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作者:寓风  录入:07-03

他们才不管是不是自己作恶在先,只想若无卢栩和成国公府打对台,又把安乐侯世子给咬下台,那些百姓就不敢闹到京城来告状。
再加上满城说书的、写话本的,纷纷拿卢栩当原型编故事,给他拉足了仇恨值。
卢栩多想像梅孟希那样毫无顾忌的匿名乱骂,可他们隆兴郡不比梅孟希老家,在京城连个像样的官儿都没,出了麻烦别说蹦出一堆老师同乡亲族联合保他了,家里不被他牵连就不错了。
和某个人开撕,睿王能护他,如今他被大半的勋贵视为假想敌,睿王自己就是勋贵圈子里的人,怎么护他?即便想护他,也总隔着层关系。
他一向是走到哪儿朋友交到哪儿,双赢互利,合作愉快,你好我好大家好,他连蛮人都能搞定,可偏偏遇到这群勋贵碰了壁。
讲不明白道理,说不清楚利害,他们根本不想听他解释,只想拿他出气。
既然解释不清,说不明白,卢栩也烦了,他想掀桌子走人了。
但卢栩对朋友对伙伴都很仗义,答应的事,一定会尽己所能的实现。
他既然答应了要帮睿王开铺子,走之前一定会做起来。
所以他才急着赶紧收徒,赶紧教,赶紧把摊子布置起来。
甚至卢栩已经暗戳戳囤书了。
他家被扔石头第二天,他就找颜君齐和卢舟要书单了,卢舟单纯,没多想,卢栩一说,颜君齐就猜到了。
看着家里越堆越多的书,心说这哪儿是要选书印书,根本是想走前使劲儿往老家寄,恨不得把全京城的好书都薅走。
睿王尚不知道卢栩已经把主意打他头上,卢栩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往家寄东西,搞得睿王还挺不好意思。
这都快一个月了,店都要开张了,皇商的名头他还没搞定。
现在满朝堂都在弹劾厮杀,他恨不得上朝直接变隐形人,别说给卢栩要好处,他这会儿下朝带头跑,根本不敢往弘安帝面前凑。
拖啊拖啊拖,除了开头提了两次,后来就没问过催过。
睿王:“你放心,本王说话算话,一定帮你要到!”
卢栩马上道:“不急,不要紧,王爷我没催你的意思,我就是想往家里寄点儿东西,君齐他吧,官职太低,我寄的有一点点儿多,怕人家不愿意给我寄。”
“这事啊!”睿王松口气,心说还真让他家棠棠说中了,这小子要皇商的身份,主要就是想和家里联系。
他一想隆兴郡那地方,多远啊,也难为他们了,背井离乡大老远的,通个信都不方便。
他大手一挥,给了卢栩王府的令牌,“你想寄什么用本王的名义寄。”
卢栩心花怒放,拿了睿王的令牌,乖巧道:“我寄完就还给王爷,保证不会乱用的!”
睿王:“你用,你用,用完给桓棠,想寄什么再找桓棠要令牌便是。”
卢栩:“那我再借几人搬运东西?”
睿王:“叫管家给你调人。”
卢栩高高兴兴走了,睿王还有点儿纳闷,把管家叫来问:“上次让你调八个人去卢公子家看宅子,没调吗?”
管家:“调了啊。”
睿王纳闷儿,那卢栩怎么还借人呢?
卢栩领了十个人回家,全是年轻细致的,其中还有六个丫鬟,三管事领他们来,他们还纳闷,不是搬东西么,怎么还要丫鬟?
结果到了,卢栩领他们进屋,一人发一摞裁好的油纸,自己先拿起一本书嗖嗖嗖包给他们看,“像这样折,每本封好,五本再一封,保证下雨淋不湿,来,大家一起折吧,咱们今天就把这些包好!”
众人望着半屋子的书:“……”
这就是传说中要往老家寄的一点点东西?
一点点?
十八个仆人加卢栩和三管事,他们二十人齐动手,一下午将书打包完,装上卢栩家的马车和骡车,赶在驿馆下衙前运过去。
最近快忙吐了的官差们,终于熬到太阳西斜,看见他们车上的“土特产”,真要吐了。
登记检查的官差声音都要劈叉了,“王爷要往隆兴郡寄两车书?”
卢栩:“正是。”
见人家崩溃地直揉脸,他连忙塞钱:“不是急件,可以慢慢运!只要能运到,慢一点儿没关系,分开运也没关系!”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官差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睿王府的令牌,那能怎么样,运吧!
