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云看得出来男人最想做的事就是想杀掉自己。他似乎不图钱财,也不图美色,好像在这里一直想等着一个人出现。
但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温云云心里希望的火苗腾地一下子燃了起来,男人似有所感地动了下耳朵,警告似的看了一眼温云云,随手找来一团麻核塞进她的嘴里。
“别乱动。”
男人的声音在温云云的耳边低声响起,威胁道,“不想少根胳膊的话,就给我乖乖在这里呆着。”
温云云知道男人真的能做出来,害怕地像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但男人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径直提起温云云的后颈扔到木屋里的草垛,把她的手脚重新捆住。
温云云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男人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外面来这里的是一队研究人员,他们从河流的上游而来,在这片平静的下游调查河水的污染情况以及进行水源调研。
“你是在这里居住吗?”
温云云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好奇的声音,“现在是早春,晚上还是会有些冷的吧?”
“其实也还好。我只是在这里放空冥想。”
男人的声音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听上去像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我在烤红薯,你们要吃些吗?”
脚步声逐渐拉近了,温云云看着那个小队走进了他们的木屋。
隔着厚厚的草垛,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外面一队至少有五个人左右,其中有两个男性alpha,两个omega和一个普通人beta。
“哈哈哈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似乎在打量着这间破旧的木屋,“你本来也没有多少,我们不好意思吃你的。不过我们带了挺多干粮的,你要不要拿些吃?”
男人似乎正要微笑着拒绝,木屋里面的草垛却这时候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这个时候带着草堆跟着颤抖。
几个研究人员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迟疑且警觉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这里年久失修,而且风很大。”
男人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想我不能再留你们作客了,我可能要先修理一下房子。”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温云云拼尽全力挣扎,但是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呜呜”声。她看着那些研究人员对于男人的说辞深信不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木屋里走出去。
“修理一下房子”。
温云云听到了刚才男人意味深长的话,这时候只觉得整个胳膊都跟着痛起来。
她闭上眼睛,听着男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把自己从草垛里拽出。
而与此同时,警察也把陆峙和季瑾带到了陆以克的面前。
陆以克是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看见这两个人,他困惑地看着季瑾和陆峙,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你们这次又想问什么?”
“问我弟弟季瑜的事。”
季瑾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陆以克更加茫然了:“这个问题你们不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就问过了吗?”
季瑾只以为他还在装傻,沉了沉眼睛:“陆以克,我们都不是傻子。你难道已经忘记了你当时是怎么给陆峙写的恐吓信吗?你那时候用的是‘季瑾’,而‘季瑾’已经被警方宣告死亡了。”
陆以克依然很茫然地看着他们:“……?”
“所以你为什么能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季瑜’的情况下,在恐吓信上写的是‘季瑾’的名字?”
季瑾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抓了一把汗,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和陆峙离真相越来越近,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你是怎么认出我是‘季瑾’?”
季瑾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人。
他担心这一切都是自己多想,陆以克之所以那样写只不过也是懒得区分。但是季瑾又期待陆以克能说出些别的什么。
但陆以克的脸上没有被季瑾戳穿的窘迫,他似乎有些茫然,也有些不解。
他动了动脑袋,稍稍偏着头,困惑地看向季瑾:“你不是季瑜啊。”
“是的,他确实不是季瑜。”
陆峙耐心地说道,“你能明白我们在问你的问题吗?季瑾的意思是,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在所有人都认定季瑜死亡的时候?”
季瑾看着眼前困惑的陆以克,在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问题。
他们寻找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季瑜已经死了”这件事的基础之上,但是从没有人找到季瑜的尸体,也从来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季瑜确实已经死了。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季瑜还活着?
就在季瑾发愣的这一瞬间,眼前的陆以克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因为季瑜还活着啊。”
而远在荒郊野外的温云云被人从草垛里拎出,狼狈地睁开眼睛。男人因为刚才和研究小队交谈而早已摘下了兜帽,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见男人转过身,露出了一张和季瑾一模一样的脸。
季瑜很清晰地记得,那天只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中午。
前天晚上父母给自己打来了电话,想让季瑜回家一趟,他们给季瑜买了点东西,想让他带回学校去。
“只给我买的吗?”
