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石是泥瓦匠带来的,又有卢舟指导,卢栩回来时也参与帮忙,赶在宵禁前,他们把烤炉盖好了。
卢栩结算了工钱,因为耽误了人家晚饭,又每人多给了三十文钱的晚饭钱。
晚上他也没顾上做饭,还是颜君齐下厨煮了一锅面。
因为卢栩厨艺好,颜君齐一年下厨加起来不到五次,厨艺水平就是能把面煮熟。
不过卢栩和卢舟都饿了,把卢栩先前做的肉酱往面里一拌,吃起来也很香。
三人凑在厨房吃晚饭,边吃边聊起今天怎么突然要做烤炉了。
卢栩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听见了有牛,想到了牛奶,买了牛奶,怕坏掉,就想赶紧做成蛋糕。
颜君齐:“……”
卢舟:“……”
正常大岐人,听见有牛首先想的应该是耕田吧?
算了,反正大伙儿都爱吃!
吃完饭三人又是齐动手,先把炉子烧一烧,烤干炉子,看看能不能正常使用,卢栩抓紧把面粉炒一遍,过筛,做成低筋粉,再和面,做蛋糕。
最开始还是用最熟悉的鸡蛋糕做尝试,三人边聊天边轮流打发蛋液。
听说卢舟要去阿濯那儿旁听上课,卢栩忙问要不要带束脩。
他至今都还没见过阿濯那位姑丈。
卢舟摇头:“贺叔叔说我不算学生,不要束脩。”
他将贺承业说的转述一遍,卢栩还是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平日多给阿濯做点儿好吃的吧。”
“嗯。”卢舟看向他手中正在打的蛋液。
卢栩动力又足了点。
失算啊,从观阳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去小夏那儿拿个她们用竹子做的打蛋器呢?
现在只能靠手了……
一直折腾到宵禁,总算是把该准备的东西全弄好。
炉子内该热的也早热了,卢栩将蛋糕放进烤炉,让颜君齐、卢舟先去睡觉。
他自己守着蛋糕。
颜君齐洗漱完,披上衣服过来陪他。
到蛋糕烤好,颜君齐都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卢栩慢慢取出烤制成功,只有边边有点烤过的鸡蛋糕,心想:以后再也不深更半夜做这些了。
还有,他们明明可以去房间躺着等的,为什么非要傻傻的守着炉子?!
蛋糕成功总算是没辜负他一夜的辛苦。
早上三人一口气将蛋糕干掉将近一半,颜君齐的午餐带的也是蛋糕。
卢舟再给阿濯装一大份儿,竟然只剩下一点儿了。
许久没吃,三人吃的都有点儿撑,卢栩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小包肉脯,补充早餐没吃到的盐分。
今天他们三个都挺忙,卢栩要先将颜君齐送去皇城,回来再赶车去南城找中介汇合。
他们出门时,卢舟已经装上蛋糕,欢欢喜喜去找姜濯分享了。
无论蛋糕切的多薄,蓬松还是蓬松。
颜君齐两个袖兜装不下,干脆往袖口一塞,随便遮遮拉倒。
不出所料,他鼓囊囊的袖口还没到城门口就被城卫注意到了。
他出示过令牌,城卫还是让他把袖子里带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卢栩有些紧张,不过颜君齐很淡定的解释是吃的,站在入口捏了一小块儿放入口中,吃给守卫看。
守卫没见过这么蓬松的馒头,还是黄灿灿的,好奇的隔着袋子捏了捏,闻到了甜甜的香味儿。
确实是吃的。
确定里面藏不了什么利器,他们便将荷包还给颜君齐,放他进去了。
如今给大臣们的午食越来越差,自备午饭的也越来越多,上面交代过,只要不太过分,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饿晕哪个当官的,到时候他们也少不了挨骂。
