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叱咤风云傲骨累累的谢家家主,此时连个余光都不敢往眼前人身上落,开口闭口都得斟酌用词。
温愚收回视线,淡淡瞥他一眼,端着腔调道:“谢家主,从三雾学院手中抢人难度极大,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谢吾清脊背压得更弯了,连连赔笑道:“不敢忘,半分都不敢忘!”
温愚‘嗯’了声,重新闭上眼,闭目养神。
没有了视线压力,谢吾清无声长舒一口气。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额前已经渗出了点点汗水。
旁侧一直没敢说话的谢长老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谢吾清保持冷静。
谢吾清稳着呼吸没说话。
这可是云中城的大人,哪怕温愚就是个五线开外的家族成员,也比他们谢家任何一个人有能耐。
眼下若是一个不慎,那可就把云中城给得罪了。
马车行驶到半山腰的时候,三雾学院便已经开启了一级警戒。
冷丰站起身,望着里屋还未结束的搜魂灵气,冷声道:“我去拖半个时辰,你们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白离往前迈一步:“我跟您一起。”
冷丰皱眉看他:“你身上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别给自己惹事。”
白离摇摇头:“就算我身上没有那封火漆信,我也是云中城里的少主,多多少少有些话语权。”
火漆信?
听到这三个字,谌燃猛地竖起耳朵。
但冷丰没让白离多说,权衡片刻后,妥协地让白离和他一起去拖延时间。
望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谌燃低声问陈景明:“白离刚刚说的,是什么信?”
“一封能证明他身份的火漆印信。”
陈景明有些心不在焉,“那信撕不破烧不毁,是白离离开云中城时带的唯一一个信物,不过好像被他送人了。”
刚刚白离坦白说信送人的时候,冷丰都差点绷不住表情,想揍白离。
不过后续谢行白的事情冲击力更大,他和冷丰就没再追问白离。
谌燃小心翼翼地问:“送救命恩人?”
“嗯……嗯?”陈景明下意识回神,狐疑地瞧他,“你怎么知道?”
谌燃一脸淡定,“猜的,能交付唯一信物的人,除了亲人、挚友和心上人就是救命恩人吧?白离一看就是没心上人的孤家寡人。”
别看他面无表情,其实心底有一千只土拨鼠尖叫。
有没有搞错!
你们给信物就给信物,干嘛给这么重要的东西!有病啊!!!
陈景明上下打量谌燃几眼,才缓慢的收回视线,挑眉道:“你去猜谜一定很准。”
谌燃呵呵哒:“不瞒你说,在下就是猜谜达人本人。”
白离这信物真是太高大上了,搞得他提都不想再提,一个不小心就是惹祸上身。
几人正聊着,忽然有人敲响了执法堂大门。
门外人温声喊道:“陈堂主,我是茶米,副院长唤我来为谢长归换药。”
陈景明眼睛一亮快速起身,将等在门外的茶米老人请了进来。
目光温润的老人缓步走进执法堂。
她环视一圈,向谌燃点头示意,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和蔼,“谢长归手臂换药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待会儿有人要强行闯入,可以直接明说鬼魂灵气附着在断臂上形成了阵法,如此一来,擅闯者自然分得清轻重。”
她说完,便不急不缓地往内堂走去。
陈景明了然地合上大门,谌燃和谢行白对视一眼,不由得感慨冷丰的周全。
如果待会儿实在挡不住谢家人,用茶米老人给谢长归换药的借口,大概率也能拖上一拖。
山门外。
冷丰、白离急匆匆地往外赶,正巧迎面撞上从山下而来的谢家几人。
两方人在预料之外的地方撞见,互相打量了几眼后,眼中都多了几分戒备。
谢洪二进宫,对学院熟得很。
他从马车的左侧绕到车前,正面迎上冷丰两人,“副院长,白离堂主,好久不见啊。”
冷丰皮笑肉不笑地回:“谢长老,距离你上一次离开三雾学院,好像也不过三天时间。”
谢洪扯着嘴角笑,“这不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一年。”
冷丰眸底发冷:“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已经闯入我三雾学院,谢长老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兜圈子了。”
“哦?”谢洪一脸惊奇,“我还以为你想再拖上一段时间呢,怎么?院长大人回来了?”
冷丰面带微笑:“你猜?”
