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在响,万一是军部有什么急事呢?”
戚灼虽然情热,却也知道孰重孰轻,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了通话器。他在看清上面的数字后,立即坐直了身,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季听瞧见他的反应,问也不问地飞快起身,扯过旁边石头上搭着的衣物迅速往身上穿。
戚灼通完话,季听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弯腰将裤腿往皮靴里塞。
“军部?”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情欲后的暗哑。
“作战室。跃迁点过来了十艘战斗舰。”
戚灼简短回应,一把抓上自己的外套,拉着季听就往山下跑。
“衬衫扣上。”季听提醒。
“边跑边扣。”
约瑟夫星舰门已经打开,两架战斗舰飞出,径直飞到旁边的环形山上,刷地投下了大灯。
雪亮光束中,两名衣衫不整的人正在往山下冲,一人边跑边扣衬衫纽扣,一人正在将衣服下摆往皮带里塞。
“季舰长,戚少将,真是好雅兴啊,啊哈哈哈哈。”扩音器的洪亮声响从头顶传来,伴随着嘎嘎大笑。
戚灼慢慢停下了脚步,一把拉住旁边还在跑的季听:“别跑了。”
“怎么?”
戚灼错了错牙齿:“这帮兔崽子该松皮了。”
季听终于反应过来,撑着腰喘气,又冲着头顶上方挥了两下拳头。
“你们几个敢捉弄长官,等会儿全都去给我蹲禁闭室。”戚灼仰头怒喝。
扩音器里却爆出好几道笑声:“哈哈哈哈哈。”
季听瞧着戚灼跳着脚骂头顶战斗舰里的士兵,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开始给短靴系鞋带。
他不紧不慢地系好鞋带,掏出通话器戴上,听见主频道里也在吱吱嘎嘎地大笑。
“抓住了,季舰长和戚少将果然是从山上跑下来的。”
“哈哈哈哈,你们几个当心了,戚少将会杀人灭口的。”
“灭不完了,整个军部都知道了。”
戚灼一把抓过季听的通话器,对着里面吼道:“我们合法夫夫,好不容易把儿子弄走一晚,就这么被你们搅黄了。整个军部知道了又怎么样?老子把你们整个军部都灭了。”
“哈哈哈哈……”两架战斗舰在狂笑声中飞走,悬停在了约瑟夫星舰外的旷野里。
约瑟夫星舰大门内又飞出了四架战斗舰,行动队长在通话器里下令:“小队汇合完毕,准备出发。”
听到命令,所有的笑闹声戛然而止:“是!”
“是!”
而停留在山坡上的两架战斗舰倏地拔高,和着另外四架刚出舰的战斗舰一起,冲向了茫茫太空。
戚灼又在通话器里问道:“到底出了事?”
行动队长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现两艘螅人的巡逻舰偷偷钻出了跃迁点。其实一架战斗舰就够了,但是反正大家值岗没事,多去几架算是遛弯。”
其他人又在七嘴八舌地笑:“戚少将,您和季舰长继续忙吧。”
“对,我们不打扰了。”
“哈哈哈哈。”
戚灼放下通话器,和坐在大石上的季听对视着。
“要不我们继续去忙?”季听笑着问。
戚灼揉了把他的脑袋,也笑道:“走吧,我们去指挥所蹲着。”
虽然只是两艘螅人巡逻舰,但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两人便散步似的下山,慢慢走向星舰。
走在星舰入口处通道里,季听和戚灼牵着手。虽然已经快三十了,但只要周围没有其他人,季听在戚灼面前便依旧是那个爱撒娇的小男孩,而不是冷静果决的季舰长。
他如同以往那般,边走边去踩戚灼的倒影:“跃迁点外没有巡逻队就是麻烦,收到信息再赶过去太慢。”
“舰队明天要去基地支援,所以巡逻队也归队在做准备,今天难免会乱一点,明天就好了。”
“嗯,只希望今晚能平平安安的度过。”
戚灼将他揽进怀里:“明天你要带领舰队去基地,饭团肯定会想爸爸的。”
季听侧头看他:“只是饭团想吗?”
戚灼目光平视前方:“可能另外的人也会想。”
季听用头撞了撞他:“另外的人是谁?”
