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作者:寓风  录入:07-03

他哥哥也一直在推广炒菜,商路上那些没能拿到合作资格的酒楼食铺,自己研究了新菜还会请卢栩试吃、找卢栩探讨交流。
无论大店小店,哪怕是普通百姓家中琢磨了新菜,只要邀请卢栩、只要卢栩有空,他一定会跑去尝尝,帮别人出主意,想怎么改良,若是好吃,他还会帮着到处宣传呢。
登州就有个擅长做兔肉的人家,因为卢栩宣传,现在已经在商路上开起食铺了。
待瑞祥楼掌柜知道落了一个人没带走,再找回来时,卢舟已经把别人好奇的都说了一遍了。
他相貌斯文,气质恬静沉稳,说话又不喜欢添油加醋,态度还特别诚恳,别人问了什么他不知道能不能说的,也会老实回答“这个我不知道”“这个是家中的生意,我不能说”,于是,他能说的就显得特别可信。
既然卢舟说的可信,那谁不可信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再看看瑞祥楼掌柜着急忙慌的模样,嚯,卢舟说的更可信了!
于是,卢栩和瑞祥楼还没掰扯明白他们是从哪儿弄到的菜谱,半个南城都知道瑞祥楼的炒菜方子是偷的人家观阳人的了。
那些被瑞祥楼压了一头的酒楼愤然谴责:“从外面买方子也罢了,还吹什么自己独创的!”
“买就买了,还不给钱!”
“他们瑞祥楼从前是个啥,可全靠炒菜发家,人家就要百分之三的份子,他都不给!”
“就是!说什么他们家厨子比我们家厉害,和我们比炒菜,我叔父是炒不过他家厨子,可我家所有菜都是我叔父自己琢磨的呀!大伙评评理,还要不要脸了!”
“要什么脸?要不是人家把菜谱念出来了,还不承认呢!”
有人好奇,“真把菜谱念出来了?”
“可不!”八卦的人低声嘀嘀咕咕,“人家说写方子给他们掌柜瞧,瑞祥楼不信,当人家蒙事儿吃霸王餐呢,人家当场就念出来了,还说他家菜做的不地道!”
一部分嘲讽瑞祥楼的又转入了新的话题。
几个小酒楼老板凑到一处,“出百分之三的份子,每年能拿到十张菜谱方子?”
“他兄弟是那么说的。”
“要不,找人去打听打听?”
“南城皮货商那边我有熟人,听说这两天正巧有从东边过来的,货还是从隆兴郡弄来的。”
“打听打听?”
“走!”
外面已经开始打听起来了,卢栩还在和瑞祥楼掰扯。
卢栩:“既然你们说是上了厨子的当,是厨子说这些都是他独创的,你把厨子叫来让他告诉我他从前在哪个酒楼干活。”
掌柜:“这……”
卢栩:“不能说?没关系,不管他是从哪儿学来的,总归这些年他们是替你们做菜,替你们赚钱,我不管你们是上当受骗,还是故意为之,你们用了我的方子,就要给我赔偿。”
掌柜:“你想要什么赔偿?”
卢栩:“先把头五年的份钱分我,然后和我签文书,每年给我分钱,不过不是百分之三,我要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掌柜乐了,心说你小子知道我们酒楼百分之五的红利有多少钱吗,真敢狮子大开口。
卢栩:“我并未多要,当年我们制定文书时便是那么定的,除了你要补偿我,还要告诉我是哪家泄露的菜谱,我要将他除名。”
掌柜哈哈大笑:“观阳是观阳,这里可是京城。”
卢栩也笑了:“哦,难不成大岐的律法在京城不受用?”
掌柜笑容一僵,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官话还说不地道的小子胆子还挺大。
“这样吧,我赔偿你一百两银子,此事便罢了。”
“一百两?”卢栩直乐,“不必了,你只需将厨子交出来便是。”
“若我不交你能如何?”
“报官呀。”
掌柜哈哈大笑,亏他还当卢栩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呢,竟然是报官!一个外地人,在京中报官告他们?
掌柜愈加有恃无恐,“那你便去吧!”
他还连一百两银子都不想给了呢!
报官也要讲凭信,他才不信卢栩会随身带着那什么合同文书,即便他带了,只要他们不交出厨子,卢栩不知道是谁违约,他上哪儿告去?
他去告了,京师衙门会替他一个外乡来的上他们瑞祥楼抓人不成?
见瑞祥楼掌柜伙计全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卢栩也不多言,付了午饭钱领着卢舟走了。
卢舟忧心道:“哥哥,咱们要报官吗?”
