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的第一盘鹿肉被裕亲王递给了允礽,侍从已经支起了小桌子,令得他们能够坐着吃食,甚至在篝火燃烧的气息里,还能隐约闻到淡淡的酒味。
这是裕亲王让的,这寒冬腊月,喝点酒才能叫侍卫暖和身子。但也不许多喝,一人就分了一点,免得耽误了要紧事。
允礽把鹿肉朝着贾珠推了推,兴奋地说道:“阿珠先尝尝看。”
贾珠也不推辞,夹了一块来吃,烫得微微蹙眉,但旋即朝着小太子笑,“别有一番趣味。”
“是吧。”去过围场狩猎的小太子嘿嘿笑,“虽然未必多鲜嫩,到底别有不同。”
裕亲王向来喜欢亲力亲为,此时正在篝火边给自己奋斗,听着身后两个孩子的对话,倒是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看。
他和允礽这个太子侄子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这些年,康煦帝对裕亲王一直亲厚有加,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有各种赏赐,年节时也常能在宫中见到。
可他何尝看过他这太子侄子如此乖顺的时候?
哪怕他远离朝堂,都时常能听到皇帝过于娇宠太子的传闻,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出阁读书后的确天赋卓越,才思敏捷,不然这风言风语肯定要多上不少。
甭管这传闻如何,允礽也的确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
可此时此刻,听着身后叽叽喳喳的对话,裕亲王都差点以为自己听到的不过是一场家常对话。
……看来,允礽是真真喜欢他这位小伙伴。
“阿牟其,阿牟其!”
小太子猛地扑到他的后背,这小胖崽沉重的一击,差点没将裕亲王砸出毛病来,可还没等裕亲王说话,小太子的声音就已经在他的耳边叫嚷开了,“你——的——鹿——肉——烤——焦——啦——”
裕亲王木然。
这臭小子,他的耳朵快聋了!
直到月上树梢,这一行人才举着火把下了山,回到了温暖的行宫。这内中安排,行宫总管早早就布置妥当,不管是裕亲王还是太子,住宿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就偏是在贾珠的安置上,出了些小小的麻烦。
他们一路回来,正要去歇息时,允礽看着贾珠朝着他欠身,就要往另一处去,当即伸手拽住贾珠的衣袍,奇怪地歪着小脑袋,“阿珠要往哪里去?”
贾珠:“既是回来,自当去沐浴一番。”
说到这里,他有些羞赧。
这一路出来,他什么都没带,是来了这澄心园后,总管知道后才布置妥当的,这叫他着实不太好意思。
“那里有浴池?”允礽问,好奇地踮脚。
贾珠摇头,“非也,只是我的落脚处在那里。”
总管忙欠身,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太子殿下所住的自然是最好的住处,裕
裕亲王稍近些,贾珠的还要再远些。
允礽一听到要将他和贾珠给分开,当即就不乐意了,他站定不动,看向总管,“不可将阿珠安排到他处,与孤一处便是了。”
总管惊了一惊,但也不敢反驳,连忙叫人再将为贾珠准备的物什送到太子的院落去。
贾珠被允礽拖着踉跄行走,只得匆匆和裕亲王行了礼,话也来不及说,就被气呼呼的小太子拽走了。
裕亲王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得,这臭小子。”
需要的时候就拖着不放,这会又给他忘了。
弄了一身篝火烤肉味道的裕亲王看向总管,“罢了罢了,本王的住处在何方,快些叫本王换了一身衣裳。”
他脸上带着笑,原本沉郁的情绪似乎也因着这一出淡去了不少。
就在贾珠与允礽在浴池内嬉闹的时候,荣国府上,荣庆堂内,贾政正在房中跪着,小心地看着他的母亲发火。
这天色昏暗,院中除了贾母与其心腹,就只有跪在地上的贾政一人。
贾母的确是恼怒的。
若非下午贾政有急事外出,顾不得说话,她早那会就发作起来,绝不会拖到现在。
她道:“殿下来了府中,就只是因为殿下说了不许泄露,你就当真一个字,一句话都不说?”她愤怒地拄了拄拐杖,“这得亏是今儿王仁闯下的祸事不大,不然,这王仁要是折在了太子爷的手中,你是想要和王家决裂吗?!”
