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竹林就漫着一团雾。
白雾之中,一道红色身影渐近。
抬眼一看,是风笙又折返回来了。
“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手上的弓被抽走,在对方惘然的神色中,风笙轻轻抚上他的脸,湿濡的触感猝不及防,这一举动让陸涧瞬时无措,愣在原地。
这个吻还在继续,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呼吸逐渐融化在竹林雨雾中。
风笙就喜欢看他突然被自己亲到的表情,脸颊泛着红,一直红到耳根,特别好玩。
“多大了,下雨都不知道躲?”
“……,你怎么还没走。”
“来得及。你刚才没准备好吧,再让我亲一下。”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陸涧直接转身跑掉了。
九重天,沐仙源。
沐仙源是神界从前一位上神的私邸,这位上神喜爱在温泉水中洗浴,所以在沐仙源也建造了几处热源的灵泉,后来上神陨落,沐仙源也就成了神界后花园,沐仙源有四处奇景:蘩花小径,雪景春泉,山月谷,云影书阁。只不过这近百年要重新修葺道路和阁楼,所以一直不许进入。
听说沐仙源在宴会举办期间也会开放,风笙迫不及待来到这里,想在雪景春泉中休息一番。
灵泉周围有一排排的案几,摆着食物和酒器,风笙随手拿了一个果盘,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
结果每一处灵泉几乎都有人在。
大概是沐仙源许久没有开放,大家都好奇有什么变化,所以集体来这里凑热闹。
逛了一会儿,手中的果盘都吃完了,风笙只好去蘩花小径找了一处凉亭坐下。这时,司夏神和司秋神推着一个带轮子的半人高木柜,从小径的另一边走过来,看到风笙坐在凉亭,立刻上前行礼。
“无须多礼。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司夏神:“我们要去山月谷,今天有聚会,司春让我们送些喝的过去。”
风笙看那柜子上满满当当摆着好几个罐子和水杯,又问:“这些又是什么?”
司秋神介绍道:“这些是乳酪、鲜奶和刚泡好的茶水,我之前试过多次,按照一定比例兑在一起,即保留茶叶的清香又有乳酪和鲜奶的醇厚。帝君要试试吗?”
风笙笑着摆手道:“这是你们为聚会准备的,我就不占这个名额了。”
听他这么说,二人这才想起来,这次聚会居然没有邀请风笙。
“不如帝君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司春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
“好,正好有些饿了,那边有吃的吗?”
“有啊,我们准备了很多吃的。”
山月谷是一座半月形的山谷,谷中有一片湖泊,湖边建有亭台楼阁,视野开阔。
刚一进入山月谷,就看见湖畔边不少熟面孔。
甚至他的徒弟紫菀也在这里,正和司春神在湖边开心地说着什么。
紫菀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拉着司春神跑过去。
“师父,你也来这里玩啊。我就说嘛,师父这么高的地位,怎么能不来。”
“我也不知道,他之前的确没有回复我。等你正式任职,我再给你办一场。”
风笙看她们俩的举动,像是认识了很久。
“你们认识?”
司春神不置可否,说道:“紫菀是我的好姐妹,我老早就想卸任了,天后也同意让我自己培养接任的人选,所以我就想让她来接任。要上九重天,必须飞升,我能想到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她来拜你为师。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偏袒她。”
“还好飞升很顺利,多谢师父指点。”
原来是这样,风笙欣慰地点点头,他不在乎自己徒弟什么身份,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司春神女的职位很重要,以后在九重天当值,切记不可懈怠……”
紫菀一边嗯嗯答应,一边往后慢慢退,然后转头大声喊道:“六师兄,师父训话了,快过来——”
狩野?他怎么也在?
司春神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还是因为我的事。沧海之渊被妖血污染,形成腐蚀的妖雾,法力低微的生灵靠近就变成一堆白骨,我奉天帝之命净化妖血,据我估算大概需要一百年,天帝就和妖族商量,沧海之渊靠近妖界,一人一半,五十年就够了。”
狩野丝毫不惧:“我回去多叫些人,根本不用五十年。”
风笙还是叮嘱他:“妖雾凶险,不可小觑。你们行事万万小心。”
“是,师父。”
见到两个徒弟都在这里,自然而然想起了另一个。
“你们可有看见云桁?”