卢栩:“报!不过不能现在报,得先打听清楚他们背后是什么人。”
竟然这么有恃无恐,想来也是有些背景的,若他们背后是什么皇亲国戚,卢栩就要想想怎么做才会不吃亏了。
说不好以后君齐还要混官场呢,他可不想无意间因为一点小钱惹上什么惹不起的人。
卢栩抬头看天,“这些以后再说,咱们先去接你君齐哥哥!”
赚钱的事哪有接君齐回家重要!
卢舟也马上转换了心情:“嗯!”
大岐的会试五天考三科,头一天入场,最后一天出场,中间三天是考试。
第一天入场要检查身份,检查是否夹带作弊,最后一天出场,依旧要再来一遍。
据说曾经有作弊高手前四天都没露马脚,最后一天出场时放松大意,被逮住藏在衣服内的夹带小抄,夺了考生资格。
也因为这位仁兄,本来只是走过场的出场检查,也变得像头一天入场一样严格。
出场前,还有官兵会将他们用过的笔墨纸砚和被褥等通通检查一遍。
等全部检查完放人,已经是下午。
考生们按号舍出门,先从距大门近的甲字开始,直到最深处的癸字结束,一排一排来。
考生入场前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号舍,到了出场时,外面等候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从中午开始,贡院外接人的车马已经堵满,下午更是人满为患。
颜君齐排在戊字号舍,出来时太阳都西斜了,卢栩和卢舟在外面等了好一阵,终于瞧见他。
出口人乌泱乌泱的,到处都是喊“少爷”“老爷”“公子”的,卢栩瞧见了颜君齐,颜君齐还在四处张望找他。
“君齐!”卢栩跳起来高声喊,恨不得爬到一旁的树上。
隔着老远颜君齐应当听不见才是,可卢栩一喊,他正巧往这边望过来了。
颜君齐抱着大氅挤入人群,和同样向他挤来的卢栩坎坷接近,还有一人远时,颜君齐伸出手,被卢栩紧紧抓住,将他从拥挤的人群中拔萝卜似的拽近,紧紧抱住。
“抓住你了!”
“嗯!”
他们俩在人群中傻笑,又被别人挤来挤去。
“快走!”卢栩揽着颜君齐肩膀侧身开道往外挤,觉得他们活像鱼群中的沙丁鱼。
等挤出来,骨头都疼了。
“这也没人管管,万一出了踩踏事故可怎么办?!”卢栩腹诽着,也不怕万一把未来的状元踩死吗?
颜君齐衣服都被挤歪了,无奈道:“人太多,哪儿管得过来!”
也不是没人管,奈何京中不听指挥的车马太多,那些有权势的谁都想挤去前面,还把车停在门口,这会儿想出都出不来。
“不管他们了,咱们回家去!”卢栩牵着他跑去找卢舟汇合,五天没见了,他只想回家抱着颜君齐好好亲热。
卢舟瞧见他们,连忙将骡车调转方向,等骡车转向出去的方向,卢舟刚要喊君齐哥上车,发现他大哥和君齐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去了。
卢舟茫然,难怪刚刚觉得车有些沉。
他从窗缝往内瞧,哥哥已经和君齐哥忙着说话了。
卢舟抓着缰绳沉默片刻,自己驾车往回走。
他也是会驾车的,只不过技术差一点儿,骡子走起来慢一点儿,也不是非要喊哥哥出来。
待卢舟有惊无险的和许多马车骡车擦肩而过,穿过大街小巷回到他们的住处时,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后了。
卢栩生龙活虎跳下车,扶颜君齐下来,又旋风似的跑去厨房烧水了——
刚刚君齐说想洗澡。
卢栩早上就准备了好多食材,就等着颜君齐回家点菜,结果颜君齐想吃火锅。
考试五天贡院提供的都是馒头、饼子和水,対条件差的考生而言,白面馒头白面饼,比他们寻常吃的还好,但颜君齐被卢栩投喂惯了,在吃食上尤其没受过什么委屈,他吃了五天馒头饼子,不想吃主食了,想吃菜。
趁他洗澡的时候,卢栩利落地准备菜。
等颜君齐洗完出来,卢栩已经将前阵子取暖用的炉子搬到院子里,用砂锅热着早上熬的骨汤,蔬菜、肉已经切好装盘,摆了满满一桌。
他们三个围着炉子在院子里吃火锅。
四月院子中的桃花已经落了,绿油油的树叶生机勃勃。
作者有话要说:
掌柜:快把那小子拽走,不许他说了!