季瑜一边侧着头夹着电话,一边把嘴里咬着的烟放在一边,他的手上是一把扑克,略有些长的发扎起来束在脑后,一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有意无意地从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扫过,声音带着些撒娇,“怎么不给哥哥买呢?哥哥出去考试很辛苦的,买两份的话我捎一份带给我哥。”
电话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季瑜一边动作娴熟地玩着手里的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敷衍着电话里啰嗦的父母。
电话打完之后,牌桌上的几个人把目光抬起来,看着季瑜把牌往桌上一扔,随手拿起外套。
“这就不玩了啊?”
一个alpha笑着说道,“赶着回家扮演乖孩子啊。”
“那可不是。”
季瑜笑笑道,“我哥要回来了,我得回家等我哥呢。”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omega。季瑜刚分化的一年,但在大学里已经堪称是风云人物。他不仅长得漂亮,性格爽朗,人也带劲,几乎学校里所有的alpha都对他有一种几乎狂热的痴迷。
季瑜动作潇洒地朝他们挥挥手,桌上的几个人目送着他远去,玩了没几把也因为季瑜的缺场而兴趣缺缺地散开了。
季瑾去参加考试还得有几天回来,其实直接逃课班里也有人会给他打掩护,但季瑜怕哥哥知道自己不上课会不高兴,而是先去找了老师请假。
“我腺体这两天不太舒服,想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季瑜是随便找的借口,但他和老师关系好,嘴也甜,这时候低着头,装出一副恹恹的样子,没人会觉得他在撒谎,反而他现在的样子,引得几个老师都跟着心疼,二话不说就准了季瑜的假。
季瑜轻门熟路地回了家,换了衣服又偷偷地跑了出去。
家里一直管得都很严格,尤其是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哥哥,向来是严令禁止自己去酒吧一条街这种地方玩的。
但上了大学之后,季瑜没能和季瑾分到一个学校,自然哥哥管不到他,季瑜在短暂的半年里就在大学城附近的各色迪厅和酒吧都混了个熟脸。
不过自己家附近的,季瑜却从来没来过。
季瑜知道自己一个omega去这种场所很容易被人盯上,但是他们的父亲是退役军人,曾教过两个孩子怎么用刀防身。季瑜虽然偷懒不愿意练,但季瑾是个严格的哥哥,却一直都督促着自己。
但季瑜从自己掌握的经验来看,只要小心防范,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那个稀松平常的下午,太阳还亮着半边,季瑜就挑了一个清吧然后钻了进去。
他颈后专门带了阻隔贴,店里这时候人并不多,季瑜一走进去,几乎便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季瑜倒是并不紧张,他大大方方地坐下来,随便点了杯酒。
他本来就是想趁这个时候来摸摸这家店的底细,却不想暗处早就有人盯上了自己。
季瑜穿着收腰的牛仔裤,细长高挑的腿在高脚凳上晃来晃去,露出一截雪白勾人的脚踝,直看得男人眼眸一暗。
他本来是要下楼的,此时却停在了回旋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不期然闯进自己视线的年轻猎物。
陆以克本来是陪男人来下面的店里看看经营情况的。他这时候的年龄其实与季瑜也才相仿,但此时早已了解了许多事,也跟在男人身边学了不少东西。他的义父不喜嘈杂的环境,所以陆以克本来都安排好这天的行程,晚上会有几个相熟的人去义父房里陪着,给义父放松一下心情。
但很显然,陆以克只消看一眼男人的神情,便明白今天晚上的准备算是白费了。
“他是谁?”
陆以克听见男人的声音,他似乎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面小口抿着酒的小孩儿,“是个陌生面孔,去问问成年了吗。”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陆以克已经全然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立刻低下头,询问眼前的男人:“义父,人送到哪里去?”
