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客观现实的话就会……遭遇反噬。”他喃喃道。
“我想是的,不过还没有依据。”裴央鸣伸了个懒腰,显然,跟人聊天一阵子,他的心门打开,情绪得到了宣泄,不再那么压抑,“我正带着这个假设查资料,想来效率会高一些。”
盛欢有些走神,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莫名的发慌,就在这时,旁边的电脑上“叮咚”一声跳出广告弹窗来,盛欢瞄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无限集团设立百亿发展基金,社长野田辉史现场亲自命名‘赫尔墨斯’。”
盛欢离开异种研究部,夜月高悬。
他住院时睡得足够多了,现在毫无睡意,便在夜深人静的校园内漫无目的的走。
校园还是那个校园,开阔,恢弘,新奇特别,但盛欢就是觉得比之刚来的时候少了些什么,大概是因为有许多楼都是全黑的状态,尤其是那栋供高年级居住的宿舍楼,几乎淹没在郁郁夜色中。
盛欢默然前行,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小瓦尔登湖畔。
银白的月色铺陈如霜,一望无垠,是静谧至极的氛围,盛欢定了定神,竟在湖畔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经久不见的熟悉的背影魁梧挺拔,像一座古老的丰碑,银发与月色几乎交融,是柏德文·道森。
盛欢怔了怔。
老校长这段日子奔波在外,挥斥方遒力挽狂澜,似乎都活在他人的交谈之中,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盛欢莫名的品出了一丝鬼祟感,他犹豫了一下道:“校长。”
柏德文没动,盛欢又喊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的回神,扭头。
他的一只眼睛藏在黑色的眼罩后,另一只青绿色的眼睛在月色的盈润下冰冷,承载着一抹淡淡的悲伤的雾气。
似乎也正是这抹雾气迟缓了他的反应,令他看起来不再那么生龙活虎敏锐犀利,露出了一点儿苍老的人该有的疲态。
盛欢心中顿生出几分同情。
他走近了些道:“小瓦尔登湖的风景挺好的,我之前认识一个人开了个酒吧,名字就叫瓦尔登蓝。”
“嗯。”柏德文应了一声,将脸转回去,没有说很多话,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和平时满嘴跑火车的他又很不一样了,是憋了很多情绪在心里头的表现,盛欢太懂这种感受了,从前他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我消化,渐渐把性格禁锢成了一个怪人的模样。
“您这是从哪儿回来的?”盛欢问。
“秘鲁的金融峰会。”柏德文说。
“那是什么?”
“会有很多即将上市的公司和成立的基金组织交流。”柏德文说:“有机会带你去。”
“哦,那您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么?”盛欢决定单刀直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这个人嘴很严的。”
柏德文默了片刻,哼笑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老了,容易怀旧。”他说。
“是……想念老朋友了么?”盛欢想了想,换了个问法。
“算是吧。”柏德文说。
他低头,将高定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了肌肉紧实的修长小臂,原地屈膝坐下,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随和了许多,接地气了许多,也增添了许多沧桑感。
盛欢也跟着在略湿润的草坪上坐下,听柏德文道:“你犯过错么?”
“犯错?”盛欢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如实回答道:“肯定有啊,还超多的,感觉我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几个正确的决定。”顿了顿他道:“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可不是所有的错事都有机会挽回的。”柏德文说:“往往就是那些一念之差,造成的后果……不仅波及他人,还足以让人追悔莫及,永失所爱。”
他说着,合上眼,耳畔依稀响起了那日惊天的呼号。
“赫尔墨斯!!!老天!!!赫尔墨斯你怎么了——!!!”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救人哪!!!”
“道森先生!!!道森先生!!赫尔墨斯他……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吞枪自尽了!!”
“为什么调查赫尔墨斯?柏德文·道森,你告诉我!!为什么调查赫尔墨斯!!”
“你跟我们想兄弟两个相识多年,你会不知道赫尔墨斯的性格吗!!他内敛,敏感,有自尊心又要强!!!你带着这么多人调查他……跟把他扒光了扔在大街上有什么区别?!这是对他的羞辱!!!你在逼死他!!”
“为了你要除掉我?柏德文·道森,你的自我感觉会不会太良好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狭隘,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我知道你读心厉害!不用你反复强调!但就算赫尔墨斯曾经有过那样的念头,那也只是念头而已,你敢说你的脑子里难道就从未闪过半点恶念吗?”
