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珩有意无意地看着他的脑袋,说道:“你师父,长什么样?”
石佛念了个佛号,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说道:“施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师父是有大神通之人,佛见有缘人,我们也有缘,你迟早也会看见的。”
沈之珩一脸警觉地看着他。
“施主,我口中所说的是千真万确,你身上的邪祟会招来荷花仙姑,”石佛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来到沈之珩的面前,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必须想想办法。”
沈之珩注意到,他避开的位置正是之前那些废纸堆叠的地方,可是在他的眼中,地板上空空如也,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尘。
之前攻击他的荷花仙姑,到底是真还是假?
事到如今,沈之珩似乎也陷入了一个虚幻的境界,根本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他看向手中的骨刃,光洁如新的森白骨头上面并未沾染任何鲜血。
石佛站在他面前,见到沈之珩逐渐迷茫的神情,轻轻念诵了一个佛号,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刚开始我进来的时候,也时常感到不知所措,可自从遇见了我师父,皈依了法门,我就突然顿悟了。”
沈之珩不由得看向他头顶的戒疤,心中清明不少,无论如何,他可不想掉头发,更不要说头顶长了六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邪眼。
沈之珩:“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石佛又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道:“看来施主并没有进入天门,可惜可惜,枉费师父为你开了法眼神通,没想到你居然没有看见天门内的场景。”
“师父是有大神通的得道高僧,他助我窥见了天机,”石佛虔诚地对着空气拜了拜,又转头看向沈之珩,说道,“你未曾看见,根本无法想象那其中的奥妙,所谓的系统任务都是俗不可耐的虚妄,都是过眼云烟。”
“只有登仙门,通往极乐世界,才是我等凡躯留在这俗世最要紧的事宜。”
听完石佛的一番话,沈之珩心中澄如明镜,这位叫做石佛的玩家估计是被那六只邪眼污染,才变得这样神神叨叨。
管他看到的是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任务。
沈之珩垂下手中的骨刃,说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见过几个孩子吗?”
夜幕降临,安北村本身就处在穷乡僻壤之中,四周更是荒无人烟,荷花仙子的庙宇还是建在远离村落的郊外,虽说近日有游神活动,可夜晚的小路上还是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几个半大的孩子行走在荒草蔓延的小道上,乌云盖住了月光,星点惨淡,蛹人们特殊的视觉也只能见到前方一小段的道路。
更别提黑夜中时不时传出莫名的动物叫声。
端端和露露两位自小生活在安北村,即便是对附近的路况了如指掌,可还是畏惧这未知的黑暗环境。
有些蛹人已然后悔跟随他们出来,如果躲在那道爷的院落里,说不定还安全些。
周小娃一个人短手短脚,孤零零地落在后方,差点要被黑暗侵蚀。
“哎,等一下周小娃,他走得慢。”
一个女蛹人喊住了前方的蛹人们,往后走了几步,牵起周小娃的手,触手冰凉,忍不住说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周小娃张开嘴,啊了一声。
女蛹人搓了搓他胖乎乎的手,从容地握在手中,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说道:“你要是跟不上,也可以跟我说啊。”
女蛹人的脚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可还是尽量牵着周小娃。
她看了眼前方漆黑的夜空,感叹了一句,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还要走多久。”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荷花仙姑,以前只听过什么三眼郎君,显圣道君。”一个蛹人按耐不住沉闷的氛围,随口说道。
“你口里的那两个大神,我也没听说过,”另一个蛹人搭腔道,“我们那供奉的是妙法娘娘和奉天大圣,他们可灵验了,我娘说,我就是那两位大仙送来的。”
“露露姐,荷花仙姑是怎么样的?”
一路上,露露的状态一直很差劲,脸色异常苍白,如此寒凉的天气,还时不时擦拭着鬓角的冷汗,听到有人询问,她浑身一震,过了半晌,才回答道:“荷花仙姑,她嫉恶如仇,每个月初都会降临在荷花庙宇中,聆听我们的苦难。”
“荷花仙姑也有显圣的时候吗?你见过吗?我可见过我们那的三眼郎君显灵,真的很厉害。”
“见过,”露露抿了抿嘴唇,眉头一皱,似乎并不想理会他们的询问,加快了脚步,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说过,我亲眼见过荷花仙姑。”
“咳咳。”端端一路上一直在咳嗽,脸色愈发灰敗,脸上的皱纹慢慢地绽开,似乎能窥见那肉芽内有什么东西正在闪动。
其他蛹人对他这样的状态却熟视无睹 ,见到端端咳嗽,也劝慰道:“端端哥,你要不要休息?”