见颜君齐顺利进去了,卢栩才放心回家,套好骡车出门时他还想,下次还是做饼干吧,蛋糕看着大其实没多少,几口就没了,也不知道君齐中午吃不吃得饱。
他压根儿不知道,这天上午颜君齐被叫去户部帮忙,午食时也是和户部的人一起吃的。
户部人少事多,每天忙得要死,好不容易来一个一点就透,不用教,干活儿快,效率高,还只拿三分之一俸禄的新人,简直不要太欢迎。
压根不存在贺颂之在翰林院的悲惨遭遇。
颜君齐要回翰林院取午餐,户部的人都生怕他下午跑了,陪他一起去翰林院拿的。
颜君齐在贺颂之羡慕的目光下,给他留了一点儿肉脯,领了饼子,拿上鼓囊囊的两个荷包,跟户部的人走了。
结果他的荷包一打开,黄灿灿,软嫩嫩的蛋糕马上引起户部同僚们注意,大伙儿你尝一口,我尝一口,没一会儿就分完了。
两块蛋糕,颜君齐总共只吃到一口。
而且户部还在尚书带领下,秉持艰苦、朴素、贫穷,无论何时都要哭穷的行事风格,午饭自然也是没人从家里带的。
万一别人趁着午饭来要钱,发现他们在大吃大喝,那怎么能行?往后再哭穷可就没人信了。
于是,颜君齐不但分完了蛋糕,连荷包底那点儿肉干果脯都被分光了。
他饿着肚子在户部干了一下午活儿,甚至生出种往后也这么干下去,户部给他那点儿薪水,还不够他午饭钱的荒谬感。
另一边卢舟则比颜君齐待遇好多了,姜濯从未吃过这样的点心,咬一口惊讶不已,十分好奇这是怎么做的。
卢舟有些为难,坦率道:“这是我哥哥和姐姐们一起研制出来开铺子赚钱用的,我要问问我哥哥才能写方子给你。”
姜濯一怔,他只是觉得好吃,随口一问,想让御厨做给他爷爷和父亲尝尝而已,关系了人家的生计,他正要说算了,又听卢舟道:
“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可是阿濯你不会做菜呀,你知道了怎么做,也是要教给别人来做,别人就不会像阿濯你这样替我着想替我保密了。”
姜濯:“……?”
有被吐槽到,又被安抚了!
卢舟吃一堑长一智,经过瑞祥楼不知从哪儿弄到他们家菜谱的事,他对家里的菜谱、秘方,已经很敏感了。
卢舟简单将瑞祥楼偷他们菜谱的事说了一遍,总结道:“你若想吃什么,还是我带给你吧。”
姜濯听得一怔一怔的,想想宫内御厨们也是防着别人偷学他们独门手艺的,能理解。
他虽然是大岐的皇孙,但绝不能因一时口腹之欲向百姓强取豪夺。
卢舟说他最生气的不是别人利用他家方子赚钱,而是流露出方子的人不珍惜他哥哥的信任。
姜濯深以为然。
他若将方子教给御厨,白得的东西御厨也不见得会珍惜。
万一他们将方子流露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那卢家就不能用这个赚钱养家了。
别人用卢家的菜谱还给百分之三的红利呢,他身为卢舟的朋友,总不好叫卢舟白给方子还担着风险。
虽然他不知道卢栩是不是想开点心铺子赚钱,但想到卢舟三人离家那么远,在京城生活不易,颜传胪俸禄又低,卢舟连五两的书都舍不得买,姜濯觉得他很有必要帮朋友保密。
姜濯道:“若你家开了点心铺子,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嗯?嗯!”卢舟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打算开铺子,以他对哥哥的了解,他八成会嫌做蛋糕累,只想做给他和君齐哥哥吃。
不过阿濯这么说,他还是很高兴,阿濯能懂他,阿濯体谅他!
卢舟:“不管开不开铺子,我家做了好吃的,我一定给你带。”
姜濯笑起来。
不过,他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菜谱,能让一个大酒楼仅靠几张方子就能在京城立足呢?