“他想过,不代表他就会去做!你有什么资格提前审判他!况且他是我的哥哥,我了解他,我比你了解它。”
“柏德文·道森,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自负的家伙?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也不想。”
老校长宽阔的肩膀细微的颤抖起来,那个名字像是带刺的皮鞭,一下下没命的抽打他的脊梁,抽到鲜血淋漓的地步,盛欢忍不住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拍了两下又感觉有些僭越,遂改握起拳头。
“那什么……您忙了一天了我给您锤锤,或者捏肩服务要不要的?”他小声替自己找补:“您不出声就是同意了。”
说完他索性站起来,绕到柏德文身后开始捯饬,谁料到老绅士常年健身练了一身的肌肉,平时藏在西装里看不出来,盛欢气沉丹田“邦邦”砸了两下,手疼就算了,人差点儿没弹飞出去。
他“哎哟”了一声,龇牙咧嘴的甩着手腕,听柏德文低低的笑了一声,回过头来。
“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会耍宝。”
“我没耍宝。”盛欢说:“我在认真的孝敬师长。”
柏德文轻轻挑唇,老绅士虽然上了年纪,但那折叠度极高的面庞英俊依旧,他现在精神没有白日旺盛,看起来人懒懒的,多了几分风情万种的味道,这么笑让盛欢确定,自己的安慰起效果了。
他又坐回了柏德文身边,抱膝道:“您刚才问我,有没有做过什么错误的决定,以至于懊悔终生,永失所爱,我其实,也有过。”
“嗯?”柏德文略有诧异。
“有时候我也很希望时光能倒流。”盛欢望着粼粼的湖面,轻声说:“想着能不能换一种相处方式,能不能让一些人多留在生命里一刻,能不能……改变一些结局,但是人生好像就是这样,坑坑洼洼的一条路,你一去不回,也只能一去不回。”
他说完,侧目瞪着柏德文,双手交叉比了个“达咩”的动作,“这时候读心多少有些不合适啊校长,不可以。”
柏德文扬眉。
“我还不至于那么缺德。”他说:“这点边界感我还是有的,盛欢同学。”他绵长的吐息,后道:“明天有空么?”
“啊?”盛欢说:“您这话题转的会不会太快了?”
“快吗?不觉得。”柏德文说:“你就回答有没有就行了。”
“有吧。”盛欢说。
“那行,跟我出趟差。”柏德文说。
“出差?”盛欢说:“是出外勤吧?这么草率?”
“就是因为草率,才不能称之为出外勤。”柏德文毫无预兆的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泥土,“心血来潮,没有定制计划,随处抓壮丁,你就说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去抓别人。”
“去啊,干嘛不去。”盛欢一骨碌站起来说:“跟着校长出外勤,这是多好的学习机会啊!而且超有安全感的。”
“怎么?跟阿沨出外勤没有安全感?”柏德文似笑非笑。
“那肯定没有啊。”盛欢翻了个白眼儿,想也没想就说,“我发现了,跟男朋友在一个外勤组,就会不停的不受控制的担心对方的安危——啊校长!我不是说不顾你死活的意思啊!我是觉得你的死活没必要让我顾……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是在夸你很厉害的意思!”
老绅士:“哦。”
老绅士:“呵呵。”
盛欢:“你呵啥……你呵的我好害怕。”
老绅士:“随便呵一下,不要太在意。”
盛欢:“……”
柏德文:“明天中午十二点,停机坪见面。”
老绅士长腿一迈,步伐飞快,盛欢在后面简直追不上了,“中午十二点,您这是打算睡懒觉吗?”他不解道。
“上午学校还有些事。”柏德文默了片刻说:“早些睡吧,晚安,今天谢谢你。”
盛欢后来才知道柏德文·道森说的“学校有事”指的是什么。
早晨,一座石碑被安置在了十里长香大道旁的绿荫当中,碑上刻了许多名字,长的短的,各色语言。
那片绿荫很快就被人围住了,人们静默的伫立着,悼念着逝去的灵魂,白色的花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碑前,堆砌成了小山,又像是在为这冰冷的纪念物添一份暖色。
白弥撒教堂里响起了钟声,这钟声古朴、庄重,响彻云霄,带着回声飘荡在斯宾塞校园的上空。
这是一场宣告,让所有人知道逝去者并非默默无闻,而生者需得负重前行。
盛欢站在阳台上,远远的看着十里长香道,他想,那上面应该有何瑾的名字,还有许多他不知晓却真实存在的继承者们的名字。
斯宾塞似乎并不是如阿提密斯所说的那样,对个体的牺牲毫无动容,相反,他们有着过于浪潮汹涌的爱恨,只是他们拥有坚硬的外壳,看起来深沉内敛。
一个上午过去了,十里长香道那里仍旧还有许多人,盛欢按照约定去往停机坪,看见柏德文·道森已经到了。
老家伙穿着一袭纯黑的西装,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眼神却是炯炯的,他拉开直升机的舱门道:“走吧。”
“您要不要至少告诉我一声去哪儿。”盛欢有些无奈道。
“先去缅甸。”老家伙说:“到那儿换身份,转机去迪拜。”
盛欢:“所以最终目的地是——?”