“送哪倒是都无所谓。”
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小孩儿细皮嫩肉的,怕是经不起折腾,就送到我常去的那家酒店顶层吧。”
他说完便径直从楼梯上走下,目光也未曾在季瑜身上多做停留,陆以克跟在男人身后,低低地应了声“是”。
男人走得不算太慢,但常居高位的威压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引人注目。季瑜喝着杯里的甜酒,心想还可以再做的甜一点,稍稍侧身便注意到了径直远去的男人。
季瑜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他仔细地望着这里的一切,却怎么也嗅不出里面的阴谋味道。
酒喝完了,季瑜付了款起身要离开,清吧里的服务员却在这个时候有些急匆匆地走上前来,满脸抱歉地对着季瑜说,店里的机器刚才失灵了,要重新再刷一下。
季瑾有些困惑,但是没想太多,便又重新走回了前台,想要支付的时候,那个服务员却又鞠躬道歉,说是这台机器不能用了,希望季瑾能配合他们一下,去后面屋里的机器刷一下。
季瑜终于觉出这其中的古怪来了,他不着痕迹地望着自己的四周,才发现店里本来还有的客人在这时候已经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陆以克早就让人给这些客人了钱,把所有的旁观者都遣散,要的就是让季瑜在这家店里孤立无援。
季瑜犹豫着想后退一步,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他便看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浑身肌肉的alpha保镖,个个面容凶险地盯着自己看。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裤腰里的军刀上,服务员依然静静地看着季瑜,为他打开那扇门后看上去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酒吧后台。
季瑜犹豫了一下。
他其实可以再拖延一下时间的,他的父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会焦急地来找自己,但父母会数落自己很久,从遥远的城市参加完竞赛回来的哥哥也会对自己很失望。
大概,自己是能解决的吧?
季瑜这样想着,朝着那个服务员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向着那片黑暗里走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陆以克穿过这场特意为男人接风洗尘的小型酒会,把房卡放到了男人的手心。
旁边的宾客此时还说笑着,男人脸上神情不变,只是随意道:“知道了。”
陆以克却没有走,只是低下身来:“人不太听话,用了点手段。”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让陆以克下去了。
他喝完杯中的酒,从座位上站起身,手指摩挲了下手里的房卡,便离开了酒宴。
晚上的滋味不错。
那孩子显然是被药逼疯了,竟然硬生生逼出了发情期,下午见到的那个身上有点傲气的少年在药物的作用下,跪在地上,求着他用信息素安慰自己。
男人对于这样的玩物自然也不会费太大的心思。
这样家境普通的omega一抓一大把,眼前这个少年长相确实不错,但是不知道有多少omega哭着求着想爬上自己的床,于是男人和陆以克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季瑜在这场凶狠而又宛若灭顶之灾的情事里,到底有没有同意。
但这些都似乎并不重要。
虽然季瑜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他被自己摆放在凌乱的床上,浑身上下一片狼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颤抖的泪。
那个少年说要报警。
他身上还有一把刀,是早就被陆以克搜出来然后扔在地上的。
他腿弯都在发抖,想从这间宛若地狱的房间里爬出去,却被陆以克强行抓住手腕,当着季瑜的面,把尖锐的刀刺进季瑜的手心。
季瑜再也逃不了了。
那把用来防身的刀成为了自己的帮凶,陆以克躬身站在不远处为自己的义父,时刻警惕着这个不听话的玩物突然起来伤人。
男人同样很清楚地明白,季瑜没有什么资本能和自己斗,而对方又实在滋味不错,他甚至都萌生了想把眼前这个少年锁在这间房间的想法,让陆以克去伪造季瑜的死亡证明。
一直在反抗的季瑜终于在看见那张死亡证明之后,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男人本来只是想吓吓他,而另一边陆以克早就把少年的背景调查好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男人漠然地看着上面的这一切,越发明白眼前的人于自己而言不过蝼蚁,只要轻轻碾压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季瑜又实在是不听话,男人本想着要好好磨一磨他,却不想对方突然变得柔媚起来,在床事上也变得迎合。
