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可以离开的回到安全的地方，回到温暖的房间里，像其他人一样写作业、看电视、玩游戏，把外面的雷暴雨当作一个有点吵的背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身处在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小舟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目之所见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满天的雨水，寒冷，恐惧，无助。
只要他放开那孩子的手。
但容远不禁没有放开，反而在察觉到金阳双手颤抖着差点松开的时候，更加用力地抓紧他。
"小、小远......"冷得全身发抖的金阳哆哆嗦嗦地问："我们......会死吗？"
容远趴在地上，其实体温流失得比金阳还快，此时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了，只有双手中那一点点温暖十分鲜明。听到金阳的话，他也没有安慰，直白地说："......也许吧。"
说完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在战车轰鸣般的雷声中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但金阳不知是听到了，还是猜到了他的回答，忽然抬起头笑了一下。
一道闪电恰好在天空划过，照亮了天地间的一切。黑暗的水泽中，金阳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熠熠闪光，犹如宝石。
他的神情中，忽然就没有了恐惧。
"小远......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现在还陪着我......不然我肯定要被吓死了......"
容远皱着眉，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小远......我......我觉得好困......好想睡觉......大概是要死了......"
"别睡！阳阳，不许睡！"容远大声命令道，抓得双手生疼，"我不是为了看着你死才来救你的！"
"我会、我会努力不睡的......我不想死......"金阳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了，使劲甩了甩头，把自己的眼睛睁大些，强撑着说："但是......要是我真的睡着了......你、你就放开吧......我不想、不想你也一起死了......"
容远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死也不会放开的！
"但、但在我还没睡着的时候......求你别走......别丢下我......我不想、不想一个人......"
金阳努力地握住手，他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其实只是手指轻轻动了动。他靠在墙上，眼皮忍不住地要往下合拢。
容远隔着栏杆用尽全身力气扯住金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他只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会放开手！
或许很愚蠢......或许会死，但是......
生命中第一次，他知道有人需要他！
自出生以来，只有此刻，他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
哪怕只为了这一点，他也绝不会放开手！
远处，隔着重重雨幕，传来无数人呼喊和奔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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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出奇的平静、安宁，还有一点喜悦。
收拾一下心情，起床以后,容远先去看望帕特留斯，却发现院子里不光是已经醒来的帕特留斯，就连达玛拉、还有生病以后基本就看不见人的襄马也在这里。
达玛拉正在为帕特留斯检查，她的灵念本来就有很强的甄别能力,但无论怎么检查，都没有再发现之前那种诡异的灵念，不由得啧啧称奇。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给帕特留斯都判了死刑的，认为那样彻底纠缠在一起的灵念完全不可能分割,即便只是想办法延长它们互相同化融合最终异变的时间，都要给帕特留斯带来巨大的痛苦。
但现在，一个晚上过去,那些诡异灵念竟然彻底消失了！达玛拉并没有被打脸的羞怒,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容远到底是怎么做的。
帕特留斯笑呵呵地任由达玛拉给他检查，虽然达玛拉的灵念还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侵袭之感，但他心情依然好极了，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轻的要飘起来一样，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和自在之感。
襄马裹着一件厚厚的毛皮大麾,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带着几分激动的潮红。听完达玛拉的检查结论,他急忙问道："所以，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达玛拉再三确认以后，才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说："是的......不得不说,这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帕特留斯含笑不语。
这是容远的能力，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前，他当然不会主动对外宣扬出去。
襄马没有关心这个问题，而是皱眉看着依然一副老鼠模样的帕特留斯，问道："既然如此，那他怎么还没有恢复？"
达玛拉道："帕特留斯会长从人类异变为老鼠是灵念的影响，但同时生理结构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如今就算那种灵念消失了，但这种变化想要扭转过来也不是旦夕之间的事情，应该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慢慢转化。"
"不能让他快一点变回来吗？"襄马问道。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继续躲躲藏藏的生活，同时对背叛了帕特留斯的那两个男女也忍受到了极限。虽然襄马自己也可以出手对付他们，但总不如帕特留斯自己出手来的痛快。
"虽然不是没有办法，但那样剧烈的转变对帕特留斯会长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大程度上会折损寿命，还会带来一些其他的后遗症，比如灵念和身体不协调。"达玛拉耐心地解释说："他现在的识海之境中充斥的灵念有些陌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不是会长大人原本的灵念，调动起来也会非常困难。但随着身体的转化，灵念也可以跟着同步进行协调转变，最终双方都达到协调一致，这是最完美的结果。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时间。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自己就可以调整自愈，甚至可以变得比以前更强大。"
"就是这样。"容远走进了院子，正好听到达玛拉的最后几句话，说："在那之前，老师你最好不要动用灵念，事实上应该也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来。暂时除了冥想修炼以外，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吧。最多半年，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几人同时看了过来，不等襄马和帕特留斯做出什么反应，达玛拉先唰地一下站起来。
"容先生！"达玛拉激动地说："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来治疗帕特留斯会长的吗？当、当然，我无意探听您的能力秘密，只是在过去，灵念异化是无法转变的！如果你的这种方法能传播开来，或许能拯救那些异灵化的人！"
她的神态迫切而亢奋，对容远的态度显得比对襄马还要恭敬。
"当然可以。"容远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大方地说："这种方法粗略来说分为两步，斩灵和补灵。具体来说，就是......"