狩野指了指星宫的方向:“四师兄被星宫那位叫走了。”
星宫?衡夜?
“别告诉我他是衡夜送过来的。”
“衡夜以前的小跟班,我也是才知道。这小剑灵考虑得很周全嘛,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司春神随口道。
风笙一时有些混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徒弟们都有自己的任务和苦衷,也不好怪他们不坦诚。
“若是其他几位弟子没有枉死,也许现在也能和你们一样站在这里……”
紫菀拉过狩野,悄声问:“师父好像还不知道,我们要不要说啊?”
风笙听力极佳,这两个徒弟似乎有事瞒着他,语气不悦道:“你们在说什么?”
第53章 结尾(三)
“我们在说……”狩野快步走到财神符岁的身边,一把推到风笙面前,大声喊道:“大师兄你怎么才来,不知道师父很担心你啊!”
“谁是你师兄,给我松开。”符岁掸了掸衣袖,冷漠地拉开距离。
“你还装,是谁每天给你洗衣服洗袜子,都忘了是吧!每次都搓出来一堆金粉,别以为我认不出来!”紫菀气得咬牙,手上全是从符岁衣服上抖下来的金粉。
符岁无言以对,只好承认。
“原来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当时你说想收徒弟,我担心会有奇怪的人混进去,就想去帮你,本来想说的,都是……”符岁眼见自己暴露身份,也要拖人下水,“时烬那家伙威胁我,是他不让我说。”
风笙眼皮一跳。
符岁都能隐藏身份拜师,时烬这样做也不奇怪了。
而时烬给出的解释是:“修养期,顺便做完在凡间的历练。天条有规定,历练期间不能暴露身份。”
符岁:“在修养期还不忘历练,你真是一点都不闲着。”
时烬抬起一只缠满纱布的手:“别光看我,那边还有一个。”
符岁和时烬堵住珀光的后路,一左一右架着:“三师弟,别吃了。”
风笙睁大眼睛:“你?”
珀光一脸无辜的神情,解释道:“对啊,是族长让我来拜师的,说让我开了天眼就回去,其他事不要多说。我还以为师父早就认出我了呢,原来没认出来啊。”
“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我是谁,但你不想让我知道,是这样吗?”
凤焰一点一点从风笙手上冒出来,司春神快一步拉住他,劝道:“珀光也是不想被神界那些人说道,你就别怪他了吧。”
风笙忍了又忍,总算把凤焰压了下去。
“算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不想跟你们计较。”
“就是就是,这么好的日子,骂几句就算了,不要动手。”司春神安慰好他,看见一名青衣女子在不远处徘徊,想过来却又不敢。
司春神招呼她过来,带到风笙面前。
“这是清致,她也是新来的,我离开之后帮忙照顾神木,天帝已经暂封了司木神女。”
风笙记得,这是从冥界跟着他过来的长生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修成人形了,正要祝贺,就见清致跪在地上,朝他一拜:“徒儿拜见师父。”
“你是?”
“我是您的五弟子。”
原本她是不能说出来的,可看到师门重聚,忍不住来相认。
“我好像只收过紫菀一个女弟子。”
“长生树没有性别。”
风笙缓了缓,理清乱糟糟的思绪,又问:“所以你当年假死,是因为长生树不能离开冥界太久?”
“是。”
这个理由他倒是可以接受,可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清致是冥界的长生树,为何千里迢迢来南禺山拜师?
除非……
“陸涧让你来的。”
清致神情一滞,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还真是!
风笙沉着脸,蹭的站起来,十指紧捏成拳。
前面几个都当他们小孩子不懂事,这一个,他忍不了。
当初是他先走的,一句解释都没有不说,还要放个眼睛来监视他!
除了清致,还不知道南禺山有没有其他眼线。
“你一直在和他联络?”
“只有、只有几次,问了您的近况,别的就没有了……师父别生气,您对长生树有恩在先,是我求主上为我化形,前来还恩。主上绝对绝对没有监视您的想法!”
