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他们两位。”
那两位僧道翩然出现在了太子的庭院之外,来无影,去无踪,那外头巡逻的侍卫根本就没有发现,戒备森严的院子潜伏进来了这么两位。
当时太子披着一件外衫,推开了窗户。
那位光头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地朝着太子说道。
“万事有因必有果,有些因已经被我等拔除,有些果,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善后。”
纵然那个时候太子还不清楚这些事情因果为何,却是冷哼了一声,冰冷说道,“既然是你们种下的因,何以这果子需要我们来拔除?”
他对这两人,根本没怀有善意。
反倒是他们的种种言行,令允礽十分之厌恶。
这位矜傲的太子殿下没发作,不过是因为他们之故,才有了阿珠之缘,这才一直忍耐。
“善哉善哉,这自然是上天的安排。”跛脚道人甩着拂尘,朗声说道:“太子放心,此后这世间必定再无这般事。其迹已除矣。”
而后他们两人朗笑着消失。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子打算在明日动手,这才特地在今夜赶来。
听完太子的话,贾珠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当真与他们有关?”
能被太子带在身边的全部都是他的亲信,这些人分散开来,去搜索密林深处还有没有其他的隐患,而小部分人则是守在他们的身边,哪怕看到太子和贾珠亲密的举动,也都熟视无睹。
太子抱着贾珠在黑马的身边停下。
他原本是想带人回去。
可是看着贾珠眉心的疲倦,他又将人抱在了边上的大树下,稍坐着休息。就算外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善后,可是最重要的不过是怀里的人。
贾珠已经没有心情去担忧其他人的目光,在省略去了穿书者的问题之后,其余大部分能说的事情他都完完全全告诉了他。
太子听完这话脸色微变,有些奇怪地看着王峥嵘的尸体。
“当时他与我说了火/药,以及他在各地的后手,我本以为他若是死了,必定会引发其他的麻烦,但是如果不将他杀于此处,以后想要再找到他可就不难了。”贾珠无奈摇了摇头,“若是受限于他,以后便事事都要听他的……绝对不能如此。”
这也是在王峥嵘说出那些威胁之后,贾珠都不当回事的原因。
王峥嵘虽然褪去了那一层神秘的光环,之后,其皮子底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然而这个普通人却拥有神奇的力量,倘若他日后继续胡作非为,以后难道事事都要被他胁迫,听他的命令吗?
“你做得没错。”太子道,“若是不杀了他,以后后患无穷。”
既然那两位僧道会深夜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把所有的麻烦都根除了。这事儿本来就有他们的缘由,是由他们起的因,那他们插手其中,也不为过。
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干预凡俗世,可想要消除王峥嵘那些仙家手段还是有的。
太子原本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可这僧道的来访,倒也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稍作歇息之后,贾珠扯了扯太子的袖口。
“所以你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王峥嵘说你已经被他骗到其他地方去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太子坐在贾珠的身边,膝盖曲起来,胳膊搭在上面,有些吊儿郎当,他的身上带着硝烟的气息,有几抹灰尘涂在他的眉眼。
看着狼狈,却落拓不羁。
“孤在半道上就觉得不对劲。”太子挑眉,“虽然种种线索都将地点引向王家别院,可是这些线索出现得太快,也太顺理成章,仿佛就这么摆在面前,吸引着我。”
扬州发生的事情,已经某算许久。
不在一时一日之间。
可偏偏有许多线索,便是在一时一日之间出现。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这些东西全部推到了面前来。
“他既然能够让一个假的王峥嵘来骗孤,那孤为何不让能让一个假太子去骗他们呢?”太子冷冷笑了起来,“毕竟,也没多少人见过孤。”
像是白莲教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子是什么模样,只是依稀知道他有什么特征。
只要照猫画虎,寻个身材有些相似的人,穿上太子的服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够伪装得当。
“那火/药……?”
“王家别院已经用过一次,山火烧起来的时候,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自然有所防备,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点火。”
太子扯了扯贾珠的头发,有些气恼地说道:“你何不如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我不是让梁九功去看着你的吗?”
“啊,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着急了?”