今日午后发生的事情,在贾母的周旋下自然妥当解决了。
可这也叫贾母对贾政异常不满。
贾政连忙说道:“母亲,儿子今日在外,被太子殿下直接找上门来,说是想要入府内与珠儿见面,又说他微服出宫,不愿意被外人知道,故而,儿子才会……”
如今想想,他也果真是猪油蒙了心。
就算太子殿下真要如此,贾政也应该推辞再三,方才将人正经从大门迎进来,哪有偷摸的道理?又或者真的将人这么带进来了,也该好生盯着人,怎可失去殿下对踪迹?
这人要是在府上丢了,可怎生是好?
此事纵有千百种解决的办法,偏贾政选择了最不知变通的一种。
怎么这做父亲的,都没有儿子光明正大。
“然后你便真什么都不说,就任由着太子殿下在府中乱逛?”贾母气得想砸他脑袋,“虽太子年纪小,可这阖府上下的命,你是真的不放在眼中,若是今儿真出了什么事情,老二你是想家里头都为此陪葬吗!”
贾政惊出了一身冷汗,却有苦说不出。
他自当清楚贾母说的那些话,也晓得任由太子殿下独自在府内闲逛到底有多大的风险,可他,可他当真没想过这么做啊!
贾政依言将太子爷带入荣国府,这才往南院走,正在叫人去将贾珠请来,再去荣庆堂告知贾母,只是这吩咐说话的空当,他一转身,那太子殿下就没了踪影,惊得他魂都没了一半,叫人苦寻不得。
如果不是贾母派人去叫他,恐怕贾政都要急得心病犯了!
这是非因果说与贾母知道,才叫这老祖宗不那么恼怒。
太子殿下的脾气看着温和,但那也只是在贾珠的面前,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所熟知的太子殿下可绝对不是这个脾气。
虽听了贾政的解释,贾母却仍然带着淡淡的怒气,“太子爷喜欢珠儿,这是珠儿的福分,可纵然是你,也该知道,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珠儿这般得了贵人青眼,行事作风就该更加小心谨慎。你以为外头等着看我等笑话的人,难道还少吗?”
贾史王薛这四大家,除了王家的王子腾还在朝为官,颇得万岁爷青眼,除此之外,其余三家,却是基本没落了。史家和贾家还算勉力支撑,可是薛家是彻底落入末流,成为商人之家。
他们这些所谓的泼天富贵,落在从前,也不过是毛毛雨。
如今还能撑得住场子,多少也是因为王子腾。
这也叫这四大家内还有这些底蕴和气派,能够与人说道。
自打贾珠成为了太子伴读后,王家与他们走动的次数也便多了,为的还能是什么?
这些话不必说透,其实各个心中都清楚。
贾母苦口婆心地说道:“太子爷那是什么人?是万岁爷的掌中宝,是宫中贵子,你端看他在珠儿面前的和善,便真的以为他没脾气?你可知道王仁被他抽了几鞭子,回家里头就得躺上大半月。殿下下手如此,还是看在珠儿的颜面上,你又是几斤几两,能在殿下与万岁面前做派?”
此番如果不是贾政托大,便不会闹出这麻烦来。
得亏王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人,王子腾夫人在迁出事情的经过之后虽变了脸色,却立刻就教训了王仁,将此事给按了下来。
贾母将贾政训斥得汗津津,万万不敢再如此托大。
贾母见贾政是真的记在心里,这才叹了口气,让人将他搀扶起来。她这一回训斥儿子,除了心腹外,就连王氏也不在。毕竟此事事关王家,她也担忧王氏听了心中另有想法。
贾政颤颤站稳,勉力说道:“母亲,儿子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不再叫母亲担忧。”
贾母叹了口气,露出少许疲倦的姿态,“莫要以为我太过多事,敏儿来了书信,说是就连这江南官场,也是清楚此事的。眼下风口浪尖的可不是旁人,是咱贾家。”
贾家根基在是在,却已经是日落西山。
从贾代善时期走过来的贾母如何不知道?
