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容远不解地问:"知识还有嫌太多的?"
"嗯,有些时候会。"帕特留斯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水坑,然后说:"比如......嗯......我现在有块石头。虽然它现在还是一块石头,但将来有可能变成煤炭,变成金银铜铁,变成宝石或者别的什么,但这一点,石头自己并不知道。它一无所知,只当自己是一块简单的石头。可是现在,有个人告诉它,你将来可以变成金子,并且告诉它变成金子以后有多少好处,能做到什么事之类的,说了很多,这种知识,就会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帕特留斯稍停顿了一下,看容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笑了笑,过了一阵才说道:"这些痕迹刻在心里,渐渐就会变成咒。不知不觉间,石头就会以为自己将来一定会变成金子,而且一直为变成金子而努力。虽然金子也很好,但如果它本来其实是在孕育一颗宝石呢?这种念想无形中就会在它的心里形成一层天花板,限制了它的天赋,让它失去了其它的可能性。"
"或者更糟一点,如果他在将来会变成金子的基础上规划了自己的余生,最终却只能化为铁块呢?这会毁了他的。"
"所以灵师在灵念初次蓄积到圆满之前,一般都不会接触太多这方面的知识,更不会学习如何应用自己的灵念,就是为了保证你的灵念是纯粹的,这样才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当然,这是学院派或者家族传承类灵师的做法,有些野路子的灵师,尤其是那些在无意中开启了灵识之海的,会早早开始这方面的练习,用牺牲未来潜力的方法来换取近期的实力。但是容远,你不必如此。"
容远点点头,心说: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在婴孩时期开启灵识之海才是最强的?毕竟婴儿的思想最为纯粹。
只可惜,小孩子没有成人的掌控力,开启灵识之海的危险性太大。
两人一前一后,接着那一团亮光,一直走到了襄马府邸的外面。
看着眼前高大的墙壁,帕特留斯有些激动期待,又有些畏缩,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叮嘱容远说:"对了,见到襄马,你可千万别提起狄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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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远一愣:"他们有仇吗?"
"也不算是有仇。"帕特留斯叹息一声,说:"我原来也以为,错的是狄克,但现在看来,当是另有内情。这件事很复杂,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老师,你这样很不道德啊!"容远抱怨道:"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话却只说一半,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唉,我不是怕你说错话吗?"帕特留斯压低声音小声说:"怎么样,能进去了吗?"
"再等等。"容远侧耳听了听。暴雨声中,其他的声音并不明显,但当他凝神静气地时候,却能清楚地听到周围所有的声音,宛如亲眼看到一般
硬底靴子踩在积了水的路面上;
躲在房檐下的小鸟发出断断续续的鸣叫;
雨滴顺着叶面滑落,滴在石板上;
有人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然后继续发出雷鸣般的呼噜声;
十几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渐渐远去。
"走了。"容远抓住帕特留斯的肩膀,踩着墙壁往上一蹿,灵活至极地上了墙,也不细看,两人就扑到了院内一颗大树上。
一队披着厚实雨衣的卫兵刚好走远。
容远看了眼他们的穿戴,转眼他自己手上也就多了两套同样的。等到两人从树上滑下来的时候,容远和帕特留斯已经换了一副装扮。
"这个时间,襄马应该是在书房看书。"
帕特留斯在树上的时候已经看过周围的布局,虽然跟他往常来时的视角不同,但也很快就认出了方向,当下往左边一指,说:"往这边走。"
他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人,便低下头快速地跑过去,两条小短腿迈的飞快,还踮着脚尖,以免踩出太大的声音。跑到墙边,帕特留斯立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墙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立刻缩回来,回头一看,容远竟然悠哉游哉地走在后面,根本没有半点遮掩行迹的意思,顿时大急。
"快点过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帕特留斯招招手,压低声音急迫地说。
岂不知容远看到他一副浑然天成的贼偷模样,也是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家老师没有比此刻更像是一只老鼠的时候。但这贼偷,也是最低级的那种,高级的贼偷绝不会让自己看上去就如此可疑。
容远走到帕特留斯身边,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师,你这样是不行的,随便碰到一个人都要露馅。镇定点,从容点,别忘了我们现在穿的是什么衣服。"