“黑市。”柏德文说:“谢赫扎伊德总部。”
野田辉史穿着白色的浴袍,缓缓淌进温泉池底。
他的七八个小弟紧跟着如同下饺子一般往水里钻,嬉笑打骂,浮盘上放着价值上千的酒,他们开瓶豪饮,有的甚至还叫了小姐作陪,乐不思蜀。
这是本地一家极负盛名的温泉会馆,办会员之前需要验资,是各路上流人士的聚集地,这群土鳖从前是无论如何也没机会跨进门槛一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自打他们无限集团的公司上市了之后,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是野田辉史,旗下众人也都变成了拥有雄厚财力的存在,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社长!社长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社长!真得劲啊!”
“社长……”
温热的水汽蒙蒙,笼在四周,让人全身松弛舒缓,野田辉史垫了块毛巾在头顶,将鼻子以下的部位皆埋进去,他闭上眼,对这些欢呼雀跃充耳不闻。
滨城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由柏德文·道森带领的力挽狂澜之下,地狱岩古龙重新归于沉眠,而发达如滨城很快就投入到了重建的过程中,虽然一切没有按照他预料的发展,但也算有意外之喜。
那就是柏德文道森彻底跟当地的领导人撕破了脸,斯宾塞人露出了常年隐藏伪装的嗜血的一面。
虽然滨城市的市长碍于武力压迫不得不暂时对斯宾塞言听计从,但这也变相的佐证了他从前的谗言,若说他从前是捕风捉影的带节奏,那现在斯宾塞就是不打自招,境外许多国家联盟都极有反抗精神,联合起来对斯宾塞采取措施,斯宾塞雄厚的资金产业链受阻,大块油水就顺理成章的流向了他们无限集团,故而他们效仿斯宾塞上市多家金融公司,利滚利生财,他作为新锐企业家今天还受邀参加了秘鲁的金融峰会,他在那里见到了柏德文·道森。
今天白天经历的事情犹在眼前闪回,柏德文·道森的失态令他心情颇好,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赫尔墨斯。
这个名字原来还能带给柏德文·道森这么大的冲击的吗?
他的赫尔墨斯,他完美的可怜的赫尔墨斯……即便是死了,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存在啊!
“社长。”有人喝了酒,打着酒嗝发问,“你说你开赚钱的公司也就算了,成立这不赚钱的基金会做什么啊……”
“就是说,有这个钱,再开一家能源公司不好么?赚大钱,添设备,我们去跟斯宾塞正面刚啊!让那群人瞧瞧我们的厉害!”
“我懂,社长是要树立积极向上的公众形象,好拉来更多的投资,要我说,可以偷偷的挪用基金会的钱嘛,等过两年没人记得了就给基金会改个名儿,假装没有存在过——”
话未说完,坚硬的酒瓶子迎头砸来,那家伙当即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倚在温泉壁上瑟瑟发抖。
野田辉史的暴怒来的突然。
“我的钱我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再敢打基金会的主意,把你们都杀了!”