眼下这孙子辈总算是出了一个有能为,也可能叫贾家再起的贾珠,贾母是决计不会让任何人毁掉他的前途。
她隐晦地看了贾政,心下叹了口气。
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距离撑起门楣实在是远之又远,但也胜在听话。老大自打贾母让他莫要闹事后,就整日待在自己院中,甚少出去耍横。老二每日需要去工部行走,反倒是他需要更上心些。
毕竟……
贾母闭了闭眼,贾政看着清正,却也实在是迂腐不知变通。
正在贾母思量时,外头传来了鸳鸯小心翼翼的声音。
“老祖宗,阍室外有人送来帖子,说是要送给二老爷的。”
玉泉山外,浩浩荡荡的队伍将阵仗铺陈开来,惊起了山涧鸟雀无数。帝王御驾,前往离宫,自当是要有足够的侍卫守备。这声势浩大的人马一路从山脚蜿蜒而上,霎时间将这清冷空寂的澄心圆拉入了另一番世界。
这几日,贾珠都一直陪着太子殿下住在这里。原本说好住一两日就要走的小太子,显然乐不思蜀,根本不想回去。
原定说好回去的日子一拖再拖。
而裕亲王也与贾珠熟悉了起来。
这位王爷瞧着他有趣,总会猝不及防将小孩举高逗趣,倒是没惊了贾珠,反而惹了允礽好一顿小拳头。
伯侄俩满山乱跑,丝毫看不出是皇家出身,反而像是……
贾珠抿住嘴角,轻笑了起来。
像是一只大猴子带着只小猴子上蹿下跳。
原以为裕亲王是个内敛的性格,没想到却是和太子殿下玩得这般投缘。
后来,允礽才偷摸着和他说,裕亲王也只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端着架子,可在这些亲人面前,却是十分亲善,讨人喜欢。
今儿万岁亲至,整个玉泉山都好似活了过来。
太子需要去迎接康煦帝,连带着贾珠也被薅起来,待打理整齐后,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略微不安地说道:“这般是不是太……”
他惯来素净,佩饰除了荷包外,都少有穿戴别的。
可现下,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甭管是紫金冠、抹额还是身上这些零零散散的佩饰,只见多不见少,站起来叮当作响,叫贾珠颇为不适应。
他正要寻着方才帮他打扮的大宫女,转身却已经见允礽进来。
允礽已经穿上了明黄色的太子服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眨眼间就到了贾珠的面前,又停下来打量着他的模样,那眼神莫名叫贾珠有些不太自在。
贾珠尴尬地说道:“殿下莫要看了,实在有些奇怪,等我让人换下……”
“为何,这很好看。”
允礽立刻打断贾珠的话,眼巴巴地看着他,“阿珠这样,很好。”
很漂亮。
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子,或许不太合适,但落在贾珠这小孩的身上,却又十分相宜。他的相貌本就出色,白净的小脸上略涂了点胭脂,便越发昳丽秀美。再加上这一身大红哆罗呢箭袖,外罩着一件色彩艳丽的排穗褂,着实将往日素颜的贾珠打扮得十分夺目。
允礽本就爱极了贾珠的容颜,如今再瞧这般他打扮起来好看,怎么愿意贾珠去卸下?他简直是撒泼打滚地不给他去,贾珠被闹得无法,只得应下,却是怎么都觉得不太得劲。
可小太子牵着他的手,却是神气十足地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夸,夸得阿珠的脸彻底羞红起来,连耳根与后脖子都是红的。
“……别,别说了……”
贾珠羞耻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殿下那张小嘴可实在是太厉害了,已经让贾珠听得异常虚弱,恨不得想给这位把嘴巴堵上。
呜呜,别再说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不加收敛,肆无忌惮到这般极致的人呀?
是个夸夸怪!
这位太子殿下可从未有过藏拙的想法,在他看来,阿珠这般好看,自然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般好看。
让大家都知道,让大家都喜欢。
然后,叫他们都嫉妒死。
因为阿珠只能是他的。
太子殿下年纪小小,独占欲可是强烈异常,压根容不得旁人染指自己喜欢的存在。偏又极坏心眼,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好看,乖巧,可爱的阿珠,都是他一人的。
阿珠,是他一个人的阿珠。
这也就让太子殿下在宴席上遇到大皇子后,又开始摆出一副臭臭脸。
大皇子对太子殿下的脸色也很臭,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相隔坐着,实在是让任何能够看到他们的人都颇感气氛古怪。
尤其是夹在中间的贾珠。
或者说,是原本夹在中间的贾珠。
康煦帝到了澄心园设宴,宴请皇亲国戚与大臣,这席位上的安排,在他的右手边座下,自然有着两位皇子。贾珠的席位在下面,但可想而知,有允礽在,他怎么乐意叫贾珠离开,他一直紧攥着阿珠的手直到了坐下,已成定局方才松手。
而在贾珠的隔壁,就是大皇子的席位。
大皇子虽然对上太子殿下没给好脸色,但对贾珠的态度却是不错,并没有因为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就横眉冷对,反倒是笑着说道:“阿珠,你跟着太子爷坐着,可未必能得了什么趣味,不如过来我这边,吃些酒水暖暖身子。”
他的语气爽朗,越过席位伸手拍了拍贾珠的肩膀。
贾珠:“多谢大皇子好意,不过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子殿下就已经趴在了贾珠的肩头,小脑袋蹭着贾珠的紫金冠,紧绷着小脸说道:“大哥莫要来诱惑阿珠,阿珠才不会听你的话。”
而后,太子殿下气恼地爬起来,硬生生地挤在了贾珠和大皇子的中间。
贾珠哭笑不得地让出了位置,往边上挪了挪。
大皇子挑眉,不满地说道:“我和阿珠说话,又不是和你说话。”
允礽哼哼了一声,“你与阿珠说话,就是与我说话。大哥烦死了,大哥不许叫阿珠阿珠。”
大皇子的眉头怕是要挑高到了天际,故意地说道:“我偏不,我就要叫他阿珠,阿珠阿珠阿珠阿珠阿珠……”
“啊啊啊大哥烦死了!”