"可是......我现在这样子,万一被人看到,什么衣服都不管用啊!"帕特留斯担忧地摸了摸长长的胡须说。
"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吗?我挡在前面,不会让人看到你的脸的。"容远说:"而且今天雨这么大,只要不是正面撞上,光看衣服别人是不会怀疑的前提是你别再像刚才一样走路了。"
"哦,那、那好吧。"帕特留斯犹豫着说道。
他本来以为自己才是更富有经验的那个,带上容远只是为了做个旁证,加强对襄马的说服力,避免自己一露头就被宰了。但现在竟然被自己的学生给教训了,偏偏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两人达成一致,帕特留斯跟在容远后面小声给他指路,两人不闪不避地走在大路上。深更半夜,暴雨天气,原本就没什么人出门,即使偶尔有人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也没有人生出多余的怀疑来。
有时路上也会遇到一些侍女和卫兵,但以容远的听力,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他带着帕特留斯或转弯,或加快脚步,或慢走几步,或自然而然地避让到一边,别人最多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完全没有跟人照过面。
没过多久,两人就从从容容地走到了襄马书房附近,帕特留斯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能这么简单。想起之前他千辛万苦才潜回自己家中,离开的时候还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踪迹最后打成重伤,忽然有种这么多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此时已是深夜,书房的窗户依然亮着。看着那朦胧的灯光,帕特留斯忽然有些感慨,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深地叹息一声。
回过神来,见容远正静静地看着他,帕特留斯笑了笑,指着书房附近一栋建筑上面的一个莲花般的仪器说:"记住那个东西,那是灵念探测仪,基本上每个大户人家都少不了这个。在它的探测范围内如果动用了灵念,会立刻被侦测到。家族灵师会在里面留下自己的一缕灵念作为标记,而没有标记过的灵师如果被侦测到,会立刻发出警报。"
"所以老师你潜入进来的时候才没有动用过任何灵念手段。"容远点点头,问道:"它的探测范围是多大?"
"不算很大,方圆一千米左右。"帕特留斯叮嘱道:"你现在还处在灵念蓄积阶段,所以只要不放出灵念威压就没关系。但等你成为正式灵师以后习惯了灵师的手段,也一定要记住什么时候能用,什么时候不能用。"
容远点了点头。
书房周围的卫兵比较多,但也不是全无漏洞。这里的建筑曲折回环,而暴雨天气下戒备程度也大打折扣,不一会儿两人就寻到了机会,潜入到书房窗边。
帕特留斯忽然有些紧张,他在窗外屋檐下忐忑地转了两圈,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容远也不催他,抱臂靠在墙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副准备久等的模样刺激到了,帕特留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伸手就要敲窗户,忽然听到房间里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吓得浑身一抖,迅捷无比地趴了下去。
容远侧耳听了听,听到有两个人先后走进书房,其中一人径直走到了帕特留斯藏身的那扇窗户前面。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
"你身体不好,开窗干什么?"房里有人这么说道。
"屋子里太闷,透透气。"襄马淡淡地说道。
他身体虚弱,受不住冷风,开窗以后就准备回到炭炉边去,但就在要转身的这一瞬间,他抑制不住地低头咳嗽了几声。
这一低头,就看见窗户下面藏着一个矮胖矮胖的身影。
豁然一惊!
襄马手刚抬起来,忽然瞥见窗边竟然还藏着一个身影!
容远眨巴着眼睛,很无辜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摆了摆手,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咳咳咳咳......"
襄马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看我刚说什么了?襄马大哥,你这身体,这种天气根本就不应该开窗户!"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责备道,走过来就要把窗户关上。
"咳咳,你、你说的对!咳、咳咳!"襄马一边咳嗽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那个人,自己伸手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关闭前的一瞬间,容远看到他呛出泪的眼睛往下瞥了一眼,神情中尽显无奈。
这个人......他大概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趴在地上的帕特留斯对此一无所知,听到窗户被关上了,还以为自己幸运地没有被发现,长出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缩到容远身边躲着,还咧着嘴冲他比划了一个"好运"的手势。
我愚蠢的老师啊......
