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还经常说胡话,说自己能看见杨元朝在寝宫里来回走动,吓得皇后连夜叫来了驱邪的喇嘛,想给大皇子做一场法事,把冤魂送走。
若是放在现代,杨元礼就是因为重感冒发烧感染了肺炎,去医院输输液就好了。可在没有特效药和抗生素的古代,这种病几乎是不治之症,只能等死。
法事要连续做七天,杨元礼面色苍白的坐在皇位上。那日大皇子就在这殿里自缢,他们冲进来时,杨元朝的尸首挂在房梁上随风摆动。
当时杨元礼并没有在意,直接让手下把尸体解下来,草草下了葬。如今想起来,越发觉得惊悚骇人,余光似乎总能看见大皇子挂在殿中。
他握着拳头又开始咳嗽起来,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嘴里涌出一股腥甜。
“皇上……”宫人端着温热的茶水递给他。
杨元礼拿起杯子没喝水,而是往里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心中隐隐感觉,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法事做完杨元起依旧没有好转,咳病反而更加厉害,偶尔还能咳出血来!太医苑的太医们束手无策,眼看着新皇气色越来越差,宫中谣言四起,说是因为皇上逼死了大皇子,所以大皇子的冤魂一直跟着他索命。
朝堂上又开始商议立新的储君。
有人提议召集其他皇子入京,杨元礼自然不会答应,自己刚下令诛杀了他们的母妃,要是让他们当上皇上,自己的妻儿母后焉能活命?
杨元礼有个儿子今年已经六岁了,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一直养在齐氏身边,他打算先立了太子,如果自己真好不了,再让他登基。
可让六岁的稚儿当皇帝,这不是开玩笑吗!言官们纷纷劝阻,有的甚至不惜死谏,哐哐撞柱子。
大概老杨家人天生都是一副冷血冷心肠,杨元礼非但没改变决定,还下令再有言官死谏,直接祸其家人。
意思就是你怎么死的,你家里人也得怎么死。你们不是愿意撞柱子吗,把你们的妻儿老小全都绑来撞柱子。
此令一下,这些言官瞬间老实下来,没人再敢在朝堂上死谏了。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读书人的脊梁最是压不弯打不倒。隆武七年的两榜状元朱信择,一夜连做七首诗怒斥新皇昏庸无道,滥杀无辜。
他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便是一位远房的叔叔,去年也病逝,如今自己一个人自然不怕牵连无辜。
第二日朱状元就被大理寺下了诏狱,此时的杨元礼已经起不来床了,依旧愤恨道:“他既……然不怕死,便拉到城中活活烧了!朕……朕要他们永远闭上嘴!咳咳咳咳……”
行刑这天,老百姓自发的走出家门,目送着他奔赴刑场。
朱信择非但不害怕,还在囚车上仰天大笑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①苍天呐,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吧!您的子民都在受苦受难!天子不闻不问,他昏聩多疑,刚愎自用,大盛危矣!”
刑场上早已搭设好了木台,上面撒满了火油。朱状元被绑在柱子上,随着行刑官一声“时辰到!”火把扔在他脚下,大火瞬间将他吞没。
寒风凛冽,却不及人心寒,百姓们听着上面痛苦的哀嚎声,呜咽着想要向前冲去救人,却被官兵们死死的挡住。
这场惨无人道的火刑,彻底烧掉毁了杨家的气候。不出半月全国各地文人,纷纷口诛笔伐杨元礼残酷不仁,不配做皇上!
就在这混乱中,迎来了这一年的祈丰节。
盛朝每年的十月二十五日为祈丰日,顾名思义祈祷来年丰收、百姓能富足安康的节日,也是盛朝最隆重的节日之一。
这一天皇上要沐浴更衣,在祭坛上香祈福。祈福完还要游街,将供奉过的面点果子馒头洒给百姓。
对于靠天吃饭的平民百姓来说,能求个风调雨顺便是最大的愿望。
结果今年杨元礼病重,加上外面天气又寒冷,干脆下令取消祈丰节……
他这种做法再一次激怒百姓,可谓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徐州这边,赵骁带领这一万多精兵已经离开城内,悄悄驻扎在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中,等待着伺机而动。
“老大,咱们在这蹲了好几天了,这是打算干什么啊?”马震威端着一盆温水给赵骁递过去。
“等人。”赵骁洗了洗脸,把水泼在外面。
“等谁啊?”