好歹卢栩不催,今天收了明天再处理。
他们黑着脸去抽查清点,拆了三箱确定都是书,也懒得拆了。
封箱,贴条,安排运。
官差:“既然不急,我们便安排绕行走水路了。”
卢栩:“没问题!”
官差:“一次运不完,分成几次可行?”
卢栩:“没问题!”
官差们脸色总算是好看了点。
卢栩再塞钱他们没拒绝。
他们想赚点外快,路上雇人装货卸货,也要花钱。
为首的掂了掂钱袋子,对卢栩露了个笑脸:“放心吧,一件也不会运丢的。”
结果,隔了一天,卢栩又送来三箱子布匹刺绣。
驿馆官差:“……这也是王爷要送的?”
卢栩熟练的掏银子:“不错。”
官差:“……”
没几天,睿王在朝上莫名其妙遭到弹劾,说他滥用职权,过度使用官驿。
睿王:???
他在京城,他娘在京城,封地又不算远,他用官驿干什么?弹劾人能不能靠谱点儿,简直莫名其妙!
距离卢栩借他令牌已经好几天了,他哪儿知道山迢迢水迢迢,卢栩的行李一箱一箱在飘摇,用的,全是他的名号。
待睿王反应过来时,卢栩又是寄又是买,家底儿都快掏空了。
睿王拿着那一沓参他的折子,震惊地问卢栩:“你都寄什么了?”
卢栩掰着手指给他数:“书、衣服、绣品、我老家没有的香料、信。”
卢栩弄回去两箱子香料,写信让卢辉和卢轩在商路沿途各地种种试试,万一能种活,香料不就多一种嘛!
优质的种子,大家值得拥有!
睿王:“没了?”
卢栩:“啊,没了。”
睿王心想,就这些东西加一起能有一箱吗?那群文官简直没事找事!
保险起见,睿王又问:“你给赏钱了吗?”
卢栩:“给了呀!”
他现在进官驿都先给钱,先前看到他直想翻白眼的官差们,现在看到他可热情了。
谁都嫌麻烦,可谁让卢栩给的银子能帮他们克服麻烦呢?
哪有人不想赚外快的?
何况卢栩每次都把东西打包的特别整齐,他们拆箱检查,也没半分不乐意,翻乱了,卢栩就带小厮到一旁重新打包,还经常顺手帮他们收拾东西。
将心比心,他们愿意为卢栩的货多加一会儿班。
卢栩诚心诚意地提建议:“王爷,我觉得官驿不给百姓用这事特别不合理,打仗的时候要传战报,要调兵,这是特殊情况,可现在官驿都闲着,为什么不能给百姓捎捎东西,赚点补贴呢?”
“我听驿馆的差役说,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发饷了,最近各地来回走公文,加急公文经常要专件专跑,废马,废人,又拿不到什么赏金,他们也很辛苦的。”
“人能忍,马得吃草料啊,反正都要来回跑,我觉得还能顺便捎点特产卖卖看。”
睿王:“……”
他坏心眼的想,那群文官根本不是因为他滥用官驿弹劾他,而是因为卢栩和那群官差混的太熟,有了对比,那群官差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睿王哒哒哒跑去找弘安帝,将卢栩说的好主意转述给弘安帝。
全京城的勋贵都在忙着擦屁股,只有他,兢兢业业想为大岐赚钱!
太子替他说好话,弘安帝也难得夸了他几句,只是不知为什么,贺太师看他眼神怪怪的。
来都来了,睿王趁机重提给卢栩要个皇商的身份。
睿王:“他往家里寄几本书,寄几件衣服都要借我的牌子,就寄那么点儿东西,我还被弹劾。”
弘安帝:“……”
太子:“……”
哦,不打自招,原来主意是别人想的。
他就说睿王怎么可能一边被弹劾还一边想着赚钱呢?
弘安帝:“你那铺子赚钱了?”
睿王:“马上就开张!”
弘安帝:“那你便去找户部和吏部他们谈谈。”
睿王泄气,“这不是上次户部和吏部就不同意吗?”
他都跟户部尚书磨了好久让卢栩来试用新商税,可户部尚书非说卢栩不够典型。
不料,贺太师忽然道:“臣觉得殿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待来日新商税推行,全天下商旅均可跨郡而行,皇商不过是比寻常商贾多了能借用官驿一项便利,算不得太过分。”
睿王:???