姜濯:“要不咱们中午到你说的酒楼去尝尝吧!”
卢舟:“嗯?!不可以去瑞祥楼!”
姜濯:“哦……”小偷嘛!怎么能去给小偷捧场!
卢舟:“他家厨子不行,做的不好吃!”
姜濯:“???”重点是这个?!
卢舟:“我带你去别处吃。”
姜濯:“别处也有吗?”
卢舟:“嗯!哥哥找了别人合作呢,而且还改良了配方,我带你去!那家掌柜认识我,可以便宜!”
另一边,卢栩和中介按照地契写的地址,找到了他们的十五亩田,如中介所说,这十五亩位于仙姑山南坡,背面是坡地,西边有河,西边过河是一个大田庄,南边有一个大田庄,东边是零碎的小田园。
卢栩猜,零碎的田块儿大概和他们家情况差不多,都是用老家的田兑换到这儿的。
除了北边那块儿坡地的确种不了什么东西,其他地方他还挺满意的。
靠近水源,也还算平坦,京城附近的土地都是精耕细作的,土壤也肥沃。
卢栩和冯长工一起又选了他们村两个年轻的长工,一人每年十五两银子,卢栩要付的介绍费也是每人半两,他们俩则每人要给中介一百五十文的介绍费。
京城粮价贵,但卢栩大致算了一下,刨除工钱,种子,粪肥,租牛等等成本,大概每年能剩一两亩的收益就不错。
能剩这么多,还是因为封赏的田地不用交税呢。
要是遇到哪年天气不好,欠收了,搞不好还要赔钱。
他也不指望这点儿田吃饭,收一亩算一亩吧。
他们签好文书,交给中介,这两份儿由中介去衙门盖章备案后,再分别交给他们,就不用他们特意跑一趟了。
卢栩和冯长工商量好将北坡那块石头多不好耕种的劣等田圈起来,用来养鸡,最靠近水的地方挖个小池塘用来养鸭和鱼,又定好了等夏天收完麦子分出两亩来种菜,水田也一半种稻米一半种糯米……
他只管规划,定好规划,他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冯长工会带着两个小伙子帮他干好。
回去前,卢栩还跟他们到村里买了一只鸡,冯长工帮他宰好,他只需把收拾好的鸡带回去就行。
烤炉都有了,卢栩打算晚上做烤鸡。
京中大户人家的田庄,一般一个月往府上送一次东西,冯长工每月要去找卢栩领工钱,问卢栩用不用捎些东西过去。
卢栩:“你家有车吗?”
冯长工:“我能搭别人的车。”
他从年轻就在各处做工,人脉还是挺足的。
卢栩:“那便捎些东西吧,能吃的用得着的,时令的东西你看着带,到时候我一并给你结钱。”
约好了每月最后一天到城里送东西领工钱,卢栩先预支给他半两,又在村里采购了些蔬菜、鸭蛋,装上鸡,在冯长工家吃了顿午饭,卢栩载中介回城。
他开始往回走时,卢舟也正领着姜濯往春山酒楼去吃饭。
卢栩在春山酒楼教做菜的时候,卢舟经常到这儿来拿午饭、晚饭回家,和酒楼前门、后门的伙计都认识。
正门迎宾的小伙计看见他,下意识先问道:“卢师傅今天来店里了?”
卢舟:“没有,哥哥今天出门了,我带朋友来吃饭。”
小伙计早就注意到他身旁衣着华贵的少年,还有跟在他们身后一个似乎浑身难受的仆从。
小伙计:“我领你们到雅间儿!”
卢舟忙道:“不用,我们在大堂找个小桌子就好了。”
他们就三个人,也点不了多少菜,没必要单独占个雅间,太影响人家赚钱了。
姜濯也道:“我们坐大堂!”
除了宫里设宴,他还没在大庭广众吃过饭呢!