容远将大致的过程解说了一遍。灵念治疗不像普通医师那样精确而规范，他不可能告诉达玛拉某种性质的灵念需要多少剂量什么的，因为一千个灵师就有一千种不同的灵念，知道了大致的操作方法，还需要研究出个人能够应用的技术手段。
听完以后，襄马道："理论上来说，这种方法可以拯救异灵化的人。但是......一方面，灵怪往往在短时间内就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另一方面，这种治疗方式对灵师的损耗很大。是否值得应用，还需要看具体情况。"
几人都点点头。不过掌握了治疗方法却因为代价太大而不使用，和想要治疗却无计可施，两者之间是有根本差别的。因此襄马只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对达玛拉说："虽然帕特留斯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不过夫人如果想要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会尽力支持。"
"那就太好了！"达玛拉喜悦地说。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研究，都是需要烧钱的事。真让她自己来弄，她也不见得能坚持下去。不过如果有襄马买单，那就没问题了。
"对了，还有一点。"容远又对帕特留斯道："虽然老师识海内的异种灵念已经被全部斩除了，但有些影响是无法彻底消除的。老师就算是恢复了，如果再一次被那个暗灵师下手，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彻底异变成灵怪，也可能识海之境会自行崩溃......总而言之，那个人对你来说比以前更危险了，在抓出他之前，老师最好减少外出，更不能将你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
帕特留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另一边，襄马也垂下头喝了口水，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阴影。
..........................................
寒暄一阵，告别了帕特留斯。达玛拉急匆匆地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容远则襄马一路离开。
"任务管理处的科克，资产管理处的阿怀特，还有联络中心的办事员霍奇亚，殿下怀疑暗灵师最有可能在他们中间，是吗？"容远道："我分别跟三人都有接触，据我观察......这三人应该都不是。"
襄马缓缓点了点头，说："这几天门罗详细调查了这三个人，跟你得出了基本相同的结论。他说如果这其中真的隐藏着一个暗灵师，那他的演技已经好到可以欺骗所有的人的眼睛，而且细致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样能够克制自己的暗灵师，已经不能算是暗灵师了。他现在正扩大调查范围......"
说到这里，襄马的话语一顿。
迎面走来了三个少年，一个圆脸，一个瘦高，一个强壮。三人虽然看上去是走在一起的，但彼此之间的隔阂几乎人人都能看出来。
几人看到襄马，原本互相挑衅、隐隐存着几分争端的神情陡然一变，用比较拙劣的演技表现出一种濡慕温和之态，走上前一起施礼道："见过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您身体怎么样？可好一些了？"
圆脸少年又加了一句，显得十分关切担忧。另两人同时偷偷瞪了他一眼，又懊恼自己没想到问候一句，瘦高少年吭哧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句："是啊，我这两天，可担心了......"
