过是几万天,回想起来不过只看了几回日升月落。
魏章五十岁那年突然重病,一病不起。
他称霸了这么多年后宫,惹得多少人怨恨,神仙似的美丽的陛下被他独占了这么多年。
如今虽是已过年华,但那至高无上尊贵的陛下缓缓走来时,依旧是美丽无双。
他坐在床前看着重病的魏章,如同一捧安静的月。
魏章年轻时受过重伤,如今身体重要支撑不住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多天,听着太医来来回回奔走,想撑起来走动,却吐了一口黑血。
狼狈不堪。
怕奚容瞧见他这丑陋的模样,又望眼欲穿般希望见见他。
如今也许真是病入膏肓了,竟见奚容坐在他床前。
他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伸手如同恶鬼一般想拉住奚容。
原本以为奚容会嫌弃的躲开,却是瞬间感受到手心里温软的纤纤玉手紧紧抓住了他。
他张口想说什么,倒是奚容先出来时声。
“别怕。”
那一辈子虚无缥缈般的爱,不知道这硬心肠的帝王可有过分毫。
他像一根定海神针般的,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让魏章真的不怕了。
原本是不想吃药的,直接死了算了,如今倒是乐意的吃。
奚容总是陪着他,安静得像只猫一般,有时候会拉住他的手,但魏章又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他。
如此积极的吃药,配合太医治疗,本以为会好些,没想到竟是越来越重。
当日那太医说他活不过七日,却又多活了一个月。
但命数已尽,无论如何挣扎都续不了命。
临终混沌之间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如何,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力气,扑过去抓住了奚容。
他此时已经形容枯槁,如同恶鬼一般可怖。
双眸混沌,不知看不看得清人,像是被执念折磨的的鬼怪一般紧紧的搂住奚容。
太医和下人们连忙喊:“救驾!快救驾!”
魏章声音沙哑,绝望的喊:“我不想死,容容!容容,我不想死!”
那双眼睛执念般盯着奚容,“我不准,不准你离开我,你跟着我,别离开我——”
好似要把奚容拖入深渊般,要带着奚容一同死去。
奚容美丽的长睫微微垂下,在混乱和嘈杂中,只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
魏章轻轻颤抖了一下,蓦然间流出了眼泪。
目光竟是清明起来。
他怔怔的看了眼奚容,枯黄的手轻轻抚摸奚容的脸,“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