伙计一瞧就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也没把他们往最嘈杂的地方带,沿着过道领他们到了靠窗僻静的位子坐。
姜濯跟他一路过来,却兴致勃勃。
以前皇叔、姑丈他们也带他在别处吃过饭,不过他们去的都是环境优雅的地方,进的也都是雅间,不像这里,一进门儿就能闻到各桌飘散的菜香,能听见店内伙计大声的报菜名、结账、喊哪桌给多少赏钱。
所以虽然卢舟知道这儿所有炒菜,姜濯还是让人家给他报了一遍菜名。
他觉得好热闹好新鲜。
小伙计先给他们提来一壶热茶,然后便唱歌似的开始报,足足报了半刻钟才报完。
姜濯听完,热闹是热闹了,根本不知道要吃什么,还是听人家推荐,加卢舟筛选,三人点了四菜一汤,加白米饭。
掌柜知道卢舟领着朋友来了,还送了他们一份儿甜点。
饭菜上齐,原本就好奇的姜濯一瞧,咦,没见过,没见过,都没见过!
是和御厨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闻一闻,看一看,色香味俱全,满眼都是期待。
那位内侍起初还不太愿意吃,更不愿意让姜濯吃,可见姜濯都要自己下筷子了,连忙先替他挨个试一遍。
虽然有人朝姜濯下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绝不能疏忽大意。
结果,不尝不要紧,一尝,内侍震惊了。
他不相信,京中普普通通一家小客栈,做的菜竟然比御膳房还好吃?!
姜濯举着筷子焦急地等他试完,“好吃吗好吃吗?”
内侍不情不愿点头,“殿……店家做的还行,我再试试。”
姜濯点头。
卢舟没听出来他差点儿嘴瓢把“殿下”叫出来,只和姜濯一样举着筷子等他先吃。
这位一直不大喜欢他的仆从叔叔对阿濯很好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理当让长辈先吃先动筷子。
待内侍挨个尝完刚一点头,姜濯也不等他布菜了,自己拿起筷子给自己夹。
三人将饭菜扫光,全都吃撑了。
姜濯在桌下揉揉肚子,不禁想起还在缩衣减食的父亲。
他父亲身为太子,为了以身作则,一个月才吃一次肉,人都清瘦了。
姜濯盯着空盘子,想起吃光的香煎豆腐,他瞧着这个也很简单,但吃起来香香的,吃完了盘底还有一点油花……
卢舟跑去结账,见阿濯喜欢吃炸豆沙春卷,还买了一份儿拿回去给阿濯当零食。
他等春卷时稍耽搁一会儿,回来见阿濯在盯着空盘子发呆。
卢舟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
姜濯摇头,咬唇犹豫片刻,问道:“阿舟你可以帮我问问你哥哥能不能教我做素菜吗?”
卢舟怔了怔。
姜濯:“我爹爹不方便出门,不能到这儿来吃,他最近只能吃素菜,人都饿瘦了!我可以付钱!我让家里厨子们写保密书。”
他们家菜谱既然可以和酒楼合作,那应该是可以教的吧!
卢舟摇摇头:“不用,我教你吧。”
他脑补着姜濯爹爹卧病在家,日益消瘦,因为生病还只能吃清淡的素菜,姜濯为了扛起家业,不得不到姑丈家求学……
卢舟:“只是做几道素菜我就会的!”
炒菜和蛋糕不同,观阳县百姓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会做,家常菜他们家也从来没藏过,哥哥也是从来不介意别人学去的。
卢舟心情沉重地跟姜濯回去,将春卷全给了姜濯,然后开始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了二十道素菜的菜谱。
下午的课结束,卢舟刚走,姜濯马上就拿着春卷回了太子府。
太子正和幕僚议政,听说皇孙回来了一阵吃惊。
这是怎么了?