“是谁啊……”戚灼故意拖着声音。
季听用头顶着他的脖子,耍赖一样地蹭动:“快说快说。”
“饭团的妈。”戚灼回道。
季听笑了起来,见周围没有人,便在他侧脸上亲了下:“我很快就回来的。”
“到了基地一定要注意安全。”戚灼搂住季听肩膀的那只手紧了紧:“我不能跟着一起去,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莽莽撞撞地单独行动。”
“我都是饭团他爸了,你还当我是那个乱冲乱撞的小学员吗?”季听哑然失笑:“我可是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季舰长。”
戚灼停下脚步,季听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戚灼没有做声,只抬手摩挲着他的脸颊,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季听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感受着那层薄茧的些微刺感,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莽撞,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刚走出通道,通话器里就传出一道急促的声音。
“巡逻小队请求支援,巡逻小队请求支援,螅人通过跃迁点来了数艘战斗舰,目测已经过来了十多艘,我们正在往红维46°的地方逃……012被击中,013去掩护……”
不需要多言,两人立即冲向了停舰坪,急促的警报声也在星舰内拉响。
一艘艘战斗舰启动,在地勤士兵的指引下飞出大门,冲向茫茫太空。季听和他的副舰手驾驶着002号战斗舰,听着戚灼有条不紊的指挥声。
“一号编队领队,二号编队殿后,三号四号编队去往红维46°接应,其他编队去往跃迁点。”
战斗舰群在各自队长的引领下形成了数个小队,季听是二号编队的队长,带着小队里的三艘战斗舰跟在舰群最末。
“季舰长,今天的战斗会很艰巨吗?”副舰手的声音有些紧张。
副舰手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从军队里选拔出来,季听便将他带在身边。
“应该会很艰巨。”季听双手在仪表盘上操作,语气很是冷静。
副舰手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露出崇拜:“季舰长,他们说好多新人都是您带出来的,今天在营房的时候,大家还在夸您沉着冷静,发挥稳定,天赋极高,还有——”
“都可以的。”季听打断他的话:“只要多经历几次战斗,平常自己也多琢磨学习,你们也都可以。”
“是,是的。”副舰手看着全息屏上的茫茫太空,又忍不住问:“那您还是新人的时候,是怎么让自己不害怕的呢?”
“我害怕。”
“什么?”
“我一直都怕,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怕。”季听说这话时便看了眼全息屏上的小绿点,那是戚灼驾驶的001号战斗舰。
副舰手有些不可思议:“原来您也会害怕?”
“害怕是人的本能,没有什么可羞于启齿的。”通话器里突然传出戚少将的声音,副舰手唬了一跳:“我们开着全频道通话的?”
季听微微一笑:“只是我和他的私人频道。”
戚灼的声音继续从通话器里传出:“每个人在出战时都会害怕,包括我。但有些事情你必须顶上,因为这是你的责任。想想你最想保护的人,让他们成为你的信念和勇气。”
“我最想保护的人……”副舰手深深吸了口气:“我妹妹让我今天出完任务早点回家,我妈妈刚去种植园找了点阬菜做辣酱。”
季听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这些年的战斗里,我总是会在全息屏上看一眼001号。只要看到他,我就会平静下来,不会再那么害怕。”
“他就是你的信念吗?”副舰长也跟着小声。
季听点了点头:“对。”
舰群前方的001号舰舱里,戚灼突然咳嗽了两声,一旁的副舰手正要问他,却看见他神情有些奇怪,嘴角还漾着一丝笑。
戚灼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逝,接着便按下了通话器:“巡逻队,汇报你们的情况。”
“现在安全,螅人没有追击我们,我们正掉头返回和舰队汇合。”
戚灼道:“螅人应该是在跃迁点前集合,证明它们的战斗舰不止十几艘,后面还有在陆续通过的,所有人都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是!”
舰群飞行了十来分钟,遇上了掉头的巡逻小队,再往前飞出三分钟后,跃迁点便出现在全息屏上,同时还有一团小红点。
“报告指挥官,对方已经过来了三十二艘战斗舰!”
戚灼一声喝令:“全速前进,不能给它们继续集合的时间!”
三十秒后,对方舰群进入了射程。
“开火!”