小太子如果不是被贾珠死命薅住,怕是要现在扑倒在大皇子的身上。而在大皇子的身后,很显然,他的伴读也非常痛苦地揪住了他,生怕这两位皇子殿下就在这大庭广众下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矛盾来。
贾珠倒是没那么担心。
没听着太子殿下再生气的时候,都没有冲着大皇子自称“孤”吗?
殿下就只是嘴上倔强,他如果真的很讨厌大皇子的话,压根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只会冷冰冰地自称孤然后就让人滚。
好不容易将大皇子和太子殿下各自安抚下来后,贾珠无奈地说道:“殿下,这底下可是有许多人在看着呢。”
允礽无所谓地说道:“看着又能如何?我与大哥吵嘴,哪有他们插嘴的余地?”
瞧瞧,这还是天然地分出了你我。
和大皇子还是属于“我”这个部分的。
这两位皇子的言行,轻易就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这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宴席,可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本来就不普通。
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的争吵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成为了这两位年长皇子关系不好的象征。传闻中本就有着两位不合的消息,可是皇子的岁数都小,很少出现在外界,对于不少朝臣而言,怕也是第一回看到这两位皇子一起出现。
贾珠很想笑,但他的笑意一被允礽发现,他就撅着嘴巴,委屈吧啦地说道:“阿珠就只会向着大哥,是不是还在嫌弃保成的身体没有大哥那么强壮?可是保成会努力练习的,呜呜……”太子殿下说着说着,还假哭呜呜了几声,吧唧一声栽倒在贾珠的身上,这生动鲜活的模样,叫座上的康煦帝见了,忍不住还是生出了一点醋味来。
这小胖崽来了后,也就是在他的面前爱娇痴缠了一会,回头老大来了,就又拖着阿珠去吵嘴,徒留他这个老父亲一人坐在上头,这怎么能行?
醋味满满的皇帝眨眼就将太子殿下给叫走了。
允礽临走前还给大皇子与贾珠划了一道线,宣称允禔绝对不可以跨越这里一步。
允禔闻言,朝着太子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白眼。
贾珠看见了,闷闷地发笑。
允禔无语地说道:“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他,最近见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时不时走到我的身边就来拉我的胳膊,看了一会又自己生气,他是不是被武师傅折磨疯了?”他一吐槽起太子,那真是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说。
就算是他伴读在后面拽了他不知道多少下的袖子,但大皇子还是坚定地说完了。
贾珠犹犹豫豫地说道:“……大概是因为,”
他搔了搔脸,又摸了摸鼻子。
“大概是,因为我有些羡慕大皇子的体魄。”
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真的要说起来,也是因为贾珠之过。
大皇子身强力壮,一看就是很少生病的样子,他做梦都想要个健康的身体,就不用看到家里人每次因为他生病的时候难过的表情。
所以,贾珠一直对身体强壮的人颇有好感。
大皇子是一个,格图肯也是一个。
贾珠其实并不怎么讨厌格图肯,尤其是他后来的态度也正常了后,更是如此。
大皇子沉默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贾珠说的话是何意,但下一刻,他猛然理解了贾珠的意思,整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某种洋洋得意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哈,我说呢,原来太子殿下是嫉妒了呀~”
他连尾音都带着小小的颤音,足以看得出来他的高兴。
大皇子甚至美美地喝了一口小酒,还劝说贾珠也多喝几杯。
贾珠委婉拒绝了大皇子的好意,怨不得允礽和允禔是兄弟呢,这两人高兴起来的模样都十分相似。
这还不如期待一下待会大皇子别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说漏嘴。
贾珠只是不希望大皇子以为太子殿下对他有什么怨气,说到底,太子殿下也是个拉不下脸的人,肯定不肯承认自己是出于某种古怪的心思,才会眼馋大皇子。
而叫这两位天家兄弟误会,往后要解释麻烦就大了。
大皇子拍了拍胸脯,自然做足了保证,绝对不会给太子说漏嘴。
等太子殿下回来后,大皇子就朝着他笑。
他刚才答应贾珠,不会故意用这话来吵架,但他一想到就想笑,而且非常高兴。那得意快活的样子,叫太子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允礽:“大哥你终于疯了?”
