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宋槐京的耳朵对他吼。
关琛终于反应过来,顾不上看别的,先问他们怎么样,顾屿宋槐京头对着头似乎都在说什么,但他一句也听不清,凑过去仔细听,听到顾屿发颤的声音:“医院,去医院!”
急诊能做的检查有限,只能给他们做一下包扎,拍一下片子看他们有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检查,包括宋槐京的耳朵,只能第二天再检查。宋槐京始终抓着顾屿不松手,医生给顾屿包扎的时候他戒备看着医生拿着的镊子和缝合针,已经妨碍到医生正常工作了,但是训斥也没用,宋槐京压根听不见,医生就只能跟顾屿说,让顾屿叫他松开。
警察正在做笔录,也是很头疼,同时觉得魔幻:今年以来最魔幻的案子,关厅的公子大半夜火急火燎亲自报的案,被绑架的也不是普通人,不知道是私仇还是单纯图财,一大群人带着武警赶去救人,到场压根没用的上他们,五个绑匪两个还能动弹,一个勉强能开口,最严重那个还没到医院就咽气了——肉票给绑匪捅死了。
到这儿已经够头疼了,等轮到受害人,失聪了,精神状态也没法配合。
好在另一个还能配合,甚至条理清晰——条理清晰地给失手杀人的受害者开脱地一干二净。
处理完乱七八糟的后事已经凌晨了,关琛靠在门外接完了半天电话,交代完关稚早点休息之后又被父母审问什么事情闹出来这么大动静,一一交代清楚之后终于有时间来看看病房里的两个人了。
俩人遍体鳞伤,顾屿胳膊缠了一圈纱布,宋槐京盯着鼻青脸肿一张脸,已经这样了,还抱着顾屿不撒手。
做完笔录的民警跟他点头,关琛应了一声,那民警合起本子出去了。
跟顾屿对视,关琛心里也是滋味陈杂。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顾屿忽然打电话说宋槐京出事了,跟他问当年那个疗养院的地址。
比如说宋槐京居然还有那么一段。
也是真巧。
简单交代了几句,也没什么事情了,关琛走了,说明天再来看他们,顾屿应了一声,“外面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你先帮我处理一下。”
关琛一言难尽看了一眼精神状态堪忧的宋槐京,闹了这么大,这很难。
麻烦事还多呢,如今他也学会顾屿那一套了,泰山要崩就让它先崩一会,好歹人没事。
“都这样了,先养伤吧。”
下了楼没走几步,见着一辆眼熟的车,还有护工推着轮椅进急诊的背影,关琛叹了一声,给顾屿报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看到。
关琛:完,瞒不住了,江总来了。
第85章 有妈妈撑腰
宋槐京相当焦灼,他片刻也不想松手,但被迫松开了。因为唯一一个有资格分开自己和顾屿的人出现了。
江女士或许已经冷静下来了,悲痛惊慌之后怒火到达顶峰,当着宋槐京的面不好发作,于是顾屿被叫去了外面。
淋雨受伤折腾了半晚上,顾屿脸色很差地在门外挨骂。
应该是挨骂,他听不见,但从江阿姨脸上也能看出来很生气。玻璃窗外,顾屿背对着自己,护工张姐在旁边劝阻,大概是在劝江阿姨别生气,从江阿姨一刻不停的嘴皮子就能看出来她有多上火。
江阿姨没那么喜欢自己,宋槐京从来一清二楚。
即便是什么世交,他对自己的接受更多也来自对顾屿的爱屋及乌。
人心的复杂他早明白,不是骨血至亲,再怎样亲热也只是因为体面和多余的善良,危及己身的时候,人人都明白亲疏有别,规避风险。人和动物的天性是一样的,群落中一起捕猎的伙伴随时也可能变成竞争食物资源的对手,母兽喂养两个幼兽,资源有限遇见危险的时候,非亲生的那个当然会被先一步舍弃。
宋槐京变成这样的凶手不止一个,谁都明白这个事实,顾屿自然也明白。
失血过多,顾屿头有点晕,他靠着医院的墙壁半眯着眼听江女士说自己莽撞,说自己不应该。
他没什么力气耍嘴皮子了,只在江女士说到宋槐京的时候掀起眼皮:“妈。”
越过顾屿,江女士看见里头紧张盯着顾屿背影的宋槐京。
顾屿说:“他也是很要紧的人。”
江女士已经急得哭过一场了,是有些口不择言,可也不过说顾屿不应该以身犯险而已。她说顾屿应该分清楚轻重。
明明里面的人应该听不见,顾屿却还是忍不住想回头看宋槐京脸上有没有失落。他想,里面的人估计很紧张地盯着自己,恨不得马上叼回窝里。
他轻声:“最要紧的人。”
江女士眼泪再次忍不住:“什么人会要紧过你自己?难道妈妈就不是最要紧的人吗?”
