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一脸黑线。
就算他现在想要洗澡,但这不意味着他能接受不知道被谁用过的洗澡水啊!
后面的页面中,还有更奇怪的选项,类似一口井、一个温泉、便携式水分离器、家用净水器、沙漠用制水仪之类的。
容远翻了十几页就放弃了,没有继续往后看。他怀疑可能世界上所有名称中带水和跟水有关的东西都会被列在这个商城的兑换列表中,后面的商品也许是无穷无尽的。而《功德簿》不管被他翻过了多少页,两边的页面厚度似乎都没有变过。
容远并没有对此感到太多惊异。自他睁开眼睛之后,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充满了奇妙,《功德簿》的这一点点特异之处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它普普通通,反而会让容远失望。
不过,见功德商城中的商品如此丰富,容远一下就来了兴趣,脑海中顿时冒出了很多想法。
他随口对躺在旁边一直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的老鼠说:"我要出去一趟,记得不要乱动啊!你的骨头还没有接好。"
......
帕特留斯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神中满是孩子气的青年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就动作轻巧地顺着坑沿爬了上去,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很久都没有回来。
是去跟灵师管理协会举报吗?还是去找巡察队?
帕特留斯觉得都不像。
他摸了摸身上的绷带,还有已经复位的骨头,眼神变幻莫测。
如果刚才那个青年有恶意的话,就不会帮他治疗伤口,只需要等他死后,拖着他的尸体去领赏就可以了。
虽然活着的灵怪比死的值钱,但危险性也大大增加。穷途末路的灵怪在四肢俱断、胸口都被打碎的情况下临死一击、仍然造成惨重伤亡的例子屡见不鲜。只要不傻,任何人都不会贸然靠近一个还或者的灵怪,更不会为灵怪治疗了。
所以......刚才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
帕特留斯看着自己的前爪,绿豆似的黑色小眼睛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他已经彻底异灵化了......为什么......依然意志清明,不曾失去神志?
巨大的疑惑压在心头,使得他本已经彻底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帕特留斯挣扎着,聚拢最后一点将要干涸的灵念,食指和中指并拢,画了一个简洁的符号。
一小团巴掌大的乌云出现在帕特留斯的身体上方,清凉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浇在他的身上。奇特的是,这些雨水丝毫没有打湿他的皮毛,反而在落下来的时候直接融入到他的身体里,淋到雨的地方本来很严重的伤势居然很快就好转了。奇快妏敩
帕特留斯手指微动,指挥着这一团乌云在上方缓缓移动,直到大部分伤口都愈合以后,他才松了口气,弹指让乌云消散。
此时,帕特留斯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
他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正要爬出坑,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一抬头,就看见坑洞上方有一双亮晶晶的、充满好奇的眼睛。
"你刚才那是什么?"
容远蹲在坑边,并指学着他的样子在空中画了一下,当然什么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你能召出迷你云来?为什么我不行?"容远有些不甘心地问。
当然,他的话在帕特留斯耳中就是一串不明其意的古怪发音,但看着容远的手势,帕特留斯也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是语言不通,就算他想要跟对方解释,也没办法让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帕特留斯无奈地说:"这位小哥,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他说的是通用语。虽然帕特留斯觉得对方也未必能听懂,但想必能够明白他们之间语言不通的事实。
但其实,容远听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懂的。对方所说的语言明显不是他熟知的,发音的方式也很古怪,因为是老鼠的缘故,还带着一种奇特的口音。但在他说话的同时,容远就直接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虽然理解了,但他却没有办法直接学会这种语言,更不能让对方也听懂自己的话。
于是容远点点头,顺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三?"
帕特留斯一头雾水。他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我,需要三倍的报答?"
