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那个一开始胡言乱语, 泉是一个生物的那名科学家。
不过, 天泉镇的居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名科学家了。
科学家被囚禁了起来,天泉矿物委员会对外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科学家,能够让他更加专心地做研究。
狭窄牢笼之外的所有讯息他并不知晓,但是不安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几乎占据了他整颗心。
科学家终日里惶惶不安, 每当打开房门, 想要用散步的借口逃脱时, 总会被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住去路。
“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科学家打开门,只能无奈地询问那两名尽职尽责的安保人员。
“对不起,无可奉告。”安保人员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科学家长长叹气,回到了房间内,看着满地的草稿,他颓然地坐在了床上,垂着脑袋,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半晌,他再次抬起眼眸,之前的无措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清明的双眸,看着房间内慢慢出现的身影,沈之珩说道:“你出手了?”
泉站在房间中央,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铺了一地的草稿,弯腰随手捡起其中一张,像是读懂了上面的数列和文字,说道:“算是吧,在这段时间之内,我已经学习了人类世界的所有知识。”
他伸手弹了一下那劣质的纸张,说道:“计算得很正确,我的学习能力非常惊人。”
沈之珩皱着眉头,说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泉轻轻地偏着脑袋,窗外的阳光给他的银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像是天使头顶上的光环,但是沈之珩知道,面前的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嘘,”泉用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指,“你马上就知道了。”
紧闭的房门被敲响了,科学家诧异地抬起头,见到了天泉矿物委员会的成员们。
素日里趾高气扬的委员们现在却长着一副惊慌失措的脸庞,他们看着科学家,犹如在看新生的泉,其中一名看上去是领导者的委员走上前,说道:“尊敬的科学家,我们科学组的成员们今日都在研究你的理论。”
科学家微妙地抬眉,说道:“哦?”
他脸上淡淡的嘲讽让那名委员感到一阵不悦,可是联想到近日里发生的怪事,委员还是按捺住了不快的情绪,陪着笑脸说道:“是这样的,最近天泉小镇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初步怀疑跟泉有关——”
话未说完,科学家就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质问道:“发生了什么?”
委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立即恢复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捻着小胡须,说道:“是这样的,科学家,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我们慢慢聊。”
科学家也意识到了自己过分紧绷的情绪,他重新坐下,故作镇静地说道:“发生了什么?”
委员搓了搓双手,说道:“最近我们在天泉小镇的郊区发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尸体,或许不能称为尸体,他们应该还有呼吸,是被一种莫名的绿色黏液相互粘合在一起,科学小组的成员们冒着生命危险提取了怪物身上的黏液和肉片,做了初步的研究,发现那些东西,跟泉有关。”
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理论,科学家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的脸上是一片麻木的绝望,缓缓地说道:“开始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他呆呆地坐在床沿,一言不发,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草稿。
委员轻咳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语气中尽是不满,说道:“科学家,你早就对泉有着其他用途的研究,我想知道,泉的异变,跟你有没有关系!”
伴随着他的话语,门外霍然出现一列荷枪实弹的卫兵,他们井然有序地冲进了房间之中,将形单影只的科学家团团包围。
科学家看着士兵们手中的枪械,漠然地说道:“他们手中的武器,跟泉有关吗?”
突然被提及,士兵们面面相觑,只觉得手中的枪械变得烫手无比,下意识地想要丢掉手中的配枪。
近日里关于泉的传闻甚嚣尘上,他们何尝不知道所有的钢铁为了增加强度,全部被滴入了泉,就连生产武器的生产设备都是用泉为原料的。
世界上每一处地方都被泉覆盖了,但是竟然又传出了有关泉异化的传闻,士兵们的心中早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看见畏畏缩缩的士兵,那名位高权重的委员脸色铁青,他忍耐着怒火,对着科学家说道:“最近发生的灾害,虽然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是为了避免未来发生更加可怕的灾难,科学家,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就交在你身上了,接下来全世界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委员深吸一口气,说道:“请你务必保护好天泉小镇,这也是你的家乡。”
这两个字深深触动了科学家,他眼眸闪动,紧紧地抿住嘴唇,久久不语,直到委员会成员们即将散去的时候,他才缓缓地开口:“我们必须抛弃跟泉有关的所有。”
委员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你说什么?”
