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您没有去找过?”
“未曾。”
狩野很意外,难道墨镝丝毫没有关心过风笙的行踪?而且,得知风笙有危险,还这样冷漠不为所动,像是与他毫无关系。这样的人,居然有脸住在师父的南禺山?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墨先生清修了。”狩野敷衍一拜,一脸鄙夷,就知道这人靠不住,看来只有出动妖族的力量去找。
狩野走后,墨镝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放进青火燃烧。
不一会儿,从青火中走出一个黑衣妇人。
墨夫人抚了抚袖子,看见周围的景色就知道是在南禺山,被墨镝用青火召唤,还是第一次。
“还没有恢复?”
“我的法力被锁住了,强行使用,经脉会损坏。”
墨夫人闻言,源源不断的鬼气输入墨镝的体内,他们这些修习鬼术的鬼仙,离开冥界好比游鱼上岸,会越来越虚弱。墨镝已经好久没有回冥界了,相比以前,鬼气都淡了好多。
“我早就说过,以你的天资,只要修成冥鬼之身,解开这种封锁之术还不是小事一桩,你就是不听……”
墨夫人又开始唠叨了。
“那种事以后再说。”墨镝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说,“风笙也许是被关起来了,通知长生树,尽快找到他在哪里。”
长生树是冥界的情报来源,每棵树每天都要接受外界的信息,轻易不能动用,如果为此错失了对冥界的重要信息,得不偿失。
墨夫人蹙了蹙眉,忍着一口气问道:“为何不告诉天帝,神界出手,应该更容易找到帝君。”
“不能让神界知道。”
墨镝认为,这件事绝不能让神界知晓,不说其他人,天帝首先就会崩溃,万一传出去,没了鹓雏帝君的神界马上就会陷入四面树敌的危险。况且天魔墟对神界垂涎已久,不过是忌惮鹓雏的神火,这些年才不敢进犯。
“神界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您就非得这么做?”
“是啊,是没有关系。或者,我们可以先去把天魔墟灭了。”
这……根本不可能好吗!
冥界虽然有足够对抗天魔墟的兵力以及十八座城作后盾,但墨镝一日没有修成冥鬼之身,他就不算真正的冥帝,冥界的兵力就不能随意调动。
墨夫人头疼,这位冥界之主跑出去这几年,变得更任性了。
“好吧,我们还是谈谈找人的事。”
“风笙是为了找摩络诃才失踪的,很可能是被关在某个地方……”
紫菀扫完地,带狩野去看望还未醒过来的云桁。
一进百草药庐,就闻见满院子药味,散都散不去。
“六师兄,你刚才说师父遇到麻烦了,是不是真的?”
肩上的红羽鹓雏跳到他的手腕上,亲昵地蹭着狩野的指尖。
“师父临走前给了我一片羽毛,是它感应到的,现在又失去了联系,所以我才担心。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找,总比在这里干着急的好。”
紫菀勉笑着拒绝,“可我还要照顾云桁,再说了不是还有师爹嘛,师父不会有事的。”
狩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师爹”没什么好感,但紫菀对他很信任,心里不太舒服。
“这个墨先生才来多久,你就这么帮他说话。”
“因为他很厉害啊。”紫菀安慰他,“六师兄你就别瞎担心了,若是师父真出什么事,师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要真担心,等云桁醒了我们一起去找好不好?”
说罢拉着狩野往里屋走。
一推开门,是更浓烈的药味。
“云桁师兄到底生了什么病,需要这么多药材。”
“阴气入体,活死人一个,鹤仙说只有至阳之物才能驱散。”
这段时间,紫菀都是用人参鹿茸等药材补充云桁的阳气,要完全驱散,用风笙的凤焰效果最好。
但现在,风笙失联,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看来,在找到风笙之前,云桁是醒不过来了。
“至阳之物……”狩野思索,他不就有一个?
在他手臂上蹦蹦跳跳的烈羽,随着羽毛扑闪,点点火星落下,他将烈羽放在云桁枕边,说道:“这是师父的烈焰之羽所化,或许有用。”
烈羽歪头看了看昏迷中的云桁,张嘴吐出一小团火焰,化作一股至阳之气,缓缓钻进云桁的口鼻。
“好像有效果!”紫菀看到云桁的脸上笼罩着的阴气淡了一些,兴奋地握住云桁的手,脉象正常,没有排斥。
“六师兄,能不能再让它多给云桁一些阳气?”