平时不到约好的日子他可是绝不会来请安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刚要叫内侍去喊姜濯过来,却听说姜濯往厨房跑了。
太子:???
这是饿了?
听说贺家节俭,堂堂太师府,不至于把人饿成这样吧!
太子府有自己的膳房,厨子也都是御厨,平时自己在府中自己开火就行了。
姜濯跑去膳房,把一众御厨和内侍全吓坏了。
太子妃和太子赶来时,他已经将菜谱教给御厨,让他们保证方子仅在宫中使用,不许带出宫去,不许私自教人。
御厨们茫然的答应了,姜濯又让他们对着菜谱看看有没有能做的菜蔬,晚上就吃这个。
见太子和太子妃来了,姜濯献宝似的将包在油纸里的春卷拿出来,一定要让太子和太子妃尝尝。
弄清怎么回事,太子夫妻二人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
没想到平时总是闲不住想乱跑的儿子,还担心着他们的饭食,关注着太子是不是瘦了。
一直跟着姜濯的内侍将菜谱的由来解释一遍,太子没让他们先试菜等明天再做,他儿子特意为他找来的菜谱,当然要马上就做才能不辜负儿子的孝心。
太子府膳房忙起来了,太子将儿子叫去书房考教,看看他这几日是不是光顾着玩了。
不料考着考着,话题就被姜濯带歪了。
他眉飞色舞给太子讲起卢舟同他说的京城物价,买一本书多少钱,什么书哪里有哪里没有,他们老家想印一本书多么困难等等。
他又讲起隆兴郡、朔州郡物资多匮乏,读书多难,讲着讲着父子俩还翻出大岐的舆图查起隆兴郡、朔州郡。
这舆图还是贺承业在朔州做督军时改良过的。
姜濯:“就是隆兴郡这样偏远的地方,有人做出了御厨都做不来的菜肴与点心,书籍匮乏,文教落后至此,也培养出了传胪,我大岐人才济济,一定还有许多许多能人异士尚未被筛选出来,父王,您应当建议皇爷爷广纳贤才!”
太子鼓励他,“既然是你吃饭吃出了这番感悟,不如你写折子给你皇爷爷?”
姜濯:“我?”
太子点头。
姜濯想了想,他也很大了,该为父亲和爷爷分忧了,“好!那我写完您帮我看看。”
太子自然答应。
他们父子俩交流完,膳房的菜也做好了。
民间尚未有铁锅时,御膳房其实早就有了。
古时君王贵族以青铜做膳食,后来有了铁,怎么会没人想到将铁做成炊具。
只是以前铁价昂贵,全要用来做兵器、做农具,寻常百姓用不起,也没人去推广而已。
锅具都有了,御厨也是会类似炒菜的烹饪方式的,只是他们从前多用铁制的厨具做肉,从没用来做青菜。
观阳锅传到京城时御厨自然也学了,不过这种传自民间的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他们不会往宴席上端就是了。
姜濯爷孙三个,作为大岐最尊贵的人,怎么能吃这种小民之食呢?
因此,姜濯、太子从前从没吃过炒青菜。
姜濯游说不停,太子和太子妃也升起兴味来了,能有多好吃?
品尝之下,太子:“……”
太子妃:“……”
太子问:“这真是只用了白菜豆腐?”
太子妃:“是的。”
要入口的东西,配方又来历不明,她自然要派人去看着。
太子茫然了。
他粗茶淡饭的时候,他的臣民已经将白菜豆腐做这么好吃了吗?
御厨的手艺没得挑,即使是只看了一张菜谱,他们没琢磨多久就将菜做出来了。
若说炒菜就比他们平时做的好吃倒也不见得,太子平时吃的素菜滋味也十分不错,毕竟将普通的素菜做好吃才是最考验厨艺的,他们全是个中好手,给储君做饭菜,也是拼尽全力的。
只不过太子从前没吃过炒菜,新鲜的味道更容易让人觉得奇特好吃而已。
太子尝了好吃,膳房热好春卷,他便让内侍将还未动过的菜蔬和春卷送去给皇后和弘安帝尝尝。
太子妃欲拦,“今日已经晚了,不如明日将方子送去……”
太子:“无碍,时间还早,母后喜素,也爱吃甜的。”
姜濯:“我给皇祖母送去!”