【--什么三倍报答!难道我救你一次,就要让你再救我三回吗?】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连OK都不懂,这只老鼠真的有点傻。】
【不对,老鼠当然不会懂OK的手势啊!】
【但它可是一只会说话的老鼠!】
【唉......原谅它吧,不管多聪明的老鼠,那还是老鼠啊!动物不都是这么傻乎乎的吗?】
帕特留斯看到青年朝天翻了个白眼,又无奈又有点鄙视的样子,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不禁有些尴尬。
容远从上面跳下来,伸手戳了戳老鼠之前骨头断裂的地方,发现它的伤口几乎都愈合了,就连骨头似乎都长好了,不禁大为惊异。
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好奇的神情,帕特留斯不禁笑了笑,说:"这是灵念的作用。我是......我以前是个灵师。"
容远眨眨眼睛。
灵念,灵师。
这些概念对他来说很陌生。
帕特留斯没有多做解释,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堆铁黑色的藤蔓上,神色陡然沉了沉,伸手画了个跟刚才不同的符号。
顿时,地上的藤蔓全都燃烧起来,化为飞灰,一点痕迹也没有残留下来。
虽然他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帅,但烧完藤蔓以后帕特留斯的神情看上去又憔悴了几分。见容远斜视着他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天字号的大傻瓜,帕特留斯忍不住辩解说:"不是我这么弱,是这该死的禁地......在这鬼地方,我的能力完全发挥不出来。"
当然,这种话在容远看来跟自吹自擂差不多。他不再理会这只大老鼠,再次轻松地爬出坑去。
帕特留斯看着近乎直上直下的坑洞,傻了眼,喊道:"小哥,这位小哥!帮帮忙,帮忙拉我上去!这坑太陡了!"
容远回头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同情地叹了口气。
这只老鼠......不合格啊!
鼠类的攀爬能力可是非常强的,这种坑洞对它来说应该跟如履平地差不多,可这家伙竟然爬不上来!
爬不上来!
你怕不是个假老鼠!
容远觉得自己已经理解这家伙为什么会掉进这么明显的一个大坑还差点儿把自己弄死了。
他怜悯地看了眼帕特留斯,蹲下来伸出手,一用力就将这只矮胖的大老鼠拉了上来。
"谢、谢谢......"
帕特留斯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顿时什么都忘了。
神灵在上,他看到了什么?
荒漠上......死亡禁地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栋房子?!
【规则五:契约者可将功德商城中兑换出的物品交由他人使用,但要记住以下两点:第一,不能向他人透露商品的来源;第二,如使用者因为不适用商品而出现重病、中毒、死亡等结果,契约者将扣除相应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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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百多平米的房子,放在一般的村子和小镇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若是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就十分珍贵了。不说平民,就连很多官员和商人在帝都也只能租住在鸽子笼一样大的房子里。
而比帝都更稀罕的,就是在这死亡禁地中出现一栋房子了。
这禁地是生命禁止之地,不说人类鸟兽,就连杂草都没办法在这里生存。即便是帕特留斯这样的灵师,在死亡禁地他的灵念也被压制到微弱到近乎于无的地步,如果待的时间太久,整个人都会因为生命力衰竭而死亡。
这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禁地的土壤也同样严重沙化,不仅仅是没办法栽种植物,甚至连修桥铺路、建造房子也不可能。几千年来,从没有人能在这里生存。
帕特留斯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全世界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一栋房子!
青瓦白墙,窗明几净,上下两层,甚至还有带漂亮藤椅的大阳台!
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帕特留斯盯着远处灰褐色的荒漠看了一阵,没错啊,他还是在死亡禁地啊!
回到眼前,帕特留斯嘴角微微抽搐地看着容远随意自然地活动着肩膀走进这栋房子。这时他才注意到容远竟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发梢还在滴着水。
他刚刚......是洗了澡吗?