容远无声叹息,看着帕特留斯那满脸庆幸的模样,决定还是不告诉他算了。
"襄马大哥,你这身体......一到秋天,又要变得难过了。"屋中那人没有察觉到什么,说道:"医师怎么说?"
容远皱了皱眉。
这个人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很关系,但他却从中隐隐察觉到一种幸灾乐祸之感。
襄马笑了笑,喝了口水,才柔和平淡地说:"还是老样子,死不了的,就这么熬着呗。"
"唉......"那人长叹一声,忽然又掷地有声地说:"等我将来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找来全羽国、不,全世界最好的医师,想尽办法也要帮襄马大哥治好身体。"
襄马不以为意地轻笑道:"哦,那我期待着,多谢六殿下。"
"别叫六殿下!"屋中另一个人略显激动地说:"襄马大哥,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大哥!我到现在都还一直记得小时候你带着我们兄弟一起去玩的场景,就算是长大了,这份感情也没有变质!难道襄马大哥不愿意把我当作弟弟了吗?"
帕特留斯忽然讽刺的笑了笑,目光显得有些冷,似是对屋中的另一个人非常不满。
屋内,襄马似乎也有些无语,过了片刻才说:"当然不会,亚诺斯。只不过对我来说,你和亚兰托都是我的弟弟,我无法偏向哪一个,去对付另一个。请你理解。"
"不,我不理解!"亚诺斯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挥着手臂说:"这不是小时候几个糖果、几个玩具的小事,这关系这瑟瓦肯千万人民的生死祸福。自从亚兰托担任城主以来,不到短短三个月,瑟瓦肯已经被他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了!光我知道的,这个月已经有七只灵怪逃入荒野不知所踪了,那我不知道的那些呢?又会造成多少无辜百姓的伤亡!尤其是秋雨提前了,今年的粮食收获可能还不到往年的一成,无数人会被饿死的!而这些、而这些,都是亚兰托倒行逆施造成的!襄马大哥,你出去听一听,现在有多少人都在骂他!不能让他再这样祸害瑟瓦肯了!这可是莱恩家族传承七百年的瑟瓦肯啊!襄马大哥,只要你肯帮我,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把亚兰托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现在还有机会挽回啊,襄马大哥!再犹豫下去,损失会更大的!"
襄马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随意决定。你先回去吧,我......我要好好想想。"
听出他语气中的动摇和软化,亚诺斯喜不自禁,他克制着自己尽量沉稳地说:"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襄马大哥,千万人的生死和瑟瓦肯的未来,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了!拜托!不要让我们这些一直崇拜你、仰望你的人失望!不要让那些敬畏、信任莱恩家的人失望!"
他浅浅施了一礼,告辞离开,出门以后还未走远,脚步就变得轻快而兴奋。
帕特留斯和容远躲在暗处的阴影中,看见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钻出来七八个人,匆匆忙忙地跟在那个亚诺斯后面,有的撑伞有的披斗篷,还有人执剑护卫。一行人冒着暴雨,被一名年逾中旬的管家送出门去。
旁边,帕特留斯低声对容远说:"老城主的七个孩子中,这家伙最让我讨厌!"
屋里,有侍女进来给襄马换了壶热茶,询问是不是要去休息。但襄马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吩咐他们暂时别进来。
房间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来了又去,很快又安静下来,帕特留斯冲容远使了个眼色,示意现在是该进去的时候了。
容远忍笑,点头,看着帕特留斯再度蹑手蹑脚地遛到窗户下面,几次想要伸手,但似乎又失了勇气,在窗边来来回回地徘徊。
陡然间,一个压着怒气的声音传来:"磨蹭什么呢!还不进来?"感谢在2020052715:59:222020052919: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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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帕特留斯吓了一跳,差点没蹦到水里去,抬头看看,见窗户仍然关着,怀疑地左右看看,还以为襄马说的是其他人。然而看到容远忍笑的模样后,他就明白了,迟疑了一下,才垂头丧气地拉开窗户,钻了进去。
襄马看到钻进来的这只毛茸茸的大号老鼠,瞳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握住茶杯的手指轻颤,却没有更多的动作。奇快妏敩
跟在后面跳进来的容远转身将窗户重新拉上,然后取下兜帽,襄马看着他,目光闪了闪,冷笑道:"我上次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在帮着这家伙。"然后他看着帕特留斯质问:"这小子是谁?你们怎么混在一起的?你潜入瑟瓦肯,到底是想做什么?"