“咳咳咳,不需要,我们还是快点赶到荷花庙比较好。”端端摆摆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口中低喃了几句莫名的细语,像是女人的声音,下一秒随风消散在夜风中。
突然,几名蛹人的前方凭空出现了一层层朦胧的薄雾,浓郁的荷花清香飘散,一个曼妙的人影出现在浓雾之中,她头上戴着一朵鲜艳欲滴的荷花,身披荷叶彩衣,正朝着众人缓缓靠近。
当见到前方的蛹人时,油彩描绘的脸孔慢慢绽放出了一个美丽的笑颜。
第97章 羽化11
“这是荷花仙姑的仙使, ”露露在身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纸人仙娥,说道, “是荷花仙姑感应到我们了,她在欢迎我们。”
仙娥挥了挥手中的荷花,周围弥漫的雾气散开,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雾气洞穴, 而在浓雾凝成的隧道尽头竟然出现了一个溶洞。
溶洞口幽黑深邃,浓烈到近乎发臭的荷花香味扑鼻而来,石壁上方镌刻着【莲花显圣仙君】。
露露虔诚地跪在潮湿的石地上, 三叩九拜后, 站了起来, 对着一盘的仙娥行礼后,说道:“信女露露前来拜见仙姑。”
仙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荷花拦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变化。
她手中的莲花像是刚刚从荷池中摘下来,柔美纤长,可挡在蛹人们前面, 彷佛淬着剧毒的尖针。
露露见状, 细长的眉毛紧紧皱起,响起说道:“仙使大人,我娘曾经跟我一起来过,但是仙姑大人接见了我们。”
听到露露这番话, 仙娥的脑袋机械性地动了一下, 微微侧着脑袋, 手中鲜嫩欲滴的荷花收回了手中。
“荷花仙姑让我一个人能进去, ”露露闭上眼,听到了来自溶洞之内的呼唤,她转过身,对着胞兄说道,“哥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求仙姑去杀死那个道士。”
端端点了点头。
露露回头看了一眼,最后鼓起勇气进入了那个崎岖幽深的溶洞。
沈之珩看着小和尚头顶的戒疤,说道:“他们在哪里?”
石佛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脸上带着一丝羞愧,说道:“施主,说来惭愧,我之前听到那些蛹人们,要来对付你,他们准备去荷花庙求助荷花仙姑,小僧恰好算出了那里的位置,我可以带你去。”
沈之珩对石佛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不知所措,说道:“你之前明明说驱除我身上的邪祟,要钱要银两,怎么现在这么好心?”
石佛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施主你是看错了在下,之前在下并没有亲眼见到你身上的邪祟,那只是在下行走俗世的化缘方式。”
沈之珩没好气地说道:“那跟欺诈有什么区别?”
石佛正色道:“化缘全凭施主是否相信,信则有,不信则无。”
“小僧说过,一身本领行走世间,必须积善行德,救人于火海苦难之中,才能早日登上仙门,去往极乐世界,所以小僧是真心实意帮助施主。”
沈之珩竟被他这套歪理说得哑口无言。
【麻辣兔头】直播间:
【哈啊哈哈,笑死我了,第一次在沈老师的脸上见到无语的表情。】
【这小和尚还蛮有趣的哈哈哈哈】
【不过石佛这个名声,怎么这么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我也是,我也是,好像也是一个蛮厉害的主播。】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可是在我的印象里,那个主播的名字叫做石弗,是同一个人吗?】
【不知道,那个主播销声匿迹了,说不定是同音呢。】
石佛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转过身对沈之珩露出了一个极为羞愧的笑容,说道:“施主,实不相瞒,蛹人乃是世间集大功德者,我等修行之人,如要登仙门,必须得到蛹人相助。”
“所以你早就盯上了我?”沈之珩偷偷握紧了手中的骨刃。
“非也,非也,”石佛双手慌乱地摆动,怕极了沈之珩手中的利器,说道,“你带着蛹人,一路上必将受到各种势力的觊觎,我是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护送。”
沈之珩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说道:“你既然也要登仙门,也需要蛹人,我为何要相信你。”
石佛摇摇头,说道:“我修炼的法门,旨在积善行德,成大圆满,并不依托外力。”
沈之珩心里极不信任这个神神叨叨的小和尚,可他却不知道那几个蛹人去了哪里。
任务说明要集齐八人蛹人前往凌霄观,目前他已经丢失了一个蛹人,如果其余的蛹人全部消失,那任务也会失败。
或者说,还需要他去争夺其他的蛹人。
无论是何种情况,都是沈之珩不愿意见到的。
小和尚说的话语半真半假,特别是他头顶那个诡异的邪眼,虽然说已经被自己伤了一只,可把他带在身旁,简直是一个定时炸弹。
