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沉思后,轻轻颔首,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这时,他想起了之前江小白的一段话,不禁问道:“你之前说,你还经历过被赶下山的事情?此为何意?”
这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往事。
每每想起,心中戾气便不断递升, 烦躁不耐中夹杂着少得可怜的一丝委屈, 往常,这点委屈微不足道,他都察觉不到, 甚至觉得,自己只该生气, 委屈是最无用的。
生气了好歹还能激励一下自己, 化作动力。
委屈则只会消耗自己的情绪,沉浸其中。
可这会儿被清玄提起后, 像是破了一道光进来, 将他心底的所有想法照了个一清二楚。委屈无限放大, 无比酸涩。
江小白压下心中的异样, 扯了扯笑, 淡淡道:“很简单啊, 就是被赶下山……”
清玄道:“曾是哪门弟子?”
江小白眸光一黯, 坐在清玄对面, 却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半晌,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凌霄山。”
清玄点头,江小白心里慌极了,生怕对方继续追问,那你是为何被赶下山的。问题好回答, 被污蔑, 可万一清玄不信呢。
江小白手指沾了水, 在桌上乱涂乱画, 却又有了另一个想法,他觉得清玄不会不信。
清玄会信他的。
故而江小白没隐藏,抬头便道:“我在凌霄山除了懒点笨点修行差点,再无其他错处。”
清玄眉梢微微挑起,莞尔一笑,“我觉得你不笨……”他调皮的笑了下,“可能是他们教的不好。”
江小白笑出声来:“哪有你这样说的,那其他弟子怎么就学的不错呢?”
清玄学着他的模样,手指也沾了茶水,在桌上画出几个小人儿,像是在比剑,江小白道:“凌霄十三式?”
清玄掌心轻轻挥过,深色的水渍渐渐变浅,桌面干透,他又重新认真画,江小白看后又道:“第十三式里的凌霄御剑。你对凌霄山的剑法怎会如此了解?”
各山各派各世家,皆有不同的心法剑法,好似凌霄山的剑法,讲究落锋要快,下剑要狠,必求在十招以内解决对手,其心法亦是如此,颇为激进,尝使得血脉翻涌,瞬时爆发。但如此剑法,缺点也很明显,不善于久战。
反观无妄山剑法,截然相反,讲究温和绵长,之前明七等弟子修学时,他坐旁边看过,身形偏灵巧,剑锋偏轻柔,脚下似落雪,稍稍轻踩,剑身聚力,便可有难敌之力。
无妄山和凌霄山的剑法各有其精妙之处,但好巧,他两个都不会。
清玄道:“凌霄剑法我略懂一二,不如试一试?”
“试一试?我?”
话毕,清玄起身,折断两截枯枝,江小白接过后,心中实在忐忑,他搪塞道:“我学的真不好……”
“无妨,试一试。”
江小白当年在凌霄山时,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三无钱财,又是个外门弟子,备受排挤,师门尊长们更倾向于去教导内门弟子,不会亲自指导他,外门弟子由那些内门师兄们教,有的师兄人好教的好也就罢了,但有些师兄自己都学的不过尔尔,何谈再教别人,每每有问题了,他们就摆摆手:“我教的没问题,是你们领悟有问题,你们太笨了!”
一来二去,江小白等人还真聚在一起思考过,是不是他们太笨了?
这个问题一直徘徊于江小白心中,可今晚似乎有了答案。
清玄和他试手三招后,便撤回对立面,脚下一转,身形便已靠在了他身后,清淡的茶香萦绕在他鼻息间。
清玄转为教导姿态,一手扣住他的手,带他将身法走了一遍,对他说:“十三式只要将脚下落准了便已成一半。”
江小白跟着他的身形快速变动,听着清玄说出的:“动极而静,静而生阴。坤位东南,四而分一。”同时,伴随一道极其凌厉的剑锋之声,凭空而起,便是枯枝化剑,亦有摧枯拉朽之势!
清玄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带他将将凌霄十三式里的前三式顺了一遍,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江小白额上就一层薄汗了,他发誓,刚刚的一套下来,比他在凌霄山学了一年的都要好得多!