晕乎乎的烈羽站立不稳,一头栽倒下去,狩野把它捧起放在肩上,“只是一片羽毛,你指望它有多大本事,先让它休息一下再说。”
既有希望,再等等又有何妨。
她走到狩野面前,郑重一跪,“紫菀先代云桁谢过六师兄救命之恩……”
狩野一惊,急忙阻止她的动作,“师妹你这是干什么!我与四师兄情同手足,师兄有难,必当鼎力相救。”
紫菀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抽泣道:“六师兄也看到了,救治并非一日能成。师父不在,若是你也不管,云桁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答应过的事不会食言,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直到师兄醒过来。”
“多谢六师兄!”
听见狩野这么说,紫菀心里松了口气。师门这几个师兄,无一不是遇事冷静沉稳,只有狩野,一碰到关于师父的事就容易冲动,小题大做异想天开的事没少干,真担心他没头没脑地去四处散播师父失踪,万一引起六界大乱就不好了。
找人这种事,就交给师爹吧。
墨镝看着自己手中的银月钩,这种巴掌大小的工具,是专门用来挑犯了偷窃罪的恶鬼手筋的。焰丝存在一日,法力就受到限制,冥界之中也没有谁可以弄断焰丝,他想试试用银月钩能不能钩出来。
对着手腕比划了一下,焰丝连在筋脉处,颜色很明显,只要把银月钩的尖端嵌入那里,找到焰丝所在的位置,将它挑出来,就完成了。
很简单。
只是伤口可能会比较难以愈合。
墨镝握住银月钩,在钩尖即将触碰手腕的一刹那,焰丝忽然爆发出一道火光,将银月钩瞬间弹飞,再一看,那凶器已经被一团火焰燃烧殆尽。
焰丝不光锁着他的法力,还用尽一切阻止他自残。
真有他的。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要别人来救。告诉过你不要去,自作自受,关个几百年最好。”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乱糟糟的一团,风笙失踪已经几个月,完全没有一点消息。冥界也在尽力寻找,长生树号令世间万木探寻踪迹,但海妖神有心把他藏起来,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找到。
到底把他关在哪儿了啊……
墨镝正苦思冥想中,鹤仙的声音突然介入,“墨公子,可有空闲?”
“有。”
鹤仙手中抱着许多卷册,都是从九重天上送来的,“天帝有事商讨,主上长久未归,只好麻烦墨公子代劳。”
“好,我很快处理。”
墨镝看着桌上成堆的天宫卷册,叹了口气,又多了一件烦心事。
为了不引起九重天的怀疑,他沉下心来,认真翻看。
都是不大不小的事务,天帝拿不准主意,就会问风笙的意见。
墨镝越看血压越高。
“桑莯这个蠢材,几千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些问题也要来问。”
天帝本名桑莯,和镇守蛮荒的扶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虽是兄弟,关系也亲密,但天资差异很大,未来的道路也是注定的。扶奚的母族军功赫赫,母妃战死蛮荒,她的儿子也被当成天帝储君培养的天之骄子,而桑莯的母妃洛山花妖为主替嫁,本就让天帝不喜,生下的二殿下也不受宠爱。
若不出意外,扶奚为天帝,桑莯一辈子依附兄长,但谁也没有料到,扶奚和自己养女有染,天帝震怒,剔了他的仙骨将两人流放蛮荒,桑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成了新天帝,还无怨无悔当了几千年。
桑莯在大是大非上没得说,可惜是个庸才。
要不是鹓雏帝君和昆仑雪族力保,真不知道神界如今是谁当家。
墨镝继续翻看卷册,目光忽的停在一行字上:
“落阳天堑,五月忽逢大水,桑田成海,水神查之,源为天水,恐有妖异作祟。”
落阳天堑,崇山石岭,雨水甚为少见,别说发大水,一条小水沟都难以见到。
怎么会“忽逢大水,桑田成海”?