或许是沈之珩目光中的不信任让石佛的善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咬咬牙,说道:“若小僧不是诚心助你,那小僧就坠入十八层地狱,永堕轮回。”
沈之珩收起长长的骨刃,说道:“好吧,那请小师父带路。”
刚进入阴暗潮湿的溶洞,露露就闻到一股清新的荷花香气,扑鼻而来,几乎要凝成实质性的白雾。
溶洞上方的穹顶极高,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垂挂而下,像极了落九天的银河瀑布。
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像极了如同仙乐,露露身处其中,如同真的到了神仙洞府。
她紧张的心情也不自觉地放松,一步一步走在湿滑的石面上,周围都是清凉的水潭,一圈圈暗色的荷叶舒展着浑圆的叶面,鲜艳欲滴的莲花绽放,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就连水面都看不清楚。
露露还能隐约看见一节节洁白的藕段盘踞在荷花之下,她慢慢地走着,被这溶洞内美丽的场景深深吸引。
荷花仙姑在她记事起,就香火旺盛,每月初都会举办游神,届时村中的男女老少总会请荷花庙中的仙使上身,在村落周围巡视,以达到恫吓其他邪祟的作用。
效果很明显,只要有邪祟出现,荷花仙姑就会派遣她的神使前往镇压。
所以安北村虽然人丁稀少,可一直以来都很平安。
越往深处,道路愈发曲折,她已然看不见来时的洞口,周身的气温降到了一种难捱的寒凉,所幸庙宇内的荷花微微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勉强照出她所走的道路。
“莲花显圣仙君,嫉恶如仇,惩恶扬善,救我于无边苦海。”
露露口中默念着母亲交给她的祝祷词,双眼紧闭,任凭心中那若有若无的感动引导着她往前走。
【好孩子。】
一道动听悦耳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蕴含着深切的慈悲。
露露霍然睁开眼睛,她终于见到了荷花仙姑!
硕大无比的浑圆莲叶慢慢降落在她的面前,翠绿的荷叶散发着独特的清香,在荷叶宝座之上,一朵娇嫩粉白的荷花弯曲着荷柄。
荷花仙姑正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荷花中心的莲蓬部位正看着她,莲蓬上的每个密密麻麻的莲子都是一只眼睛。
眼睛的形状各异,有的是狭长的单眼皮,有的有五六层褶皱,它们不约而同地移动着眼珠子,聚焦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荷花仙姑,荷花仙姑,荷花仙姑!”
露露见到她,双眼迸发出强烈的渴望,泪水溢满了眼眶,她跪在地上,脑袋不断地磕着粗糙的石面,祈求道:“救苦救难的荷花仙姑,我们安北村,进了一只邪祟,仙子救苦救难,一定能帮我们。”
莲蓬上的无数双眼睛同时滴溜溜地转动,动听悦耳的女声在露露的耳边响起:“好孩子,我记得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她曾经带你来过。”
听到她提及自己的母亲,露露浑身一颤,眼泪滚落在地上,嘴唇翕动了半晌,才说道:“仙姑,是的,我的娘亲带我来到这里。”
“好孩子,我有点忘记你母亲的事情了,太久太久了,你能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吗?”荷花仙姑的声音犹如慈母般温柔,可提出的问题却十分奇怪。
露露的反应更加剧烈,她全身颤抖,牙齿上下碰撞,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深深吸了一口清香的莲花香气后,浑身上下充满了勇气,她哽咽地说道:“我的娘亲,是一个疯子。”
荷花仙姑摇曳着粉白娇嫩的花瓣,很愿意聆听露露母亲的事情。
“她是一个疯子,也是山上那些人饲养的蛹人,我听阿爹说,娘亲刚刚跑到安北村的时候,她的疯病还好些,可是生了我们之后,娘亲就变了……”
“好孩子,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的娘亲只带着你来看我,因为你的哥哥,他是一个男人,男人是不能进来的。”
荷花仙姑充满慈爱,莲蓬中的眼睛透露出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柔嫩的花瓣微微弯曲,像是仙子纤长的玉手抬起了露露的脸庞,端详着她,说道:“正是个漂亮的孩子,跟你的母亲一样的漂亮。”
露露停止了哭泣,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荷花仙姑的眼睛吸引了。
荷花仙姑缓缓地说道:“你的母亲,在我面前剖析了她内心最罪恶的事情,她说,她根本不喜欢你们两人,她的孩子是两团恶臭的烂肉,她不止一次想要杀死你们。”
“本来她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们推进荷花池里,因为即便是这样,也不会有人发现,”花瓣揉搓过露露苍白的嘴唇,“本仙姑断绝了她的恶念,让她回去了,后来你的娘亲怎么样了?”