清玄手下加重了力道,低声道:“不许分心。”
江小白心跳加快,脸一红,就这么又被清玄带着练了三遍。
足足三遍,从头带到尾,细枝末节,一一掌握,清玄才松开了他。
结束后,江小白喘着气,清玄笑道:“我说过,你不笨,你看,你刚刚不是学的很快吗。”
江小白道:“仙尊,非其弟子,这算不算盗学?”
“不打紧。”
清玄落座,江小白心生狐疑,跟了过去,蹭在他身边,“为什么不打紧,仙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你说说,我想听!”
清玄用杯子遮住唇,轻声道:“这套剑法本就是我所创,你我当然可以练。”
江小白一愣,忙坐直了身子,“你创的!?”
他睁大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啊对啊,清玄是仙尊!仙尊是什么概念,百家之首!其弟子广布天下,一个凌霄山何足挂齿??
一时间像是找到宝贝了,江小白忙扑了上去,激动道:“仙尊,你真是太宝藏了!!”
自打这天过后,不用江小白说什么,清玄就经常会在空闲时间带他学一学练一练,可以说,他的剑法都完完全全是清玄教会的,连御剑飞行都是清玄手把手带的。
就在无妄山内,清玄不顾众人看法,直接带他御空而行,山中诸人纷纷仰头,望眼欲穿,不多日下来,江小白自己会了,便要求独自御剑,清玄见状便一直在他不远处跟着,江小白对清玄说:“仙尊,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看似突兀的一句话,但却是江小白心中最真挚的想法。
他不仅一次将006叫出来,问系统任务里说清玄仙尊会惨死,究竟因何惨死?究竟发生了什么?
006摇头,说不出因果。江小白心里就更难受了,有一种仙尊为他做了这么多,而他却保护不了仙尊的挫败和无力,江小白暗下决心,管什么狗屁任务呢,就算以后没这个任务了,他也要一直守护清玄仙尊。
和清玄近距离接触的多了,有时能看见对方手臂上的红痕,和那日温泉沐浴时背影上的红痕一样,犹记那日的红痕还只是停留在后背的肌肤上,如今却已经蔓延到了臂膀,江小白心沉了沉,自责不已。
光想着和清玄学剑法了,反将正事给忘了!
双修呢!
说好的双修解寒毒呢!
都几个月了,一点进程都没有!
清玄面子薄,不好意思说,他呢?他就这么忘了?
自责不已的江小白决定挽回局势,清玄不好意思,那就他来主动。
这日,夕阳才落,地上仍留一层余温,清玄照旧在云崖一处修炼,估摸不多时就会回来了。
江小白给自己洗干净后穿了一件薄衫,再无其他衣物遮身,清玄的洞穴他可以随意出入,今日便是,躺在洞穴内,盖了个绵软的被子,只露了一双眼睛,来回扫荡,当察觉到一阵清香袭来时,猜测清玄要回来了,立马将自己裹紧被子里,清玄走进来,顿了下,道:“小白,是你吗?”
江小白眼珠子咕噜一转,没出声。
清玄一笑:“让我猜猜,你在哪里呢?”像是逗小孩似的,清玄翻找了一下,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没有在柜子里……也没有在石壁上……那在哪里呢?”
江小白忍不住了,笑出声来,忽一下掀开被子,“在这里在这里!”
清玄道:“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法,不过,你不闷热吗?”
江小白摇头:“不不不,我凉快的很,不信你看,身上一点汗都没有。”眼见夜色降临,江小白胆子大了几分,他试探道:“仙尊……我……”
清玄疑惑:“怎么了?”
江小白抓耳挠腮:“……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清玄沉思,“我并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江小白心中哀悼,仙尊啊,你光想着付出了,怎么没想着收获呢,你不想想自己身上的寒毒吗?
江小白起身,墨迹到了清玄身边,拽了拽清玄腰间那细窄的一条腰带,稍稍用力,就拽开了,清玄怔住,江小白悄悄看了眼,心道,这下总能想起来了吧。
腰间的玉带垂落后,外衣也半开了,清玄胸口微微起伏,似有多大的压力,他露出一抹并不漂亮的笑,笑的有几分沉重,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阻止江小白的动作,可谓是听之任之了。
清玄忽然抓住江小白的手,语气低了些,“真的要吗……”
江小白:“……”怎么搞得像是他在强迫人一样?
清玄又泄气似的松了手,低头默默:“好吧……”
“仙尊我是担心您身中寒毒,毒势加重。您要是早点康复……”
“早点康复你就下山了?”