贾珠立刻从原地站起身来,同手同脚的朝着黑马走去。
太子在他身后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幽幽地说道:“阿珠,你想逃去哪呢?”
贾珠:“……”
吾命休矣!
夏日六月,扬州府大乱。
是时,有数千贼子,在整个扬州府四处捣乱,惹下无数麻烦,试图袭击官府,谋害百姓。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及时带人平息了整场叛乱。
又三日,于各地传来了白莲教作乱的消息。
许多消息都来不及传达到皇帝的手中,情况十分危急。
然,就在这危急关头,几处闹得最是厉害的州府外,已有皇家命令之下的队伍赶到,在祸事刚起之事,就以雷霆手段镇压。
不到七日,各地的祸事已经被压了下来。
这白莲教突然奋起的作乱,与这一番雷霆手段,皆是震惊了随同的官员。大部分的官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从何来,又从何而去。
可是从此番雷霆手段之下,却隐隐品查出了有一些不对劲。
似乎这一场南巡,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而太子殿下在这一次事件中所表露出来的手腕也令人吃惊。东宫是什么时候拥有了这么大的权力?万岁爷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此事,简直就像是太子一手操办!
然而这样的担忧,却在夏日的大雨之中,被隐藏在了雨幕之后。
晴朗没几日,这大雨滂沱,又袭击了整个江南。
但是这对扬州府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一场暴雨,浇灭了那燃烧不断的山火。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差点把隔壁的山头都吞没了,而凭着人力却无法将大火全部熄灭,得亏这场滂沱的及时雨,令山火得以平息。
然整个扬州府,整个江南,却在康煦帝的雷霆震怒下,根本挣不出一丝喘息的机会。
整个七月,太子都在外办事。
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狠厉,在追查白莲教的事情上毫不留情。
整个江南官场都差点被他吓破了胆,那些与此事无关的官员差点如此,那些与此有关的人,又怎能不战战兢兢?
扬州知府的乌纱帽被摘了,苏州等地就更不必说。
他们迫切地希望,这位太子殿下赶紧收了收神通,莫要再来江南了!
第175章
一艘宏伟到壮观的巨船边上,码头在它的衬托下都显得有些矮小。在它的身边有许多船只拱卫着,仿佛这艘巨船就是它们的王。码头上来来往往许多人,神情肃穆,不敢高声大喊。
他们在这里等候多时。
到了将近正午的时候,马蹄声逐渐从远处传来,是一大片骑兵朝着这里奔驰,很快,为首的人勒住了马。
在这里等待许久的太监眼前一亮,连忙捧着毛巾和热茶过去。
“太子殿下,万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矜傲青年翻身下马,只朝着他冷淡点了点头,然后就将缰绳丢给了他,大步朝着巨船走去。这艘船队在这里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太子回来,如今太子殿下总算到了,整个码头都忙碌起来。
过去两个月太子在外,几乎没有回来过,而这个时候皇帝已经离开了扬州府,带着南巡的队伍继续行走。
纷至沓来的奏折落在康煦帝的桌案上,可是皇帝却好像根本不在意,除了一些紧急的事物被处理了之外,那些抨击的文章,最终都成为了火盆的原料。
太子上了船,发现梁九功就等在船边上。
“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梁九功这满眼都是激动,毕竟这些时日太子在外奔波,他们这些伺候皇帝的人也不好过呀。
万岁爷定然是记挂挂着太子,然太子又迟迟不归,皇帝这心情,也不怎么好。
“阿玛在何处?”
太子的眉头微皱,看起来心情不虞。
他大步往前走,梁九功就带着一干太监宫女,急急跟在他的后面。
“皇上方才去探望过贾大人了,如今应当在贾大人那边。”
梁九功这话音刚落,太子的步伐就骤然停了下来,他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梁九功,“你说阿玛去探望阿珠了?”
“正是。”梁九功毕恭毕敬说着,“毕竟那时候贾大人被送回来,说是失血过多,却没法从大人身上找到如此出血量的伤口,为此万岁爷很是记挂贾大人的身体,时时盯着呢。”
太子一想起这件事儿,本来就心烦。
听到梁九功这么一说,就瞪了他一眼。
“当时孤是怎么与你说的,让你把人拦下来,你又是怎么做的?”
