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找马家行不行,当然也行,马家出头,没人会驳马家的面子,但想请马家做这个,那费用就不是一般的贵了。
卢栩想在青龙城做生意,也得打听清楚青龙城到底盘了多少蛇多少龙,谁擅长喷水,谁擅长点火。
伙计被叫来,还以为卢栩要点晚饭呢,一听问这个,就有点懵,为难道:“我还得问别的客人吃不吃饭……”
卢栩:“都吃,牲口也得喂,让厨房做吧。”
伙计:“……”
也对,今天在他们店里住的,全是卢家兄弟带来的人。
卢栩:“你跟我们一起吃,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我结账。”
伙计高高兴兴通知厨房做饭,回来时还端了壶热茶,准备充分,过来八卦。
青龙城大大小小有多少势力多少家,伙计这本地人都说不明白,不过人尽皆知的,就八家。
“八家?”卢栩都懵了,这么多?
大城市出身的伙计也很诧异,他们青龙城这么大,八家不多啊?这还只是人尽皆知的,那些低调的、次一级的他还没数呢。
卢栩示意他赶紧说。
八卦了一晚上,卢栩算是弄明白了,这青龙城是大家套小家,小家套大家,那些小家族小势利多多少少和八大家有点联系。
而八大家间就更复杂了,有姻亲的,有结仇的,有原本是亲戚后来闹掰的,有原本是仇人后来联合的,有本家分家打破头的,有土著,也有后来发家的,他们相互联姻,又相互抢地盘,最久的一家在青龙城都盘踞好几百年了,比大岐加前朝时间都久。
至于他们谁势力最强,最又最有背景,本地百姓也不甚清楚,伙计能给卢栩说的,许多也是小道消息和八卦。
想要找个山头交保护费,似乎谁都行,又似乎谁都不是特别合适。
卢栩有点郁闷了,问了半天,其实还是皮毛啊!这些大家大户们,真是复杂地让人咋舌,就没个简单好懂的吗?
卢栩突然想起陈连介绍他来这儿住时说的,这客栈是他们将军罩着的。
卢栩灵机一动,好奇道:“你们店背靠的是哪一家?”
“我们?”伙计茫然,理所当然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归北营骁骑军管。”
提起自己的靠山,伙计就更有话说了。
又是好一段时间,卢栩从他的真诚崇拜和主观吹捧中摘出客观事实——
青龙城作为朔州最重要的驻军之地,防御堡垒,武将地位超然。
虽然八大家多小家掌控青龙城土地和经济,但每家都得给骁骑军交保护费。
尤其是前几年,大岐和蛮族打到白热化,蛮人突破千蛟岭,兵临青龙城下,原骁骑军将军辛兴怀战死,现任将军张昶临危受命,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行在青龙城征粮征兵,拼消耗将蛮人主力拖了三个月,一直耗到李修带兵赶到,夹击蛮族主力,才保住朔州。
自此后,骁骑军在青龙城横着走,每年都要敲打一大批银粮,朝廷发不起饷银,他们还能接济李修的北境军,全是靠在青龙城吃大户。
简而言之,他们就是青龙城收保护费的专家。
卢栩想找的就是这样业务简单粗暴的专家,不过骁骑军家业太大,全青龙城都得给他们交保护费,卢栩就开个小杂货铺,人家看得上吗?
卢栩又愁上了。
要不还是去找找陈连,厚着脸皮抱贺承业大腿?
想到这儿卢栩又疑惑了,既然骁骑军在青龙城混得风生水起,陈连、邬刚犯得着追一帮土匪横跨两县,一路追到隆兴郡,还对着他那点粮食流口水吗?
总不能为了骗他一个小商人装穷吧?
一家之言不足信,以他对陈连的了解,他们骁骑军肥不了,他还是再打听打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想给人送钱都这么麻烦,大城市真烦。
时间有限,既然想打听骁骑军,卢栩也没找别人,而是直接找了陈连。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叫客栈伙计跑腿帮他去军营问陈连在不在了。
这回陈连在,不但陈连在,邬刚也在。
卢栩等了没多久,伙计就回来通知他去军营了——
今日陈连当差,不好到营地外找他。
卢栩提着酒肉和礼物跟着伙计来了。
骁骑军驻扎在青龙城东北角,守着角门,城内有个小校场,不方便在城中操练时,会从角门出去,到青龙山的大校场去。
去往营地途中,还会经过将军府,这里是历代驻守将军的住处,比朔州郡守官衙建的还气派。
卢栩路过,抬头望了望,角楼上就有执勤的士兵从高处冷眼打量他,卢栩连忙收回视线,心道这里可比北境军大营气派多了。
两相对比,北境军就像个空有地盘的穷光蛋,和骁骑军家底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卢栩到时,邬刚已在入口等他,即使有熟人来接,卢栩也受了好一会的检查盘问,不像北境军,只看长相区分是大岐人还是蛮族人,就算检查完成一半了。
流程结束,卢栩把摊开检查的物品重新收拾好,跟着邬刚进去。
骁骑军有专门会客的地方,邬刚直接将他领过去。
路上卢栩问起贺承业,得知他前些日子回京了。
卢栩了然,原来贺承业老家在京城,莫非是什么皇亲贵戚?