这峰回路转的他一阵头晕。
贺太师:“不若臣去劝劝户部与吏部,许了皇商一事。”
睿王骇然,不对,这事不对!黄鼠狼给鸡拜年了,这事绝对不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来都来了,不能白来,土特产,买起来~

睿王之所以坚定的去找卢栩,还多亏了贺太师。
他打算管私库时,为了找帮手,特意去户部打听过人选。
户部自己人手都不够用,哪有人派给他用,户部尚书客客气气让他自己挑,可无论他挑谁,户部尚书都一副你要抢我家产的倒霉模样,这个不行,那个不能,挑来挑去,谁都不能调。
睿王气得要发飙,正想着要去找弘安帝撂挑子不干了,忽然注意到贺太师曾经调阅过隆兴附近三郡的档案。
他按图索骥,一路查到吏部,完全是追着贺太师的路子一步步翻出来了卢栩。
那时贺太师才刚刚让吏部去调过隆兴郡郡守有没有推举过卢栩做官。
贺太师是谁,独霸朝堂二三十年,从小官到文官之首,没翻过一次车,会无故去查一个小商人吗?
偏偏这小商人睿王也有点儿印象,做菜好吃,喜欢男子,弄出的点心特别稀奇。
他才一了解就很感兴趣,还想安排家里厨子过去拜师学艺,听说他搜罗乐器,马上送上了瑶华琴过去。
不料非但没打动对方,似乎还把对方吓到了。
第二天对方就找皇孙把菜谱送家里来了,害他被桓棠好一阵骂。
睿王偃旗息鼓一阵子,不想这小子的名字又晃到他眼前了。
二次打交道,睿王留意更多,又用自己的渠道去详细打听一遍。
虽然他不知道贺太师打听卢栩要做什么,但他决定要把这赚钱小能手先截到自己手里用。
如今贺太师这反常之举,让睿王心中警铃大响,回去得好好问卢栩,他和贺太师有什么交集。
卢栩和贺太师没交集,他都不知道贺太师想把他和颜君齐打包送西北去。
他忙着给卢舟准备考试的事。
京城如今乱糟糟的,连考试都不比从前热闹。
不过这些卢栩、卢舟兄弟俩是不知道的。
在京城考试,他们全家都是头一次,光听说京城比别处难了,其他一概不知。
卢舟已经考了很多次了,越考越紧张,他紧张,卢栩也跟着紧张,昨天还好好的没事呢,到了考试前,就比卢舟紧张了。
考试前一天,他叫颜君齐传授卢舟些考试技巧,颜君齐哪有什么技巧,他懂的早和卢舟说过不知多少次了,于是只得教他,“不要去想什么技巧,不要去想怎么才能把文章写漂亮,看到题目直觉是什么便答什么,遵从内心。”
卢舟点头。
颜君齐搂了搂他肩膀,像卢栩平时会做的那样,拍了拍他后脑勺,揉揉他头发,“放心吧,连太傅都夸你,童生并不是问题,你只需将心中所想如实答出来便是了。”
卢舟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他若将精力放到琢磨用字用词上,总会顾此失彼,将文章写得支离破碎,可若能遵从本心,一气呵成,经常能写出让颜君齐都忍不住放下其他,一句一句细读的文章来。
天然质朴无雕饰,却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细润无声,温情动人。
颜君齐特别特别认真的告诉他:“你的才华不输给任何人,我们舟舟也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这天卢舟早早便躺下了,他手中握着哥哥为他求的魁星符,看了又看,放到胸口。他抬头往上瞧,床顶上是哥哥和君齐哥哥一起给他写的、哥哥在他睡前刚刚给他贴的“考神附体,逢考必过”。
卢舟侧过头,将围帐掀开一个小缝隙,从缝隙看他已经堆满书的书架。
那是进京后哥哥给他改造的书架,从空荡荡,到满满当当,摆满了他买的,他抄的,阿濯、小米添、哥哥、君齐哥哥,还有贺状元、宗探花他们送他的各种书,每一本他都仔细看过。
书桌上摞着他进京后写的各种文章,日记,读书杂记,加起来,已经直追书架高了。
他摩挲着手指上磨出的薄茧,默默给自己打气:
卢舟,你可以的。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天上,你都可以的。
考试当天,天气晴好。
这天并不是休沐日,颜君齐却特意请了半日假,和卢栩一起送他去考试。
京城的考试条件比观阳要好,连童生考试临时搭的草棚都比观阳好些。
京中考生多,卢舟走在上百考生中,竟然没生出一点儿紧张来。
入场前,他回头朝哥哥挥手,却见哥哥和君齐哥哥一起朝他举起双臂,在头顶比了个心。
卢舟怔住。
他记得君齐哥哥曾经问过哥哥那是什么意思,哥哥说那叫比心,意思是——
卢舟被身后人催着,边往前走边举起另一只没挥起来的手臂,学着哥哥的样子比心。
他怕卢栩他们的角度看不见,边举着手臂走,边转圈圈。
检查夹带的士兵见他怪模怪样的举着手,皱眉道:“那个考生,轮到你再举手检查,先把手放下来。”
卢舟一囧,连忙放下手臂,远处的卢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趴在颜君齐肩膀上直哆嗦了。
躲在更远处的姜濯和米添撂下马车帘子,也远远学着卢舟比划,姜濯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米添:“也许是卢栩哥哥说的什么逢考必过?”