他大概是想通了。
男人想,还是年龄不够大,像这样毫无根基的omega,能被自己瞧上给自己当玩宠物,该是他上辈子的造化。
于是有一天晚上,男人又如约来到那个华丽的房间。
季瑜已经被关在这里五天了,男人特意让人准备了两杯酒,只想先调情的时候,却不想季瑜让人拿了助兴的药。
“我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那个已经柔若无骨的omega散落开自己的微长的发,跪坐在男人面前,漂亮的眼睛里是让人能沉溺至死的深情,“我先喝了。”
那晚上男人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只知道做到最后,床上全都是血。
那个omega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男人听到医生说,腺体分化之处完全经受不住这样激烈而又毫无节制的情事,只怕是必须要切除腺体。
男人对此没什么感觉。
他让人打发掉季瑜的亲属,尤其是那个满脸绝望跪在手术室门外,恳请医生让自己再进去看一眼,那个omega的孪生哥哥。
季瑜的父母倒是好打发,那两个愤怒着要为自己儿子讨要公道的中年人非常容易地就在那巨额数字面前做了妥协。
男人清楚对方的心理:omega本来就是嫁出去的,即便是腺体还在,也不一定能为他们挣得这样多的钱,还不如这样和解,息事宁人算了。
那个叫季瑾的像是个硬茬,虽然是beta,但男人却觉得,如果这个人知道真相,只怕是要比眼前这两个中年人还要有些担当。
手术成功了。
季瑜没有了腺体,从omega变成了beta。
男人本想出手杀了季瑾扫清后患,却不想季瑜穿着病号服,在自己面前下跪。
他说他会对此保密,他会销声匿迹,求求自己放过他的哥哥。
男人皱眉扫了眼前消瘦的季瑜一眼。
那个曾经漂亮耀眼的少年不见了,他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不仅美感全无,还至上而下都透着一股苍白的病态。
……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致了。
男人对眼前的季瑜有些厌恶,但还是就这样把他放走了。
后来他不曾关心过这一对双生兄弟。
只是偶然听起来,他们的父母死在了车祸里,那个omega在割掉腺体后性情不变,日渐封闭了自我,那个beta的哥哥带着他的弟弟很艰难地讨生活。
但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只不过很平常的一个早上,男人在自己高楼里的一间办公室醒来。
秘书送上来一杯咖啡,昨晚自己熬了夜,精神不算太好,他这样闲适地喝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外眺望城景。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走进来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在面对这张脸的时候,一切都像是没有痕迹的水在记忆里流淌过去,只有那几夜让人口干舌燥的春情。
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跟前,让男人恍惚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少年坐在高脚凳上小口小口地抿着杯里的酒,像只傲气的小猫。
他听说那个少年无数次地去公安局,无数次地去检察院,他想要立案,可是自己的人都会把他挡回去。
男人以为很多年前,他开了一声空枪。
他心安理得地强迫了一个omega,让他从平稳完美的人生轨迹里走向灰暗。
但当他对上季瑜那双冰冷的眼,男人才知道,恨意从未消失。
他以为那声空枪,数年后变成了一枚子弹,在这一刻刺进自己的胸膛。
“季瑜还活着?”
季瑾睁大了眼睛,虽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陆以克开口的时候,还是愣怔住了,“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
陆以克说道,“我只是偶然遇到过一次,但我能确信你和季瑜之间的差别。”
季瑾和陆峙从检察院离开,那个陪同他们前来的公安上的人员还在努力劝慰着他们要放平心态。
但此时此刻季瑾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他再次想起那张陆峙用火焰烧灼过的那张纸,已经确信无疑是弟弟的笔迹。
是啊,柠檬汁。
他的弟弟已经这样隐晦地向自己传达着消息:那是季瑾第一次接触密码加密,只要把鲜柠檬汁和水混合,再灌到钢笔的墨囊,书写出来的字用火焰烧灼才会显形。
他们初中高中不在一个班级,天天传小纸条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加密。
自己怎么会忘了呢?