为何看着他直笑,笑得小胖崽的背后发寒。
老渗人了。
大皇子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想去摸小太子的脑袋,被允礽躲开后,一边哼着奇奇怪怪的歌曲,又想要给太子倒酒,那酒杯还没碰到酒,就被贾珠默默收回去了。
就大皇子这伪装的功夫,这还真不如不伪装。
依着允礽那般机敏,怕不是一下子就要猜出来允禔这反应不对劲。
贾珠心里呜呜,果然是高估了大皇子的定性。
因着贾珠夺过酒杯的动作,大皇子和太子都一并看了过来,面对众人的视线,贾珠敛下心头的呜呜,面上正色地说道:“太子殿下的岁数太小了,还不可以吃酒。”
大皇子刚想说,太子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了,就看到他那好二弟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从言行举止都充满了暗示。
然后,这小胖崽虚弱地依靠在贾珠的身上,可怜唧唧地说道:“是哦阿珠,保成不喜欢酒味,大哥真讨厌。”
大皇子:“……”
这小子是彻底黑心的吧?
是吧?是吧!
这一场宴席到了最后,由康煦帝带着俩儿子先退场了,余下参与宴席的人就变得自在了起来。
索额图正独自一人在吃酒。
吃着吃着,就看到明珠的身边有好几个人凑了过去,他低头轻哼了一声。明珠长袖善舞,在朝中的人缘一直不错。
半晌,有与他亲近的大臣凑近,悄声说道:“索相,太子殿下看着与大皇子的关系,正如传闻那般,倘若是……”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瞄着明珠,又快速地收了回来。
索额图慢腾腾地说道:“我等想这般作甚,是万岁爷怎么想,那才是要紧的。”
“是,是,您说得是。”
待人散了,索额图才微眯着眼,与遥遥对面的明珠对视了一眼。
明珠看着他,举起酒杯遥敬了一杯。
索额图也回了一杯,缓缓地吃下肚。
他想什么要紧吗?重要的是,皇帝想要他们怎么做。
纵然索额图之前心里有千万豪情,可是在被康煦帝敲打过一次后,暂时便连一分力气也不敢乱使。如今他的孙子格图肯在宫中伴读太子,借由格图肯的感觉,索额图也能察觉得到太子殿下对他索额图似乎也没有过分亲近的意思。
这宫里内外,谁不知道太子对贾珠的宠爱?
其他两个伴读,也只作是寻常。
平时赏赐虽然是有,但也是不冷不热,压根比不上贾珠。
在这等情况下,索额图压根不敢乱来。
方才那人的话或许不错,可是在索额图看来也着实是蠢。不管到底有什么想法,这些皇子的年纪都太小。而索额图支持的太子殿下地位仍是稳固,瞧着康煦帝今日特特将小太子叫去抱在膝上说话的娇宠姿态,便不会叫索额图担忧。
而纳兰明珠……
如果他没发疯,就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提前下注的时候,当然……索额图的眼睛里透着精光,倘若他真的犯蠢,让明珠先蹚一蹚浑水也不错。
康煦帝预备在澄心园多住几日,除了要紧的事务会送往玉泉山来,在这时节也并无太多繁忙之事。
允禔和允礽两个皇子便时常跟在康煦帝身旁。
且因为太子殿下对狩猎有着非一般的热情,康煦帝到底是满足了他,带着大皇子和太子两人去狩猎。
皇帝还提了若干的要求,两小儿自然是答应,看着彼此露出不服的表情。
在进入放狠话环节之前,就被康煦帝残忍打断,只许他们骑着小马,被侍卫牵着走。一时间两个有雄心壮志的小皇子都耷拉了脑袋。
彼时,贾珠并没有跟从,而是独自在营帐里。
虽然太子喜欢时时刻刻将贾珠抓在身旁,可这狩猎的事情,贾珠的身体虚弱,本就不合适剧烈运动。跟随而来的李太医在诊断过贾珠的情况后,也果断告知殿下贾珠不可参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