姜濯:“是吗?”
闻言,他撩起帘子,也举着手臂朝考场比心。
希望卢舟考试顺利,希望每个考生发挥正常。
卢舟入场拼搏时,卢栩也该去酒楼那边验收厨房,看他的小徒弟做蛋糕了。
他先驾车将颜君齐送去皇城。
抵达时,卢栩去扶颜君齐下车,颜君齐从车上下来,和卢栩一起望着巍峨的皇城宫墙,笑道:“是时候了。”
卢栩:“……嗯。我去找睿王殿下。”
颜君齐笑道:“好。”
他刚要走,卢栩又拉住他,“等等,等等,要不……嗯……要不还是……”
颜君齐:“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见卢栩为难又纠结,颜君齐将他拉上马车,将帘子和窗帘都拉好遮挡严实,欺身过去,凑到卢栩身边吻了吻他。
卢栩差点儿撞到车顶。
这可是皇城边下,走十几步就是皇城入口,那还有一队的卫兵。
而且……
君齐还穿着官袍,正经的不像话。
颜君齐笑道:“我走了。”
卢栩拉住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颜君齐:“我知道。”
他牵着卢栩的手按到胸口,“这里和你想的一样。你不喜欢京城,我也一样,我们找个远远的地方,当自由自在的小霸王。”
“嗯。”卢栩将头抵到他额头上,“嗯。”
颜君齐笑起来,垂眸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我去了。”
“嗯!”
卢栩坐在车上,目送颜君齐下车往皇城大门而去。
在又独自在车上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会让你后悔的!”
他呼口气,跳下车,绕到前面拉起缰绳,快速往北城的酒楼出发。
还有好多事要干呢!
这天颜君齐销假回来,正好轮到在吏部当值,他忙完手上的事,缓口气,拿起张空纸,取笔蘸墨,将已经酝酿多日的调任申请书一口气写完,交给分管他的侍郎。
刚和人吵了一肚子火的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
他们面面相觑,反思起来,是不是把这小翰林压榨太狠了?
一中午,六部和整个翰林院都知道颜君齐想申请外调了。
那些费劲千辛万苦,熬了大半辈子才终于混到中枢,终于进入京城的官员们:“……”
这位传说中的状元之才,脑子没毛病吧?
宗鸿飞听说了,午休时特意拉上贺颂之跑来找颜君齐询问是不是真的。
颜君齐:“当然是真的。”
宗鸿飞:“你不能因为一点儿不好就忽视京城的好处嘛,你看现在成国公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颜君齐苦笑。
成国公的事解决了,可其实又没真正的解决呀。
卢栩发现他们家附近巡逻的官差比从前多了不止一倍。
即便这样,他们家前院还时不时飞进来几块石头,家中有睿王派来的护院都没能缓解。
宗鸿飞不知他们的处境,依旧劝道:“你仔细想想,京城有很多别处没有的好处的。”
他撞撞贺颂之,“是吧?”
贺颂之怅然点头:“你说的对。”
宗鸿飞:“是吧,是吧。”
贺颂之:“待够了一年,我也想外调了。”
宗鸿飞:“……嗯?!你说谁说的对?京城就没有一点儿值得你们留恋的地方吗?”
颜君齐:“能认识你们是我毕生幸事。”
贺颂之闻言笑道:“我也如此。”
宗鸿飞:“……”
他叹气:“颂之我倒是能理解。”
贺家家规严,贺太师在朝一日,他们就永远别想身居要职,越聪明越是困难模式。
没什么本事倒还自在,像贺颂之这样,家里给予的希望越高,就越要打磨他们。
三四十岁前,啥也别想了,好好享受锻炼,不把能力和脾气都磨出来,就慢慢熬吧。
贺颂之面前有这样一座大山,难免压抑,外调去锻炼,说不好反而能将这座大山转变成财富和靠山。
贺太师对愿意去艰苦之地磨炼的子弟,还挺慈爱的,年轻些时候,还经常亲自给族中子弟送行送钱。
贺家历经两朝而不倒,不只是永远能在庙堂担任要职,更因为他们甘居任何职位,发光发力,生生不息。
可颜君齐呢?