这位殿前大总管连忙赔笑,点头哈腰。
“奴才将太子殿下的命令谨记在心,也的确是这么做了,可是奈何贾大人救太子心切,实在是令奴才深感动容……”
“这些废话就不要多讲了。”
太子踹了梁九功一脚。
这狗奴才一说这些天花乱坠的屁话,他何尝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当时皇帝已经不在扬州府,而身处千里之外。需要短时间内调动那么大的兵力,就算太子早已谋定,但也需要皇帝坐镇。
这个狗太监不过是不想破坏皇帝和太子的计谋,并非是他真的要让贾珠去送死,而是在所谓大事之前,自然要不拘小节。
是贾珠急着去,又不是梁九功不拦着。
梁九功自然是无功无过的。
可惜太子不是这么认为。
太子带着贾珠回来那天,已是盛怒。
瞧着梁九功,就飞起一脚将人踹开。
那跟今日这一脚,比起来,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人直接就被踹到地上吐血了,梁九功是养了两个月,这才刚回来,一回来又撞见了太子,他那肚子就隐隐作痛。可不得是态度谄媚吗?生怕太子殿下又一脚把他踢翻了。
如今太子这一脚踹得他身体微动,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个脚印就留在他的衣袍上,根本也没去擦,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子。
“太子殿下,这两个月,贾大人的身体已经逐渐安好了,就是有些时候还是会莫名的眩晕,太医说,这就需要时间好好养着。”
其实说来,梁九功也是感慨。
尽管皇帝和太子早早就知道,也做好了准备,然而,如果不是因为贾珠出现,伤亡肯定比现在还严重。
扬州府出事前后,最终在那一次事件中伤亡的官兵与士兵,拢共也就几十来人。这里面绝大部分,还是在那一次山体爆炸中出事的。
其余人等,因为反应速度过快以及贼首王峥嵘已经伏诛,所以他们身上那些神奇的法术也就失去了效用。想要拿下,也很容易。
事后林如海带人在扬州府彻查了好几天,从城墙根脚下挖出了许多,不知何时埋藏在那里的火/药。
皇帝震怒,原以为军队流失的火器居然是如此之多,可是事后逐一排查,方才发现这些居然都是王峥嵘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来的。
而他所制造出来的这些火药,稳定性还挺高。比之皇家所研制的还要好不少。可惜的是,随着王峥嵘的死去,由他一手创造的独门方法也就遗失了。
有了扬州府这一次意外,其他地方也循着扬州府的思路,逐一检查了城防,也的确发现了不少祸害。
这令他们大吃一惊。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钻了这么大的漏洞,让人在这埋下这么多东西,还一点反应都无。
仿佛有人蒙了他们的眼,捂住了耳朵,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不过失去了法术,这些祸害没有人诱发,也就不会引发麻烦,就给人足够的时间去排查。
而那些白莲教徒,也都被突然出现在城外的士兵抓走了。
大臣有再多的意见,这奏折落在皇帝的桌上,也根本没有下文,如此也就看得出来皇帝究竟是何想法。
梁九功这位总管只要一想到那些天的惊心动魄,这心里啊,总是有点不是那个滋味儿。
毕竟,从这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中,他也隐约品尝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就是这位太子殿下……
他的眼角余光撇到熟悉的建筑,脚立刻就停了下来。他心里就算有再多的念头,可是这要紧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他优雅欠身,为太子指引方向。
“太子殿下,这就到了。”
太子挑眉,阿珠住的地方,倒是不错。
这些时日,太子忙得无法抽身,如果不是铲除白莲教徒这件事非常紧要,万万不能让他们翻身而起,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开的。
那天他将贾珠送回来,人就已经晕了过去,根本不是贾珠所谓的无事。
他早该知道,阿珠这样的人,嘴里就没几句实话,他所谓的安好,大概就是没有性命危险。可实际上身体如何,那就未必。
太医从他手里将人接了过去,这刚一诊脉,人就露出了惊疑之色。
他连忙又召集了其他几个人凑在贾大人的身边,将人翻来覆去地检查完全身,发现那身上的外伤虽然很多,看起来非常恐怖,可实际上也就是皮外伤。
“这,这是失血过多之兆。”
一般的伤势也会造成失血过多,可是贾大人这分明像是身体的血都要被抽干了一样,然而,如果真到这个地步,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异常不解。
太子一听几个太医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那个血人消失之后,他在贾珠的身上却发现不了伤势?