想到自己刚才凄惨悲凉、哀伤痛苦地躺在坑底,而这个家伙竟然在悠闲自在地洗澡换衣服,尽管知道对方并没有救助自己的义务,但帕特留斯还是觉得牙根痒痒。
那一滴一滴从容远发梢上滴落的水珠,在帕特留斯看来简直像是闪着光一样。
他从逃到这死亡禁地之后,就连一滴水都没有喝过,此刻喉咙简直干得要冒火!帕特留斯顾不上询问容远这栋房子哪里来的,只想着立刻就跟他讨一杯水喝。
走到门口后,帕特留斯又是一惊。
房间里的装饰风格跟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有种......有种极为别致的感觉。
家具很少,也没有太多装饰,但线条流畅简洁,色彩对比鲜明,显得格外宁静而舒适,与瑟瓦肯帝国注重细腻、繁复、精致的风格迥然不同。
在帕特留斯愣神间,容远已经穿过门廊走道,马上就要走进深处的房间里了。帕特留斯急忙喊道:"小哥,拜托,我想......"
"你先等等!"
容远摆摆手,脚步根本没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帕特留斯无奈,未得主人允许,他也不好走进屋子里,只好站在门外等候。听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不自觉地舔舔嘴唇,踮起脚尖,身长脖子往里看。
等了好一会儿,才又见容远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来。看他用雪白的毛巾仔细擦拭手指的模样,帕特留斯忽然想到对方刚刚用手指戳自己胸口的场景,毛茸茸的脸顿时一黑。
【你这家伙......绝对是在嫌弃我吧?】
他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想他帕特留斯,全世界都大大有名的御灵师,瑟瓦肯想要拜他为师的人能绕帝都整整三圈,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
容远抬头看到他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的样子,惊讶地问:"咦?你怎么没进来?"
帕特留斯听不懂,但他知道对方能听懂自己说的话,急忙道:"小哥,能不能给我点水喝?我、我已经三天都没有喝过水了!"
"哦。"
容远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想了想又放回去,走到厨房里,然后拿出《功德簿》兑换了一瓶热水,一大碗香味浓郁的肉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帕特留斯看到他拿出来的这一堆东西,惊讶极了,然后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家伙拿出这些东西,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吃着、自己看着,好趁机嘲笑自己吧。
别说,这么一想,帕特留斯忽然觉得对方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啊!
反正他是不相信这小子能有这么细心体贴的举动的!
然而打脸的事很快就来了--虽然这脸打得让他很是高兴--容远把那一盘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看他还站在门口,不由奇怪地问道:"愣着干什么?你不是饿了吗?"
看懂了他的意思,帕特留斯高兴地走进去,先是认真地对容远鞠躬道谢,然后才坐在椅子上,拿起水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了小半瓶,然后才端起碗来喝粥。
他坐姿端正,行止之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即便是饥渴到了极点也没有暴饮暴食,显然身份不凡。但容远对这些没有探究的兴趣,他只是从给自己拿了一杯冒着冷气的肥宅快乐水,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惬意地透过窗户欣赏着远处天空中无数生灵游荡飞翔的景色。
帕特留斯珍惜地吃掉了最后一粒米,满足地叹口气,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子,转头对容远说:"谢谢了,小哥。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容远。"容远指了指自己,慢慢说:"我,容远。"
"哦。"帕特留斯明白过来,在心中反复练习了两遍,然后道:"容远。"
容远点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帕特留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他拿过不知多少荣誉,还得到过国王亲自颁发的奖章,也只觉得寻常。但此时竟然会为一个竖起来的大拇指而感到高兴。
"我叫......"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真名。
异灵化之后,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算是父母兄弟恐怕也已经认不出他了。所以就算他现在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曾经那个鼎鼎有名的帕特留斯。
--当然,实际上他现在是不能出现在大街上的,不然肯定会被人打死。
或许当对面这个小哥知道他究竟是谁以后,就会立刻态度大变吧?是鄙夷?好奇?同情?还是厌恶?