容远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面前的帕特留斯喊道:"帮帮忙啊,襄马!现在除了你,也没人能帮我了!"
于是容远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看上去十分清贵的男人叹了口气,冷如冰石的眼神瞬间仿佛就融化了一样,变得柔和而无奈,他叹息道:"帕特留斯,你这混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详细说说。"
........................
大雨滂沱,屋中灯火摇曳。
襄马的管家已经是第三次来催促主人去休息了,但依然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无奈之下,只能换了养身的热汤和点心,再把炭炉弄得更旺一些。
他看到了屋子里两名穿着斗篷遮着容貌的不速之客,但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吩咐了人连夜去城卫处索要那只昆虫灵怪的尸体,襄马转头对帕特留斯说:"这种天气,灵怪尸体腐化的速度也会慢很多,我们至少还有三四十个小时的时间来研究,这段时间就住在我的府上吧!你们之前住在哪儿,我叫人去把你们的行礼搬过来。"
"啊?哦......这个......还是不用了吧?"帕特留斯结结巴巴地说。
襄马目光一沉,微微沉默,凝视着帕特留斯。
帕特留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目光转了一圈,见襄马还盯着他,顿时就扛不住了,举手交待说:"那什么,还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
"你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还能有什么事是我接受不了的?"襄马果断道:"说!"
"那个......狄克现在是和我们一起的。"帕特留斯小声说道。
他没有说收留狄克是容远的主意,但襄马对他十分了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绝不会故意去交好狄克,看到旁边的容远,也就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原委。
"让他也一起来吧。"襄马最终道:"当年的事,其实也不全是他的错。"
..............................
襄马毕竟身体虚弱,说了这么一阵,已然十分疲累。在灵怪尸体送来之前,他还是在帕特留斯的劝说下决定去休息一会儿。但在睡觉前,他又对自己的管家吩咐了三件事。
第一是安顿好帕特留斯他们,包括现在还在客栈中的狄克和维诺他们也都要接过来,并且要吩咐下面的人恭谨有礼,不许做任何多余的事。
第二就是派人去邀请了城中在灵怪研究方面十分卓著的几位专家学者,毕竟术业有专攻,不管是他还是帕特留斯,在这方面都不算擅长。
第三就是让人在天亮以后启程,去郊外迈哈镇将那位驱灵师请来。
原本在帕特留斯的计划中,那位驱灵师是否帮忙还在两可之间,他已经做好了很辛苦才能说服对方出手帮忙的准备。然后对襄马而言,根本没考虑过对方拒绝的可能性,只说了一句"去请她来"。
即便容远对权势地位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概念,此时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到了管家为他们准备的院子后,让那些想要上前服饰的下人都离开,他刚摘下斗篷,便忍不住问道:"老师,你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
帕特留斯道:"他是这个城市身份地位最尊贵的人,比现在的城主都还要尊贵。"
七百多年前,这片土地上灵怪和野兽横行,人类只是在夹缝中苦苦求存。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刻,十八位强大的灵师宛如横空出世,带领族人驱逐野兽、屠杀灵怪,开辟出了一块块能让人繁衍生息的土地,招揽四方部落,最终建立了守望相助的十八座城池,共同组成现在的羽国。