他和邬刚没和陈连熟,也没追问。
邬刚也没问他来找陈连干什么,而是堂而皇之地翻着卢栩带来的礼品,抽出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啃。
邬刚:“你去找过蛮子了?”
卢栩:“我刚从北境回来。”
邬刚:“哦。”
牛肉刚咽下,他又找了块果脯。
卢栩:“……”
这牙口是真好,不像他,吃一块肉干要啃好一会。
邬刚目光又投到酒上,但想了想今日陈连当值不能饮酒,他也作罢了。
人要讲义气。
没多久,陈连来了。
卢栩第一次见他一身戎装,十分稀罕地瞧来瞧去,还上手摸摸。
陈连哈哈大笑,将头盔戴到卢栩脑袋上给他过瘾。
别说,真沉!
卢栩想,别说打仗了,就穿这么一身戎装多走几步,就挺减肥。
陈连让卢栩坐,给他叫了一壶茶,执勤的小兵提着茶壶进来,倒的分明是一碗白水。
卢栩:“……”
陈连问:“又没茶叶了?”
小兵:“早没了,只剩些好茶,都留着将军和几位大人会客时才用。”
卢栩:“……”
这话是他能听的吗?
陈连却不当回事,还调侃卢栩:“我们条件有限,你下次自己带点茶来。”
卢栩笑道:“我这次还真带了挺多茶叶,贵的便宜的都有,就在铺子里,要不差人去拿一些过来?”
小兵疑惑地看他。
陈连:“铺子?”
卢栩:“我在青龙城开了家杂货铺,这次来找陈哥你,也是为了这铺子的事。”
他简单叙述一遍,“……青龙城我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能天天在,我家掌柜是我同村,人老实本分,违法乱纪那是绝对不敢也不会,但我们小地方的人,不懂大城市的规矩,生意亏赚我倒是不怕,就怕他们一不小心惹了什么人不自知,平白招惹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替我做生意,我总得保护他们安全,这不,我又没别的门路,就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们了。”
卢栩嘿嘿笑笑:“我记得陈哥你说将军罩着客栈,不知,我能借骁骑军荣光,狐假虎威一下吗?只要保护我店中人员安危即可。当然不能白沾光,别的不说,往后军中待客的一些茶酒,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卢栩眨眼,天真无邪地望着陈连。
陈连和邬刚对望一眼,“就这事?”
卢栩点头。
陈连:“这事好说,你来青龙城做买卖,以咱们的交情,我当然会替你看着点。”
从头一次带卢栩来青龙城的时候就提过让卢栩在青龙城买铺子开店,那时候卢栩不愿意罢了。
他摸摸下巴,“我有时候不在军中,也不方便天天出营,这样,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卢栩连忙跟上,陈连走出几步,又转头回来,凑到酒坛旁嗅嗅,把酒拎上了。
邬刚目露惋惜,卢栩一看,福至心灵,问道:“要当见面礼?”
陈连笑道:“论说是不用的,不过你这酒好,带上吧。”
卢栩“哦”一声,对邬刚和小兵道:“我的杂货铺就在棋盘街,门口挂了青山蓝水的旗子,叫卢记杂货,一进去就能看到,邬哥你看谁得空,差个人过去找我弟弟拿些茶酒过来用吧。”
小兵眼睛一亮,“真的?”
卢栩笑道:“我哪敢在这儿瞎说。”
陈连:“那就不跟你客气了,老邬你去!这小子肥着呢!”
卢栩自然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罗纯也在,邬哥应当认得他吧,看上什么叫他拿。”
邬刚点头,那个大个子他有印象。
待卢栩走了,他也没客气,带上两个不当值的兵就便装过去认门儿了。
卢栩在青龙城开店,他和陈连一百个乐意,以这小子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别的不说,不当差时去打打牙祭,他们俩一个月要一小坛酒,不过分吧?