赵骁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猜猜。”
马震威挠着头:“不说就不说呗,俺哪猜的出来。”
赵骁踢了他一脚道:“出去练兵去!”
“哎!”马震威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自打赵骁当上庆字军的将军后,他将两军重新整合,把听从自己命令的武将留下,不听命令的直接踢到新兵营里,从小兵做起。
同时也提拔了几个能用的人才,其中就有玄衣楼的白一州和原来手底下的马震威。
白一州是宋玉竹举荐的,这人性格坦荡,且有一身武行的本事,来军中历练两年,以后必定是一元独当一面的大将。
马震威这小子原来是个刺头,在别的营房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打哪个,性子很是招摇。自从拨到赵骁手下,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特别崇拜赵骁,见到他比见了自己亲爹都亲!
加上打仗勇猛胆子又大,赵骁直接提拔他做了自己的副将。
剩下的人中大多还是原来的职位,没怎么调动。当然也有贼心不死的,其中就有之前杨钊的副将龚辛。
杨元庆的死讯没公布前,他曾三番五次违抗赵骁的命令,还打算带人冲进王府营救杨元庆。
倒不是对杨元庆有多忠心,而是想捞个救主的功劳,将军的位置岂不是就会落到自己手中?
然而他计划漏洞百出,很快就被手下的人悄悄告诉了赵骁。
赵骁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人起了个铁面阎罗的外号。直接下令将龚辛绑了,当着一众将士的面砍了他的头。
他还重新制定了军法,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从今以后凡欺辱百姓者军杖八十,八十军杖基本上要了人半条命,不死也得残。滥杀平民者,斩立决。
这些老兵油子们最会看人脸色,知道赵骁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不敢再动其他的小心思。
赵骁还将军妓营遣散,徐州本地的姑娘全都放还回家中,剩下的官妓有想留下的,可以去伙房帮忙,每个月领一贯钱。
那些可怜的女子,只有几人决定要回老家,更多的选择留下来去伙房帮忙。她们的亲人大多获罪死了,回去也没活路,不如留在这里还能讨个生计。
赵骁从军营出来,望着徐州城的方向,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这是临行前宋玉竹送给他的,里面装了几味安神的药材。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微苦回甘,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闻完又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赵骁抬头看看天,灰突突的乌云聚集,今夜兴许还得下雪。
城中,宋玉竹和徐冰坐在二楼的议会堂,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张徐州的地图。
这张地图是宋玉竹照着脑海里的地图画的,把徐州四周的地形全都画了出来,精细的让徐冰啧啧称奇。
这幅地图他一共画了两份,另一份让赵骁带走了。
绘制这副地图的时候,宋玉竹还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功能。
他在脑海里点开其他城市,上面都是马赛克和问号,点开徐州城时那些马赛克却消失了。问号也变成了具体的标记,徐州擅长种植的农作物、矿脉、人口数量以及各类资源……
宋玉竹整个人都惊呆了,连忙又点开其他的城市查看,上面依旧是马赛克,只有徐州地图开放。难道说这跟自己掌控了徐州有关?
“竹公子,这地图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可得好好收敛着,杨元庆当初要是有这副地图,轻而易举就能攻进徐州城!”
宋玉竹担忧道:“他们人数不少,我怕赵将军应付不过来。”据探子来报敌方大军有近三万人,比整个承天军的人数都要多。
护城河的河水也已经结冰,一旦冰厚实了,护城河的作用也就没了。
这几日他一直派官兵砸冰,可看了一下地图上的天气预报,未来三日徐州气温依旧持续下降,有两日河水就能冻结实。
徐冰安抚道:“竹公子不必忧心,杨元震说是三万人,其实都是唬人的,把辎重车都算上,满打满算有两万人就不错了。”
“当初杨元庆声称自己两万兵马,其实有许多人都是后边打边招的,真正的主要战力也不过一万三千人左右。”
“你放心,只要赵将军回防的及时,他们肯定打不过咱们。”
夜幕降临,徐州城楼上灯火通明,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瞪着眼睛,生怕有敌人偷偷潜入。
两个月前他们还是在城外攻城的人,如今身份颠倒成了守城的人。
城中百姓一个个更是担惊受怕,上一次攻城已经让他们遭受了巨大的灾难,如果再来一次,简直没办法想象……
一个身穿灰色棉衣的男子骑马,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他身材消瘦单薄,从后面看像是未成人少年,此人正是宋玉竹手下的田小波。
今日丑时探子来报,杨元震带着三万兵马已经抵达徐州边界,他此行是出城给赵骁送信来的。
马儿在冰天雪地里跑不了太快,脚下的蹄钉直打滑。
翻过一座山时,山涧突然传来一声“唔嗷”的狼叫声。
坐下的马儿受了惊,甩开蹄子疯狂的跑了起来!