于是,留在原地,知无不言的舟舟,说了更多。

大岐的放榜日是四月二十,从考完到放榜有十来天的空闲时间。
考生们等名次的日子无比煎熬,也无比放肆。
那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有希望,又不大自信的,每一天都睡不着吃不下,那些自信能考上的,或者自信考不上的,则可以纵情寻欢作乐。
剩下的,要么受这方感染,要么被另一方鼓动,又焦虑又摆烂,今天聚会对答案,明天聚会喝闷酒,后天随人去寻欢。
这几日也是青楼楚馆最热闹的时日。
全国的青年才俊,才子天才们聚集于此消磨时间,时常会有人诗兴大发,为佳人吟诗作对写文章。
自然也有爱惜羽毛不屑于去这种上不得台面之地的,他们要么在家闷头读书,准备放榜后的殿试,要么就邀请几个聊得来的找个清静风雅的地方小聚。
颜君齐也收到了不少邀请,不过前几日他都婉拒了。
别人要寻欢,他也要寻欢,不过别人是出门风流,他是在家放纵。
一连三天,他都和卢栩睡到日上三竿,连卢舟什么时候出门寻朋友去了他们两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
颜君齐出门参加的第一场聚会,便是一群担忧成绩的考生们组织的。
这次的题目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难吧,考的都在典籍之内,只要平时刻苦勤勉,不是浪得虚名,都能言之有物,但在常规题目中答出一番见解,也须有独到之处。
有真才实学的考生们并不怕这些题目。
说不难吧,偏偏出了两道非常简单,却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
一道问,财之何源。
一道问,君臣之道。
这两道题目也算常规,本该挺好回答的,可偏偏时下大岐国库空虚,朝中才刚刚闹过朝臣提议卖官换钱解急惨遭罢免的荒唐事,这群举子们才嘲笑完人家,马上就被考了——
考生们纷纷傻眼。
这到底是该谈古呢,还是该论今呢,还是谈古论今呢?
古倒是好谈,但出这题目大伙都能看懂背后的意思:卖官不行,国库没钱,四处闹灾,你们说怎么赚钱吧。
若只谈典籍理论,则空,若谈眼下朝廷困局,他们一群闷头读书的考生,一天之内哪能想出什么应对之法来。
那位刚被罢官的前辈眼泪还没擦干呢。
第二道,更要命了。
君臣之道他们每个人都会答,甚至不少人还有些自己的想法,只是吧,这题目跟了个材料,让他们分析分析历史上一位文韬武略,却因后半生打仗太多将国拖垮,之后三代而亡国的皇帝。
考生们听完题都要哭了。
这位先君本就是功过难定的一位,又和他们当今陛下如此之像,这哪是评价历史先君,这分明是评价他们陛下呀!
是谁出的这道送命题?
对着本人评本人,什么鬼?
他们很想问问出题人,你敢拿这题目去问问他们的几位尚书阁老吗?
考生们心里骂骂咧咧,又不能不答。
答了好歹有成绩,不答就彻底没希望了。
但怎么答呢?
他们又愁上了。
不管夸还是贬,历史上那位是不会出来咬他们的,难就难在当今圣上会怎么想。
有些考生听完这道题心理受了很大的影响,导致光想着怎么回答这道才得当,连别的题目也受了影响。
那些一出场就面如死灰的,大多是因为这两道题目。
颜君齐倒是没想太多,既然敢拿这样的题目做会试考题,想来无论他们答什么,考官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如何想便如何答,只在草稿纸上稍整思路,便一鼓作气答完了。
不过这题目实在是有很大的倾向性,他不知道主考官到底想要听什么,全是按自己想法写的,考完也很好奇别人都是如何破题的,有人邀请,便欣然来交流了。
结果,不出所料,好几天过去了,提起这两道题,还是哀鸿一片。
询问起来,竟然还有不少人答了一番君为父,臣为子,子不敢妄议父,臣不能妄议君,长篇大论了一番君纲臣纲。
这回卢栩、卢舟和他小伙伴也来了,卢栩听到这样破法,忍不住和颜君齐嘀嘀咕咕,“还能这么答?”
颜君齐:“也不失为一种解读之法。”
卢栩:“这不是拍马屁吗?”
姜濯身后的内卫忍不住频频看他。
卢栩全然不知道卧底竟在我身边,还兴致勃勃教卢舟:“听到人家是怎么答的了吗,学着点儿。”
姜濯:“卢哥哥,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拍马屁吗?怎么教卢舟学这个?”