顾屿头晕目眩,仰着头看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勉强提起精神:“您当然是很重要的人。”
“所以你怎么能……”江女士哽咽,看见玻璃后盯着自己的宋槐京,像丛林中戒备人类的受伤幼兽,江女士咬了咬牙:“你要是出了事,妈妈该怎么办?”
“妈妈以后就要没有家人了,你知道吗?”
顾屿有点鼻塞,不知道是因为江女士话里令人鼻酸的真切的爱,还是因为半夜惊魂淋了雨有点感冒。
要是他头脑清醒,这种时候就应该放软姿态说好话,不要提起江女士的伤心事。可他或许是被宋槐京的喜欢纵容到了,他说:“五年前,您抱着我爸的遗体说不想活了的时候,我也差点失去最后的亲人变成孤儿。”
江女士的哽咽停顿住,顾屿低下头掉下来一颗眼泪,砸在地上很快就看不见了。迟来的埋怨在今天得以显露丁点。
江女士看着儿子低垂的头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想起当日,心痛之外愈发难以接受:“这怎么能一样,妈妈那时候……”
“我没有怪您,我是想说……”顾屿强挤出一声低笑:“这有什么不一样呢?您爱您的伴侣到了什么程度,我又为什么要去斟酌什么轻重缓急?妈,要是我能斟酌他的轻重,我何必带他回来见您?”
“要是他是这样的人,我何必拒绝您想给我的那些人?”
他嗓子里有压抑的哭腔。顾屿没什么能发泄情绪的对象,他从来都是冷静强大的,唯有在宋槐京跟前脆弱过,却也不会这样掉眼泪。只有面前,和他的血肉至亲,生养自己的人面前,才能这样卸下伪装,松懈脊椎,脆弱地掉眼泪发泄劫后余生的恐慌。
但也很少,顾屿从小就不怎么示弱,早早独立,更是从五年前那天开始变成了江女士的依靠。所以此刻的脆弱才更显得沉重。
明明应该是敞开心扉的时候,但这个话题过于尖锐敏感,比顾屿出柜的议题还要沉重。
顾屿说没怪自己,可他挂在心上,怎么就算不怪呢?他们母子都是这样聪明的人。
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好些话,平日里只有丁点征兆,藏在玩笑里压根不会示人。要求他衡量轻重的人自己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偏偏还严于待人,要他时刻理智。所以此刻,顾屿那句轻飘飘的话里就像带了几分报复。
江女士也抹眼泪:“所以妈妈抛弃了你一次,你就要抛弃妈妈一次吗?”
“您又多疑了。”顾屿掉完眼泪抬起发红的眼,又将那些翻涌的不甘心压下去,他避开矛盾,又恢复往日不大正经的样子,不再计较这些——也从没有真的计较过。
顾屿从没强求过别人,他从来只强求自己。
云淡风轻是他的伪装,所有人都以为他果真是那样潇洒随性的样子,实际上他的不甘心他的反骨从没消失过,这个阶层灌输给他的一切价值观他从没认同过,所以他拍拍屁股毫不在意地丢下旁人羡艳的一切离开,一点不提自己怎样不凡,偶尔他会希望自己庸俗——他也认为自己确实庸俗,只是被模具禁锢,有了一些不合适的外壳。
他一点不在意自己是乞丐还是富翁,世上没有能绑架顾屿的东西,只有亲人爱人。
顾屿不会被任何东西牵绊,唯有他爱的人,他面对所有人都可以鄙夷或骄傲,随和或刻薄,唯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他永远不会试图刺伤他们。偏偏仅这一样东西就能让他得不到自由。
所以那点嘲弄或者说不甘心很快就收起来了,他打断江女士的难过:“妈,我们是想好好活着的,我是去救他,不是去殉情。”
顾屿压下那些话,尖锐的刺收回,与此同时,对宋槐京的爱到达了顶峰。
要是宋槐京,甚至不用讲这么多道理来论证为什么会喜欢到疯魔,为什么不计后果。不用管什么道理,他不讲道理。哪怕自己要杀人宋槐京也只会关心自己的刀够不够锋利,会不会被血弄脏手。
“……”江女士一梗,偏头接过小张手里的纸巾擦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槐京站在了门后,离顾屿只有一层玻璃。
宋槐京额头抵在玻璃上,企图通过固体介质听见外面严峻的争执。
江女士看着门后垂头丧气的人,又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儿子,最终无可奈何。
“妈妈受不了再多一次的打击了。”
顾屿从她忽然轻缓的语气中察觉什么,身后光线晃动。