“吁!吁!”田小波紧紧拉着缰绳,可马吓得不听命令,刚好前头就是一个陡坡,脚下打了滑,驮着他一起摔了下去。
这一摔不要紧,马直接摔劈了腿,田小波也磕在石头上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说
①《狱中题壁》
第34章 第一役
城外杨元起和杨元震坐在帐中,旁边还有此次领兵的将军葛洪涛,以及两个副将和军师张梨。
杨元震背着手,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徐州询问:“确定城中的兵马都离开了吗?”
张梨点头道:“城内探子来报,军营里大部分士兵前几日朝晋州方向离开,如今城内不到五千兵马。”
“他们想要占领晋州?”
杨元起冷笑道:“这承天军胃口还真是不小,也不知道那个赵将军什么来头,胆子倒是够大的,竟然敢杀了老八,夺了他的兵权。”
张梨道:“那个赵骁之前在晋州跟在杨元景身边,听说是个狠角色。后来景王遇刺身亡,他便转投到了八王麾下。”
杨元起摸摸鼻子,当初派人追杀景王时,确实听说他身边有一个功夫不错的护卫,最后还让他们逃走了。没想到那人会有这般能耐,这也算是放虎归山。
杨元震道:“既然城中防守不多,明日我们便准备攻城。”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对方夜防说明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定会派出士兵前往晋州通风报信。他们必须赶在对方回防前攻下徐州!
翌日,天微微亮,徐州的东城门外便汇集了大批人马!这些士兵穿着皮甲,头戴兜鍪,手里举着盛字大旗。
宋玉竹和徐冰接到消息立马换上衣服,匆匆来到城楼上。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的敌军让人心发颤。
徐冰道:“看来对方有备而来啊……”居然还用马拉了冲车来。
宋玉竹也被那个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先生,那是何物?”
“那是破城门用的冲车。”冲车长约三丈,宽一仗,底下是四个巨大的车轮,车身上则是杵状的长柱,上面还包着铁皮,由几十个人推着撞击,可以轻易撞碎城门。
徐州城的城门是木铁结构,木头是用三寸厚的红木,周围包裹着铁片,上面刷了棕油,用上百年也不会腐坏。可依旧承受不住冲车的撞击。
留在城中守城的副将名叫杜冲,年纪二十七八岁,是一名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之前因为性格木讷一直得不到重用,后来赵骁上位后才将他提拔上来。
他匆匆上了城楼对两人稽首道:“见过徐军师,见过竹公子。”
“杜将军请起!赵将军那边还没消息吗?”
杜冲摇头:“还没有。”
昨日宋玉竹就已经派田小波去送信了,按说现在肯定送到地方了,莫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差池?
宋玉竹蹙额:“再派两个人去送信!”
“是!”杜冲连忙安排人手去送信。
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这几日路上积雪道路难行,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半日,就怕回来晚了,家都被人偷了!
城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战鼓声,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骑马走向前方大喊道:“城内的人听着!你们杀了庆王夺了兵权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念你们没有在城内滥杀无辜,四王和七王决定饶你们一命,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器,乖乖打开城门……”
徐冰眉头一皱道:“是杨元震的手下葛洪涛!”
宋玉竹连忙询问:“您认得他?”
“谈不上认识,略有耳闻。”
杨元庆攻下徐州后,杨元起跑到东州,徐冰怕四王搬救兵杀个回马枪,特地派人去查过此人。
“他的父亲名叫葛斌,是元勇将。先帝在位时,曾命其北上抗击胡人,他带兵将两胡部落杀到了乌孙境地,不知道此人是否肖其父。”
宋玉竹在心底捏了一把冷汗,赵骁那边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万一对方冲杀进来,仅靠城中这几千人怕是拦不住。
城外的人依旧在叫嚣:“叫你们领头的出来!莫不是装乌龟不敢见爷爷我吧?!”
“哈哈哈哈哈……”那些士兵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宋玉竹刚要张口回骂,副将拦住他道:“公子你莫要出头,让我来!”