“啊?”江小白讪笑下,“啊对对,你要是早点康复,我不就也能下山了。当然,如果您不需要我和您做这种事情,我随时都能下山,您想找别人……也行。我现在就走人,绝不叨扰您。”
清玄低唔一声,微微偏了头,像是挺委屈,羽睫轻轻垂下,眸中神色看不出,反正从头到脚都有一股委屈无力的样子。
江小白被整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仿佛他是个正要玷污仙尊的禽兽。
清玄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低声道:“我不会找别人的。你别走。”
清玄上前一步,微润的双眼凝视着他,如临大敌一般,一把拂下了外衣,随手一挥,一道结界隔绝洞内外。
江小白谨慎问:“那就试试?”
洞外下了场雨,不大,但淅淅沥沥的吹了一整夜,吹得树梢沙沙响,早晨,泥地上零星几个爬行的小蜗牛,扭来扭去,扭到了洞口,伴随一阵凉风,结界破灭,清玄只披了一件薄纱,稍稍弯腰,吃痛的蹙眉,停了半刻,才将地上的蜗牛捡起,重新送到了洞外。
他耳力极好,听见了那边庭院传来的声音——“清玄仙尊,蔺阳师尊请您前去祭台会面。”
祭台, 五位师尊席地而坐,面色苍白, 有甚者, 唇齿溢出鲜血。
上方祭台,一口硕大的鼎死气沉沉的摆放着,从鼎中冒出浓浓黑雾, 妖邪之气足以遮盖整座祭台。
“蔺阳!清玄何时能到?”那位师尊手捂着胸口,身体颤抖着, “恐怕撑不住了。”
蔺阳面色微沉:“又派人去催了一遍, 估计快了。”
话音刚落,一道足够厚重的力量将他们弹射开, 五人同时闷出一口血, 而鼎中的黑雾似能化成形, 如一把巨刃, 直直朝他们劈来!
蔺阳瞳孔骤缩, 厉声:“小心!”
难以躲避, 眼见就要被杀到, 一道淡光直刺而来, 清玄凝形聚力, 身子速转,紧紧扣住了那把黑雾化成的剑,鲜血从清玄掌心留下,那黑雾竟贪婪的吞噬着,渐渐平息, 蔺阳等人立刻起身, 重新施力, 尚且才将黑剑压制了回去。
清玄提袍上阶, 到了鼎的位置,一个长老担忧的叫了一声:“清玄……”蔺阳止住了他,摇了下头。
清玄将血手放于空中,血水滋养着祭台中的千万怨灵,鲜血让他们沸腾让他们狂躁,也不知过了多久,清玄才收回了手,他暗想,昨晚到现在,光流血了,早知道昨晚不该那么疯狂的……
蔺阳上前,道:“如今这把灵墟剑越来越难控制了,若非你出现,我们五个就要葬送在此了。”他多看了几眼,“今日祭出的血很多吗?你脸色不太好。”
清玄抿唇,“……是多了点。”
蔺阳叹气:“果然是难控制了。这剑本就是在灵墟山乱葬岗那种地方造出的,冤魂怨灵无数,之后又经历了两次大战,尝尽了鲜血的味道,哪里还肯罢休,最可气的是,如今这破剑还挑食!专盯着你的血喝!”
另一位师尊道:“清玄,那个江小白如何了?”
清玄道:“不如何。”
“不如何是什么意思?”
“他根基尚弱,连心法剑法都是我如今才教,一时半刻达不到上境的。”
“这……总不能一直等着他吧?”
清玄侧目:“不然呢?如今只有他能和这把剑匹配,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了。”
蔺阳道:“你今天这么大脾气?”
清玄再次侧目:“有吗?”