另一边,陈连带着卢栩沿着军营外墙走了好一会,到了一处小院,小院门口有执勤的士兵,穿的却不是骁骑军的军甲,见是陈连,也不做阻拦,只是多看了卢栩几眼。
人家看过来了,卢栩只好硬着头皮朝他们露出灿烂的笑。
士兵:“……?”
一看就不正经,绝不是他们行伍之人。
卢栩跟着陈连进了小院,又一通走,他怀疑这都要出军营了,终于到达目的地。
卢栩忍不住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远处眼熟的哨岗角楼。
卢栩:“……”
眨眨眼再看一遍。
卢栩声音有点抖:“将军府?”
陈连:“不算,这是外院,将军从府里出来走这边到军营方便,前面过一道门才是将军府,没通报不能进的。”
卢栩:“……”
他脑补出一番震惊体,震惊,为了方便上下班,从家门口修一条到单位的小路!
看来将军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通勤上啊。
卢栩问:“咱们这是要去见谁?不会是张将军吧?”
陈连笑道:“不是,是去见小张大人,就是将军他弟弟,你住那间客栈的老板。”
卢栩:“……”
难怪陈连说客栈是将军在罩着。
昨天卢栩听了一晚上对张昶将军的花式吹捧彩虹屁,今天要见他弟弟了,四舍五入也算要见半个将军,他忍不住有点紧张,有点期待。
听说张昶作战勇猛脾气火爆,还在大将军范孝手下当先锋时就勇冠三军,相貌也是响当当的硬汉路子,和李修将军大为不同,不知道他弟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风格。
待传令兵通报完,引他和陈连进小张大人会客的屋子,卢栩先看到的是整墙的书。
比君齐屋子里还多得多。
“是你要见我?”
卢栩听到一声温和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堪称俊秀的脸,只是这张俊秀的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顺着刀疤走势向下,他的右臂位置也空空荡荡。
这个人,没有右手臂。
连肩甲似乎都比常人短了一截。
像是被人一刀斩去了似的。
卢栩怔在原地。
他这一年已经见过许多残疾的伤兵,但伤到如此程度还活下来的,这是头一人。
陈连:“小张大人,是这样……”
陈连简单粗暴地叙说一遍,用词相当直截了当,卢栩也连忙回神,意识到他刚刚似乎有点失礼了,充满歉意地朝人家笑笑。
原来这就是小张大人,张昶大人的亲弟弟,难怪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一定是最好的军医加最好的药,才将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哦,你就是那个开茶棚的卢栩。”张骈笑吟吟地打量他,“果然很年轻,坐吧。”
见张骈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失礼,卢栩松口气坐下,“谢大人。”
张骈笑道:“不必客气,我也是一介白衣,因为将军是我胞兄,我才能忝居这里。”
卢栩笑起来,心说这个将军弟弟和传说中的张昶将军可真不一样。
他是来走后门找关系的,张骈马上就告诉他,他也是个走后门靠关系的。
见他如此爽直体贴,卢栩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表明来意,说完,又连忙将诚意也奉上。
“若得如此,小民愿奉上二十之一的红利给小张大人。”
“二十之一?”张骈听完哑然失笑。
卢栩见瞧不上这百分之五,也没不好意思,诚恳道:“小本买卖,还要养一大群人,再多就真让不出来了。”
张骈笑得更大声,这小子倒是直接,先把好处摆到明处,不管多少,没和他虚头巴脑地说些什么来日必当报答云云,他对卢栩印象就不错。
张骈笑道:“你的茶棚不收巡兵茶水钱,便算给过好处了,骁骑军不是土匪,安心做你的小买卖吧。”
卢栩:“那不一样,茶棚是茶棚,杂货铺是杂货铺,茶棚不收茶水钱这是早就说好的,一码归一码。”
免费才是最贵的,万一将来他的铺子做大了,一点儿好处不给,就算张骈不在意,保不齐底下的小兵会有人眼红。
若是他们暗地打秋风,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最好的合作就是利益捆绑,若店里有张骈的股份,骁骑军肯定不敢乱来。
卢栩委婉道:“大人可能……呃……不太关注杂货这种微末的小买卖,杂货吧……单件利润很低,但一年算下来,还挺可观的。”
张骈看他。
卢栩硬着头皮继续道:“要不,头一年先按五十两?总不好让兄弟们白忙,还让您出跑腿费,来年您若还是不想要红利,往后就按每年五十两算。”
五十两?