科学家重复了一句:“我说,我们必须抛下跟泉有关的一切,建立起一个没有泉存在的保护区。”
未等委员回答,其中的一名士兵率先开口说道:“喂,科学家,你有没有搞错,我们只是要你想出消灭怪物的方法,可没让你搞什么保护区。”
科学家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名士兵,平静地说道:“我想,你们对泉还不了解,它是一个具有强烈自主意识的生命体,换句话说,它的存在比我们还要久远,作为特殊的智慧生物,它并没有与人类沟通的渠道,所以被你们当成了一种能源,现在泉的报复已经开始,它的身体散落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如果你们还想活命就丢下有关泉的一切。”
士兵悻悻地没有说话。
委员并没有怪罪那名士兵,他的发言也代表了他的意思,听到科学家的言论之后,委员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过了良久,才说道:“这样的结论过于惊世骇俗,要我们做出抛弃泉的决定太难了,我需要跟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商讨。”
他们匆匆离开了科学家所在的房间,整个房间只剩下科学家一个人。
墙上的日历被撕下了长长的日子,科学家恢复了自由,他不断地往返于实验室与委员会之间,想要说服那些冥顽不化的老古董们,早日开启保护区的计划。
只是每次会议之后,科学家都沉默地在他的日记上默默地写下另一个深藏在心底的计划。
泉异化的形式愈发严峻,先是发生在服用泉溶剂的病人身上,他们的皮肤上长出了绿色的脓包,沾染到任何物质,那些并不属于人体的物质同样会融入他们的体内。
世界上任何跟泉有关的事物开始一步步地吞噬所有具有生命的个体,终于人们普遍的认知到了泉一如那名科学家所言。
它是一个具有复杂意识的生命体,它正展开强烈的报复活动,对象则是整个世界。
科学家的保护区计划在绝望中进行,过程艰难,但最终也带来了效果,仅剩不多的人们驾驶着世界上最干净车辆,前方那个未曾被污染过的区域。
那时的科学院俨然成为了天泉委员会的灵魂人物,他受到了民众的爱戴与尊敬,人们将他比喻成拯救世界的启明星。
科学家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他每日忧心忡忡,眼角也染上了风霜,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上,那个计划正在隐秘成型。
他完全失去了跟泉的联系,在灾难刚刚发生的时候,科学家还能体会到泉的意识波动。
它像是抱着一种恶劣的玩笑与报复心理,在冷漠地围观着这场灾难的发生,灼烧、分割、腐烂的痛苦对于它而言已经不再是那种重要,欣赏人类脸上绝望痛苦的表情,才是它愉悦的源泉。
“科学家不止一次地向我求情,他说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说服全世界,让他们放弃使用泉,可以收回世界上所有的泉,让我回到安静的地下,继续着以前的生活。”
在前往保护区的崎岖道路上,科学家正在疲惫的休息,他将脑袋抵在了颠簸的软垫上,泉的身影缓慢地显现,伸出手臂想要让科学家休息得更加舒服一些。
科学家猛然惊醒,眼下两道浓浓的青痕预示着他长久以来的疲惫,困乏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
沈之珩立即端正了坐姿,不露痕迹地挪远了一些,泉的神色明显的不愉快。
“你说过,进入保护区之后,你还是想办法入侵了保护区,为什么?”沈之珩目光犀利的质问道。
泉并没有言语,他看向皮卡前方的景象。
科学家所设计的保护区是一处天然的密林,被他设计成了一处世外桃源,区域分工明确,除了提供给普通人食物之外,保护区内还建立起了作战计划部,专门用来商讨如何应对泉的危机。
科学家坐在颠簸的皮卡上,驶入了保护区,人们见到他的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对着他报以最热烈的欢迎与祝福。
此时此刻,科学家的脸上才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并不是我刻意入侵,”泉久久凝视着科学家脸上一瞬即逝的笑容,似乎想要把他藏进心底,“而是我无处不在。”
科学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说道:“我注定是要失败的,是吗?”