宗鸿飞十分不解:“你是图什么呢?”
他家在京中也屹立了五代了,虽然他父辈一代没能混进中枢,但人脉不可小觑。
据家中长辈暗示提点,宗鸿飞早就猜出他们这届中未来可能走得最高的就是颜君齐。
他低声劝道:“不要因为一时不顺心就气馁,你没看出来吗,各部都在暗地里抢你,甚至更上面,懂吗?成国公也好,其他人也好,于你只是一时之困,他们其实不能怎么样你的。你暂且忍一忍,等你熬出头,想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别看现在那群勋爵闹得欢,这场风波结束,一定是我们获胜。”
颜君齐哪会不知道。
他在六部当值,只从吏部和刑部也能窥伺朝局一二,这场看似势均力敌的纷争,其实并不是表面那样。
大岐从建国起就重武轻文,勋爵也多是武官出身,弘安帝为打仗更是频频提拔武官,新贵是建功而得,旧贵手中握着大把的钱粮。
先前为了集中国力到北边打蛮人,弘安帝指望着他们出钱出力,对他们一直怀仁纵容,如今仗都打完了,弘安帝哪能容忍他们继续恃宠而骄。
他早已有意在提升文官的实权与地位,只是如今碍于国情困局,国库没钱,百姓没钱,文官掌权,掌得总有几分虚,勋爵握钱,握的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这局面早晚会扭转。
只需十来年休养生息,等大岐缓过来,局势马上就会翻转。
那群傲慢惯了的勋爵们还没意识到,弘安帝对他们亲厚宽容,不过是弘安帝不想做卸磨杀驴的暴君,为了赈灾、军饷,时不时还要从他们身上薅毛。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遵纪守法,老实听话,在弘安帝眼皮子底下犯命案,就是自己找死了。
可这也注定是一场漫长的博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岐几代下来,勋爵们渗透在方方面面,他们联合起来和文官们对抗,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只靠与皇族沾亲带故这一项,胡搅蛮缠起来,就够上上下下头疼。
这不安乐侯世子要流放,弘安帝还特许他在家侍奉长辈一个月再走吗。
这场漫长的博弈,于他,于卢栩,都是泥沼。
尤其是卢栩,无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他心中的卢栩,是只自在又快活的鸟,外面有大片的荒原等待开拓,何必要收起翅膀在金银窝中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呢?
他们向往的,一直都是观阳那般的生机勃勃。
宗鸿飞推心置腹:“只要熬过这一时,你的未来必是前途无量。”
颜君齐失笑,摇头道:“我曾经想过在我们县城当一个小吏员。”
宗鸿飞:“嗯?”
贺颂之也茫然看他:“吏员?”
颜君齐:“人活一世,所求不同,我求的不过是做个充实有用的人,能居于高位固然好,我一直向往着,但这不是我心中最渴求的。只要有用,编书也罢,当个小吏员也罢,其实对我没什么区别。”
宗鸿飞:“那怎么一样!”
颜君齐只笑不答,“人总要取舍,我不愿意熬日子。”
更何况,他家栩哥在这儿不开心。
比起黄金万千,平步青云,他更愿意看他家栩哥像在观阳那般,无拘无束,一往无前。
作者有话要说:
小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溜了。
宗探花:那你梦想到底是什么?
小颜:看快乐的傻鸟蹦蹦跳跳。

半日过去,连弘安帝都知道颜君齐想申请外调了。
弘安帝冷哼一声,叫内侍去把颜君齐的折子拿来,看完哼一声扔到桌子上,“他倒是机灵,惹出这么多事,这会儿想跑了?外调什么,朕看满大岐把他放哪儿都屈才,叫他去大理寺算了。不然就刑部!去御史台!!他不是喜欢查案喜欢弹劾吗,让他查让他弹!”
范孝哪不知道他是说气话,劝诫道:“不可,他年纪轻轻又无背景,得罪了这么多人,已难以自处,若再将他安排去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不小心惹了人都没人保他。”
弘安帝:“不小心惹了人?我看他根本不怕!你数数他都干了什么,还有他那个什么心上人,弹劾你,找京兆府去青楼抓人,印书鼓动读书人闹国公府,还有那个梅孟希,写什么话本弄得满城风雨,我看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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