至于旁边的一个强壮些的少年脸已经涨的通红了，几次欲言又止，似乎也想关心两句，但又说不出口。
"嗯。"襄马点点头，温和地说："我的身体不用你们担心，你们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习，不要让我失望。"
几人齐声道："是！"
他们还想说点什么，但襄马已经在略一停歇之后走了过去，几人又不敢把他叫回来，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用眼神对骂两句，有些垂头丧气回去学习了。
容远回头看了眼那三名少年，心中略微有些不解。
住在莱恩府上的这段时间里，容远对襄马家的情况也已经基本了解了。襄马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子嗣，因此从远房亲戚家自愿送来的孩子中挑选了几个收为养子养女，据说要选择其中最为优秀的一个继承莱恩府有些人把这句话自动替换成了"继承瑟瓦肯"。
几个少年少女中，最大的十五岁，就是那个身材强壮的少年；最小的不过才岁，跟帕特留斯的儿子帕伊思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有时也会一起玩，但关系似乎不是很亲密。
这些孩子在外界看来，是襄马的继承人，但容远觉得襄马似乎并没有用心教导他们。这些少年中除了那个叫克利洛特的圆脸少年心思稍微多些其实还是显得幼稚其他人都单纯得一塌糊涂，学业中等，能力也是平平。虽然隐约有些彼此针对、想要在襄马面前表现的意思，但那就像是几个孩子在为了两根棒棒糖绞尽脑汁争斗一样，根本算不上什么心机手段。
至于几个养女，那就更平常了。每天关心的都是今天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配饰，去哪里喝茶，小女生之间偶尔会有吃醋嫉妒，转眼之间又和好一起玩了。虽然在瑟瓦肯女子也有继承权，但容远看来几人根本没有继承莱恩府的心思，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嫁给一个高富帅的白马王子。
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些孩子心思都还算正，虽然有些争执和矛盾，但至少没有人使出阴诡手段来害人。
但如果襄马尽心培养的话，就算是庸才，他也应该让其能有更加优秀的表现。比如说，不要整日局限于学业，让他们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眼界开阔些，格局自然就大了起来，至少不是像现在一样，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点鸡毛蒜皮。
而如果他不想要养子和养女的话，以他超然的身份地位，又有谁能逼迫他收养这些孩子呢？
容远真是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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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阴暗的隧道中,隐约传出一阵阵嘶吼声，在经过管道的传播和回响之后，变得仿若古怪的风声在地下隧道中回响,让听到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啪！"
精致的皮靴踩在一滩污水中，几点泥斑溅到鞋面上，让其主人厌恶地皱起眉头，几乎要吐出来。
"真是个恶心的地方！"这人用手帕捂住口鼻,忍不住跟身边的人抱怨道："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这么看重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要我说，就应该让他在这鬼地方跟蟑螂一样腐烂而死！大人身边，有我们这些人就够了。"
"慎言,卢博得大人。"身后一名穿着半身铠甲、带着面罩的骑士闷声闷气地说："那人可能就隐藏在附近，如果听到您这么说,他或许会对您下手。"
卢博得吓了一跳，但还是白着脸强撑道："他、他敢！"
"他敢的，大人。"骑士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婉转,直白地说："这种人的心思跟常人不一样,谁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卢博得恨恨地低声咒骂了几句，不过忌惮着或许隐藏在阴影中的那人，他到底没有再大放厥词，就算是紧跟在身后的骑士，也只是隐约听到几句"疯子"之类的话。
一名弓着背、穿着一身深蓝色衣服的中年仆人提着一盏灯,走在两人前面，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也不在乎脚下肮脏的环境,脚步很稳，灯光也几乎没有任何晃动。
周围腐臭的空气让几人丧失了说话的欲望，几人沉默地走了一阵,隧道中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
那种仿佛是只有地狱里的恶魔才能发出来的声音让卢博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卢博得又想要抱怨什么，不过想到骑士刚才的警告，他最终还是关注了自己的嘴。就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骑士突然冲了出来，卢博得根本什么也没看清，只听到"叮"的一声，骑士就已经挡在了他前面，举剑架住了什么东西。
卢博得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接着仆人手中的灯光，看到骑士剑上架住的是一个闪着暗红色光泽的巨大的钳子，其尖端宛如一把锋利地镰刀。
对方的力气似乎大得出奇，骑士双手举剑，仍然无法立刻把对方挡开，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僵持间，忽然又一道寒光无声无息地刺了过来！
"小心！"
卢博得大喊一声，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自己发现得已经太晚了，那另外一只暗红色的巨钳已经到了骑士的身前，锋利的尖端正对着他的脖子，却没有真的刺下去。
因为在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传来苍老嘶哑的一声："停下吧！"
两只巨钳收了回去，借着微弱的灯光，卢博得看到一个半人多高、不知道有多长的怪物从黑暗中悉悉索索地爬过去，一节一节暗红色的、覆盖着甲壳的身躯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那样诡谲、恐怖，巨大的身体在爬行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怪物？
卢博得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
倒是那名仆人更沉稳一些，从头到尾，身体完全没有颤动，似乎感觉不到这其中的危险和可怖一般，让那骑士和阴影中的灰衣老者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骑士放下剑，却没有收起来，依然保持着警惕，冷冷地道："迪蒙特，你突然对我们动手，是想违反协议吗？"
"呵呵，你们又没有提前报上名字。我只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惯例让这些孩子做好防御罢了。"灰衣老者迪蒙特阴气森森地说。