露露抽了抽鼻子,说道:“不见了。”
荷花仙姑颇为可惜地轻叹一声,说道:“可怜的好孩子,以后仙姑来疼你,让你成为这苦难世间最无忧无虑的好孩子。”
露露还没有忘记她来到这里的目的,说道:“仙姑,露露愿意一辈子服侍您,可是安北村的那个邪祟……”
“嘘,”仙姑用花瓣堵住了她的嘴巴,说道,“乖孩子,你先别管那个邪祟,你既然想要服侍仙姑,那你也知道,仙姑最不喜欢心里有污秽的孩子,你也知道仙姑的规矩。”
露露脸色霎时苍白,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抽搐,最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畸形的双眼望着头顶形态各异的钟乳石,那些垂落的钟乳石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悬挂在她的头顶。
“仙姑,我有罪,我内心的邪念很重,希望仙姑可以洗涤我的罪孽。”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我杀了我的父亲。”
露露说出这个埋藏在心底的真相时,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轻松,好轻松,她再也不用欺瞒自己的哥哥,再也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她可以奉献上自己所有的罪孽给荷花仙姑。
她会变得纯洁无暇。
荷花仙姑听到露露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时,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是鄙夷,她娇嫩的花瓣浑然舒展,好似被灌入了琼浆玉液般,飘飘欲仙。
“很好,孩子,你为什么杀死你的父亲,又是怎么杀死他的呢?”
露露深吸一口气,跪坐在荷花仙姑面前,双眼虔诚,像是在描述一个陌生人一般,诉说着自己弑父的行径:“他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娘亲只是从山上跑下来,但是他强行跟我娘亲生下了我们。”
“他不仅打我娘亲,还打我,他不要命的打我和我哥,说我们是小杂种,是卑劣肮脏的玩意。”
露露挽起自己的裤脚,瘦到皮包骨的小腿上有一条条狰狞的伤疤,时日那么久,伤疤清晰可见,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说道:“这都是他打的,有些伤愈合了,又被他打得皮开肉绽。”
“前些天,他去赌钱,输了好多钱,他要把我卖给隔壁村的一个老汉,那个人的年纪比我爹还要大,我嫁过去第一天,我就跑了!”露露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是如此,她仍是抛开自己心中血淋淋的伤疤,展露给慈母般的荷花仙姑,“我跑回村,我哥哥也出来寻我,我终于回到了家,我和我哥说可以拼命干活给他还债,他答应了,但是没过几天,他竟然又给我找了另一户人家,只是想换顿肉吃。”
露露的眼中涌起无限的恨意,说道:“我不答应,那天我爹快要把我打死了,可是他害怕打死我了,就卖不到好价钱,给我留了一口气,还是我哥哥照顾了我,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就是这一口气,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趁我哥还在睡觉的时候,到那狗东西的房间里,砍死了他。”
露露疯了一般,笑出了声,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从血管处涌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狗东西的血,都是臭的。”她言语冰冷,忽然想到前面是救苦救难的荷花仙姑,她立即惶恐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说道,“仙姑,我有罪,我有罪,这些肮脏的罪行污了仙姑的耳朵,请仙姑恕罪。”
荷花仙姑摇晃着硕大的莲花瓣,犹如饮用了醇香的美酒,她用尖尖的荷花角抚摸着露露的脸庞,说道:“乖孩子,现在就让我来洗涤你的罪恶,从此以后,你就是无忧无虑的荷花仙子,人世间的烦恼,再也不会困扰你。”
沈之珩跟着小和尚赶了许久的夜路,雾霭沉沉,两人的身上挂满了浅浅的露珠。
“看来那些蛹人都是去荷花庙了,”小和尚踮起脚尖,不住地望漆黑一片的前方看去,好像真的能看见什么,说道,“不远了,我们要走快些。”
想起白日见到的荷花仙姑游神,沈之珩总觉得那所谓的仙姑不是什么正经神明,说道:“那荷花仙姑是真正的神仙?”