但迟疑一阵后,帕特留斯最终还是坦承道:"帕特留斯。我、我是帕特留斯。"
让他放心又失望的是,容远听到他的名字,只是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只是听到汤姆或者杰米之类寻常的名字一样。
显然,这小子根本没有听说过伟大的帕特留斯大人!
是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吧?
但是这建筑的风格,他的语言,还有他的能力......
这小子难道是从其它大陆来的?
帕特留斯试探地问道:"容远,你......你来自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啊!"容远随意地说。
帕特留斯以为容远说的是自己来处的名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他听懂了一样。然后又问:"刚才的那本书,是你的灵器吧?"
他想起之前容远认真研究书本的样子,猜测道。
--灵器吗?
容远摸摸下巴,自己也说不准。
虽然他知道那本书册是《功德簿》,但《功德簿》是什么?容远还真不知道。
帕特留斯察言观色,笃定那本册子肯定是特别的东西,便笑着猜到:"那......这栋房子,还有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你那件灵器带来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见面前的容远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我猜错了吗?"帕特留斯不确定地说。
容远慢慢地摇了摇头,又盯着帕特留斯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功德簿》会把帕特留斯抹杀掉呢!
但现在看来,知道《功德簿》、亲眼看到它,甚至还猜到一部分《功德簿》的能力,是不会被规则之力抹杀的。
那所谓的【任何拥有独立意识、不受契约者掌控的生命体不得以任何手段获知功德簿的存在......】这句话,应该不是简单字面意义的知道这本册子,而是知道它的名称、了解它的威能、清楚它的规则机制等等,获知到一定程度,才会被规则之力抹杀掉吧?
这么想着,容远忽然又想起另一条规则,便取出《功德簿》,慢吞吞地推到帕特留斯面前。
"怎么......我可以看吗?"
帕特留斯受宠若惊,满脸讶然地问道。
灵器与灵念、生命相连接,如果灵器受损,灵师本身也会受到重创。而且灵器中包含着一个人灵念的很多特性,若是被敌人了解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弱点而针对。所以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人,是绝不会让对方看自己的灵器的。
见容远并不迟疑地点点头,帕特留斯擦擦手,珍重地用双手把《功德簿》捧起来,然后翻开。
他很快就把这本册子翻到了头,发现它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甚至都感受不到任何灵念特征。
帕特留斯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容远,却见对方含笑示意他可以仔细研究。
于是帕特留斯抱着《功德簿》,先是看,然后闻,还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然后又聚集起他微弱的灵念各种试探,如果不是不好意思,他都快要用舌头舔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容远吸溜着快乐水,笑眯眯地看着他研究《功德簿》,眼中闪烁着奇异的亮光。
帕特留斯看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又换了几种暴力的方式,终于发现了一些书册的特别之处。
他用手指偷偷地掐,没有留下任何指印。
他试着折叠、按压,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他想要撕下一块边角,但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如愿。
最后他干脆当着容远的面又扯又拽又拉,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给小小的书册造成任何破坏,同样他的灵念覆盖在书上,也没有发现半点异常的波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帕特留斯疑惑着,想要在上面浇一点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伸手去拿水瓶,但指尖刚碰到水瓶,瓶子就"嘭"地一声爆炸了!
水花四溅,帕特留斯吓得跳起来,一脚踩在凳子边上,结果凳子一歪,将他整个人都摔出去趴在地上!
"哦,我的鼻子......"
帕特留斯捂着撞到地板的鼻子,鼻梁又酸又涩之下,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噶......咔咔......"
奇怪的响声从头顶传来。
帕特留斯仰头一看,只见头顶的吊灯歪了大半,然后砰地一下断裂,当头砸下!他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感觉好像整个房子都在针对自己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身边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围观了全程的容远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得浑身颤抖。
帕特留斯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明白过来,看着手中的《功德簿》,苦笑着叹息一声。
没想到这件灵器居然还带有诅咒之力,真是罕见。
不过......