提及武华,谢洪微微敛了嚣张,缓声淡道:“我猜中猜不中影响不大,今天来就是简简单单接我家孩子回家。只是触犯校规罢了,他受了伤却被你们强压着不给治疗,天大良心,就算院长回来了怕也没理由拦着我给孩子办退学手续吧?这事儿要是闹出去,丢脸的可是副院长您呐。”
冷丰呵呵笑:“哦?谢长老有问过长归想要退学吗?这事儿也得征求他的意见才行。”
谢洪跟着打太极,“我家孩子我自然了解,他先前没来得及说,副院长放他出来,他当然会开口了。”
冷丰颔首:“见长归而已,当然没问题,但茶米老人现在在为他做治疗,短时间内恐怕不太方便。”
谢洪高高挑起眉,忽地一笑:“茶米老人的医术毋庸置疑,不过今天不必麻烦茶米老人了。”
冷丰微微眯眸。
只见谢洪利落转身面向马车,对着里面恭敬道:“温大人,我们到了。”
“嗯,好。”
马车里传来淡淡的回应声,随即是车门珠帘被撩起的清脆碰撞声响。
冷丰略略回头望向白离,目露疑惑。
这温大人,是何方神圣?
白离沉吟片刻,终于想到了一号人。
他神色微冷,低声道:“云中城五等家族,医圣温愚。”
闻言,冷丰暗了眸,没说话。
能拥有医圣称号,这人必不简单。
茶米老人是医圣,但更多是因为她本命武器能生死人肉白骨。
而眼前的这医圣温愚,能在云中城闯出名头,绝对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
好一个谢洪,倒是把他们的后路算计死了。
气氛凝滞间,那位尊贵的温愚大人,终于走下了马车。
一眼看过去,他面正神严,黑长胡子垂落到了胸口,腰杆笔直,走路生风。
单纯从面向上看,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温愚走下马车,没摆谱,但面无表情。
他扫向冷丰和白离,声音缓慢而严肃:“我听过茶米老人的名号,但谢长归的情况,还不至于用上她那珍贵的茶米花。带路吧,我来就好。”
冷丰垂了眸,不失恭敬道:“这位温大人,谢家有和你描述过谢长归的伤口情况吗?”
温愚略略皱眉,有些不耐:“走火入魔时被切断了手臂,顶多灵气淤积心脉容易滋生心魔罢了,还不到严重送命的境地。”
冷丰低笑一声,抬起头道:“那您恐怕有所不知,谢长归那手臂是被集音鬼切断的,他体内也留有集音鬼的灵气。现在,您还觉得是个无关紧要的伤口吗?”
听到‘集音鬼’三个字,温愚严肃的脸上瞬间多了道裂痕。
他怒而望向谢洪和立在他身后的谢吾清,斥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小伤?”
谢吾清也有些懵,他下意识望向谢洪,眉头紧皱。
是谢洪描述的伤情,他完全不知情。
被一群人或嘲讽或催促地盯着,谢洪张了张嘴,顿时觉得百口难辩。
他不由愤怒道:“副院长!当初是您亲口说的断臂和走火入魔两大伤情,怎么就还多了鬼魂灵气?!”
冷丰不接茬,似笑非笑道:“为什么会多了鬼魂灵气,这鬼魂灵气从何而来,不该问你们才是吗?”
闻言,温愚面色更青了。
谢洪怒不可遏:“我家少主在你的庇护下出了事,不如实相告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把脏水泼到我谢家?你休想!”
冷丰淡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这话我也能说——”
“行了。”温愚不耐地打断道,“既然是鬼魂灵气就更不能耽误,带路吧,我亲自去看看。”
冷丰攥了攥拳头,缓声道:“温大人,茶米老人说——”
温愚烦躁不已地打断:“医圣的地位你自己清楚,别让我再多废话!”
冷丰皱了眉,还想说话,白离忽然不动神色往前走了一步,制止了冷丰。
白离面色有些古怪,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那条横亘脸颊的疤痕都颤了颤。
冷丰狐疑地瞧他一眼。
白离压住抽搐的眼角,直接用眼神示意他看斜侧方的大树。
冷丰瞧过去。
然后就看见白发、白眉、白眸、白衣、仙气飘飘的男人正立在树尖。
那不染纤尘的白色衣袂,随着大自然吹过的风上下翩翩起伏。
好一副优雅出尘的仙人之姿。
瞧着冷丰和白离看了过来,武华抬手拨弄一下拂尘,轻扫肩头,动作十分潇洒。
武华朝他们微微一笑,口中喃喃有词:“善哉,善哉,不杀生,不杀生……”
作者有话说:
冷丰(微笑):刀来。
武华卒。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伍宁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叶君 20瓶;
爱你们呀~么么哒!