原来并不是那血人没有伤害到贾珠,是那些伤害在外表看不出来。
阿珠分明知道,却在那个危机关头不肯说。
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在密林四散搜查之后,在那里面也发现了不少危险的东西,如果不是太子先破了王峥嵘的金身,然后贾珠又紧追不舍,要是真的让他逃进了深处,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再往前不到几里,就是贼寇的后手,太子,心里就气得牙恨恨,恨不得把贾珠捉来打一顿。
太医虽然检查不出是何原因,可是表露在脉象上的症状还是足以决断,虽然非常严重,但也能够好好调养。
太子在得了太医院首这话,当天晚上就带人走了。
“叩叩——”
御前总管毕恭毕敬敲了门,禀明了太子的到来。
“还不快快进来。”
康煦帝的声音传来,听着还有几分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梁九功推门而入。
这屋内的摆设非常独特,瞧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而且一路走来也可以看得出这附近戒备森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屋内,康煦帝和贾珠,这两人正在下棋。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着,手边放着的茶水,袅袅白烟漂浮着,淡淡的茶香在这室内荡开,丝毫掩盖不了香炉里面的气息。
皇帝的眼睛根本没有朝着刚进来的太子身上瞥上哪怕一眼,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棋盘上面的局势。
太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自个儿给自己拖了张凳子就在边上坐下,横刀立马看着,片刻后,他的手指突然从棋盒里面拿了一枚棋子,然后不顾两个人诧异的目光就落了下去。
康煦帝:“……”
贾珠:“……”
咔哒一声,这棋子落下。
康煦帝:“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是做什么!”
太子理直气壮:“孤不是君子。孤也没说话。”
皇帝一巴掌拍在太子的后脑勺,“你这都走了棋,还有什么说不说话!”
这可是直接上手。
太子:“阿玛,阿珠这身子刚好,你找他下棋做什么?这劳心劳力的,不利于休养。”
康煦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把朕当什么了?”
太子:“阿玛呀!”
太子和皇帝两个人在吵嘴,贾珠坐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打量着太子,确认没有外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可这不代表太子外出并没有危险,他去的都是最要紧之处,或许会遇上麻烦。贾珠能够通过系统知道太子的情况,可这都不如亲眼所见。
这些天太子在外奔波,连一封信都没有送回来。
起初贾珠以为太子是过于忙碌,还担心了几天,后来却是意识到,太子并不是忙到连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太子是在生气。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当时贾珠和太子说自己没事,并不是在欺骗太子,而是他真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
有系统在,血人带来的麻烦,都被系统积攒的能量所消除了。
可血人最后大招的确是消除了,之前受到的伤害,却仍然需要时间恢复。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给他生造出如此多的血。
毕竟系统的能量也不是无穷无尽。
它现在分给贾珠的那部分,是在压榨了必须运转的部分之后,所有留出来的全部。
从这个角度来说,系统对贾珠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如果系统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在任务完成之后,它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只能停留在宿主的身上,慢慢积攒能量。
在理解到系统的局限之后,贾珠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就有了数。
可那都是在他醒来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太子已经带人离开了扬州府。
他会生气,是理所当然。
贾珠心里叹了口气,刚才太子进来看他那一眼,瞧着就是心里还憋着火气。
“阿珠,你的身体如何了?”
太子在挨了皇帝的一脚之后,随手拍了拍脚印,嘀咕着康煦帝说不过人就上脚,一边问着贾珠。
贾珠:“太医说,再喝半个月的药就好了。”
太子:“当真只要半个月就好了,阿珠不会骗我吧?”