鲜红的血液在水上丝丝缕缕漂开,野田辉史的咆哮震耳欲聋,那家伙狼狈的捂着头和衣袍上岸逃走,脚下直打滑,旁边众人看见野田辉史这般反常,当即不敢作声了。
“你们一个个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野田辉史冷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欠缺一个和斯宾塞人面对面对决的机会不能大展身手?我告诉你们,恰恰是因为你们不配!你们这群冒牌货在正儿八经的继承者面前,站不住一分钟就会被撂倒!他们是天生的半神之子,你们呢!你们生来就只能大概卑劣的偷窃者!像你们这样的人,想要扬眉吐气,唯一的途径就是动脑子!”
他说着说着,喘了口气。
殚精竭虑的筹谋,利用手段和舆论将他们手中的东西都夺过来,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
从前,他是那么的向往斯宾塞人拥有的金钱和地位,想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但当他真正获得了这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满足,他,还是很空虚。
只因为没有人来认同他了。
赫尔墨斯已经不在了。
这种空缺感像是宇宙里的黑洞,无限制的膨胀,膨胀到足以将他的一颗心都吞噬掉,他很难受,难受的想要哀嚎,但他没有办法。
赫尔墨斯死了,死在那年的秋季。
超能力有那么多,却没有哪一种能让人死而复生。
他成立了赫尔墨斯基金会,还花重金定制了一个赫尔墨斯的雕像。
他想往后余生,看着这雕像,就能想象着,死去的人透过这双眼睛凝视自己,看着自己成就如日中天。
要知道柏德文·道森有的东西他都有,柏德文·道森终有一日会被他彻底的踩在脚下!
那赫尔墨斯是不是……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眼中只有柏德文·道森却没有他。
他想着想着,上扬的唇角却如坠了千斤巨石般落下,滑稽的战栗。
他在温泉里泡的头发昏,还有些想吐,遂铁青着脸色起来。
踩着鹅卵石徒步走到露天的院子里,野田辉史迎着月光发了会儿呆,忽然听见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瞳孔微凝。
来电显示是佘宝华。
野田辉史倏地觉得好笑。
距离上次他联系这个名字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他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一个人聪不聪明,有多大能耐和用处,其实早就能看出来,佘宝华这色厉内荏的草包立场摇摆不定,在他这里……已经被贴上了废子的标签。
他本以为以佘宝华的胆子是联系也不敢跟他联系的,今天却让他开了眼界,虽然不知道对方无缘无故的致电来有什么目的,但野田辉史觉得他眼下没什么可害怕的,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这里是野田。”他说。
“我有线报要透露给你,你要不要听?”佘宝华的声音压的很低,周遭也是一片寂静。
野田辉史没有立刻说话。
两边都整齐的沉寂了良久,野田辉史感觉对面的心理建设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这才不急不缓道:“听啊,我们是老搭档不是吗?”
佘宝华似乎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没有反水,一直都是你这边的。”他细声细气的强调。
“我懂。”野田辉史也不拆穿他:“你说就是了。”
“今天中午柏德文校长和盛欢搭乘直升机出发,最终目的地似乎是阿布扎比。”佘宝华说。
“阿布扎比?”野田辉史轻轻吸气,喃声自语道:“阿布扎比会有什么呢……”
“最近斯宾塞的金属资源短缺,我不确定他们此行是不是为了挖掘新的资源商。”佘宝华说。
野田辉史眯了眯眼,脑海里倏忽闪过一缕猜想。
他正愁找不到新的契机进一步拉柏德文·道森下马。
“我想我知道他们是去哪儿了。”他微微笑了起来,眼神冷冽,“你带来的消息很有价值。”
“那你记得帮我的忙!”佘宝华突兀的拔高了音调,急声道。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野田辉史悠悠道。
“让盛欢……一去不返。”佘宝华犹豫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般的说道:“伪装成意外的样子,然后永远别在斯宾塞出现。”
“你在斯宾塞过得不好么?”野田辉史明知故问,十分刻意。
“当然不好!”佘宝华叫出声来。
自从盛欢出现,自从他跟盛欢爆发了正面冲突之后,顾沨止就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符征的家伙在每天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动辄将他按住,不给他发脾气的机会,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冷酷粗鲁,公事公办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周围的环境也跟着出现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他本自诩为烈士后代,是宠儿,没人敢惹他,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个裴央鸣,似乎连冲突都懒得跟他起了,看见他时眼中就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佘宝华不得不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他总怀疑是不是盛欢的出现揭开了当年的一些尘封着的秘密,他的伪装被撕破了,所以众人才变得如此蔑视他,那符征更是简直将他当犯人看待……他越这么想就越是惶恐,越是有被害妄想的感受,他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会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厉审判。
野田辉史曾经递给他的橄榄枝,在这时就似乎成为了他的一条出路。
起初符征盯他盯的很紧,生怕他作妖,但最近他假装收敛乖觉,也不怎么跟人起冲突,符征大抵是被他迷惑住了,所以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斗胆给野田辉史打来了电话。
“我记得你的嘱托了。”野田辉史也没有再追问,懒声道:“你回去等消息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电话挂断,野田辉史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如获新生。
他垂眸,翻开通讯录,找到一个电话拨出去。
“喂?老朋友。”他微微笑道:“我这里有一条很重要的线报,与你有关,要不要听?”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清冷。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跟你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真是冷酷,如果赫尔墨斯还在,看见你变成了这么一个刁钻怪癖的性子,该有多难过呢。”野田辉史叹了口气说。
“别提他的名字。”对方说:“你不配。”
“好,我不配,我知道在你们兄弟两个心里,只有柏德文·道森才是理想情人。”野田辉史也不生气,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跟他很久没见了吧?”
