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无奈。
最初还是挺多人想和他坐到一起的,但没几天,他身边就没人了。
他被同期们默默孤立了。
翰林们的座位本就不是固定的,谁爱坐哪儿坐哪儿,只要你胆子大,去把大学士桌子占了都没人说什么,他旁边没人坐,这能算什么大事么?
他母亲见他不高兴,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让他去找长辈们请教。
贺颂之苦笑,这么点儿事,难不成还去找贺太师告状么?
那只会更被人笑话了。
为了不太尴尬,他干脆自己选了个挨墙的角落,把没处放的东西都摆到他旁边的桌案上,这样就像是他旁边占满了,不是他被孤立了。
颜君齐起初还不太知道怎么回事,一上午过去,他大致也弄明白了,这位学识扎实能干的贺状元被排挤了呀!
颜君齐觉得贺颂之和他们家卢舟性格有点像,都是内秀不太擅长交际的类型。
不同的是,卢舟是从小自己干家务,主动放弃了玩,把时间都放在给家里帮忙和读书上了。
虽然卢栩总担心卢舟没朋友,但卢舟人缘其实不错。
在村里时候,他不爱玩,村里的小朋友都挺喜欢找他的,喊卢舟十次,他九次不去玩,第十一次别人还是会喊他。
他在县学人缘也很好,尤其是家里条件变好,不需要他天天把时间都用在给家里帮忙后,他在县学交了挺多朋友的。
贺颂之不太一样。
他像是从来没经历过一个人独处,有点儿懵,也不知道怎么主动和别人搭讪。
这么说来也不对,琼林宴上他会主动去找颜君齐搭话,因为那时他们不认识,不了解,也不讨厌。
但现在知道别人躲着他,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排斥他的同僚们搭话化解矛盾了。
翰林院没专门的食堂,午食时,大家都到供休息的长廊下吃饭,以免食物的味道留在室内。
供给朝臣们吃的食物,也就是一个饼子,一碗热水,从前条件好的时候,隔三差五还有糖饼、肉饼,水也都是茶水,如今,粗粮饼子,好歹白面占一半,白开水,好歹给烧过。
只有三品以上,才会给专门做饭菜,能保证一荤一素,两菜一汤。
弘安帝很实际,国库没钱,集体挨饿,他们皇室要缩衣减食,大臣也都要跟着。
嫌难吃?自己带!
谁家有钱随便带。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会傻到在这方面上炫富就是了,万一有人瞧他不顺眼,偷偷举报他贪污受贿呢?
中午吃饭,相熟的都几人一伙儿都一起吃饭聊天,屋子里很快就没几人了。
颜君齐瞧着贺颂之是想和别人搭讪的,领了饼子路过别人,也一直留心是不是有人想和他说话。
然而,没有。
同期的翰林们瞧见他,还会默默把头转开。
贺颂之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还给颜君齐擦了擦廊凳。
今天有颜君齐陪他一起吃饭,贺颂之已经挺开心了。
他将家里备的点心掏出来分给颜君齐。
白米蒸的软糕,掺着桂花糖,入口即化。
颜君齐谢过,尝了尝,“很甜。”
贺颂之又给他递了一块,颜君齐也没拒绝。
贺颂之心情又好了些,还低声和颜君齐说起带午食的一些小规则,用什么装,带多少,带什么东西等等。
总之,太高调不好。带的太差也不好,容易被同僚误以为这是在显摆自己廉洁。
带多了不好,被人嘲笑饭量大粗俗,带太少……容易吃不饱。
颜君齐:“……”
没想到吃个午饭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贺颂之这种示好他还是很受用的,不然以卢栩的脾气,知道他中午就有一个杂面饼子配白水,肯定要给他装一大食盒的。
颜君齐心想,贺颂之也挺会处理人际的,怎么就被排挤成可怜巴巴一个人吃饭了呢?
他不禁问:“贺兄之前是在家学读书吗?”
贺颂之:“正是。贺家子弟多,族中有专门的家学。”
颜君齐就想,他八成是从小聪明受大人喜欢,族学里又全是亲戚,有从小长大的情谊,自然会比陌生人对他更有耐心。
颜君齐猜,搞不好贺颂之从小被人围着,都没怎么主动跟别人说话。
如今,到了翰林院,全是陌生人,碰壁了。
但如何交朋友,颜君齐其实也不擅长。
他有卢栩一个人就够了,交友从不强求,向来是随心随性,奉行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的交友原则。
贺颂之的困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换做是他,他倒是很乐意独来独往,不过卢栩知道后可能会比较忧愁。
卢栩一向认为无论在哪儿,人都该互帮互助,和睦亲善,朋友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项。
还是等回家后问问卢栩怎么办吧。
下午他抄了大半天的公文,将抄送好的交给大学士。
大学士正捧着本古籍看得投入,随便扫一眼,夸了一句:“字不错。”
便没动静了。
颜君齐和贺颂之对视一眼,问道:“可用将公文送去户部?”