蔺阳道:“没有吗?”他诧异的打量着,“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很不愉快。”
清玄轻轻吸口气,稳定了下情绪。
蔺阳道:“那小子也是有福气,能让你亲自去教,说起来,你还没收过一个徒弟呢。”
清玄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心情微妙。
何止授课。
他把自己都献出去了。
一时间,不知是谁的牺牲更大些。
隐隐烦躁上心头。
蔺阳道:“对了,再过几日有秋会,仙门百家都会来无妄山一聚,要给你留席位吗?”毕竟往日清玄是从来不参加的,果然这次清玄听后,也是回了句:“不必。”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几位师尊对视一眼,蔺阳道:“我没看错,他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清玄从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的心情就像是一池水,还是死水,经年不见波澜,不会大喜大悲,更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变化。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自己也察觉到了那股闷燥之气在胸中无限滋生。
因何闷燥?不知。
因何人闷燥?……江小白。
清玄躲了江小白几日。对此,江小白解释为,仙尊害羞了。
而他则神清气爽,心里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总不能山里待这么久,一次任务都不做吧,总不能光让清玄仙尊付出,自己却无动于衷吧。
寒毒这种东西,还是尽早祛除的好。
这次过后,也不知道还要哪次才能再双修。
江小白懊恼,他不应该直接睡了,应该看看对方身上的红痕消减的如何了。
秋会即将开始。
山中弟子忙忙碌碌,有忙于布置的,有忙于修炼的,有忙于交际的,显得江小白就很闲。
明七看不下去了,把江小白抓出来,扔到山下山口一处,陪自己当门迎。
“不是,你好歹也是个内门弟子,需要在这里迎来送往??”
顶着火红的太阳,山下的气温又高,正中午时分热的满头大汗,想找块石头坐下,石头都灼热无比,像是在火上烤。
明七也累了,没了端正的站姿,如果不是顾及衣服雪白不能及地,他真的很想啪叽坐在地上像江小白那样。
明七用手扇着风,惆怅道:“山里就这规矩。”
“往年你们也是这么站的?”
“没,今年开始是我,之前我年纪小,还不让我站呢。”
“那之前是谁?”
“我师兄啊。”
“明五?”
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原先想着没有哪个世家会选在这么个大热天前来,谁知这会儿真有了。
两列青衣,缓缓而来,明七赶忙站直了,顺带还用脚踢了下江小白,低声道:“赶紧站起来!”
江小白心中吐槽。
我又不是你们山里的,干嘛要这么配合……话虽如此,但还是站了起来,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他打量着远处,皱起眉头,“好熟悉啊……”
为首的一个青衣弟子走到了明七面前,十分礼貌客气:“凌霄山弟子特来拜会。”
江小白身形一晃,忙躲进了林中,背过身去,只听那边继续道:“诸位师尊将在秋会当日前来。”
明七道:“好,请。”说着又看向江小白,忙快步走去,压声:“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你把他们带到山上吧,我还要继续守在山下呢。”
江小白拉扯着他,“我守,你带路!”
明七又返回来拉扯,“不行不行,你又不是我们山里的弟子,你守着于理不合。”
“你还知道我不是你们山里的弟子?”江小白低声,“我真不行……”
“小白!”明七没忍住,叫了一声,许是声音有些大,凌霄山的弟子们纷纷看了过来,有一名眼尖的,低呼一声:“小白……咦!?江小白?!”
明七一愣。
江小白脚下定住。
躲不过去了。
那个凌霄弟子绕到江小白身前,仔细打量了下,惊呼:“真的是你啊!”
明七道:“你们认识?”
那个弟子不怀好意的笑道:“认识,何止是认识,你说对吧?”
江小白面不改色,“行吧,我带路。”
刚要往前走一步,明七忽然挡住他,道:“我带路吧,你奉命守山。”
江小白诧异的看向他,明七却已带人先走了。
江小白坐在山下,头昏脑涨,等明七回来后,看着对方带来的水壶,顺手就接了过来,如牛饮水,咕噜咕噜喝完了。
明七站直,戏谑道:“你怕他们?”
江小白看了眼他。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凌霄山有什么过节,不过……”明七抱剑而来,弯了弯腰,笑眯眯,“不过你可以放心,这里是我们的地盘,真要有过节,也轮不到凌霄山的人叫嚣。”
“是你的地盘。”
“一样的一样的。”明七道,“你若是避不开他们,以后就跟我身边,他们要是敢对你说什么做什么,我第一个替仙尊去揍他们!唰唰唰——”说着还扬起剑,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江小白笑出声来。
明七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明七有心,特意将凌霄山弟子安排的离江小白远远地,远到若无意外,根本见不到面。
倒也省事,省得一见面,胃里反酸,连连恶心。
江小白的剑法得清玄亲传,一日一个新水平,突飞猛进,如今和明七过招都不落下风了。
清玄平日里话语就少,很静的一个人,自打和江小白那晚过后,话更少了,常常坐在雅间内,静静地看着窗外,似有乌云卷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江小白耐不住寂寞,憋得难受,出去找人闲聊,明七因为在山下,而他又实在不想去山下陪着晒太阳,于是就在山里随便晃荡,好巧,遇见了明五。
明五这人,嘴很硬脸很臭,脾气又特别凶,着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江小白一见明五,扭头就走,明七气道:“你站住!”