“不会再多一次了,我会保护好我喜欢的人。”顿了顿:“您也保重。”
江女士疲惫撑着额头:“你们好好休息。”
面前忽然空了一下,宋槐京还什么都没听见,门从外面打开,顾屿站在跟前了。
他抬头,江女士还没走。
尽管宋槐京听不见,江女士却还是对他叮嘱了两句要他好好养伤。
宋槐京意识到他再次被宽恕,张了张嘴,混乱的听觉却好似影响到语言系统,他没能出声。
江女士把顾屿签好的文件交给小张,小张将委托书稳妥地装进带来的文件袋。
五年后场景变幻,同样的一份授权委托书,当年是顾屿被迫接过焦头烂额的烂摊子,五年后换成她出面帮家里的孩子讨回公道。
顾屿没想到二十八岁的自己还能有这种受了委屈有家长撑腰的体验。回过头,看见宋槐京,安静隐忍地站在门口,鼻青脸肿的样子很可怜。顾屿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下颌搁置在宋槐京肩膀,很轻,怕压到宋槐京受伤的骨骼肌肉。
他在宋槐京什么都听不到的耳边叹息,只有气流吹过。
“对不起,顾屿。”宋槐京费力开口,听不到声音,所以咬字格外用力,听上去很别扭。“江阿姨是不是骂你了?”
顾屿抬起头,眯了眯眼,有了点精神才又睁开眼。
他盯着宋槐京猩红的眼底,刚才掉过眼泪的眼眶还湿润,宋槐京不知道顾屿为什么哭过。
要是江阿姨嫌他麻烦,嫌他拖累了顾屿害他遇到危险要他跟自己分手,顾屿会哭吗?
可能……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应该不会吧。
顾屿捧着宋槐京的头,按着他再次重伤的耳郭。
“我爱你。”
听不见,但这三个字过于简单,甚至不需要仔细分辨顾屿的唇形。
宋槐京偏着头掉眼泪。
“听不见,顾屿,我……听不见。”他摇头,托着顾屿受伤的手臂摇头:“我完了。”
他越来越配不上顾屿。
第86章 你要坐牢吗
顾屿拍着他的后背,起初用唇形告诉他没关系,后来没办法,只能在他手背上一遍又一遍地写“宋槐京”。
他们两个人中从来都是宋槐京告白,顾屿安静听着,这回换了顾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喜欢,说没关系,说无论如何反正我也只要你。
人类接受突发意外的阈值有限,对宋槐京而言,他走过很多乌七八糟的地方,洗干净自己的狼狈才敢站在顾屿跟前。
他的过去在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心照不宣不提起的事情,顾屿竭尽所能将他有的一切都分给宋槐京,从来不问他缺什么,宋槐京明知道自己怎样拙劣,依然卑劣地霸占独一无二的顾屿。
只不过一晚上时间,他被打回原形,所有纵横的暗沟都浮出水面,他不得不撕下自欺欺人的伪装认领那个狼狈不堪的小怪物。
可这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要他继续卑劣,他还可以佯装镇定接受顾屿的喜欢。
可不只是过去的狼狈被迫曝光,他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看似完整的躯壳也被毁坏了,他从里到外扭曲碎裂,彻头彻尾成了怪物,这可怎么是好。
宋槐京有些崩溃,一边说自己完了,一边又不肯撒手。
所以他只能一边道歉一边用他卑劣的占有欲冒充喜欢和爱,求顾屿相信。
再信一次。
宋槐京一边在心里厌恶自己,唾弃自己肖想不应该的人,害得他跟自己一起掉进烂泥里,一边抓着顾屿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
松手就会彻底溺死,他自私且霸道,绝不肯松手。
没人教过宋槐京喜欢和爱,宋槐京不会喜欢人也不会爱人,他只会像怪物一样诱捕猎物之后死也不松口,你死我活。至于他说的那么多喜欢,都只不过是披上了虚假外壳的恶劣占有欲。当他知道顾屿希望一些炽烈的喜欢,就尽可能将扭曲的欲望变得炽烈,变得像是喜欢。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顾屿轻声:“但这也很好,宋槐京。”
他的原谅理所当然不会被听见。
但宋槐京看得明白顾屿的宽容,他的温柔,他的怜悯。看得明白顾屿真的完全接受无论多肮脏的宋槐京。
所以他才会罕见莽撞地闯进来,不计后果地来救自己。就跟自己收到宋闵昇发来的照片和定位的时候一样,顾不上计较真假,第一反应是去救顾屿。