大学士闻言,抬头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那你便去吧。”
颜君齐莫名其妙,拿上公文往户部去。
贺颂之见状,也跟他出来了。
待走远些,贺颂之提醒道:“一般是等六部的人来催再交的,不然……”
他顿了顿,“就会有新的。”
颜君齐:“……”
看贺颂之的神色他就知道,这事贺颂之之前干过。
搞不好贺颂之积极努力,还给整个翰林院拉来了本来不该归他们干的工作。
他恍然,难怪贺颂之被排挤了。
不光自己优异,还给同僚加活儿!
出来都出来了,难不成还能再回去?
颜君齐想了想,继续向户部走。
无论如何他也要去户部的。
大岐的户部很有意思,连年打仗,整天调兵遣将,结果职位变动最频繁的不是武将,是户部。
从开打到至今,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已经换了七八茬,一度成为大岐官场默认的谁干谁下岗的危险衙门,有些人宁肯在清水衙门摸鱼,都不愿意到户部当侍郎。
如今这位尚书在任已长达五年,光荣结束了户部“两年一尚书,一年一侍郎”的传说,虽然总被弘安帝嫌弃,但其实也深受信任。
他原本是太府寺卿,隶属户部,掌管大岐金库,已经在熬日子等退休了,不想上面换人太快,换着换着,突然他就被提拔到户部侍郎了,干了没两年,又升成户部尚书了。
这位尚书开源不行,节流是个能手,并且和谁都能杠,他建议礼部收回来的旧衣服要拆一拆,把能用的东西都再次用起来,碎布缝在外面不好看,改成袖子,改成内衬,改成帽子嘛。谁嫌难看让他自己掏钱。
他建议吏部,能不能卡卡考核,搞搞裁员,到年底想尽办法扣点儿工资,尤其是四品以上的高官。吏部尚书“不情不愿”地办了,谁找吏部,吏部就说是户部逼他们这么干的,去问户部尚书吧!那年过年,户部尚书家被不明人士扔了好几回臭鸡蛋。
他建议兵部不要总问户部要钱,从地方想想办法,结果遭到大岐各郡郡守疯狂往京城递折子,哭穷的哭穷,告状的告状,阴阳怪气地参他。建议骁骑军剿匪养兵,就是他的主意。
他还建议刑部,重刑犯和死刑犯就不要等到秋后再判了,逮着的先去干活儿,大岐有的是荒地,闲着他们干什么,都去开荒!
工部尚书和他半斤八两,他卡人家预算,人家追着他要钱,俩人三天两头口水战,搞不好就要打一仗,一激动就哭天喊地,一个喊再不修渠大岐要完,另一个喊再修下去大岐国库要完。
他俩常常把弘安帝气得青筋暴跳,压不住脾气逮着他们俩一顿臭骂,骂完再让他们去皇家私库搬珍宝拿去变卖换钱。
在他们俩齐心协力下,如今皇亲国戚要修房子、造院子的单子已经堆到了屋顶那么高,工部一个都不给造。
问就是户部不给钱,问就是工部没人手。
谁去问,俩老头就当着你的面打架,弄不好还要波及第三方,打着打着对劝架的一顿老拳,搞得那群难缠的皇亲国戚都一阵无语,哪儿坏了也不等户部给钱工部拨人了,自己掏钱修吧。
至于原本每年该给他们的蔬果柴薪……已经五年没看到一根柴一棵大白菜了!
户部尚书也愁啊。
全大岐要免赋税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地方没钱,国库没钱,皇家的私库能卖的都快被他卖光了,太子现在一个月就吃一回肉,后宫三年没做过新衣服了,皇后都带着宫女们做绣活儿了。
他再不想办法,就该拿自己祭天了。
他原本就是管金库的,还管着京城四市的的贸易,自然知道京中谁有钱谁没钱。
可弘安帝一意孤行要打仗时,已经敲了京中和各地的豪强们不少钱,尤其是京中的高门大户,通通大出血,再逮着他们薅,搞不好会引起什么事端。
如今大岐外患已除,内忧却不少,经不起大刀阔斧的乱来,要是这些大户们联合起来闹,都不用清君侧,他这个罪魁祸首就得先祭天给大家泄愤。
但该修的河堤,该修的桥梁大坝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户部尚书都在犹豫要不要牺牲他一个,再让富豪出回血,正是这时候,他在会试考场看到了颜君齐的卷子。
另辟蹊径啊!