杜冲此人有个外号叫杜大嗓门,那洪亮的嗓子比起帕瓦罗蒂也不逞多让!
只见他站在城楼上,掐着腰大喝一声:“放恁奶奶的狗屁!庆王是人揍的吗?!他杀了多少平民百姓,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姑娘!我们杀了他那身替民除害!”
“没错,替民除害!”宋玉竹和徐冰同时抚掌助威。
杜冲仰着头继续喊道:“恁们愿意当朝廷的走狗,尽管当!俺们可不愿意!”
葛洪涛怒道:“你们难道要谋反不成!”他声音不及杜冲的大,听上去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杜冲掐着腰道:“谋反怎么了!老子今天就是要反!你便是杀了我们,也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去反你们!”
“哦!哦!哦!”守城的将士们挥舞着兵器气势大涨。
宋玉竹忍不住感叹,在古代当将军,没有个好嗓门也不行啊!
葛洪涛面色不虞的退回大军内,杨元起气急败坏道:“老五,咱们跟他废什么话啊,直接攻进去把叛军杀了不就得了!”
张梨摇头:“护城河已经被他们砸开,现在河面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禁不住冲车的重量。没有冲车攻城太困难,等明日冰结实了我们再冲过去。”
杨元震沉着脸点点头,就是怕等这一日夜长梦多……
城外赵骁已经等了五日还不见城内传信,闲来无事他牵来一匹马,背着弓箭在附近打猎。
路上的积雪下完就化了,雪水第二日又结成了冰,马踩上去直打滑。他干脆下了马,步行往前走。
走了不到二里地,见前面雪地里隐约趴着一个人。走到附近赵骁越看这人越眼熟,拿马鞭把人翻过来,没想到竟然是田小波!
昨夜田小波摔下山坡一个时辰才醒过来。睁开眼便被眼睛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三四条恶狼围着他的马正在啃食!田小波不敢乱动,趴在地上撞死,直到狼吃饱离开才悄悄起身。
大概是那匹马足够肥,田小波捡回一条命,可摔那一下也不轻,头晕眼花直冒金星。
他靠着毅力一步一步的朝军营走去,一直走到天亮,眼看着就要到大营了,没想到脚下一滑再一次摔倒,这回彻底晕了过去。
赵骁扶起田小波,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肯定是城里出事了!
“小波!小波醒醒!”用手试探一下,鼻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扛起人骑上马便往大营跑去。
“整军回防!整军回防!”
士兵们接到命令立刻拔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一路上赵骁脑海里全是出当日杨元庆破城时的惨像。
如果自己回去晚了……
如果宋玉竹死了……
光是想想心都揪在一起,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愤怒吼了一声,抽了坐下马一鞭子,马儿吃痛甩开蹄子疯狂的向前跑去。
跟在旁边的马震威吓了一跳,连忙加快速度跟上去:“将军您别着急,小心马劈了腿!”雪天行军最忌讳的就是快行,万一马摔了,人也得跟着摔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骁强行压住自己的怒火,降慢了速度,可心却如在滚油中煎一般,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
行军三个时辰,迎面突然看见两人骑着马朝他们赶来,这二人正是后面派出送信的。
赵骁连忙上前去拦住二人,急切的询问:“城里怎么样了?!”
两人翻身下马,跪地道:“回禀将军,盛军已经驻扎在东门外,我们出来时,杜将军正在叫阵!”
赵骁拉起二人:“还没开始攻城?”
“没有,我们砸了护城河上的冰,眼下河水还没冻结实,应当攻不了城。”
“好!好!马震威!”
“末将在!”
“你率五千人马立即回城支援,余下的人随我去后方包抄!”
军令一下,大军立刻分为两拨,马震威带着辎重车和小半数人急匆匆的回了徐州,赵骁则带着白一舟和大部队朝旁边走去。
赵骁身上也有一副徐州地形图,那是宋玉竹在出发前交给他的。地图上清晰的记录着徐州城周边所有的路。连路途的距离都有标注,简直就是行军打仗的利器!