贾珠苦笑了一声:“要是太子殿下不相信的话,可以让太医院派人过来。”
康煦帝大笑:“这件事,朕倒是可以给阿珠做证。那天太医的确是这么说的。”
太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可不能怪孤多疑,实在是被阿珠欺骗了太多次,他嘴上的话已经不能相信了。”
贾珠继续苦笑。
不敢说话。
康煦帝看了眼贾珠,笑眯眯地说道:“阿珠,你说你,前几年的身体刚刚养好,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又总不爱惜身体,保成瞧着,心中自然憋火。”
贾珠:“劳烦万岁爷和殿下记挂,这一次也着实是意外。臣若是知道这般危险……”
“你若是知道危险,你就不去了吗?”
太子毫不客气,打断了贾珠的话。
贾珠:“……臣会做好准备再去。”
太子的手摩挲着腰间的软鞭,蠢蠢欲动。
他瞧着贾珠的样子,就恨不得抽他一鞭子,可是想是这么想,舍又是舍不得。
康煦帝:“要不是阿珠去了,说不定你还不能整个回来呢。”
太子:“阿玛这话是在贬低孤,还是抬高那厮。他再是能耐,大炮轰下,孤不信他不死。”他的语气透着阴狠,令贾珠微微一顿。
他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
就算那王峥嵘再怎么神奇,在大炮的轰炸之下当然也会魂飞魄散,只不过太子殿下调动这些……康煦帝应当也是知道。
的确,从一开始,整个南巡,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贾珠是,太子是,康煦帝,也是。
贾珠咳嗽了声,“太子殿下,您一路回来,应当有话要和万岁爷说道说道,臣就暂且告退。”他还没站起来,太子就一手摁在他的膝盖上,将人给拦住了。
“这本来就是你屋,你要退到哪里去?况且这话你又不是听不得。”
太子凶巴巴瞪了一眼贾珠,示意他不许再动,这才看向康煦帝,说话的语气严肃正经起来。
他在外头那么些天,回来,自然也该与康煦帝说明一路上的见闻与结果。
贾珠不得已一起听。
太子这几月手中可染了不少血,摘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人的乌纱帽,从南至北,一路上官场只要听到太子的名头,都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太子殿下这个杀神夺去了他们的性命。
所有与白莲教有关的东西一概焚烧,太子连解读的打算都没有,亲自将这件事做绝了。
“阿玛,孤有种预感,一切由此而起,也由此而终,往后这世间,不会再出现这般人物。”
“太子,是当真不在意这所谓修仙之道?”
“阿玛,你不曾亲眼看到王峥嵘的丑态,但孤看到了。”太子懒洋洋地说道,“他已经变成了欲/望的傀儡,所思所做,已经偏执发狂,如果这就是他所追求的道,儿子觉得做个逍遥客也没什么不好的。”
“逍遥客?”
康煦帝挑眉,信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你可是,东宫太子。”
太子莞尔一笑,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孤自然是太子,只不过孤有时也在想,若当初阿玛选择的不是孤,那孤现在,是什么模样?”
康煦帝的笑意稍褪,高深莫测地看了眼贾珠。
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瞬,但是青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眼。
……皇帝为何要看他?
康煦帝:“朕由始至终,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太子。从前是,现在也是,不会有所更改,有所变更。”他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声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太子还是莫要胡思乱想的好。”
康煦帝走后,这屋内陷入了寂静。
贾珠看着太子,太子不知看着虚空中的何方,有些出神。
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贾珠才能发现他的眉间其实已经带着淡淡的疲倦。
那张漂亮的脸上,透着些许苍白。
过去的几个月,太子是最忙碌的那个人。
尽管他的眉眼漂亮张扬,从不曾显露出虚弱之态。可是在贾珠的面前,他是无需强撑着自己,能流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贾珠起身,这动作引来了太子的注目。
他原本有许多话想要说。
譬如皇帝和太子刚才的那番对话拉扯,究竟代表着什么?太子和万岁爷的私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与贾珠有关,却没有与他说的?为何这些天他门外的守卫如此森严,可又感觉不到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