泉点点头,说道:“是的。”
科学家茫然地呢喃道:“就连最后的净土,我都无法守护。”
保护区安稳的生活仅仅维持了一段时间,人们就在浇灌的农田里发现了一株被污染的植物,起初他们只是认为是那颗种子逃过了筛查。
天泉委员会立即做了紧急处理,在长久与泉的抗争中,科学家发明了一种叫做阿摩尼亚溶液的试剂,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清除泉的污染。
科学家赶到那处农田旁,紧张地注视着阿摩尼亚溶液的第一次效果。
泉同样出现在他的身旁。
“那液体,沾染在我的身上,很痛。”
泉光洁无暇的脸颊上慢慢地出现了一处溃烂,露出皮肤之下森森的白骨。
见到阿摩尼亚溶液见效,科学家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见到千疮百孔的泉,他目光闪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后退一步,继续投入了无休无尽的试验之中。
第二天,农田里肆虐疯长的植被袭击了耕作的农夫们,他们变成了半人半植物的怪物,巡逻队的安保人员眼含热泪,阿摩尼亚溶液帮助他们解脱。
被阿摩尼亚溶液浸润过的土壤不再适合耕作,被拉上了永远不可进入的警戒线。
保护区内逐渐流行起了一道传言,那名被人们视为救世主的科学家其实是泉在人间的代言人,他建立保护区的目的,就是要将人类集合到一个地方,再将他们赶尽杀绝。
流言就这样逐步地蔓延,不多时就传入了科学家的耳朵里,他接受了天泉委员会的调查。
“我不可能是人类的叛徒。”
科学家坐在审讯椅上,昏暗狭窄的房间内,只有他跟眼前的审讯员,不过他知道,在那面镜子后方,是一群冷眼旁观的组织者。
审讯员重重地一拍桌子,从公文袋里取出一沓资料甩在科学家的面前,说道:“哦?科学家,这可是你之前研究的资料,你还有印象吗?”
端坐在审讯椅上的科学家看着纷纷落下的纸张,立即辨认出那是曾经在地下实验室中自己书写的资料,正色道:“这是我曾经的试验,怎么了?”
审讯员细小的眼眸划过一丝鄙夷,他费尽地弯腰捡起一张草稿,故意用夸张的腔调念着上面的文字——
【x月x日,昨天的试验,我不小心提高了器皿的温度,想要用温度的变化来刺激泉的反应,想不到今天它就故意缩到了一角,那样子真的有些可怜。】
【x月x日,泉如果是一个人类,它足够让人头痛,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只有它能够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x月x日,今天泉十分想要跟我交流,我也向他诉说了内心的想法,它对我有了回应,这真好】
审讯员每读一句话,丑陋肿胀的脸上就刻意浮现出一股莫名令人作呕的笑意,隔着一面镜子,科学家甚至能听到那处观察室内传来的哄笑声。
被紧紧禁锢住的双手不由得握紧,科学家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我的试验日记,有什么问题吗?你该不会只认识我所写的文字,不认识那些公式吧?”
审讯员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刚想要发怒,细小的瞳孔一转,他瞬间转换了愤怒的神情,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喜欢上那个怪物!”
“你说什么?”科学家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手腕处传来一阵生疼,他继而茫然地坐下,说道,“你在说什么?”
阴影之中,慢慢地显现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头顶的银发在昏暗逼仄的审讯室内亮得犹如月光。
在泉的回忆中,只有沈之珩能够看见他的存在,面前的审讯员还在喋喋不休地念着草稿上的字眼,看着科学家的眼神如同在看待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
科学家的胸膛不住地起伏,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审讯员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是他亲手写下的文字,他的脑中也慢慢地浮现了那段时间跟泉相依为命的日子。
“怎么样?”泉的手搭在了科学家颤抖的肩膀上,俯下身,银灰色的眼眸斜斜地看向那个丑陋的胖子,“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科学家闭上眼,说道:“不需要,他反正是会死的,不是吗?”