卢栩喜欢机灵的小孩,姜濯浑身都有一股伶俐活泼劲儿,又大胆又敢说话,自来熟不认生,见什么都不怕,很对他脾气,卢栩见他手上的小麻花快吃完了,又给他抓了一把。
他昨天晚上做的芝麻小麻花,一个就一寸多长,外面裹着一层芝麻,又酥又香,沥了一晚上油,这会儿已经是能手捏着吃的小点心了。
卢栩:“拍马屁也是一门艺术,我们家卢舟就不会,得学。同样一件事,一个人说得惹人讨厌,一个人说得让人心花怒放,你愿意听哪个?”
他振振有词:“而且人家说得也没错,比如做生意,老板花钱雇人来,当然是希望手下都忠心能干,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干,表达一下态度有错么?”
姜濯头一次听人如此接地气地比喻朝堂:“做买卖?”
卢栩:“嗯,我觉得,治国安邦,做生意,管家,都一样,一通百通。”
姜濯:“那卢哥哥你为何不读书考功名呢?”
卢栩猛摇头:“我不行,读书太难太辛苦了,我学不会,也读不明白。”
他很敬畏地看着一室的读书人,尤其是已经就题目真吵出火来,掏心掏肺说该如何治理大岐困局的读书人们。
“虽然大家考科举都是为了做官,但为什么做官,每个人求的都不一样。我是个俗人,追求的不过是赚钱养家,再高境界,我想不明白,也不需要,种田、养猪、做买卖就能解决的事,我何必要去当官呢?”
姜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感慨卢栩能把不思进取说得这么坦然,还是该夸卢栩知足通透。
卢栩话锋一转:“不过我能这样,也全赖大岐和平安宁,还有一堆好官,若是大岐到处兵荒马乱,老百姓食不果腹,我再有能耐也做不了生意。”
这话姜濯爱听,还听得十分高兴,夸大岐就是夸他祖上,夸他爷爷,夸他爹爹,姜濯与有荣焉。
卢栩:“真正该当官的,是那些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上饭,锦衣玉食也罢,有上顿没下顿也罢,依旧心怀苍生,以天下为己任的人。”
卢栩望着人群,转回头来先看看颜君齐,又看看卢舟,沉痛道:“就说我们家卢舟吧,不会艺术的说话,不会看眼色,又老实,性格其实一点儿都不适合科考做官,但他自己偏要考。”
姜濯听了卢栩的“心怀苍生,以天下为己任”正心潮澎湃呢,突然又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辩解道:“不是只有会拍马屁看眼色才能当官的,刑部侍郎林大人,中书令贺太师,卫尉寺刘大人,司农寺何大人,或秉性刚直,或内敛持重,没有一个是溜须阿谀之人。”
卢栩正惊诧于这小子对朝臣之熟悉,就听有人问起颜君齐他是怎么答的。
卢栩、卢舟和姜濯也竖起耳朵,好奇地等颜君齐的答案。
颜君齐答得相当简单,他看懂了考题要问什么,丝毫不兜圈子,问怎么挣钱,他就答怎么赚钱。
农桑为本,辅以商贸,利用大岐幅员辽阔之优势,在不同地貌间互通有无,以有余补不足,以金银之物调派举国物力,安民,保粮,保产,不以户籍收税赋,论以利银收税金……
卢栩听懂了,保证粮食不减产,在粮食够吃的基础上,再保证百姓有衣可穿,剩下的,就靠商贸来平衡各地区间的物产不均衡。
最重要的是,以利润为基础征收商贸税,而不是籍贯。
前朝重农抑商,大岐沿袭,对非农籍的百姓征税,也全是折算成田亩来收的。
只要是商籍,那么根据店铺的大小,经营的种类,由官府评定你是巨商、大商、中商还是小商。
小商税按百亩田税交。
中商税按五百亩田税交。
大商税按千亩田税交。
巨商税按万亩田税交。
税收有多重呢,整个大岐从立国以来,没一个巨商,大商也寥寥可数。
划分看似清楚,但存在一个巨大问题,如何界定谁是大商,谁是小商?
卖丝绸的是大商,卖粗布的是小商,听起来似乎合理,那若卖粗布的能卖百匹,卖丝绸的只能卖一匹呢?
这个问题,曾经不少商人托关系找门路,送礼送钱,想找朝廷定个标准,后来,他们发现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问题,因为怎么定,官府说了算。
只要给足了钱,那你到底是大商还是小商,还不是衙门一句话的事?