太子便让他去了。
他是太子,是弘安帝的儿子也是臣子,往宫内送东西,尤其是吃食也是有忌讳的。
太子妃总怕他会招了喜怒无常的弘安帝不喜,但他知道,他父皇其实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哪次骂他也没有真生过他的气。
再说了,弘安帝就他一个嫡子,就阿濯一个嫡孙,只要他不想造反,只要他父皇信任他,谁还能动了他的地位?
他要真是对父皇敬而远之没了父子的情分,那才危险呢。
姜濯叫人装了菜和春卷跑去后宫献宝,扬言要给弘安帝上书,证明他在宫外没有瞎玩,连吃吃喝喝都是体察民情的。
弘安帝听说了,逗他要写正式的折子,到时候他要拿给他的阁臣们看,若写的好,还要让朝臣传阅。
弘安帝年轻时心思都扑在打仗上,和儿子相处不多,父子俩性格也不像,疼爱归疼爱,但太子从小就不怎么向他撒娇。
到了姜濯,倒是生出如普通百姓一般的隔代亲了。
别人怕弘安帝,姜濯是不怕的,他眼里弘安帝是无所不能威风凛凛的,老了也是全天下最帅最酷的老头,是他最崇拜的人。他现在依旧记得小时候弘安帝抱着他看大岐舆图,挥斥方遒的风姿神采。
既然说了要写,他便要动笔,绝不能只是说说,不但要写,还要写得够好,第二天他还拉着卢舟帮他一起想。
如何网罗到更多的人才?
这本就是一个很常见的经典考题,姜濯吃了一次炒菜就来了灵感,让卢舟又震惊又佩服。
是他从没想过的思路!
卢舟忍不住道:“阿濯你是如何想到的?”
姜濯:“嗯?”
卢舟:“我就想不到。”
他明明吃了那么多年!
卢舟叹服加星星眼:“阿濯你好聪明呀!”
姜濯忍不住一阵飘飘然,大受鼓舞,怂恿卢舟一起瞒着贺承业,也不要问颜君齐,靠他们两个自己写,看能写出什么样的成果来。
卢舟自然应允,兴致勃勃给自己加作业。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忙着想怎么写文章,户部和京兆衙门正紧锣密鼓的搞调研。
翰林院的新翰林们也被两个衙门一起借走不少人,无论是登记还是统计,这些新晋翰林们都能干。
只不过让翰林们深受打击的是,他们不但算不过户部的前辈,而且还算不过京兆衙门的吏员。
虽说术业有专攻,大岐官和吏全然是两个系统,但自己寒窗苦读多年,从地方到京城,层层选拔,从上万人中脱颖而出,却只能干抄公文、跑腿、算账的工作,还是挺打击人的。
这就够受挫了,谁知就是这样的工作,他们做起来竟然不如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吏员,更受挫了!
有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天就提出要回翰林院。
他们本就隶属翰林院,别的衙门借人也要讲你情我愿,他们不想干,户部也不能逼着他们干。
不过,只要现任的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还管着户部,现在撂了挑子的翰林,往后也别想进户部了。
离开的有人惶恐,有人不服,也有人满不在乎。
榜眼梅孟希就很不在乎。
他早有心仪的衙门,一心只想去吏部,压根不在乎户部的威胁,京兆府那就更不在意了。
宗探花和贺颂之倒是没走,户部原本没找他们俩,这两人各有门路,想来是不愿意随他们成天往南城跑的,不想两人竟然都主动要参与。
主事便每日带着他们两个和颜君齐往京兆府衙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