大岐贵族们赚钱的大头是田地,商贸是其次,虽然大商背后都有人,但官宦不许经商,谁也不敢明面说那是自己的生意。
何况天下商铺千千万,能影响朝局的贵族占不了十分之一。
他只要绕开他们,先向中层下手,聚少成多,再徐徐图之,慢慢渗透,就不会招来祸乱。
国库没钱了,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大伙儿都在一条船,只要不用他们伤筋动骨大出血,又能让国库运转,他们甚至会帮着他找别人出点儿血。
他派人去隆兴郡急调观阳三县的税赋档案了,另外改商税的折子也改了三稿了。
历来修改税制都是大事,好在弘安帝本人不是个循规蹈矩、奉祖宗之法为圭臬的皇帝。
这又仅仅是改商税一项,只要能干出效果,想来不会太难。
户部尚书正翻阅各地的税赋册子,想着先从哪儿下手能既稳妥又立竿见影,颜君齐和贺颂之来了。
抠门起来六亲不认的户部尚书瞧见颜君齐,比见了亲儿子还亲热。
“小颜传胪呀!这才几天就来报到了,坐坐坐,家安置好了吗,派人去接亲眷了吗?我正有些事想问问你,我给吏部送文书,你明日便来户部当值吧。哦,小贺状元你也坐。”
颜君齐和贺颂之行礼,先将文书交过去。
户部尚书接过去,递给下属,对颜君齐道:“以后抄文书这事你就别做了,多做点儿正经活儿吧。”
颜君齐:“……是。”
这位户部尚书意外的好说话呀。
颜君齐心思渐动。
户部尚书让他们俩坐下,开始询问颜君齐观阳商贸与商税的细节。
无论他问什么,颜君齐都能脱口而出,演算起税额来,速度飞快,贺颂之人都看呆,除了专门学算科的,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算账这么快。
户部尚书自然也不恐多让,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比他们家管田庄和店铺的账房还快。
贺颂之只看到一片残影。
他对朝中人员熟悉,这位户部尚书年轻时也是翰林出身,在太府寺和户部加起来,任职都没超十年,他还是最高长官……
贺颂之恍恍惚惚来,恍恍惚惚走,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许多东西要学。
他不知道,户部尚书年轻时候名次不上不下,得不到重用,在翰林院无聊,又没啥事干,加之对算学又有兴趣,闲来一直在自学着玩。
而颜君齐,完全是受生活所迫。
卢栩生意摊子越来越大,人又马马虎虎,他这个兼职的账房总管平时要替他操心一切,还要念书上学,时间有限,不得不逼自己算快点儿,再快点儿,多年磨练,处理庞杂琐碎的账目特别快!
贺颂之回翰林院干活儿了,颜君齐却还在留在户部给户部尚书提供数据和信息。
颜君齐道:“观阳的变化赖以自观阳至朔州的商路,若放至全国,不具备典型性。”
户部尚书点头,他迟疑的也是这个。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城,扔点儿什么过去都可能导致县城发生巨变,不够典型啊……
颜君齐:“大人何不在近处寻一处做调研呢?”
“近处?”京城近处势力庞杂繁复,去谁的地盘调研?去查谁他都得挨参!
颜君齐状若不经意地提到:“南城如何?”
户部尚书一怔。
颜君齐:“学生赴京赶考,沿途路过许多郡县,也见了不少大小城池,京城华贵,也只有南城与其他城池商贸最为相似,倒也不必调研整个南城,只需选几处坊市,选典型的行业,高中低各档次规模的铺子、行商、农户等,调研三至五年的账目与变化,数据当是可信的。”
户部尚书捋着胡子思索,旁听的下属听至此,点头道:“大人,学生也认为此法可行。”
户部尚书沉吟片刻,“那便试试。”
正好他和京城各衙门也还算熟,南城本就没多少惹不起的大人物,再避开那些背后有皇亲国戚权贵望族们霸占的街市店铺,只选些中小规模的铺子,应当不会遇到什么难处。
当即,他已经开始写起折子,这点儿小事,都不用早朝上书,随便写个折子递给中书省报一下,让京兆府派些人手配合便是了。
他们户部人手不够,隔壁翰林院不是才来了大把的年轻人嘛!