泉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狭窄昏暗的房间之内,突然,他似乎预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说道:“真聪明,我的科学家。”
科学家睁开了双眼,转头看着泉,漆黑的眼眸跟那双非人的银色眼眸碰撞在了一处。
带有人类体温的气息与泉的气息相融,科学家缓缓开口,说道:“接下来,我就死了,是吗?”
泉垂下眼帘,搭在科学家肩膀上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直到科学家痛苦的闷哼声传来,泉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慌乱的神态第一次在他的脸上显现。
科学家似乎见到了最有趣的事情,他慢慢地凑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触碰到了泉冰凉的鼻尖,试探性地说道:“我是怎么死的?被你杀死的吗?”
泉猛地起身,审讯室的场景瞬息消散。
下一秒,科学家发现自己躺在了冷冰的床上,周围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脸上带着厚厚的防毒面具,目光齐齐级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科学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确实是死了,并且也没有污染的痕迹,”为首的医生做了最后的总结,“不过委员会那边说是需要科学家的身体,我们做好防腐措施就送过去吧。”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潦草地装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中,伴随着推车,慢慢地消失在了关闭的手术室大门中。
“我怎么死的?”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沈之珩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并没有感到害怕,他知道泉此时正在自己的身旁。
话音刚落,泉的身影悄然出现,他同样沉默地看着科学家尸体消失的方向,怔怔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你说,你会回来的。”
沈之珩诧异地看向他,说道:“你不是无处不在,为什么不知道?”
泉犹如第一次被问到这么难堪的问题,素日里冷漠中略带嘲讽的表情消失不见,深深的困惑与哀伤让他陷入了无助的漩涡之中。
“我不知道,”泉重复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死亡。”
长长的银色睫毛盖住了灰色的眼眸,挺直的鼻峰让泉的半边脸都陷入了阴影之中。
沈之珩看向紧闭的大门,不知为何,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说道:“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泉没有立即回答沈之珩的问题,周围的黑暗在他挥手之间消失,两人又回到了庇护所之内。
再次回来,沈之珩感觉恍如隔世,他抬头看着那照片中的科学家。
他的脸庞又清晰了几分,跟自己一模一样,只是之前见到略带忧郁的神情在经历了记忆融合之后,那双看着星空的双眼似乎转变了角度。
照片中的人好像正在看着自己,用一种神秘而狡黠的目光。
沈之珩微妙地眯起眼睛。
“那时候的我知道你死亡的消息,我更加变本加厉地污染脚下的土地,我不仅能够融合物质,我还可以替代人类的意识,只要你们能够想起我的存在,心中怀着对我的恐惧,我就能控制那个人。”
泉同样看着墙壁上的照片,说道:“但是你发明的溶液让我吃尽了苦头,我无法再次入侵保护区,同时在保护区之中,人类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工厂。”
沈之珩回答道:“就是上方的玩具厂?”
“是的。”泉轻轻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骑士的玩偶,它不同于之前见过的崭新模样,显得有些褪色,一些尖锐的角落被摩擦得光滑可鉴。
“他们利用你的死亡引诱我进入了这里,把我永远地困在了庇护所之内。”
泉碾碎了手中的小骑士,仍由碎屑散落在地上,抬起银灰色的眼眸看着沈之珩,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你对我说,你会回来,我还以为那是我的幻觉。”
沈之珩耸耸肩,说道:“我从来不说谎。”
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失而复得的科学家之后,说道:“是吗?”