他带领一众士兵走小路,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应该赶在天亮前能绕到敌军后方。
此时的盛军正在不断朝护城河上射火箭,十石的弯弓冲击力巨大,若是箭头扎破了河面箭尾的火就会熄灭,说明冰还没冻结实,反之则是冻结实了。
到寅时三刻,一只点燃的火箭射到冰面,箭头扎进冰里却没穿冰层。
孙梨带上貂皮帽子道:“二位王爷,时候到了。”
杨元起和杨元震立马起身,下令立即攻城!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整齐划一的士兵呼喊着口号。
巨大的声浪,把城楼上看守了一夜的士兵吓得一激灵。
弓箭手赶紧携带好箭囊背上弓,依次排列站在城楼上。其他人则穿戴好铠甲,骑在马上随时准备出城迎敌。
宋玉竹一夜没睡,这会丝毫没有困意,见要攻城了,马上和徐冰一起去了城楼。
柳燕子跟在他们身边,负责保护两个人的安危。
外面天还没亮,天上星光点点,寒风凛冽,吹动着火把,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宋玉竹深吸了口气,干冷的空气充斥鼻腔,带着一股铁锈味。
这是他们的第一战,若是赢了,东州,西州,加上已经夺下的徐州尽入他囊中!
如果输了……恐怕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盛军终于发起进攻!数以万计的士兵护送着冲车朝城门冲了过来!
城墙上的士兵拉弓射箭,呼啸的箭鸣划破长空!
徐州城门大开,马副将和杜副将带着八千兵马冲杀出来!
宋玉竹目光坚毅的看着战场上的厮杀,这场战役只能胜,也必须胜!
第35章 大胜
葛洪涛没料到会突然开门应战,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们人数众多,在损失了上百个士兵后,及时调整阵型和承天军战了起来。
打着打着他发现不对劲,这承天军怎么这么能打啊!这他妈像群疯狗似的,冲进来一顿乱杀,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反观自己带的兵,打起仗来畏首畏尾,手里拿着刀都不敢往头上砍?这他妈还打个屁!
站在城楼上的宋玉竹一行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眼看着八千人把对面的三万大军撕开了一条口子。
徐冰捋着胡子道:“庆……承天军之前在西州时打仗如吃饭睡觉一般稀松平常。可盛军不一样,他们安逸太久了,平日最多缴缴匪,根本练不出兵。”
宋玉竹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来徐州路上,伙头兵高大叔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些兵都是用血磨出的刀子,以前在杨元庆手里,他把刀刃挥向平民百姓。竹公子,希望您以后用这把刀时,能三思后行。”
宋玉竹郑重道:“晚辈知晓!”
八千人对上三万兵马,虽然一开始占了上风,时间久了慢慢露出颓势。葛洪涛不愧是大将之后,带兵勇猛且有韧劲,慢慢把战局扭转回来,将承天军打回城内。
马震威受了伤,一条胳膊被长枪穿,伤到了动脉血管,血跟水龙头似的止都止不住!
宋玉竹赶紧让人拿衣带帮他绑住胳膊止血,从宋全手里接过医箱,帮他处理伤口。
“嘶,公子您还会医术呢?”马震威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头不错,看样子止住血还能出去大战一场。
“嗯。”宋玉竹心想,多新鲜啊,自己不光会中医还会西医呢。
“也不知道将军他那边怎么样了,待会要是被破开城门就麻烦了。”城内有许多手无寸铁的百姓,真打进来很容易误伤到他们。
宋玉竹手下麻利的帮他缝好伤口道:“放心,他肯定会及时赶过来。”
马震威不再说话,靠在墙边休息,一夜没合眼加上失血过多,让他有些头晕目眩。正当他迷糊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我操,这什么声音?!”
宋玉竹赶紧回到城墙上,见盛军正在用冲车攻城!三十多个人同时推着冲车撞击城门,剧烈的撞击让城楼都跟着颤抖。
城楼上的士兵在拼命射箭,奈何他们身上顶着盾牌,弓箭根本射不进去!
古旧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如果这么撞下去,很快城内就会被破开!
城中百姓也有听到这声音的人,他们有的抱着亲人祈祷,有的痛哭流涕,还有些男人拿起家中的斧子榔头守在家门口。
这些人经历了上一次的攻城后的劫难,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守城的士兵身上。如果要死,那也要保护好妻儿,堂堂正正的站着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骁带领士兵终于赶到了!
他们骑着马从盛军身后突然出现,像一张大网将盛军围困在里面,慢慢收拢。
杨元震惊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去了晋州吗?!”
“完了完了,肯定是中计了!”杨元起一边骂娘,一边收拾东西叫人护送自己离开。
见杨元震还愣着,赶忙道:“老五,你也赶紧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