张骈有些诧异了,卢栩分明是想让他要红利,也在暗示二十之一的红利比五十两多,他开个杂货铺子,难道一年能赚上千两?
他卖什么?
张骈的客栈一年都赚不到百两呢。
虽然他的客栈本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开的就是了。
五十两啊……
若放到从前,区区五十两骁骑军怎么会放在眼里,可如今的情境,张骈竟然有些心动了。
他默默自嘲一番,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为了每年五十两银子分神。
张骈按下心中的叹息,到底还是没要那五十两银子。
若这小小杂货铺赚的多便罢了,万一这小子是打肿脸充胖子,一年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朝一个小杂货铺要五十两好处,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万一让青龙城那些盯着他们兄弟俩乱吠的疯狗知道,少不了又要到京中找人参他哥哥。
张骈:“既然你坚持要给,那便按二十之一红利吧。”
卢栩找好了靠山,高高兴兴走了,没多久,底下人跑来汇报。
“大人,刚刚那小子给您送了一堆东西,被拦在外头了,咱要还是不要?”
张骈:“送的什么?”
“我瞧着都是些纸墨茶叶什么的。”
张骈笑笑,不甚在意:“倒是会投其所好,拿进来吧。”
“是。”
等手下大包小包提进来,饶是张骈也看呆了。
松湖纸,长山墨,上好的一品翠山茶,还有不要钱似的一大捆毛笔,一卷栩栩如生的青竹彩绣卷轴,青中泛白白里透青的饶玉白瓷茶具,还有……
这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卖杂货吗?
张骈疑惑了,“你叫人去看看,他开的是杂货铺吗?”
底下人道:“是杂货铺,他说杯盘碗碟日用调料米面粮油布什么的,缺什么去拿便是。”
张骈:“……”
卢栩也没想送,可谁让邬刚太厚道,他领着人过来走了一圈,真就拿了些粗茶和酒,酒还是搬的低价的大坛子,估计是既想喝个爽,又怕卢栩嫌他拿的贵。
卢栩回了铺子直傻眼,他们靠山可是将军的亲弟弟,青龙城实权一把手的弟弟啊……
要是有一天让人家发现他店里卖着上等好茶,往军营送的是粗茶,他店里卖的是好酒,往军营送的是便宜烈酒……
画面太过刺激,卢栩不敢深想。
他是找靠山,不是拔虎须。
他连忙跑去把最贵的东西翻腾出来,挑些张骈可能喜欢的,一股脑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起初,一个杂货铺能赚多少钱?
后来,这根本不是杂货铺!
找好了后台,卢栩也抓紧时间搞装修了。
卢轩挑的这个店铺已经算很宽敞的,但要想什么都卖,现有的店面是不够的。卢栩思来想去,还是得从面积上想办法。
青龙城的格局也是常见的大街小巷布局,棋盘街不是最繁华的街道,相连的巷子里都是寻常人家,临街的店铺也多是前铺后宅,前面开店,后面住人,都很宽敞。
卢轩选这家也是,而且后面还特别宽敞——足足有三进。
原因无他,他想当货仓使。
基于此,卢栩决定把前后打通。
三进的宅子只留最后一进当仓库,前面的全和店铺打通,弄成一个超大号的门面。
没办法,谁让他只有一个掌柜,一个掌柜只能看一间店。
他初来乍到,青龙城又复杂,能将人手集中到一处,比分散来得好。
卢轩、罗纯听着他的规划直皱眉,好好的宅子,这么改?
卢栩:“以后咱们铺子大了,我还想把隔壁房子也买了,一起打通呢。”
卢轩、罗纯:“……”
卢栩可惜,可惜他手上没那么多钱啊。
虽说棋盘街的各个巷子里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没多少大户人家,但宅子都挺大,想买下来价格也是不低的。
卢栩遗憾作罢,趁着青龙城还没上冻,赶紧装修。
和泥瓦匠商量一番后,卢栩听他们的建议在原本院子中间留天井,开窗户。
不然采光太差。
店面连通两进的宅子,这么深的铺面,白天日光也照不进来,乌漆嘛黑的点火把都没用。
那能怎么办,开窗吧。
不止天井要开窗,连原本不透光的墙卢栩都让他们在上面开了几道窄窗。
窗户开得高,又只有一掌的高度,不怕招贼进小偷,贴上透光的窗纸,屋檐遮雨,也淋不湿。
卢栩很满意。
房子原本的墙体能用的全留下,打上些钉子、小桩子,还能挂东西。
至于客人进来后可能要绕一绕,那就绕吧!