搞调研总比抄文书有趣吧。
既然主意是颜君齐提的,户部尚书便让颜君齐和主事一起挑选要调研的坊市店铺。
颜君齐不着痕迹将瑞祥楼所在的坊市列入其中。
第211章 备饭
大岐酉时下衙,颜君齐在户部多耽搁了一会儿,回翰林院时,同僚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今日文书抄写完了,他们暂时没什么活儿,想卷的都不知道要卷什么,就贺颂之还在勤勤恳恳抄书——
他从藏书阁借的,发现哪本破旧了,就抄一遍,有些孤本不值当印新的,又不名贵,时间久了慢慢品质就很差了,从前贺太师年轻时候就常常借走这样的书,抄完还的时候一并归还,有时候用新的换走旧的。
贺颂之在贺太师那儿见过,今天无事,就也去借阅了。
颜君齐听说后,问道:“能从藏书阁借书带回家吗?”
贺颂之:“非珍本都可以,不过一次只能借阅一本。”
颜君齐正想去借,一看时间,算了,还是明天找时间去吧。
他要回家去了,贺颂之还要多留一会儿。
天黑透前,他是不会回家的。
颜君齐和他道别,拿上今天领的衣服和换下的常服,下衙回家。
才从皇城出来,颜君齐一眼看到站在大门对面等他的卢栩。
就像他从前从县学书院下学出来一样,卢栩总是拿着各种小吃小点心来接他。
颜君齐勾起嘴角,加快脚步朝卢栩走去。
卢栩:“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绿豆糕,今天发现一家点心铺子,味道不错。”
颜君齐从袋子里掏出一块儿,见附近有下衙的朝臣和等人的轿子、仆役看他们,没马上吃,“走,咱们回去。”
卢栩后知后觉注意到别人都看他们,“哦”一声抱好纸袋,和颜君齐一起走远,拐进小巷子里后才问道:“那儿是不是不让吃东西?”
皇城内是不许随便吃东西的,只有指定的几个地方能休息吃喝,皇城外没这个规定,但在城门口吃,好像也高调了点儿。
颜君齐点点头,边吃边同卢栩说起翰林院的午饭,还有贺颂之和他说的,中午能带什么吃的不能带什么。
卢栩听罢,就剩下一个感慨:“事儿真多!”
当官都不让吃饱饭,这破官……
算了辛苦考来的,还是先当着吧。
“那明天我帮你准备点吃的。”
“嗯。”
“你们有水喝吧?”
“有。”
“能自备茶吗?”
“可以,咱们家平常喝的就行。”
“好。”卢栩不太爱喝茶,家里的茶叶都是颜君齐挑的,不贵,味道尚可,性价比高。
卢栩想了想,“改日再去买点儿,家里的也快喝完了。”
“嗯。”
晚上吃饭聊起颜君齐头一天当值的体验,卢舟也很好奇。
翰林院,距离一个边缘郡县来的书生遥不可及,只听听里面怎么坐,吃什么,有几人,已经津津有味。
听到贺颂之的遭遇后,兄弟俩表情是一模一样的震惊——
翰林院,这么幼稚吗?!
颜君齐瞧着他们俩的表情直想笑。
卢栩:“我不理解,学习差要被嫌弃,被排挤,学习好,也要被排挤?”
卢舟:“他刚刚进入翰林院,即使做错了什么,惹了谁不高兴,说开不就好了吗?大家都是同窗,为什么要这样?”
卢栩:“不就是嫉妒吗?!”
卢舟:“可是干活又不是读书,贺状元多干点儿,别人不是可以少干点儿吗?”
卢栩:“那不是显得他们很没用?”
卢舟:“哦!”
他想了想,疑惑道:“可……不就是那样吗?”
卢栩:“……你说的对,是他们很没用。”
颜君齐要被他们俩笑死。
卢舟还深以为然,很不理解,“不是没规定必须要写多吗?写慢了要扣银子吗?”
颜君齐摇头。
卢栩:“表现不突出不好升迁嘛!”
卢舟:“可抄文书不就是锻炼吗?”
虽然他不明白为啥都考上进士了,甚至都是状元了,还要进行这样的锻炼。
卢舟:“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连抄文书都要勉强,被派到要求更高的职位上,不是更为难吗?”
卢栩:“就是这样!你看看你君齐哥哥,第一天,就被叫去户部帮忙了,这是什么,能干!领一份儿钱,干两份儿活,说来还是咱们亏了。”
卢舟正点着头,听到后面猛地一顿,嗯?