盯着那张俊美似仙人的脸,冷丰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微微闭了闭眼,疯狂默念着:那是院长, 不能杀,杀院长等于学院没了资金,等于他失业。
饶是如冷丰如此冷静寡淡的人,也起了杀人分尸泄愤的心。
冷丰长呼一口气,猛地转身面向已经十分不耐烦的温愚,“温大人, 请。”
他的声音细听过去有些咬牙切齿。
“你——嗯?”
温愚的怒气一滞,他表情还没转换过来, 导致旁人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僵硬。
冷丰朝他微笑:“随我来吧,白离, 你走前面带路。”
白离咳嗽一声应了, 快走几步走到人群前方, 慢步往前走。
人群随之移动, 一身白的武华在后方的树尖上跃动, 动作慵懒得让冷丰想撂担子。
既然武华已经回了, 那么什么安排都不用了。
冷丰收回视线,心里一阵畅快。
他已经做好了这几人耍赖,然后关门放武华的打算。
执法堂。
陈景明让谌燃和谢行白呆在屋里, 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外当门神。
估摸着前面拖不了太久, 陈景明直起身子转悠几圈,还是没忍住把笛子拿了出来。
几根手指灵活转动打发思绪, 笛子随之在他手上上下飞舞。
执法堂前导师、弟子往来不断, 见到陈景明都恭敬地道了声好。
陈景明挨个应声, 有些无聊, 笛子转的更是飞快。
于是一行人走来,远远的就能看到那根蓝白飞舞的笛子。
冷丰不无意外,他就知道,陈景明待不住的。
白离已经走到了执法堂门前,对上杀意还没收敛起来的陈景明,然后言简意赅:“没事了。”
陈景明:?
他狐疑地站直身体,眼神顺着白离示意他看去的方向挪动。
然后十分清楚地看见了那位站在树尖上的院长大人。
陈景明嘴角一抽,反手收好笛子。
又见到了副院长和白离大人,往来办事的导师和弟子们步伐一滞,连忙远离这条小路。
人群渐渐拥挤在两侧小道,众人瞧着这几尊大神都站在执法堂门前,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冷丰朝导师弟子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正常活动,不用在意这里。
收到讯息,来往人群加快速度,没敢滞留。
人群散开,温愚皱着眉大步走上前来,质问白离:“谢长归呢?在这?”
陈景明瞧向白离,狐疑地使眼色:这谁?
白离只对着温愚,面无表情道:“执法堂内有阵法保护,温大人往后站两步,以免被学院护法大阵误伤。”
三雾学院护法大阵的名头,温愚也是听过,他沉着脸往后退一步,“那就开门吧。”
白离转身往门前走几步。
陈景明忽得伸手挡住他,然后望向那位温大人,皮笑肉不笑道:“茶米大人进去前,嘱咐我道,这门今天开了,谢长归就得去半条命。”
温愚眉头紧皱,十分不耐:“你又是谁?”
陈景明微笑着自我介绍:“三雾学院执法堂,陈景明。”
‘辅王’的名头,与陈景明这名字一样盛名在外。
温愚也听过陈景明。
他上下打量一眼陈景明,沉声道:“今儿个我倒是要听听,是什么情况,能让谢长归去了半条命。”
陈景明顿时换上一脸哀伤,摇头晃脑道:“鬼魂灵气附着在断臂上形成了阵法,除了茶米老人,我等也是束手无策啊。”
听到这个情况,温愚脸上的严肃变了变,居然多了几分震惊与惶恐。
陈景明角度,能将温愚的神色看得清楚。
他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鬼魂灵气成了阵法……这个情况很致命?
温愚已经转身面向谢吾清,沉声道:“谢大人,如果真如茶米医圣所言,那今日——最起码是一个时辰内,我们不能进这间屋子。”
谢吾清瞳孔微缩:“为何?”
温愚声音有些躁:“鬼魂灵气已成阵法,十有八/九是能召唤鬼魂,如果贸然打断治疗过程,那被召唤来的鬼魂就会直接附身到谢长归身上,到时候回天乏术。”
召唤鬼魂,鬼魂附身?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传话的陈景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陈景明缓慢眨一下眼,瞧向自家副院长:真的假的啊?