001号率先发出激光炮,战斗舰群便开始了攻击。当双方距离拉近后,机甲群也纷纷出舱,激光炮漫天飞纵。
“一、二、三、四号编队正面进攻,五、六编队从两翼进攻。”
“四号编队024号能量舱被击中。”
“四号编队023和022号进行掩护。”
“024现在是什么情况?”
“副舰手已经进行紧急处理,不影响战斗。”
“对方位于34°的那艘战斗舰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不用管它。”
螅人原本是想偷袭,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了,他们通过跃迁点的战斗舰目前有三十二艘,和红枫军的三十五艘战斗舰基本持平,但新的战斗舰还在陆续从跃迁点里钻出来。
“那场战斗非常激烈,因为不断有螅人战斗舰通过跃迁点,我们应对的很辛苦,而且……”
戚上尉一直在屏息凝神听着戚少将的讲述,听到他这个停顿后,轻声道:“而且,他们还派出了战斗舰去轰炸约瑟夫号。”
“对,你应该猜得到,这是两军交战时惯用的战术,也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打击方式,何况螅人过来的目的也就是炸毁约瑟夫号。那时候我们刚刚停靠在可莉星上,还没来得及建立临时避难所。而我们的舰队又被缠住,约瑟夫号一旦被轰炸,那舰上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
戚少将哑声道:“我当时在指挥正面攻击,所以季听前去拦截了。”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像是在调整呼吸:“对方是三艘战斗舰,他知道情况很凶险,便让副舰手驾驶机甲去右边偷袭……其实哪里需要机甲偷袭,他只是不想那孩子一起去冒险。”
戚少将闭上了眼,眼泪从眼尾慢慢滑出。戚上尉明白季听就是在这里出了事,侧头看着一旁深呼吸。
“他用上了我教他的那招,突然180°调转舰身,从三艘螅人战斗舰的缝隙里穿过,再立即回头。”
戚上尉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难怪我上次……难怪你发怒,不准我使用……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下去了,别说了……”
“他干掉了两艘螅人战斗舰,但002号舰也受到重创,不再具有攻击力。”戚少将紧紧掐住自己掌心:“……他便驾驶着002撞向了第三艘。”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两艘战斗舰同归于尽,他最后只来得及在通话器里给我留下了一句。”戚少将嘴唇颤抖得快发不出正确的音节,却咬紧牙一字一句地道:“他说,忘掉我,好好照顾饭团。”
“别说了,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戚上尉猛地冲上前,双手揪紧戚少将的衣领嘶吼着:“你他妈没听见吗?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
戚少将没有挣开他的手,眼泪奔涌而出,明明脸上全是绝望和痛苦,眼里却又满含着骄傲:“你应该听,应该为他自豪。他是最优秀的士兵,最卓越的舰长。他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所爱的人,换回了约瑟夫号的平安。”
戚上尉缓缓松手,脚步踉跄地后退,他脸上的狰狞和狂乱慢慢褪去,剩下的全是不敢相信和恐慌。
“他让我成为这世上最骄傲的人,也让我成为这世上最痛苦的人……我没有枪,因为不敢带在身上,怕自己随时会对着脑袋扣下扳机。我也不敢像现在这样看着楼下,因为也许就在下一瞬间,我就会纵身跃出去……”
“只要不吃药,我的脑袋里就有个声音在怂恿我,诱惑我……跳吧,跳下去后就能结束这痛苦的一切。我必须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让它住嘴,让它滚出我的脑子……饭团还那么小,他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没有父亲……”
“我没有药瘾,但如果我不吃药控制那些情绪的话,就算没死,大概也已经疯了。我得活下去,还得看似好好的活着,在饭团面前是个正常的父亲,在螅人进攻时,是个能保持头脑清醒的指挥官。”
戚上尉眼泪在脸上纵横,身体不可遏制地发着抖。戚少将转过身,两个泪流满面的男人相互注视着,都真切地懂得了对方的伤痛和绝望。
“记得。”
“季听和我母亲临终时说的话都一样……我现在才明白,父亲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行尸走肉, 强撑着那副躯壳,胸腔里吹出的气儿都是凉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戚上尉跪倒在地, 双膝在地面撞出砰的一声。
他双手撑地,双目赤红地盯着眼前地面:“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只是我在做梦。我和季听还在艾尔玛号上,没有虫洞, 没有在冰冻星上捡到那个季听, 没有拉米星系的螅人追击,也没有你讲的故事……”
天台入口下方, 戚灼正静静地攀在脚手架上,脸色一片惨白, 手指攥着生锈的铁条,紧到指节似乎都嵌入铁条里。
大季听就站在他身旁的墙壁后,紧咬着唇,虽然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也没让自己哭出声。
“让我醒,让我醒,让我醒!”