更奇怪的是,水神查到的源头是天水。天水,就是天上降下的雨,天水忽然出现在长期干旱的落阳天堑,怎么想都不正常。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天帝继续调查,手腕突然一阵刺痛,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水顺着边沿流下,流下一滩水渍。
他盯着手腕,里面的焰丝很安静地和经脉缠在一起。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往青火里面丢了一张纸,“去查这个地方,有异常情况,立刻回报。”
纸张化为灰烬后,墨镝反复查看那行字:落阳天堑,五月忽逢大水,桑田成海,水神查之,源为天水,恐有妖异作祟……
墨镝提笔挥写。
批示过后,所有的卷册交由鹤仙送回九重天。
墨镝给天帝的建议是将水抽干,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实行。既是天水,便由水神收回,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妖异。
几日后,冥界有了回复。
被大水淹没的落阳天堑,低处有一座石林,石林之下有一股强大的妖神气息,无法靠近。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落阳天堑。
原本被长年风蚀的石林,现已被大水全数淹没,变成了一片深湖,不见一座石林。此地干旱无雨,大水突然从地下涌出,出现得蹊跷,出现得毫无预兆。
地底深处。
响起清脆的鞭打声。
地下洞穴的出口被凤焰长鞭次次攻在同一处,然而厚实的表面纹丝不裂。风笙以天眼视之,外面是一座水牢,水是流动的,随着每一次鞭挞,洞口内部都会有一些震动,带动外面的水流。只要有人发现这水流的异常,他就有机会出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关在这里的心理准备,但是坐以待毙绝对不是鹓雏帝君的风格。
这座水牢实在太严密了,无法用外力破开,风笙也尝试利用渐耳召唤妖魔的能力向外传递信息,但试了多次也无用。
连渐耳的声音都传不出去。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凤焰使用过后,他会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了体力,接着破坏出口。绳锯木断,滴水石穿,相信总有一天能破开。
要不是水毒克制,这种水牢,根本困不住他。除此之外,这里也好冷清。
风笙抬起手臂,拔下一片羽毛,“你陪我说说话吧。”
羽毛会根据主人的意愿变成他想要的样子,然而这片羽毛只化作一团人影幻雾,迟迟没有变化。
“变成谁好呢?”
风笙看着那团人影发呆,脑中努力想让他变成陸涧的样子,但它的脸变来变去,始终没有成功。
“我怎么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子了……”
风笙心中泛苦,悲伤地蹲在地上。
风笙再次看着它,人影的脸稳定下来。
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金色的眼瞳在漆黑的山洞发出淡淡的光,风笙看着他,哀嚎:“你再不给我看,我真的会忘!”
一团团的凤焰燃起,飞向山洞的各个角落,风笙施下幻术,让山洞变成了南禺山飞鸢殿的布置。
雨神坐在珊瑚椅上,一对鱼骨耳朵愤怒地抖动。
“水神大人,我解释了很多遍了,真的不是我干的!”
水神的脸色也不好,天帝得知是天水,当场将水神殿封禁,两位上神禁足,接受调查。
“我知道不是你,但那些水是你降的,这事跟水神殿脱不了关系。”
水神和雨神,一个掌管河流,一个掌管降水,现在出了这种事,很难说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他们只能待在水神殿,听候发落。
天水淹没落阳天堑,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落阳天堑几无人烟,没有伤亡,按照天帝的习惯,一般会大事化小。但这是天水,天水只有水神和雨神可以调动,严格来说,两位上神有违逆神界管理,私自挪用天水的嫌疑。
这种情况,天帝就要单独考虑了。
一位仙使带着天帝的旨意来到水神殿外。
“请水神听令。”
水神、雨神跪于殿门外听旨。
天帝的意思很简单,解除禁足,并且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淹没落阳天堑的大水。
两位上神接过旨意,面面相觑。
雨神:“以最快的速度,是多快?”
水神:“别废话了,先去落阳天堑看看情况。”
来到变成一片汪洋的石林,雨神、水神不敢怠慢,同时施法,欲将水引回天河。
引回天河并不容易,他们还得把水中的凡尘杂质过滤一遍,确保天河之水的洁净。
水面出现一道巨型漩涡,水流磅礴而上极速流转,直冲天门。
“我怎么觉得,这水的气味不对……”雨神的原身是一条鱼,对水质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他取下自己的一块鳞片,沾了一滴水,而后施法。
鳞片在法术的催化下,竟然变成了黑色。
“不好!”雨神大惊失色,停下引水法术。
水神也停了手,看见雨神手中的鳞片,心知事情不简单。
“先用这个。”水神拿出自己的法器,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海螺,水柱变小,被引入海螺暂存。这速度比起直接引回天河来说很慢很慢,他怕误了天帝命令,先让雨神代守,自己去向天帝回禀。
九重天上,众神都围在天河附近。
出了什么事?