“……”
“听说他去了阿布扎比,阿布扎比有什么乐子可找呢?最近国际形势又那么乱,后来我想了下,他该不会是去黑市的谢赫扎伊德总部了吧?毕竟我听说斯宾塞最近损失了很多交易……”
“你说他会去谢赫扎伊德总部?”对面的男人嗓音发紧,接着下沉,“他怎么敢的……”
“是啊,你不是偶尔会参与黑市的活路么?”野田辉史茶里茶气的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挑拨你们的关系,就是担心你和柏德文万一凑巧见面,彼此毫无心里预设,会不会闹得很尴尬呢?亲爱的阿提密斯。”
第127章
谢赫扎伊德清真寺是阿布扎比斥巨资打造的旅游胜地,不论晴雨天都是人满为患。那些拍照打卡的热闹旅客们从未注意到过,穿过庞大恢弘的寺庙长廊,会有一些人莫名的消失,不知去向。
旅客当中有一老一少,穿着同款的昂贵的深色西装,乍一看像是父子,老的一头银发,身材高阔,生的俊朗不羁,一边眼睛虽然被黑色的眼罩遮住,露出的另一边眼睛是璀璨的青碧色,叫人过目难忘;小的那个黑短发,腿长腰细,五官秀气精致,乍一看像个女孩儿,但鼻梁高而英挺,肤色白皙,站在一群白种人当中也是当仁不让。
俩人下车一路走来目不斜视,却是赚足了周围人的眼球,一些观念Open的女孩儿和少妇们大着胆子跟随,伺机上前搭讪,然而这“父子俩”在长廊拐角处一闪,人影就不翼而飞了,令众人大失所望。
然而那处,盛欢和柏德文·道森已经搭乘着华丽的扶梯一路向下,四周一块块浮夸堆垒的宝石镶嵌密集,宛若动物的鳞甲,倒映着来来往往的黑市顾客们的脸庞,很快,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店面就映入眼帘,军火、稀兽、禁?药,应有尽有,巨大的动态价目表倒映在天花板上,实时滚动着,乍一看与路面上的步行街并无不同。
没人知道谢赫扎伊德清真寺的一处不起眼的塔庙就是黑市谢赫扎伊德总部的入口,只要翻转那处塔庙的墙壁就能进入下潜的扶梯,通往一处寻常人不可知晓的秘密世界。盛欢好奇的东张西望,心中感慨,不得不说,就算是黑市,总部跟分部的画风也完全不一样,想阿提密斯的那处虞城分部,表面还是正经经营的酒吧,只敢在深夜时分才启动营业,根本不敢有这么铺张的陈设和牌面。
说起阿提密斯……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阿提密斯了,也不知道阿提密斯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盛欢并不担心阿提密斯,在他看来阿提密斯是个稳重的成年人,自打那日一拍两散,他心知自己跟阿提密斯就不再是一路人了,他其实不想跟阿提密斯彻底断了联系,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主动联络是不是会给阿提密斯带来麻烦,而且他不再能给阿提密斯带来利益,阿提密斯会不会嫌他烦……
所以这些念头时而在脑海里冒出,又被硬生生压下去,叫他踯躅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