冷丰面不改色地点头。
按照原本的安排,如果云中城来人是主攻击方向的修炼者,实力高强,可以在彻底召唤鬼魂之前破除阵法。
如果是本事极强的医圣,也可以在阵法启动前强行吸收鬼魂灵气,斩断鬼魂附身的链接。
但很显然,温愚虽是医圣,可他还没有冷丰预计的那么强,这计划也完美地发挥了作用。
冷丰这平静模样,摆明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陈景明和白离终于松了口气。
树尖之上的武华有些无聊,他盘腿坐下把玩拂尘。
还以为云中城是来了个什么好玩的人,结果就这德行。
有这来回一趟的时间,还不如继续找当初把他刷得团团转的‘好徒儿’呢。
温愚说不能进去,那给谢家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进去。
谢吾清心头憋着一团火。
劳心劳力请来的强者,居然一点用都没有,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憋着自己受气。
瞧着谢吾清脸上若隐若现的酱紫色,陈景明则表示十分开心,甚至想当场给他们吹上一曲。
谢吾清立在原地,安静了仿佛一个世纪后,他忽地瞥向冷丰三人,冷笑起来。
“温大人,暂时没办法看长归,那我们就去看看长明吧。好歹也是谢家的孩子,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谢吾清靠近温愚,低声细语地建议着。
这是原本酬劳之外的事情。
温愚没有表情地看谢吾清一眼,倒是点头应允了,“也罢,谢长归这里的忙没帮上,随你去看看那谢长明也行,当做我的补偿。”
冷丰抬了眸,眸光微凛。
陈景明悠悠哉的姿势顿了顿,他眯起眸,手中的笛子蓄势待发。
白离没说话,但他脸上的戾气肉眼可见越来越深。
没人动作。
执法堂本就人来人往,纵使现在一群大佛立在这里,也少不了硬着头皮完成巡逻工作的弟子们。
谢吾清这一番轻声细语,早就落到来往所有人的耳中。
巡逻的几十名弟子们闻言浅浅吸了口气,顿时加快速度,试图离开这是非之地。
温愚缓慢扫视一圈,见无人动作后,松开的眉头再次拧上:“谢长明在哪?带路!”
冷丰开口平静道:“长明今天在休息静养,他没什么大碍,也不劳烦温大人挪动尊脚。”
好一个挪动尊脚,明显的阴阳怪气
温愚重重哼一声,“怎么,谢家主在这里,还没资格见他谢家的弟子?”
“谢家个锤子。”陈景明嗤笑出声,混不吝道,“长明老早就离开了谢家,现在还轮不到他谢吾清来攀关系。”
谢吾清笑一声:“这话说的可不对,长明虽然触犯家规被谢家除名,但他也是我侄子,做叔叔的关心侄子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除名?”温愚微微回头瞧向谢吾清。
谢吾清解释道:“当初长明偷拿了家中长辈的武器还拒不承认,那武器一直都没着落,我一气之下就将他赶出了家门,现在想想也是罚得有些重。”
温愚顿时目露厌恶:“这种心地不正的人,养大也逃不了耍些邪魔外道,救他作甚!”
谢洪在一旁叹声:“自家的孩子,总还是狠不下心来。”
温愚皱着眉:“太过心慈不是好事!”
谢吾清点了点头,面上无奈道:“您说的是,不过还是给那孩子一个机会吧,怎么说都是我侄子。”
陈景明在一旁快要听吐了。
他把玩着笛子,眼中是周围来来往往逐渐面露异色的弟子们。
忍了忍,陈景明盯向面无表情的白离和冷丰,冷漠示意:能动手不?我他娘的受不了了!!!
冷丰抬手按一下眉心,别说脾气暴躁的陈景明,连他都些犯恶心。
但不待他们三人动手,身后紧闭的执法堂大门就‘砰’地一声,开了。
偷瞄过来的导师弟子们被吓了一跳。
冷丰等人也愣住了。
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出来的不是茶米老人或是谢长归,而是气势冷然的谢行白。
谢吾清见着人,半诧异半惊喜地唤:“三弟,你怎么也在?”