水神有不好的预感,走向人群。
与水神交好的雪神见到他,“水神,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天河变成这样了!”
天河之水,是六界最纯净的,如今竟然出现了不该有的脏污之色,像是往里倒入了一碗极黑的墨水,与原本的天河水形成鲜明的比对。
难道是刚才,引入天河之后才出现的?
水神眉间一蹙,反手将水中那一团浑浊从天河中分离,放在岸上。
众神围看,议论纷纷。
“这是何物,从未见过。”
“不像是神界会出现的东西。”
“妖邪之色,倒像是……”
就在大家围着讨论这是个什么物件的时候,一道红艳艳的身影走了过来。
人群立刻鸦雀无声。
时烬冷着脸扫视他们:“都没自己的事做?”
围观的众神面露恐色,立刻退了又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雪神正要跑,被水神一把拽了回来。
雪神错愕:“你干啥?”
水神:“帮我个忙。”
时烬走向他们,雪神瑟瑟发抖,呼出的寒气连地上那团污浊都结成了冰。
水神向时烬解释:“这怪异之物,是从凡间而来,我们正要向天帝禀报,望能尽快斩除才好。”
时烬看向被那冻成一团的浑浊物体。
“随我来。”
水神、雪神跟着时烬去向天帝禀报天河污染之事,加上落阳天堑的大水,情况好像比预料的更加严重。
天帝很疲累,怎么近年麻烦事这么多,又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把水抽干太慢,必须找更加有效率的办法,水神提议,将大水冻结成冰,再震碎冰层,一样可以达到清空的效果。
凝水成冰,化冰成雪,是雪神的看家本领。
雪神后知后觉,算是知道水神为何要拉住他,感情是让他来当苦力!
悔不当初,凑个热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水神:“雪神可是有疑虑?”
雪神:“啊?没有没有,为神界效力,义不容辞!”
水神:“那就好,我和雨神会从旁协助,请天帝陛下应允。”
落阳天堑,正值夏季,下了一场奇大的雪。
将这片汪洋凝结成冰,已经耗费雪神不少法力,还要将全部的冰碎成雪,简直比和蛮荒的凶兽打了一架还累。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睡一觉,天塌下来都别叫我。”雪神瘫在地上,在雨神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又因为全身法力消耗过度,显出了雪芝草原形。
水神召来一辆云车,护送半昏迷的雪神回神界。
大雪一阵一阵地下,不见停歇。
墨镝撑着伞,行走在被雪覆盖的石林之中,被大水淹没了几个月,又被冰霜冻结,这里冷寂得没有半丝生息。
他在做了记号的石林前停下。
几根石柱形状各异,形成一道门。这石门被施过法术,从外面看,和其他石林差不太多,他走上前,被一股无形的力阻挡。
冥界找到这里时,墨夫人召集了许多鬼王合力破开这道屏障,但那禁制不知施加了什么奇异的法术,竟然会吸收他们的鬼气,没破除不说,还变得更强了,只能作罢。
墨镝收了伞,以伞为剑,用力一推——
禁制的一层屏障被伞尖刺进开始剧烈颤抖,他加大了力度,直到只听见一道像是鼓胀的布袋子被戳破的声音。
竟然就这么被他用蛮力破开了。
墨镝检查了一番,心想这伞的质量真好,这么用力只是磨掉了一点漆。
破开禁制后,那道石门也跟着消失,出现了一个山洞。
伪装得这么隐蔽,难怪找不到。
走向洞口,又是一层禁制。
毫不意外,进不去,还得继续破。墨镝叩着手,查看这里的妖气。
比刚才的伪装禁制还要牢固,他看了看手里的伞,用来破门还是太脆,而且从外面强力冲破,很容易让里面的人受伤。
不知道风笙在里面怎么样了……
他这念头一出现,嵌在经脉中的焰丝钻了出来,竟然从那道禁制穿了过去!