被他这道实质般的眼神打量,沈之珩如同被戳破了心事,他略带苦恼地说道:“好吧,我是有说谎。”
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变回了之前冷若冰霜的危险怪物,他隐约感觉到,沈之珩的心中藏着秘密。
不过很快,沈之珩就将所掩盖的秘密和盘托出:“是这样的,其实我在处理器上输入的程序时,动了一些手脚。”
此话一出,两人头顶的吊灯骤然爆炸,细细碎碎的玻璃残渣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沈之珩和泉的身上。
泉的面孔尽数沉浸在了阴影之中,一双银灰色的眼眸透出骇人的绿色幽光。
沈之珩好像浑然不知危险临近,他自顾自地说出了之前埋设的伏笔:“所以程序早就在运行了,只不过迟了那么一会,应该,就是现在了。”
与此同时,偌大的庇护所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展览厅内所有的物品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东倒西歪,砸破了橱窗山的玻璃。
一道道变幻的字符出现在庇护所的墙壁之上,这些符号并不是镌刻在物体的表面,更像是原本就存在于庇护所之内,因为某种契机被释放了出来。
银色闪耀的符文如同一道道坚固的枷锁,将庇护所内所有的设施都带上了一层无法挣脱的锁链。
到处闪烁的银色光辉同样照亮了泉晦暗不明的脸庞,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直勾勾地盯着沈之珩,明白又一次被他算计了。
他的目光犹如利剑般戳向沈之珩,面对眼前的怪物,沈之珩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害怕。
之前所有厌泽的精神体起码都有个人样,能够沟通,但是眼前的泉并不能用寻常的思维理喻。
想起在博物馆中的那些尸体,沈之珩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该不会自己也会被成那种样子吧?
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
昏暗中那幽绿色眼眸闪烁了一下,泉向前走了一步,冷冰俊美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见到沈之珩脸上害怕的神情,他缓缓地移动了一下眼神,看向庇护所内物体表面的枷锁。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也只能接受。”泉伸手触碰了一下银色的锁链,不出所料,他的指尖绽放出一缕缕青色的烟雾。
他机械般地转过头,看着更加害怕的沈之珩,嘴角勾起莫名的诡异笑容,说道:“以后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再也没有人来打扰。”
沈之珩报以一个虚弱的笑意。
泉一步一步走近,凑近了沈之珩,银色的眼眸像是无法逃脱的深渊,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希望那个奇怪的力量可以解救你。”
见到身下人类的眼眸骤然紧缩,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他脸上的笑意更甚,透露出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不可能的,在这里,我掌握着一切。”
沈之珩认命般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知道,一开始在处理中心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
泉似乎第一次得到沈之珩正面的回应,他困惑地皱起眉毛,冰冷的指尖轻轻地捏了一下沈之珩的耳朵。
“是烫的,你在说谎,”泉感受着指尖温暖的热意,暧昧的呢喃道,“不过没关系,你永远也出不去。”
沈之珩背后的冷汗早就浸润了他薄薄的衣物,此前完全愈合的伤口此时此刻也隐隐带着一种微妙的钝痛,似乎在提醒着他,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是,是吗?”
沈之珩首次磕磕绊绊地说话,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但是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当他清晰地认识到未来的处境后,沈之珩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那你能带我参观一下这里吗?”沈之珩的眼睛四处乱瞄,“之前你曾经带我参观过这里,但我所见的应该不是完全的庇护所吧?”
泉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你是想要看看有什么出去的渠道,庇护所是专门囚禁我的场所,而设计者就是你。”
他微微抬起下颌,眼中流转着残忍的绿芒,说道:“希望你能找到出去的途径,这样我就可以出将他们全部杀了。”
沈之珩知道他并不是做无用的威胁,他只能无奈地捏捏眉心,说道:“既然是专门用来囚禁你的场所,我是不会有任何纰漏,我只是想要适应一下以后的生活。”
“比如说,吃饭睡觉娱乐的地方,你知道,身为一个人类,这些还是非常重要的,这里应该没有网络,有图书馆也挺好。”
泉从来都看不透眼前的人类,但是对于沈之珩小小的请求,他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庇护所建立的初衷不仅是为了囚禁泉,更确切地说是提供一个场所对泉进行研究,这也跟泉之前说过的一样,庇护所里曾经也有许多人类,同样也留下了许多人类活动的痕迹。
他们在庇护所内生活了一段时间,除了泉之前带领沈之珩去过的博物馆、审讯室之外,还有实验室、员工食堂、休息区、图书馆等等。
跟地上的童之趣玩具厂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所有的设施都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了原地,透露出冰冷的死气。
“怎么样,满意吗?”泉带着沈之珩参观完了最后的盥洗室之后,转身对着一脸失望的沈之珩说道。
他脸上朦胧的笑意显示着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