戚上尉咬着牙的声音传进两人耳里, 还有用手掌掴脸的啪啪声响。大季听回过神,立即就要往上爬,戚灼却比他速度更快地跃了上去。
戚灼翻上平台, 没有看跪在地上抽自己耳光的戚上尉, 只喘着粗气瞪着戚少将。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为什么会让他死掉?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活着?”少年用嘶哑的哭腔怒吼:“你他妈是吃屎的吗?我那个小的都还活得好好的, 你连个大的都保护不好, 你有什么用?为什么要让他死掉?为什么?”
在他的连声逼问中,戚少将身形摇摇欲坠,伸手撑住身后的扶栏,铁栏便发出不胜负荷的吱嘎声。
“他为什么会死了?你为什么——”
“住嘴!”
戚灼听见大季听的声音,陡然收住话转头看去。
只见大季听就站在入口处,虽然满脸泪痕,但神情平静,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透出冷意。
戚少将立即站直身体,戚上尉怔愣一瞬后,也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他想挤出一个笑,却没能成功:“我们就,就是随便聊聊,马上,马上就下去。”
大季听缓缓走上前,看着戚上尉脸颊上的红痕,满眼心疼地伸手触碰:“疼不疼?”
戚上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覆盖上他的手背:“不疼。”
“我不怕的。我还小对不对?还有这么多年可以好好过……”大季听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笑着哽咽:“我活得多好啊,会当舰长,会变得那么厉害,会有饭团,还有哥哥一直陪着……我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了。”
戚上尉伸手去抹他的脸,自己却也不断流着泪:“不止这么多年,还会有很多很多年。我们一起陪着饭团长大,等我老得走不动了,还要你给我推轮椅。”
听着两人的对话,少年戚灼呼呼喘着粗气,发红的眼睛凶狠地瞪着戚少将。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戚少将道:“我们对所有人都隐瞒了季听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其中也包括白伽。”
大季听的情绪已经平复不少,他轻轻推开戚上尉,问道:“为什么要隐瞒?”
戚少将声音暗哑地回道:“白伽说要做出一个可以穿越时间的虫洞,让季听复生。”
“复生?”戚上尉不敢置信地追问。大季听和戚灼的眼睛都亮了一瞬,随即却又都黯淡下去。
他们都做过企图改变未来的事,但那弯弯绕绕的路线最终会并入原来的轨迹,并不会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白伽是我还能坚持下去的最大支撑,他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说只要找到了,就能让季听活过来。”戚上将说到这里,眼里又燃起了一小束光,就像身患绝症的人拿到了一个偏方,哪怕再不切实际,也会充满希望。
“这个世界的真相?”戚灼问道。
“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回答的声音却是在入口处,大季听率先转过头,惊讶地喊了声白伽。
白伽从入口处爬了上来,拍拍手上的铁屑:“我们都是通过现有理论来认识世界,但现有理论也都存在矛盾性,这个说对,那个说错,只有几方都一致认同的情况下,那才会被认为是正确的理论。”
“晚上好,哥哥,小哥哥,小小哥哥,小季听。”白伽先和几人都打过招呼,才意味深长地接着刚才的话问:“但一致认为正确的理论就必定是正确的吗?”