宋槐京越来越恨带给他这些的人,越来越恨非要困住顾屿的自己。
宋槐京的检查结果出来,情况有些棘手。
创伤性耳聋,并发症很麻烦,后期即便听力恢复也很大可能不能恢复完全,只能说尽量治疗。
检查报告顾屿先一步拿到,医生劝慰他情况没报告上写的那么糟糕,还是有几率完全恢复的,只不过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
顾屿仔细看完三线表里标着星号的数据,又看完最后的诊断结果,没说什么。
宋槐京本来会有很好的后来,现在这一切都被毁了,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
路过治疗室,护士正在挨骂,医生骂她做事不仔细,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顾屿快步往回走,宋槐京还在等他一起回家。
然而回到病房,里面空无一人。
单人病房有独立卫生间,里头传来怪异的声响,顾屿以为宋槐京在里面,听了听,不像。
推开门,里头一个被病号服捆成麻花的人,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嘴里塞着毛巾,看见顾屿像是看见了救星,然而顾屿在看清他的脸的时候表情一冷。
是宋闵昇。
“你怎么在这儿?”顾屿取下他嘴里的毛巾,将染着血的毛巾丢在地上,问。
“疯了,宋槐京疯了!”宋闵昇得救了一把推开顾屿瘸着腿往外跑:“我要报警!”
手上的伤口被这一下弄得有些撕裂,顾屿忍着疼把人拽回来:“报什么警?宋槐京呢?”
宋闵昇倒退着往外走:“你们都疯了!”
治疗室丢了一把用来拆线的剪刀。
顾屿赶来的时候宋槐京站在宋知时病床前。
顾屿没见过宋知时年轻时候的样子,追过来也顾不上仔细看,大概扫了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很沧桑的普通老人,才不过五十多岁,头发已经全白了,很瘦弱躺在病床上,周身插着各种监护仪器。宋槐京跟他一点都不像。
宋槐京拿着那把小剪刀在各种管子上比划,宋知时躺在床上缓慢眨着浑浊的眼睛。
他艰难张嘴,发出来很小的声音,就算是个五感健全的人也很难听清楚,何况双耳失聪的宋槐京。
但顾屿听觉敏锐,分辨出那两个音节。
“槐京。”
居然有几分叫人稀罕的慈祥。
要是不看宋槐京拿剪刀比划着从哪里掐断亲生父亲救命管子的这一幕,单听声音,可能还有点父慈子孝。
宋槐京比划着剪刀,从输液管到呼吸管,最后停在宋知时颈动脉。
“你怎么还活着?”失聪才不过三五天,他说话的音调已经有些奇怪了,为了咬字清晰发音很刻意,旁人听不出来,顾屿对这些很敏感。
宋知时说:“你……来了……”
宋槐京看着他缓慢翕合的唇,不看宋知时闪着泪光的眼睛。
“你们可真招人恨。”剪刀抵着宋知时动脉,苍老的皮肤毫无弹性凹陷,尖锐的刀尖陷地很深,却没能刺破。宋槐京还没用力。
“说了多少遍别来烦我,拿走宋知湘的东西我就走,你们偏要来招惹我——看见我过得好,不舒服是吗?”
宋家那些东西他一点都不想要,他只想完成宋知湘的遗愿,带她离开宋家,就这么一点事情,这些人也要阻挠,还以为自己要跟他们抢什么东西,大张旗鼓来警告自己。
“我只要宋知湘,你又不爱她,留着一盒灰有什么用呢?”宋槐京不解:“还是说,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对你活成笑话的妻子其实是有感情的吧?别侮辱人了宋知时……”
“槐京……”宋知时气息微弱,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宋槐京那双和发妻相似的眼睛,叫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双耳失聪的人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第87章 今夜不停泊睡粉
尖锐疼痛传来,他伸手想按铃叫护士,颤抖的手还没抬起来,剪刀忽然换了一双有力的手,宋槐京冷静不再,掐着宋知时的脖子用力:“还敢叫人威胁我?你他妈怎么敢的?你敢动他……”
宋知时挣扎起来,宋槐京终于跟他对视,对上宋知时恐慌的眼睛,恶狠狠道:“宋知时,你要毁了我,我也可以毁了你的一切,不管是那个杂种还是宋家,你们算什么东西?”