七百年来,十八城有的权力几经更迭,有的甚至一度差点消亡,就连羽国皇室也早已经不是最早确立的那一支,但瑟瓦肯一直在莱恩家族的统治下。
莱恩家族历代都能涌现出十分强大的灵师,且吏治清明、管理有序,税收相对来说也比较低,一直都发展得不错,如今已经成为拥有四十个镇、一千多个村子的庞然大物,虽说是冠以"城"之名,但比起一些小国来说实力只强不弱。
但或许是强大的灵念之力带来的副作用,莱恩家一直以来都人丁凋零,等到现在,襄马已经成为莱恩家最后一个继承人。原本他毫无疑问会成为瑟瓦肯的城主,但襄马自出生以后就体弱多病,几度在死亡边沿徘徊,即便是找来了全国最好的医师来为他治疗也没有带来明显的好转。于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城主科尔柏菲认为将城主的责任压在自己这个病弱的独生子身上只会进一步将他推向死亡,于是七百年来莱恩家族的统治第一次被中止,继任城主的不是襄马,而是副城主加拉赫利德伦纳。
加拉赫在继位之时,曾经宣誓瑟瓦肯永远属于莱恩,他只是代管。将来若是襄马的身体有所好转或者等他有了后代以后,城主之位依然要归还给莱恩家族。
但襄马的身体却始终虚弱,在十五岁灵识之海自动开启以后,身体的负担更加沉重,也有医师说以他的这种情况,这辈子恐怕很难有孩子。如今襄马已经三十多岁了,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府中只有他收养的几个孤儿。
于是两个半月前,加拉赫死后,城主之位也并未归还于莱恩家,继任城主的是他的第五子亚兰托利德伦纳。
只不过,尽管利德伦纳家族统治瑟瓦肯已经有三十年,但上至城主府各级官员,下至守门的卫兵,甚至包括城中乞讨的流浪汉,大多数民众认可的、效忠的依然是莱恩家族。因此襄马虽然没有任何职位,但他的地位却十分超然。
至于狄克,他原本是襄马家的仆人之子,少年时就显露出非同一般的剑术天赋,甚至引起了家主襄马的注意。彼时襄马也才十几岁,虽然十分年少,但已经有了知人善用、虚怀若谷的领袖风范。他先后将狄克送到瑟瓦肯最著名的三位剑术老师处学习,待到狄克成年以后,又将他推荐到了瑟瓦肯城卫军第一军团。
羽国十八城,彼此之间早已不是建城之初和睦共处、互相支撑的局面了,时不时就会发生侵略和战争。狄克在战场上很快就崭露头角,一次大规模的侵略中他力挽狂澜击退了敌军,有襄马在后方保驾护航,狄克的功劳无人敢于抢夺吞没,他的名字在瑟瓦肯广为流传,甚至被一些人称之为守护神。
三年前,战事休止。狄克带领一些下属返回瑟瓦肯复命,回城途中在一座小镇中修整,结果发现镇子里有人感染了时疫。
疫病来势汹汹。尽管狄克当机立断就调动了士兵封锁小镇,又召集医师治疗,从其他地方调来了大量的药材,也采取了能想到的一切防护措施,但感染还是在人群中迅速扩大。短短几天,镇子里就有三成左右的人感染了时疫,也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死亡现象。
恐慌的人群开始冲击封锁,想方设法地要逃出这座死亡之镇贵族颐指气使,威胁狄克给予特权;灵师御使灵念,为了逃离而杀伤了许多卫兵;有人挥刀舞枪要杀出一条血路,有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顶在刀枪前面逼迫让道,有人拉着年幼的子女祈求一条生路,有人趁夜想要从城墙上爬过去,有人以金钱为诱,有人以美色为惑,有人哭喊连天,有人咆哮辱骂。
混乱中,冲突爆发,狄克仗着一把剑和麾下的一千多名士兵,硬生生地将整座小镇彻底封锁,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第四天,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混乱被平息。镇子城门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五天,狄克的士兵大半也出现了感染的迹象,傍晚时分,剩余的居民再次组织了一次冲击,这一次,他们还挟持了一名人质。
那是一名贵族少女,十七八岁,肤光胜雪,秀雅脱俗。她也染了病,看上去十分虚弱,但与那些疯狂的人群不同,她尽管满身狼狈,神色却依然平静温柔,一袭白裙,宛如圣洁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