“我们对世界的构成有无数种设想,比如M理论的附属品宇宙大爆炸,我们对空间时间也有了很多认知,比如零维,一维和二维。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其他维度的存在,包括一维和二维,关于它们的描述其实都是猜测。”
白伽平常拙於言词,但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便会侃侃而谈,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光。
“在物理学里,时间与空间并不单独存在,它们是一体的,所以叫做时空。我们生活的时空是由是由三维空间与一维时间组成的四维时空,存在长,宽,高三个维度,同时时间一直在向前,不能前进不能后退,开头和结尾已经注定。”
“而五维时空的话,就是从时间上多了一个维度,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平行时空。每个时空都是一个小世界,里面的人都有无数选择,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生和经历,将五维时空进行概括的话,其实就是无限选择性。”
戚灼听到这里心头一跳,其他几人也都竖起了耳朵,但白伽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刚提起的心重新下沉。
“五维时空虽然具有无限选择性,但它和四维时空一样,所有的结局其实都已注定,再多的选择性也只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几人神情都不约而同地变得惨淡,白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双手下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别着急,听我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我们就要提提六维时空。六维生命可以直接到达时间上的任意一点,也就是说,他们拥有了时间穿梭的能力。”
戚灼听到这里,疑惑地问道:“我们在虫洞里穿来穿去,那虫洞都被穿成筛子了。但是你看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几个人,像是六维生命吗?”
白伽笑了笑:“你是被安排着穿来穿去,但你不具备穿来穿去的能力。”他对着戚灼解释:“六维生命能自由在时间里来去,就像我之前给哥哥说的那样——”戚上尉刚指着自己的鼻尖,白伽就朝不远处沉默的戚少将扬了下下巴:“这个才是哥哥,你是小哥哥。”
戚少将点点头,往前面走了几步:“对,我下午也给他们简单讲了几句,说我们这世界有创世者,也有超越维度的生命,可以让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他就像一名剪辑大师,可以任意剪切时间的一段,再放进另一段时间里面。”
大季听没有听说过这些,便喃喃道:“剪辑时间,那应该是创世者了。”
“不,那不是。”白伽却摇头否认:“你们觉得能在时间中穿梭就已经无所不能了?我不这样认为。以前我和你们想法是一样的,但仔细研究过那两块玉之后,我对这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戚灼:“我们那两块玉?”
“等会儿再说玉的事。”白伽道。
戚灼点了下头:“好,你继续。”
“六维生命只是在维护我们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的世界一旦崩塌,消失的不止我们,还有他们。”白伽推了推眼镜,目光轮流停留在几人脸上:“制造出虫洞,并让你们在时空里穿梭的就是他们,六维空间里的生命。”
“他们可以把我们从时间线上抽取出来,放入另一段时间,而且可以让同一时空内存在另一个自己,且彼此不受影响。”白伽手指轮流点着三名戚灼:“1,2,3,看,三个戚灼能同时存在。”
“这是为什么?”大季听问道。
“因为六维生命让你们进入另一个时间线时,其实是在这段时间里制造出了一些小型的五维空间。这个戚灼在遇见另外一个戚灼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平行时空的关系。你看他们三个,虽然是未来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但身周的小空间已经被六维生命改造过,他们现在看似在一起,其实分别属于不同的小时空,被一起搁进了这个大时空里。”
“所以……”戚灼声音有些艰涩:“所以你们想自己制造虫洞,让……让戚少将的那个他……从出事之前的时间点回来?给他单独制造一个小时空?”
白伽冷静地道:“不,那样的话还是无法改变结局,那样的季听和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生命始终会终止在二十九岁五个月零三天,以各种你想不到的方式死去。”
戚少将慢慢走过来,停在戚灼面前,哑着声音道:“我们是在想法和六维生命取得联系,提出我们的条件,改变季听的结局,让他的生命不会终止在那个时刻。”
戚少将话音刚落,天台上便一片安静。
戚灼的心脏砰砰直跳,血液一波波冲向脑门,涨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他看向大季听,看见他胸脯急促起伏,而揽住他肩的戚上尉垂着头,用手抵唇,那只手在不停地发着抖。
半晌后,大季听打破了沉默:“和他们谈条件,可我们也得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可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和他们交换呢?”
“有。”白伽迅速回道:“我们有。”
“是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地追问。
“因为他们维护的这个世界快崩塌了。”白伽走到大季听面前,伸手将他额头上的一缕碎发拨走:“他们并不是创世者,创造这个世界的是更高维度的生命,我们连想象都不能构建出来的生命。”
“我们和六维生命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但这个世界正在崩塌中。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解决,那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能力,但他们现在需要人类的帮助。”
“人类的帮助?”戚灼问。
“他们选定的是季听和戚灼。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向他们提出条件。”白伽的眼睛在镜片后灼灼发亮:“他们应该可以让你们摆脱命运的安排,改变既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