能力被认可不是该高兴才对吗?
颜君齐纠正他:“我去户部干活儿,也能领钱的。”
卢栩:“给多少?”
颜君齐:“每月六百钱。”
卢栩又涌起这破官不做也罢的想法,委婉道:“……那你看看户部的活儿累不累,要是太累咱就在翰林院抄文书算了,要是不累,你就两头遛弯。你去户部干,还用抄公文吗?”
颜君齐点头,“会少分给我一些。”
卢栩:“那还有点儿人性。”
颜君齐替贺颂之问道:“若你是贺颂之,眼下的状况,会怎么办?”
卢栩怔了怔,“被排挤?”
颜君齐点头。
卢栩:“去他的,他不理爷,爷还不理他呢。”
颜君齐没忍住,无声笑了。
亏他还以为卢栩能有什么好办法,这不是和他一样么?
卢栩:“后台那么硬,怕什么,谁敢惹怼谁,不行就打一架,打不过再找领导告他!我不信朝中哪个当官的敢不给贺太师面子,顶多挨顿骂,怕啥!”
颜君齐:“……”
要是贺颂之有这份“莽”劲儿,就不是被人排挤,而是拉帮结派排挤别人了吧?
卢舟问道:“专心读书,不是,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行吗?”
卢栩:“就是,朝廷花那么多钱雇他们,是让他们过去搞拉帮结派排挤人的吗?”
卢舟认同点头:“做自己的事就好了,能合得来的自然合得来,合不来就算了。”
他就是这么交朋友的。
卢栩从实操上出主意:“吃午饭的时候互换零食,平时看到谁需要帮忙多出手帮帮人家,他是状元,家世又好,还有眼界,有人脉,总能帮上人的,今天不就提醒咱们了吗?”
颜君齐点头。
卢栩笑道:“既然你会替他问,就证明他品性肯定不错,相处久了别人也会发现的,再说,你不是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吗?”
他想了想,感同身受了一把自己上学时被排挤的经历,要是当时也有君齐这样的同学愿意和他说话,和他做同桌,一起吃午饭,他肯定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我给你们做点儿零食吧,明天你和他换着吃!”心情不好吃好点儿,也能开心。
颜君齐笑道:“好。”
按照贺颂之的情报,只要是能揣进袖子,不太显眼,并且没什么异味儿的东西,都能带。
城门守卫看过进出的令牌后一般不会检查太过火,遇到哪天抽查,只要将吃食拿出来吃一口给他们瞧瞧就行了。
有了方向,卢栩就好准备了。
贺颂之建议为了方便,最好是用手绢包块点心。
不过卢栩不打算那么干,太凑合了。
他先找了两个大号荷包,往里面铺上隔油的纸,往里面塞了肉干肉脯。
牛肉干不多了,改天他得出门买些肉脯,或者自己做些。
另外就是果脯,为防止串味儿,用油纸包好。
还有一小包茶叶。
要补充维生素。
然后就是主食了。
卢栩原本想装个水煮鸡蛋,但不知道鸡蛋壳有没有地方扔,还是先烙饼夹鸡蛋吧,以后看看情况再决定带不带。
为了不起眼,他还把饼切成巴掌大小,揭成几层,往里面夹煎蛋,撒芝麻。
最后,就是小点心了。
家里还有拇指大小的小麻花没吃完,装上。
颜君齐早料到卢栩会按野餐标准给他准备吃的,见状也没太意外,将两个小袋子左右各一个揣进袖口。
趁卢舟不注意,颜君齐飞快亲了卢栩一下,挪开又变成风轻云淡一本正经的模样。
卢栩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一早上嘴角都挑的高高的,一直没落下。
两人出了家门,到了无人的小巷子又手牵手慢慢走,“一会儿我带卢舟到书院看看,看要准备什么东西。”
“嗯,若这家不行,等我休沐我们再一起找。”
“好。”
“若书院卡功名,我每日下衙早点儿回来,我来教。”
“好。”
他们先前打听,出名的书院至少要秀才人家才收,有些私塾可以放宽到童生,卢舟连童生都没有,能进的私塾就很有限了。
不过京城官员来自五湖四海,家里的孩子也不是谁都能回籍贯考试的,京城也有相应的方便,只要有朝廷官员的举荐信,交足了银子,就可以在京城考。
只不过京城能录用的名额有限,考场也有限,一来考题难,二来要排队,若老家不是太远的,还是会选择回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