风笙看她这样着急辩解,也不忍心再盘问。
但这地方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司木神女这个职位,很适合你。”
风笙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他走远后,司春神和紫菀才把她扶起来:“没事了,起来吧。”
神界最高处的碧落台,在这里可以看清世间万物。风笙站在碧玉栏边上,俯瞰众生,川流不息。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事。
以前的事,刚发生的事,还有以后的事。
他涅槃时保留的记忆,全都是关于陸涧的,他永远,永远都不想忘。
以后的事,还是关于他的。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完成。
而对方总是会知道他在想什么,比如……这个他刚想教训的人,下一刻就出现了。
风笙刚走没多久,陸涧就发现他完全掌握了化形,迫不及待换掉了稚气的少年形貌,来到九重天。
碧落台是他们经常会来的地方,陸涧第一时间就来了这里。
但风笙的脸上没有他预见的喜悦,而是一种,他很久都没见过的熟悉表情,只有看见猎物自投罗网才会露出的那种眼神。
全身血液汇聚成的求生欲在告诉他——前面有危险,快跑!
陸涧颤抖着后退了小半步,就听见风笙叫住他。
“过来。”
只有这种时候,陸涧的腿和脑子是分家的。
风笙双手扣住他的手肘和手腕,飞快朝着他的膝盖后面用腿一扫,陸涧双膝触地,跪倒在地上,小腿也被凤焰缠了起来。
来真的?
陸涧还想挣扎,被风笙用力踩住了后背。
“我可以解释。”
“用不着。”
山月谷的地面在晃动,案几上刚倒好的茶水都撒了出来。
“地震了?”
“九重天怎么会地震。”
“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应该叫‘天震’。”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司春神知道动静的来源,重新倒了茶分给他们,笑着说:“大家别慌,小场面,一会儿就好了。”
没过多久,山谷果然平静下来。
参加聚会的神仙越来越多,就连许久不见天日的奉清神女也从宇宫出来了,她一来就去找时烬,走到哪跟到哪儿。
看到时烬双手不便,立刻殷勤地端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好同僚,你就帮我一回嘛,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保证不烦你。”
“我在修养期,九重天的所有公务现在都和我没有关系。”
因为接手了炎神的职务,内容太过繁重和棘手,奉清不得不找其他同僚来帮忙,但他们一看到公务的内容都无从下手,只好想到担任原来职务的炎神。但如时烬所言,修养期内,他不用管九重天的任何事情,奉清想要怎么安排这些事务更与他无关。
“你可以提条件的呀,只要我能做到,任何事都可以。”
“无能为力。”
连宇宫之主的面子都不给,百年来也只有这位了。
吃了闭门羹,奉清并没有放弃,九重天上下,还没有她奉清神女求不到的情。
“我最近在查以前的案子,居然查到了之前造谣鹓雏帝君的人,想不想知道是谁啊?”
时烬眼神闪烁了一下。
奉清一喜,果然下对药了,于是小声说:“朱雀神君。”
“被禁足的那个?”
“就是他,私自贩卖神器被天帝禁足。原因嘛……因为四神洞府的规定,必须打败守卫神君才能取神器,本来这是给下面的普通神族定的,九重天上哪有神仙需要那些武器,后来帝君收了徒弟,亲自去洞府帮他的徒弟们挑神器,本以为一次就够了,结果帝君的徒弟越收越多。”
每收一个徒弟,风笙就要去一次四神洞府,打败守卫,给徒弟挑武器,如此循环往复,而且最悲惨的是,四神洞府的守卫神君不可投降,必须被对手打到无法站起来才算通过,这样一来,遭罪的只有守卫神君。
四神之中,玄武和青龙两个洞府都在水底,因风笙惧水幸免于难,剩下两个都惨遭过风笙的“洗劫”。
为了不让这一惨烈的事件持续下去,朱雀神君悄悄放出消息,说鹓雏帝君师徒缘差。
传到后来,变成了会克死徒弟。
“其实也不能全怨朱雀,你可能不知道鹓雏帝君下手有多重,他打起人来可疼了。”
话音刚落,又来了一次“天震”。
他望向发出震动的那个方向,大概知道了有多疼。
“要不然,我马上把朱雀挪到宇宫去?我的人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下个月。”
奉清眼睛一亮,喜道:“你答应了?”