焰丝弯弯绕绕,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另一端的尽头,风笙正在打坐,微微睁开眼,看到手心的焰丝,猛地站起来。
墨镝在外面!他找到这里了!
风笙快步跑到那面阻隔的墙,用力推了推。
推不动,看来外面也没能打开。
看到焰丝随着他的手在墙上移动,于是抬手牵着焰丝写字——你
还没写到下一个字,焰丝立刻被那一头牵引,也在墙上写了个字:
风笙抿嘴一笑,又写——救我
那边写——别怕
风笙笑得不能自已,他没怕,就是在这里待着太无聊了,又无聊又憋屈。
他写——想
墨镝看着那个字,想……想什么,想办法?
嗯……的确要快点想办法救他出去,于是写——好
好?风笙陷入怀疑,对面好像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不过也不重要了,还是快点出去要紧。
那边又开始写字——安否
呵呵,终于知道关心他了。
风笙写——安
那边又写——回
回?他要回去找帮手?
风笙写——快
快去快回。
不一会儿,手中的焰丝消失。
还真是快……风笙找了个角落坐下,把山洞中的法术撤销,安静得合上眼。
休息了大概一个时辰,焰丝又连上他的手。
风笙站了起来,揉揉眼睛,看到对面在写字——救他
救他?他是谁?
没等他想明白,一团人影从外面扔了进来。风笙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的样貌,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四弟子云桁!
云桁不是死了吗?
本想问一问,但声音传不出去,写字又太慢了。
“先救人吧。”风笙把昏迷的云桁放平,仔细检查他的情况。
很不乐观。
“他是从坟堆里面掘出来的吗,阴气这么重……”
两只手召出凤焰,一股一股地祛除云桁身上的阴气,在祛除的过程中,风笙发现他居然是无界之身。
云桁瞒着他练成了穿行世间任何禁地的无界之身?
原来如此,墨镝是想让云桁帮忙,破除这海妖神的禁制。
风笙的凤焰融合了世间神火,阴气很快被驱散,他又给云桁输了些仙气,见云桁眼皮动了动,上手拍了拍他的脸:“阿桁,能听见我说话吗?”
云桁倏地睁开眼,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看清眼前的人,愣然:“师父?”
风笙点点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云桁自知错过了醒来的时机,原本以为会在楚王墓中长眠,却意外地被唤醒,而且第一眼看到疼爱自己的师父,他眼眶一红,哽咽道:“徒儿私自修炼秘术,还望师父责罚……”
风笙轻轻安抚他的肩,笑道:“罚你干什么,现在师父还要靠你才能出去。”
他们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山洞。
“这里是……”
“说来话长,我被困在这里已久,出口又被下了禁制,但是你有无界之身,所以我想……”
“师父是想借弟子的身体出去?”
风笙摇头:“不,这太危险了,师父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外面有位墨先生,你既然可以无视此禁制,就帮我们传个话吧。”
云桁听闻外面有人可以相助,立刻应下来,穿过禁制走了出去。外面果然站着一个男子,戴着面具,一身玄衣无风自起。
云桁行礼:“您就是墨先生?”
墨镝:“他在里面怎么样了。”
云桁:“师父一切安好,还说让我来帮你们传话。”
传话?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墨镝:“你告诉他,让他先把焰丝收回去。”
风笙摊开掌心,以两指为剪,剪掉焰丝:“我收了,然后呢?”
墨镝:“在里面可试过用法术?”
风笙:“用过,水毒压制,发挥不了最大限度。”
墨镝:“活该。”
风笙气得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云桁满脸黑线:“师父,这不是我说的……”
风笙:“你让他想办法,想不出来就别跟我说话!”
这次,云桁出去的有点久。
“墨先生问,‘幻影’可还带在身上。”
“幻影?我带了。”风笙听到他说幻影,立刻从兵器库中掏出一把弓。
这把弓通体赤红如焰,以上古神树为身,灵蚕丝为弦,名为“幻影”,是八百年多前陸涧送给他的,当时他就是用这把弓,在北斗星天练习箭术。
风笙:“他是想让两个人同时射箭?”
云桁点头称是:“只要在同一时间,射中同一点,以神弓的威力,应该可以破坏禁制。”
第39章 情之所至
山洞外面,墨镝手中也拿着一把玄色的弓,与风笙手中那把外观非常相似,名为“飞光”。
飞光,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