季瑾想起学生时代,季瑜在写小纸条的时候,总是爱在边边角角上写着各种线索,要合在一起用密码解密。
……等等。
那张纸上绝对不可能只有这样一条线索!
陆峙看到季瑾的神情焦急,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有些担忧,但还是跟在季瑾的身后。
季瑾连鞋都没有脱就直接奔向了那张白纸的存放处,他颤抖的手几乎拿不稳打火机,几次都没有打上火,最后还是匆匆赶来的陆峙稳下季瑾的心绪,帮他重新烤一烤这张有着诡异字迹的纸团。
陆峙小心翼翼地掌控着火焰,争取将每个角落都照顾得到。果然如季瑾所料,白纸的四角上开始出现无规律的数字,就这样凌乱地散在上面。
“这是什么意思?”
陆峙皱了下眉头,虽然他不像季瑾那样能够熟练地掌握密码,但最基本的解密规则他还是懂一点。如果像现在这样只有单纯的数字,没有参照的密码本,他们又该怎么样才能知道传信人在讲什么?
他看向季瑾,却发现对方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神情居然有些恍惚。
陆峙似乎听到季瑾低语了一声,连忙竖起耳朵,却只见对方像是梦游似的站起身来,嘴里念叨着什么。
“陆峙,你还记得周川吗?”
他听见季瑾的声音,“你曾经在调解室拿着录像指控我是季瑾,因为我和周川正在研究一段密码。”
“……栅栏密码先把要加密的明文分为N组,然后从左到右竖向读取,形成一段无规律的话,形成密文。栅栏密码中的栏目数即为组数。”
周川的声音在回忆里响起,“你看,就是这样。”
当时的季瑾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能在现实里随便偶遇到了懂得密码的人,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周川的存在只是给自己提供线索。
陆峙微微张大了嘴巴:“这是加密方式,那对应的密码本呢?”
“去帮我拿一张纸。”
季瑾的声音有些发抖,“还有笔。”
陆峙不明所以,立刻拿了纸笔过来,看到季瑾紧闭双眼片刻,把一大段他看不懂的法语默在纸上。
——《情人》。
封皮已经没有了,第一页就是那张写满密密麻麻的注释。那张附页很薄,上面的内容却是巨量的。
当时的季瑾为了不在齐曜面前露出破绽,是特意看过这本书的。
那上面古怪字体分布的字句,被季瑾从记忆里一点一点默出在纸上。
即便是季瑾的记忆力超群,但是想要默写出一门生疏语言的注释分布和位置,也是对季瑾的一门挑战。
他的额上几乎全是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但依然还是拿起笔,在白纸上按照栅栏密码,开始进行解密。
他的弟弟设下了一场只有季瑾才能解开的迷局。
陆峙不敢打扰季瑾,但对方解开谜底的速度却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快。
——答案是一个地点。
陆峙看到那个地点立刻脸色一变,甚至季瑾都没打开地图搜索,他便立刻沉声说出了答案:“我知道这是哪里。”
在季瑾被宣告死亡的那些天,陆峙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曾沿着那条河流上下搜寻。
而这个地点,正是那条河流的下游。
两个人立刻报警,然后果断地开车向季瑜给定的地点前去。
“啊啊啊啊!!”
温云云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师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发出了尖叫,但很快就被季瑜捂住了嘴。
对方的神情很是冷淡,只是当着她的面再次拿出了那把锋利的刀。
温云云惊恐地挣扎着,对方似乎很享受她这样畏惧的神情,但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松开了手。
“你,你是谁……”
温云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和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我才是季瑜啊。”
季瑜说道,“季瑾的故事我也听了,那在你去死之前,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因为你本来应该姓陆。”
“那我和陆知熙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显然在温云云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表现得非常震惊,只是继续询问了下去,“我看到过他母亲的照片,我和他的妈妈长得有点像。”
“那是因为你才是陆家二房的亲生孩子。”
季瑜的语气依然非常平静,“但是当时的二房需要一个男孩子来掌权,他们夫妻之间签订了协议,如果生不出男孩,你的亲生母亲就会被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