时烬点点头,又举起两只手,说道:“手不方便,不写字。”
“可以可以,没问题,我来写就好!”
碧落台上,陸涧被揍得站不起来,又不敢还手,只能趴在地上喘气。
“休息够了就说一声,一会儿还要去星天给衡夜道贺。”
风笙坐在碧玉栏上,没有了刚才那股怒气,但脸色还是有些冷淡。
气应该已经消了。
陸涧活动了一下手腕,还好,重要的部位都没有伤到,风笙的习惯是不打脸,不打内脏,所以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挨过揍,也不会留下内伤。
就是疼。
陸涧缓了一口气,还是跪在地上。
“你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
“这里哪有其他人?”
风笙以为他是在转移话题,却看到陸涧指了一下他的背后,顺着一看,碧落台的入口,还真的有一个人。
打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那人一直在看。
“我只是路过……”被二人发现后,楼兰无措地抱着青雾琴站在原地。他来九重天复命,看到这边打得惊天动地,就想着来看看,结果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原来是楼兰仙君,轮回劫已经结束了吗,辛苦你了。”
楼兰听见他亲切的问候,有些恍然。
本以为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些事,风笙根本不愿理会他,但对方的反应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快去向天帝复命吧,结束之后别忘了去星天参加宴会。我们先走了。”
风笙把陸涧从地上拽起来,离开了碧落台。
“恭送帝君。”
楼兰躬身相送,再一抬头,两道身影已经消失,想必已经去了北斗星天。
(正文完)
第54章 番外:姻缘神的赌局(一)
陸涧曾与风笙在北斗星天的星海比试箭术,风笙最后一箭没有中,输了比试。
二人在比试前约定过,输了的一方,必须在签筒里抽一支签。
签筒是事先二人一起准备的,因为不敢保证会不会自己抽到,因此也没有写太过分的惩罚。
但很不巧的是,当日小红鸾仙正要去月宫处司职,编撰姻缘簿的详细情节,她手中也抱着一个签筒,里面是她给凡间有情人的恋爱技巧,也就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
小红鸾仙路过星海,想要休息一会儿,她看到一张桌子,以为那里是专门存放物品的地方,就将自己的签筒和另一个签筒放在一起。
风笙输了比试后,便回身去抽签,抽错了小红鸾仙的签筒。抽到签后,很是怀疑地看了一眼陸涧,他很肯定自己没有写过这种签文,那就是陸涧写的?
想不到堂堂玄幽帝君,看着无欲无求,玩得这么花。
陸涧以为风笙迟疑不定,是抽到了不好的签文。可他并没有写什么过分的惩罚,所以……风笙是自作自受?
原来是被自己的惩罚难倒了,这样的事百年难遇,那可不能错过,于是催促他。
“你确定是现在?”风笙觉得好笑,陸涧要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估计得吓死。
“比试之前就说好了,愿赌服输,输的人不可抵赖。”
“我没想抵赖。不过先说好,等会儿你可别生气,也别当真。”
“关我什么事。”
陸涧还没猜到风笙这句话的意思,就被风笙拉到了怀里。
“!!!”
风笙并不是第一次亲吻别人,心无杂念的倒也没什么,反而是陸涧,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无人可敌,再凶悍的敌人也会被他手刃。
但这是风笙涅槃后,第一次,主动亲他。
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旁观的神仙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亚于看到天崩地裂,特别是小红鸾仙,抱着手里拿错的签筒,恨不得当场蒸发。
一夜之间,陸涧被风笙强吻的消息传遍了神界。
小红鸾仙知道是自己放错了签筒闹出来的,携了仙桃酿去找风笙赔礼道歉。
风笙脾气好是神界出了名的,陸涧则是正相反,于是她眼泪汪汪地求风笙不要在陸涧面前把自己供出去。
风笙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小红鸾仙却如此担惊受怕,于是安慰她不会深究。
陸涧失踪了几天,心中起了变化,风笙对他来说与世间任何人都不同,只有在他身边,自己才感觉漫长的生命不那么寒冷枯燥。
他们曾在赤鲛神女面前结为伴侣,共此一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形同陌路的一天。
他固执地认为,涅槃之后的风笙,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他应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事实也很明显,风笙对他和别的人并无不同。他准备和风笙说清楚这件事,不知风笙是否会同意再续之前的缘分。
如果他不同意,陸涧就离开神界,不再与他纠缠。
风笙先一步找到了他。
“陸涧,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是。”
“你先等等,让我说。”
“好。”
“那天的事,其实是个误会,小红鸾的签筒被我拿错了,一时没看出来,所以才抽到那种签,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不生气就好,我还怕你以后都不理我了。那就说好了,以后谁也别提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没发生过?