反正通着呢,多走几步路,移步换景,曲径通幽,顶多他把墙上挂几个路标。
铺子照常开着,卢栩在后面大兴土木疯狂施工,只用了五天,就把后面改好。
第五天晚上,店铺一关门,卢栩就带人将墙砸穿,用才买回来的梁柱顶替原本的承重墙,该修的地方修,该补的地方补,快速做出一道连通前后的门洞。
卢栩又和泥瓦匠检查好几遍,在各处增加立柱,以防以后屋顶和高处的墙体下压坍塌。
他们连夜将碎砖废料清理到后院,将打通的大店铺打扫干净,连夜点火把粉刷墙壁,把整个大铺子都刷成一样的白色,尽可能让铺子看起来更干净亮堂。
刷完墙,他们又开始摆货,暂且按原本有屋子的地方,一个屋子当一个分区,最外是杂货小件,油盐酱醋糖,干货果脯等等,穿过原本的隔墙,进来是文房四宝画卷扇子等,卢栩布置成了书房的模样,再然后是布匹绸缎皮料皮衣丝线等,还有卢轩才从登州弄过来的第一批发饰、小玩偶,针对女性和小孩,再进去是粮油米面,家用瓷器,最里面是个头大的家具、筐篮等等。
眼看天都要亮了,火把也快用完了,卢栩摸摸一脑门的汗,“先这样吧,哪儿不合适以后再调再改。”
卢栩满意地看着他的“超市”,他有的东西基本全塞进去了,往后就继续丰富和补货,再扩展一部分生鲜区就更完美了。
卢栩揉揉胳膊敲敲腿,紧急施工紧急铺货,胳膊腿都要折了。
为了检查有什么问题,卢栩、卢轩、罗纯和最机灵能干的伙计谁也没回客栈补觉,全留在铺子里试营业。
来不及贴标价了,卢栩每个区安排两个伙计,专门负责在本区报价。
反正青龙城不是观阳,城中百姓还没像观阳百姓那样习惯看标签上画的线和点点分辨价钱。
他带着卢久生负责结账,卢轩和罗纯四处检查有没有遗漏问题。
天一亮,开始营业。
卢栩就拿上新买的锣出门狂敲:“新店开业大促销!逛一个店买齐全家用品,买的多送的多!”
还没醒的邻居们受惊震醒,哪个缺德玩意大清早的瞎敲?还以为蛮子攻进城了呢!
卢栩不知道青龙城提醒百姓小心蛮族也是敲锣,他一通瞎敲,把半条街都吓醒了,没听清他喊什么的人家都想收拾包袱躲地窖了,没一会儿,城中巡逻的官兵匆匆赶来,逮着卢栩好一通训斥。
卢栩闹了大乌龙,赶紧赔礼道歉,他的杂货铺也一下子响彻棋盘街——
邻居们聊起来的时候大致是这样的:“你们听说了吗,外地来了个傻子……”
宣传效果特别拔群,没到下午,连骁骑军都人尽皆知了。
更离谱的是,随卢栩傻瓜名声一并传开的,还有他店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跟活的一样的刺绣。
从没见过的布料。
毛茸茸的玩偶。
毛茸茸的小孩衣服。
便宜的好纸好墨。
良心到让人误以为是打仗前的粮价。
各式各样的瓷器,各种档次的瓷器。
凌乱夺目的赠品。
打到骨折的良心价格……
那敲锣的傻小子没有胡吹,他们店里从吃到用,应有尽有,大人孩子需要的东西能一次性置办齐全,买的多还送东西,什么毛笔、糖、盐、肉干、花头绳、小碟子、小碗……
随便挑随便选,购满十两还送一个巴掌大的毛绒小兔子。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还挺逼真,摸起来软乎乎暖洋洋的!
而且还有许多好看的小首饰,精巧的刺绣团扇,又便宜又好的文房四宝……
据说棋盘街有户人家早上去买盐,出门挑赠品给孙子挑了支毛笔,觉得质量不错,又返回去给孙子买了一套笔墨纸砚,小朋友得了新物件,到书院好一通显摆,尤其是那根免费得的笔,不要钱,就是香!
城里的年轻人闻风而动。
尤其是条件普通的人家,也去买点油盐,然后挑根毛笔!
一传十、十传百,没等傍晚,棋盘街新开的“傻子杂货铺”就响彻大半个青龙城。
城中其他杂货铺回过味儿来,愤然阴暗起来:“那小子是故意装傻卖傻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