谢行白却压着眉,厌恶难耐地视线直接砸在他身上,直言不讳道:“谢吾清,有你这样的兄长,我真是恶心。”
在场众人齐齐怔愣。
来去的人群下意识放缓步伐,视线直往这边瞟。
要不是熟悉谢行白的长相,他们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尤以谢吾清和谢洪为甚。
面对这般气势凌人情绪外露谢行白,他两半晌没回过神来。
谌燃跟在谢行白身后走出执法堂。
他步伐缓慢,唇角微抽,看上去有几分无奈。
冷丰三人齐齐望向谌燃,目露疑惑。
谌燃看他们,然后朝谢行白努了努嘴,双手一摊,面上尽是无辜,什么话也没说。
很明显,这是谢行白他自己闯出来、自己要骂人的。
和谌燃没关系,谌燃很无辜。
弄清楚谌燃想表达的意思后,冷丰只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疯狂抽搐。
温愚是完全不在状态中,他上下打量一眼谢行白,猛地皱眉:“你是何人?”
谢行白声音极冷:“三雾学院导师,谢行白。”
谢洪在温愚身侧解释一句:“这是我们谢家的三爷。”
谢行白突然暴躁反驳道:“十年前,我留下本命武器自愿脱离谢家,早已与谢家无关!”
谢洪被怼的面色一僵,讪讪闭了嘴。
温愚眉头皱得更紧:“所以现在是在做什么?你们谢家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
谢吾清吸了口气,冷静道:“温大人息怒,他只是与我闹了矛盾罢了。”
他说完快速看向谢行白,以兄长的姿态温声劝道:“行白,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中伤我的流言蜚语,我们才是亲兄弟。”
谢行白冷笑一声,“打住,谢家主,我没有你这种杀父弑兄的兄弟。”
他把杀父弑兄四个字咬得极重。
谢吾清动作彻底僵住。
全然没想到谢行白会说出这么四个字,还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他缓缓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谢行白。
“谢家主,当初我留下本命武器自断后路,你却拿我的武器诬陷长明。兄长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将长明从谢家除名,是我懦弱,是我没胆子揭穿这件事。”
谢行白语速缓缓慢下,当着众人的面,出口的话却一个字比一个字的沉。
谢吾清和谢洪瞳孔已经瞪得极大,他们往前冲,想要打断谢行白。
树上的武华瞬间站直了身子,他随手挥出一道灵气,将谢家两人困在原地。
眨眼间,谢家二人动作一僵,保持着一个极为古怪的动作。
他们无法挪动也无法出声,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留下疯狂颤抖的脸部肌肉和一身冷汗。
谢行白的揭穿还在继续。
就是要这么多人看着,要所有人都看着,他才有力气将这十来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厉喝道:“谢家主,谢长老,请你们告诉我,谢长明当初无依无靠年弱无力,他是怎么在一个时辰内就能毁掉我的本命武器?”
一段话说得斩钉截铁,满是厌恶与愤怒。
仿佛被冰封了近十年的情绪,都尽数与今天倾泄。
谢吾清和谢洪长大了嘴疯狂挣扎,却还是无法移动半分。
温愚皱眉望向谢吾清:“你们——”不解释——
他烦躁的声音卡在喉咙中,旋即瞪大双眼,望着谢家二人此时狰狞却无法移动半分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谢吾清无声张嘴又合拢,他一脸焦躁地望着温愚,然后试图抬手指指自己的喉咙和腿,面上越发狰狞。
旁边的谢洪也是同样姿态。
见状,温愚神色沉了沉,谢洪是紫阶都束手无策,可见幕后之人实力高强!
他们这样子太滑稽了,陈景明毫不收敛的咧嘴笑,“该!”
他可是看见了院长手中那根微微晃动的拂尘!
绝对领域,这一招连白阶都能困得死死的。
冷丰瞥他一眼:“收敛点。”
陈景明收了声音,但继续咧嘴笑。
在场几位关键人物中,只有谌燃看不见院长的影子。
他好奇地左右瞧一眼:“你们谁出手了吗?”
冷丰低声道:“是院长。”
院长——院长?
谌燃声音一滞,然后立刻闭了闭好奇的大眼睛,想给自己一巴掌。
没事怎么就那么多话呢!
系统小心翼翼上线提醒:“要是监测没出错,武华就在你十一点钟方向的那颗树上。”
谌燃当听不见,启动装死状态。
冷丰多看了他两眼,似是对谌燃这过于平静的态度有些奇怪。
三雾学院院长可是整个学院的崇拜对象,谌燃之前对院长也是十分的尊敬,他刚进学院那会儿还一直念叨要好好感谢院长。
怎么现在能见到人了,还平静得过分呢?
谌燃继续装死,一句话没说。
他心里已经写起了万字逃跑小作文。
谢家那两人还闹得欢,他们被定在原地,浑身都不受控制,衣服已经被渗出的冷汗彻底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