原来风笙是这样想的。
也是,风笙随性惯了,不好的事从不会留在心里,就像这次,一个玩笑罢了,并不想把它当真。
但陸涧分明从风笙的眼神中看出他松了一口气。
或许他也曾认真思考过,只是……
“你其实知道我想说什么,是不是?”
“有些话,可以不必说的。”风笙仍然笑着,但看得出来很勉强。
陸涧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风笙亲手把它戳破了,里面的真心实意看也不看,谈笑间抽了出来,扔到无人的深渊。
“对不起。”风笙笑容渐渐苦涩。
陸涧知道,他始终放不下一个人,尽管过去了那么久,久到风笙已经不再为他深思倦怠,那又怎么样,风笙忘不掉他。
他们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以前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像你说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红鸾仙不敢逗留,一溜烟地回了月宫。
月下仙子正坐在案牍前翻姻缘簿,听见声音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工作。
“师姐,我好像闯祸了……”小红鸾仙满脸哀愁,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月下仙子面前。
“是不是又把谁家的法器打碎了要我给你说情啊。”月下仙子眼睛都懒得抬,蘸了蘸墨水接着写她的姻缘簿。
小红鸾仙急道:“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么粗心!”
呃……好像这次的祸就是因为她太粗心了。
“好吧,是我的责任,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怎么办啊……”小红鸾仙说了半天,一直自责,就是说不到重点。
月下仙子听着她的忏悔,摇了摇头,说:“到底什么事,怕成这样?”
“如果我把一对有情人拆散了,该怎么办?”
“好办,把他们再撮合起来。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可是,可是……”
小红鸾仙很苦恼,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你把谁拆散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玄幽帝君和鹓雏帝君。”
咔哒一声,月下仙子手中的笔杆子断了。
“你说谁???”
“玄幽帝君和……鹓雏帝君啊……”小红鸾仙知道吓着她了,但是不说出来,就没人帮她想办法了!
月下仙子,一个看遍红尘□□的神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都是小场面。
“你要撮合他们俩?!”月下仙子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十八度,激动地看着小红鸾仙。
“有、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得先告诉你一些事情,免得你去撞南墙。”月下仙子收好写完的姻缘簿,腾出空间倒了两杯茶。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作为前辈,自然是希望你少犯一些错误。鹓雏帝君,之前是有喜欢的人的,是神界第一乐师的楼兰仙君。”
“楼兰仙君?我没听过这个名号啊……”
“一百年前被贬下凡了,要在凡间历经二十世才能回来。楼兰仙君第一世时,鹓雏帝君还在我这里求过红线。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怎么会想求我给他们绑红线呢。”
“你给他们绑上了吗?”
“我绑了。只可惜啊,我这头刚绑上,楼兰仙君想不开自尽了,红线自然就断了。”
说起这件事,月下仙子就很懊恼,红线这种东西,断一根,就是对她工作的否定。作为掌管姻缘的神,她自是希望绑住的有缘人长长久久,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根线还没绑严实,当事人就嗝屁了。
不就相当于打她的脸?
小红鸾仙思忖道:“那……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其实没有互相喜欢,是楼兰仙君放弃了,对吧?”
月下仙子:“这得问他们自己。感情这种事,有的人专一,有的人多变,有的人根本就没有,谁知道他们属于哪一种。还有啊,你想撮合玄幽帝君和鹓雏帝君,听我一句劝,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