但很快,又出了问题。
在本地好说,一出了本县本郡,外面就不承认商户本籍的评定了,于是,他们又得交一份儿钱。
不同级的商人连交入城费都是不一样的。
商人们受不了了,他们苦哈哈地忙活,结果多头挨打,他们再次往朝中递钱找关系,苦熬多年,终于让朝廷确定了准确的评定之法:
不出本籍,即户籍所在之县,是小商。
不出州郡,是中商。
商路通五郡,是大商。
超过五郡,是巨商。
卢栩想在观阳找人去朔州和北境,受阻的一大原因也在此,许多南方的船商到隆兴郡已经够五郡了,再去朔州,就要变成巨商,交万亩田税了,北境能赚再多钱他们都不去。
观阳本地的小商户不愿意去也有这个原因。
而商路上逐渐兴盛起来的主力,就成了倒卖农产的货郎,按大岐律例,家中主业种田,就不算商籍,那些就一两辆板车的小商贩,不用另外交商税。
这样简单粗暴的征税方式,其实非常不利于商贸发展,仔细算,其实朝廷也不划算。
小商人为了少交税,会依托中商,中商又依托大商。
登州和崇宁交界,就有很多这样的案例,隆兴的商人只把货物放到崇宁界内的官道,登州的商人只在登州取货,在中间搞运输的,是那批开客栈的门梁人。
他们全受卢栩雇佣,卢栩交着跨郡的大商税额,带着粮食货物跨郡不用再多掏一份钱。
朔州卖牲口的商户为了省钱,会先将牲口卖给卢栩,再由卢栩转手卖到隆兴,卢栩每只羊只收五文钱的转手费,完全就是给牧童发工钱,这样,大伙儿都划算。
可这一点儿都不利于朝廷税收。
商户卖一只羊是交那么多钱,卖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还是那么多钱。
卖少了,商户亏,卖多了朝廷亏。
颜君齐的策论上,就列举了好几个观阳、朔州的中小商人实际的利润与缴税的差别,还算了假如以利润为基础来收税,能收多少钱。
他替卢栩管了那么多年观阳联盟,对卢栩的生意了如指掌,对观阳联盟加盟者利润也心中有数,列举起来,完全信手拈来,甚至还能列出年份,辅以商贸对观阳、文丘、崇宁的影响等等。
这些颜君齐没细说,受限于策论篇幅,他也没完全细写,可就这份儿只略写了几点的策论,已经被正好今年参与阅卷的户部尚书誊抄走了。
待完成阅卷,他将誊抄走的策论拿回家仔细看了又看,将隆兴郡二十年的税收全调出来,又从里面调出观阳、崇宁、文丘三县的税收,核对颜君齐所说是否属实。
待确定无误,他又想找去过隆兴郡的人来问问,可家仆在京城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一个隆兴来的商人。
原因也很现实,从隆兴到京城,超过五郡了。
户部尚书转天就跑去催问科考结果了,那个隆兴来的考生考上没有,只要考中了进士,他们户部要了。
但马上,他就遇到了对手,御史台对颜君齐也很有兴趣,颜君齐还有一篇论君臣之道的策论,很受御史大夫喜欢。
虽说他胆大包天把历史上那位毁誉参半的先代之君有一番斥责,但好歹言之有据,论说合理,也没全将责任推到那位皇帝身上,很客观地指责了后来两代君王的过失,更指责了当时朝臣的失责,随后还颇有见解地附上了若干可以匡正之法。
他在文中论述的那一番为臣之责,特别对御史大夫的胃口。
身为天子臣,当上辅君主,下听百姓,明通四方耳目,论帝德,行厚德,远佞人,若君有错,臣必当纠之,为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为人臣察而不纠,是为佞。
听听,这就是该来他们御史台嘛!
只要他能过了进士这一关,他们御史台一定要把人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户部:会搞钱?快来我们这儿!
御史台:会骂人?快来我们这儿!
小颜:我那么写不知道会不会落榜,万一考官不喜欢,好难!……
【明通四方耳目,论帝德,行厚德,远佞人】出自《史记》。
【为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出自《孔子家语》

四月二十,会试放榜,贡院前又是一阵的车水马龙。
这次卢栩没套车,也没起早,三人慢悠悠吃完饭才遛弯往贡院走。
四周的邻居已经知道他们家住着考生,见他们三个溜溜达达的,边走边说中午上哪儿吃饭,不禁问道:“今儿个不是放榜吗?你们还不去看呀?”
卢栩淡然道:“反正成绩就在那儿,去早了去晚了都跑不了,咱们不和他们挤,让他们先看吧。”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昨晚翻来覆去失眠了半夜。
到了无人的小巷子,只能两人并排,卢栩让卢舟在前面带路,他则悄悄牵着颜君齐的袖子,和颜君齐并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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