“……”江小白走得更快了。
“江小白!我让你停下!”明五飞快跃过,长剑出鞘,剑柄挡住了他,“我问你!你一见我跟见瘟神似的躲什么?!”
江小白默默看向胸前的那把剑,心道,你觉得因为什么呢。
江小白道:“我是来找明七的,他不在,那我就走了。”
明五道:“你找他做什么?”
“有事。”
“有什么事就说,我一样可以解决。”
江小白欲言又止,他身子稍稍侧靠,余光瞟向周围,时刻计划着能脱身的路线,明五见势,更生气了,一声冷笑,一把抓住江小白胳膊朝林中跩,“你说!”
“……”江小白头痛,“大哥,这您真不擅长。”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我不擅长的。”
“比如感情?”
“对比如……”明五一怔,“感情?”他不可思议,诡异的打量着江小白,“你又看上谁了?”
“什么叫又……”
话音未落, 江小白突然被明五按到了树上,明五咬牙切齿:“你该不会是看上明七了?!”
“什么啊, 什么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小白挣脱开来, 整了整衣服。
“那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江小白盯了他半天,见明五不罢休,叹气道:“我说的是仙尊。”
“你和仙尊的感情?”
“……是, 也不是。”
“那究竟是不是呢?”
“我怎么知道呢?我这不是来找明七问来了么?”江小白埋怨道,“最近清玄仙尊的情绪不太对, 时而温柔时而郁结时而不悦。”
明五微微正色, “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江小白摇头:“风平浪静,并无异处。”
明五又道:“那就是你把仙尊得罪了。”
江小白撇撇嘴, “我这段日子都躲着他走, 哪里能得罪?对了, 你们仙尊以前会这样吗?”
“从不。”明五斩钉截铁的说, “仙尊如高山远雪, 从不外露情绪。”
江小白更困惑了, “那你说, 像这种时候, 我该怎么办?”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明五不屑道, “你当然是不要打扰仙尊了,仙尊才不用你管呢,你离仙尊远远的,仙尊就会很高兴了!”
“……”
江小白觉得,明五说的不无道理。
仙尊是高人, 高人是可以自己调整情绪的, 高人是没有喜怒哀乐的, 故而对此他没有任何表示, 仙尊心情不好,那他就闪远,让仙尊自己去调整。
可渐渐的,他发现不对了,清玄的情绪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因为他的疏远更加阴云密布了。
故而这一次他准备下山去找明七,好巧不巧,又撞见明五了,又是一通逼问,江小白道:“你家仙尊心情更差啦!”
明五立刻道:“你是不是没照我说的做?”
“冤枉啊!我可听你的了,离你家仙尊远远的,连面都见不着的那种!”
“……好奇怪。”明五嘀咕,“那我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
“你下山。”
“啊?”
“你听我说完。”明五义正言辞,“我觉得是因为仙尊想让你走,但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这样的。”
江小白狐疑的盯着他,“我可不可以怀疑是你想让我下山?”
“……反正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大不了你再回来啊。”
江小白陷入沉思。
明五道:“这样子,你就给仙尊说,你要下山,下山原因是明七山下被毒蛇咬了,你要去照顾明七。”
“那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如果仙尊真的是因为你的存在而不开心,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有道理。”江小白噎了下。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逻辑死角,完完全全跟着明五的思路走了,当然,他也知道明五的建议是因为对方本身就巴不得自己早点消失在山里。
江小白采取了这个建议,下午回去的时候,找到清玄,将明五教自己的话说了出去。
清玄盯了他半晌,凝神静气,问了句:“因为明七受伤了?”
江小白立刻点头:“对对对,受伤了!可严重的伤,还流血了!这不得人去照顾么。”
清玄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喃:“明七受伤了所以你要下山去……”眸子似水,一层雾气淡淡笼罩。
清玄低了低头,想到了那一夜,自己也流血了,可次日清晨,江小白却问都没问候一声,甚至还与他更加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