他瞥了眼看自己一下就哈哈大笑一阵的容远,再次恨恨地磨了磨牙。
--这谁家的熊孩子啊?
打死算了!
容远:"请问我可以揍你朋友吗?"
帕特留斯皱了皱眉,又教了一遍,边写边说:"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容远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学:"请问我可以揍你朋友吗?"
帕特留斯很奇怪,他这两天教容远说通用语,容远总是学得很快,发音也很标准,几乎从不出错。怎么今天......
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仔细看了看容远,敏锐地看到他眼中还来不及藏起来的一抹调皮的笑意。
"臭小子!你给我好好学!"
帕特留斯暴跳如雷,抓起教案就拍在容远头上。
教案只有几张纸,很薄,打着也根本不疼,但容远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双手盖住脑袋,抗议道:"不许打头!你这个暴君!"
帕特留斯用比刚才还大的声音喝道:"不许说暴君这个词!这是对陛下的不敬!你想被绞死吗?"
他抓起教案,又在容远头上"嗵嗵"地敲了两下。
"过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敲过我的头!"容远撇嘴愤愤地说。
"怎么,你恢复以前的记忆了?"
帕特留斯吼得口渴,喝了口水,努力心平气和地问道。
这两天里,他已经知道了容远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事,但每当他心生同情和怜惜的时候,这种心情总是会被容远自己给搅和的乱七八糟,最后只顾着生气了。
容远理直气壮地道:"没有!但我知道肯定没人这么对我!帕特留斯老师,你是第一个。很好,你已经打破了吉尼斯纪录,我记住你了!"
"吉尼斯纪录?那是什么?"帕特留斯没理会他恶狠狠的宣言,问。
容远眨眨眼睛,想了会儿,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帕特留斯干咳一声,拿起教案说:"算了,等你下次想起来再说,我们继续--请问你能和我做朋友吗?好好学!"
最后三个字,他是大声吼出来的。
"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请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容远鼓着气一脸说了三遍,然后自己回答道:"不能!"
"嗵!"
"啊!"容远叫了一声,盖着脑袋说:"帕特留斯老师,我真的已经全都学会了。你看我现在跟你这么顺畅的对话,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但你才认识了五百个字词!"帕特留斯敲着桌子吼道:"你是想当文盲吗?啊?光会说,不会看?不会写?!"
"但我已经学了两个小时了,我需要休息!"容远拍着桌子跟他吵:"学习应该是快乐的!应该劳逸结合!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你不能强迫我学习!"
"狗屁!学习就是痛苦的!不经磨砺,怎么能成才?"帕特留斯怒吼道:"今天你要不学够一千个词,你就别想下课!"
容远手疾眼快地抓起练习纸挡住帕特留斯的口水,但手上还是溅到了一点,加上听到"一千个词"这种可怕的话,立刻跳了起来,生气地喊:"我不学!你真讨厌!你肯定是因为太讨厌了,才会变成老鼠的吧?"
帕特留斯一愣,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只是默默放下教案,低着头转身出去了。
不加思索的话一冲出口,容远就后悔了。他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看到帕特留斯离开时佝偻的背影,更是不知所措。
愣了一会儿,帕特留斯没有回来。
容远把桌子上的教案收拾好,洗洗手,然后把刚才帕特留斯教他那些东西都写了一遍,写的时候还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全都写完以后,帕特留斯还是没有回来。
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
容远来到门外,看到帕特留斯并没有走远,他就坐在附近一块土堆上,怅然地望着远方。
神色憔悴,背影萧索。
容远愧疚愈浓,他抿了抿嘴唇,却说不出道歉的话。
走到帕特留斯身后,容远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把刚才的练习都写完了。"
"嗯。"帕特留斯回头看他一眼,长叹一声,道:"唉,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讨厌的人!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是,没有!我瞎说的!"容远忙安慰道:"帕特留斯老师是很好的人!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
坐在土堆上的帕特留斯暗暗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