这人语气中的敷衍和轻忽让卢博得几乎气歪了嘴，连害怕都忘记了，但却也毫无办法。虽然他口头上看不起这个迪蒙特，却也知道对方的恐怖，此时他就连告状的想法都没有，因为他也清楚以迪蒙特在"那位大人"面前的重要性，这种小事根本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几人走过去，前方是一处人造的巨大的空间，地面也干燥了许多，至少没有那些恶心的污水杂物了。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另外一股让人厌恶的味道浓郁的血腥味，还有某些虫子被杀死以后散发出来的刺鼻味道。
迪蒙特挥了挥手，一瞬间七八盏壁灯亮了起来，将这方空间照得明亮了许多。卢博得也看到了之前把他吓得半死的那个怪物是什么样子那仿佛是一只放大了上千倍的蜈蚣，大半个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到底有多长。头上两只细长的触角不停的颤动，刚才差点儿杀了骑士的巨钳只是它的一只前脚，而那样的脚，它或许有几十上百个！
感觉到那只巨型蜈蚣的视线似乎就落在自己身上，熟悉的僵硬再次统治了卢博得的身体，他浑身冰冷，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大脑一片空白，但嘴巴却还不受控制地怼了一句："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弄这些恶心的东西啊！"
话音一落，骑士满脸错愕地看着他，连那名始终仿佛雕塑一样的仆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卢博得。
他们没想到卢博得居然这么有勇气......这是真的不怕死吗？
还是他以为......对方顾忌着那位大人的看法，就真的不敢弄死他？
然而事实上，卢博得自己都快要被自己吓死了，他完全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从嘴巴里跑出来的，此刻想要弥补一二，但脑袋仿佛冻住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骑士就满怀警惕地挡在了卢博得面前。虽然他真的很想让这个作死的家伙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教训，但身负护卫之责，他必须要保护好后面的这位伯爵大人。
幸好，迪蒙特的心情似乎很好，并没有如两人所想的那样发火，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卢博得。
视线对上那双仿佛死人一眼的灰色眼睛，卢博得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回，每个细胞都尖叫着危险，让他恨不得扭头就跑，但恐惧却让他连一只手指都挪不动。
迪蒙特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空气中那种浓郁的恐惧，咧嘴笑了下，语气温和地说："来，认识一下我最满意的孩子阿利克。"
他说着，拍了拍仿佛一只温驯的大狗一样趴在自己脚边的巨型蜈蚣，那只暗红色的蜈蚣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微微仰起头，长长的触角摆动着，发出仿佛什么东西摩擦一样刺耳的声音。
卢博得一点也没感受到友好，只感觉到了威胁。
但能被派到这里来跟这暗灵师联络，他到底还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缓了片刻后，卢博得从那种浑身僵硬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决定忽略那个恐怖的大家伙，看着迪蒙特说："大人有新的命令给你。"
"嗯。"迪蒙特应了一声，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卢博得心中再暗骂一声，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打开，问道："这个人，你知道吗？"
迪蒙特看了一眼，纸面是一张黑白色的图画，画面中央是一个耀眼到让人一眼就能从千百人中只看到他的青年，他微微低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这是一种叫做"成影留像"的灵念能力，并不常见，但是很有用，用灵念绘出的图像几乎是把当时的情景复刻下来一样。
迪蒙特眼睛眯了眯，低声道："嗯，知道。"
他没有多说，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骑士感觉似乎有某种危险的东西在空气中弥漫，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巨型蜈蚣忽然抬了一下身体，口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在咬着空气中什么隐形的东西。
卢博得没感觉到什么，他继续说："那你应该也知道，他经常出入莱恩府。"
"所以......你是来警告我的吗？"迪蒙特眯着眼睛，冷笑着问道："让我不要对他下手？"
卢博得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真的想跟迪蒙特说你还是别笑了，笑的时候比不笑更恐怖。
不过求生欲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转而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恰恰相反，他就是你这一次的目标。"
见对方神情微微有些错愕，卢博得心中莫名地涌上了一股自豪感，好像自己战胜了对方一次一样。他说道："那位大人的要求是三天之内解决他，别留下后患。"
"有他的灵念性质资料吗？"
"有。"卢博得手掌一翻，灵念涌动，房间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幕场景白色的莲花如水波一样向外扩散，成千上万的星砂如同星河般灿烂。
"这是他布灵时的场景。这小子刚刚成为灵师，可能连基点都没有凝聚，这些灵念化物肯定跟他的核心是息息相关的。"
"这些信息太少了，如果你们能截取一点灵念给我带回来，会更有用。"迪蒙特道。
"我知道。"卢博得有些不高兴地说："但是莱恩府的门罗一直跟在他身边，布灵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我们的人不好下手，能记录下这副场景已经不错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就算信息不足，这也只是一个新人灵师罢了，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说的不错。"迪蒙特摸了摸旁边阿利克的头，开始下逐客令了："任务我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呃......"卢博得犹豫了一下，忍住恶心和害怕往迪蒙特跟前走了两步，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说："另外还有一个私人委托......你别问委托人是谁......总之就是......解决这个目标，要求和当初对付帕特留斯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