就在差点掐死自己生父的那个空当,一只手搭在他手背,青筋暴起的手忽然一抖,宋槐京心里一慌,对上顾屿冷静的双眼。
“别这样。”
宋槐京骤然红了眼,情绪正激动,他脑子里只有弄死宋知时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不会再被宋家的梦魇困住,顾屿的人生从此以后也将会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点。
“你别管我,让我……”
“宋槐京,你要犯罪吗?”顾屿还是很冷静,唯有握着宋槐京的手在用力,他手臂上的纱布渗出来星星点点的血迹,是刚才打人弄裂开的伤口彻底撕裂了。
卡在宋知时脖子的那双手松了一些。
宋槐京想说:你别管我了,让我弄死这个搞砸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让我掐死这些人解一解恨。
可对上顾屿的眼睛,他说不出来这种话。
“你打算坐牢是吗?”顾屿说的很慢,确保宋槐京看得明白。
宋槐京蓦然鼻酸,不知道跟谁耍狠:“没关系,我不会连累你的,你不用等我。”
顾屿忽然松开手,表情冷淡:“好,你做吧,我不等你。”
“……顾屿”宋槐京红着眼睛:“不行!”他一转眼就变卦了。“你要等我……你不能不要我。”
“那我要等你多久,十年二十年?”顾屿看着差点铸成大错的宋槐京:“还是说等你到下辈子?宋槐京,我有很多时间是吗?”
宋槐京说不出话。
“我有很多时间拿来挥霍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是吗?你也有很多时间花在没我的日子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吗?”
“不是,不是!”宋槐京情绪激动:“我没有骗你!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宋槐京生怕顾屿失望,退开一步离病床远远地,举起手表示自己不会再犯,他摇头保证:“我没有!”
对包括宋槐京的感情生活还有这两个人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的宋知时看到这一幕先是迷惑,紧接着从宋槐京毫不掩饰的道歉和告白中听出什么端倪,微弱的心跳猛地剧烈起来,心电图上峰值拔高一大截,方才被剪刀抵着喉咙都没这么激烈的反应,这下指着大逆不道的两个人气的浑身发抖。
但没人在意他什么反应,顾屿得到宋槐京的保证,弯腰捡起来不知何时落地的剪刀,拿病床上的床单擦掉上面的指纹,看也不看情绪激动的宋知时,跟宋槐京说:“我们回家。”
宋闵昇姗姗来迟,看到两人出来,立刻慌张后退扭头就想跑,宋槐京没看见他似的,跟在顾屿后面眼里心里只有顾屿。
反而顾屿,叫了宋闵昇一声,站定在宋闵昇面前,抬起他的手把那把剪刀放在眼神漂浮不定浑身不自在的宋闵昇手里。
此前宋闵昇一直以为顾屿再怎么至少也是个文明人,谁能想到这两个人居然都是暴力分子?
走出医院,宋槐京问:“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怎么他那副表情?”
顾屿手受伤了开不了车,关琛来接他们。
顾屿说:“没什么,一点生意上的事情。”
说生意上的事情怎么会叫宋闵昇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宋槐京不信,但顾屿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们回家。”
顾屿点点头,看的刚把车听在路边的关琛牙酸。
“你们可真有心情。”关琛啧啧着。
顾屿问:“又怎么了?直播的事情不是叫公司帮我们解释一下吗?”
今天本来是《无所寄》原定ft直播的日子,要不是这些事情,他们应该正在很轻松地跟粉丝聊天,聊他们共同的作品。
宋槐京回头看了一眼住院部大楼,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怎么样。就算宋知时对这一切不知情,可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源头还在他。
就算不能弄死他,至少也应该给他点教训,可惜了,顾屿来的太快了。
关琛冷笑:“可有意思了。”
顾屿拧眉:“到底怎么了?”
关琛:“著名CV睡粉。”
今日热点:今夜不停泊私联粉丝,言语暧昧疑似恋爱。最重要,对面好像是未成年,男的。
起因是顾屿当年的QQ号被曝光,有人用技术手段破解了密码,好多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暴露,随便解读一下就能说今夜不停泊道德败坏跟未成年暧昧。
早安晚安是常事,当年的今夜不停泊还经常给这位未成年土豪单独唱歌——看不出来,阔绰公子也会媚金主呢。
以及祸不单行,顾屿和宋槐京同进同出酒店的照片也被曝光,再加上一起打台球的照片,还有前几次直播时候层出不穷的意外,当初没被提出来细看,这下放在一起,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互联网陌生人,众人眼里水火不容,配完一部剧关系似乎有好转、可以一起打台球的‘普通朋友’,其实是一起住酒店同吃同住的关系。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亏的双方粉丝撕了那么久,结果那句话成真了:你骂我我骂你,我们哥哥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