“罪过,罪过,”石佛摇头晃脑,说道,“施主,这世间哪里来的神仙,神仙可都在天门之内,那些供奉神仙的庙宇,恐怕都是一些什么沽名钓誉的精怪罢了。”
说完,他忽然停下来脚步,掂了掂背上并不存在的师父,说道:“徒儿错了,徒儿错了,师父您是世间唯一的真佛,徒儿错了,请师父恕罪。”
一路上沈之珩已经对石佛的自言自语司空见惯,见到他做出如此滑稽的动作,也忍俊不禁,说道:“你师父已经是神仙,怎么——”
“慎言,慎言!”石佛露出少见的恼怒神情,说道,“施主,仙家的事情,不可胡言乱语,以免招惹祸端!”
见他真的生气了,沈之珩只能点头答应,说道:“你说的对。”
面对阴险狡诈之徒,沈之珩可以冷嘲热讽,让那些人因为自身的阴谋诡计摔个大跟头,面对骄傲自满之类的人,他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将他们气得半死。
可面对石佛这样精神分裂患者,沈之珩却无能为力,谁能跟一个精神病人讲道理呢?
一旦两人发生什么争吵,都是以沈之珩主动投降而告终。
“到了,到了,”石佛焦急地往前跑了几步,突然哎哟一声,他急忙从地上摸索,做出了一个重新背人的动作,掂了掂师父不存在的屁股,说道,“师父,师父,徒儿罪该万死,师父你没摔着吧!”
沈之珩往前看去,果然前方光滑的石壁下,聚集着几个人,正是失踪的蛹人。
那些蛹人隔着薄薄的水雾,瞥见来了两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等见到那两人缓缓靠近,有人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说道:“是那位道爷!”
“要命了,他来了,我们是不是就活不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端端哥,端端哥,醒醒,那道士来寻我们了。”
蛹人们犹如无头苍蝇,他们摇晃醒了昏迷的端端,见到他幽幽转醒,蛹人们把他围成了一个圈,忍不住推搡着他,说道:“端端哥,那个道爷来了,你快醒醒。”
端端也不知为何,竟然就这么昏迷在了荷花庙之外,他从短暂的睡眠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妹妹的呼救声,正要心急如焚地问询她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被人从睡梦中推醒。
“怎么了。”
端端一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难听,喉咙而是热痒难耐,像是有人用粗砂子在磨他的喉咙。
他的视线朦朦胧胧,还没有完全看清,之前聚集在他周围的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端端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就见到那个高深莫测的道士站在自己的身旁,一张俊美深邃的脸庞正对着自己。
“醒了?”
沈之珩淡淡地发问。
端端的意识瞬间清醒,他连连滚了几圈后,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说道:“道,道长,您怎么来了?”
沈之珩站直身板,说道:“这还需要问你。”
端端从寒凉的石面上缓缓站起身,他的半边身子还麻着,只能依靠在一旁的石墩上,心里一片荒凉。
既然沈之珩能寻到自己,说明他的行踪已经败露。
想到沈之珩身怀通天手段,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能说道:“道长恕罪,我,我是想求助于荷花仙姑,来请她帮忙驱除道长身上的邪祟。”
沈之珩眯起眼睛,如果不是被提前告知,他还真的要为端端的良苦用心感动一番。
“这话你信吗?”
端端垂下脑袋,说道:“我,我……”
沈之珩打断了他的辩驳,他扫了一眼,说道:“少了一个人,是你的妹妹,她进到这个荷花庙里了?”
虽然不知为何沈之珩放了自己一条性命,端端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是的,露露说,说要参拜荷花仙姑。”
沈之珩看向那幽深的溶洞,只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不禁拧紧了眉毛,说道:“荷花仙姑,就住在这种地方?”
“不好!”石佛浑身一颤,他也嗅了嗅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说道,“那个荷花仙姑有古怪。”
端端听闻沈之珩和石佛两人的话语,联想到那短短的梦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说道:“道长,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妹妹,在向我求助,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