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凄厉而绝望的声音穿过蹭蹭障碍,似乎就响在耳边。嘉尔猛地跳起来,面色狰狞地仿佛是自己被砍了一刀。他不自觉间早已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无法分辨这一幕到底是真实、是幻影还是自己的想象,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立刻回去!看看父母是否还安好!
"嘉......尔?"赫鲁鲁迟疑地叫道,实在是嘉尔现在的表情太可怕了。
"走!"嘉尔忽然果断地说。
"去、去哪儿?"苏巴结结巴巴地问道。
--回去!回家去!嘉尔心中咆哮着。
"去哪儿都行,总之要立刻逃走!敌人杀进来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
"可是--"
敌人?哪儿来的敌人?
苏巴和赫鲁鲁面面相觑,不知道嘉尔是不是受刺激了。
"没有可是,立刻走!马上走!"嘉尔咆哮道。他面容扭曲,仿佛五官都有了自己的意志,满脸是泪,眼神却冷静的可怕。
苏巴和赫鲁鲁都被这样的嘉尔被震慑住了,尽管心中还有很多的疑惑,但却一句话都不敢再问,也完全不敢违背嘉尔的意志。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嘉尔逃跑。
赫鲁鲁跑了一阵,下意识地回头看着通道另一头越来越远的亮光,心中忽然生出巨大的仓惶。他的脚步随之缓了下来。
当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两个伙伴落下了。寂静的通道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嘉尔,苏巴,等等我!"赫鲁鲁边喊边追了上去。
"嘉尔,那什么,赫鲁鲁没跟上来,我们......"苏巴结结巴巴地说。
"快跑,别停!"嘉尔头也不回地大喊一声,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转的飞快。
苏巴有些迟疑,但一贯以来的服从还是让他下意识地紧跟在嘉尔后面气喘吁吁地跑着,没有回头。
........................
"呼--噜噜--吼--"
赫鲁鲁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一个肺不好的人在含糊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回过头,看见了一张獠牙染血、口含垂涎的脸,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嘉尔......苏巴......等,等等......"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面前暗黄色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残忍而嗜血的光,似犬非犬的怪兽猛地扑了上来!
..................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苏巴面色一白,"嘉尔......"
"别管他!跑!"嘉尔冷酷无情地说,脚步丝毫未停。
苏巴害怕极了,既怕身后那不可知的危险,也怕面前这个陌生冷酷的伙伴。但最终,他还是紧紧跟随着嘉尔,边跑边哭。
突然,嘉尔脚步一停,苏巴差点儿撞到他的身上。
"看着点!"嘉尔呵斥一声。
苏巴唯唯诺诺地应了,但嘉尔根本没理他。嘉尔从前边的梯子爬上去,用尽全力推开了头顶盖住的一块石板,爬了上去。赫鲁鲁这才发现,嘉尔带着他,竟然已经跑到了一条通道的出口。冷风夹着雪从外面灌进来,冻得他直打哆嗦。
"磨蹭什么!上不上来?你要不上来我就走了!"嘉尔趴在上面催促道。
"哦哦,我上,我这就上来了!嘉尔你别丢下我!"苏巴慌慌张张地说着,急忙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他刚刚在下面跑出了一身大汗,此刻被风一吹,更是觉得寒凉透骨。但嘉尔却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直接将那石板重新盖上,然后拉上苏巴就跑!
皑皑白雪中,只有两个少年狂奔的身影。
他们跑得不远,就看到了一个高耸的房顶,苏巴记得那是附近一户富商的住宅,房子高的别树一帜,连日的大雪都没有把它埋掉。
嘉尔毫不迟疑地从阁楼的窗户里钻了进去,一路跑下去,叫上苏巴,两人合力一起将地面上一块厚重的石板抬起来,露出下面黑黢黢的台阶。苏巴刚要钻进去,却被嘉尔拉住,两人跑到富商家的厨房里。嘉尔一挥手,就把灶台上各种调料罐全都打翻了,又往两人身上洒了一些,然后拉着苏巴,钻进了烧火的炉灶里。最后还脱下外衣,把地上的脚印擦掉,又抓了几把炉灰洒出来。奇快妏敩
苏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小伙伴这一系列的操作,根本不懂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脑子里好像一片浆糊,只能被动地跟着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富商家的炉灶也很大,能让三四个锅同时开火做饭,但两个半大少年挤进去,还是头挨头脚挨脚,挤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两人刚躲好,就听嘭地一声巨响,似乎是富商家的阁楼楼顶整个都被掀开了!
苏巴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却被嘉尔用力捂住了嘴巴,忙把将要出口的尖叫吞了回去。
在过去,苏巴和赫鲁鲁一直以嘉尔马首是瞻,但其实三个小伙伴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苏巴胆小怯懦,赫鲁鲁则是主意一堆但是执行力很差,于是外向活泼又比较有主见的嘉尔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三人小团体的领头人。
然而今日,苏巴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了嘉尔一样。虽然有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震撼和敬佩。看着嘉尔依然沉静的脸,他猛跳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下来。
两人紧紧挨着,躲在炉灶里,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同时还有呼噜噜的低吼声。
不一会儿,一只外貌类似黑犬,但比嘉尔还高,身长接近五米的野兽到了门前,忽然抽抽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把头探了进来。
苏巴瞪大眼睛,自己死死地捂住嘴巴,看着那长长的獠牙,好像心跳都要停止了。
--猎狼!
一个名字不起然地出现在了嘉尔的脑海里中。
猎狼是北方白马城的人饲养的一种猛兽,听说瑟瓦肯有些权贵也会养来作斗兽之用。据说两只猎狼就能生撕虎豹,饿极了甚至会以主人为食,非常凶残,也永远都不会被真正驯服。
虽然嘉尔以前并不知道猎狼长什么模样,但在看到这只猛兽的时候,他却无比笃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猎狼!
【敌人......是白马城?】
嘉尔咬着牙,恨恨地想到。
那只猎狼把头探进来,鼻子抽动了两下,忽然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它立刻退了出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来了。
苏巴轻轻地松了口气。
紧跟着,他就看到一个巨人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人穿着灰白色的铠甲,行走之间带着卡拉卡拉的声音。他俯身低头,看了眼厨房,只见满地都是打翻的调料罐和炉灰,便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去。
苏巴捏紧手掌,掌心里都是湿漉漉的冷汗,他刚要放松身体,忽然想到什么,心头猛地一揪!
隔着两个房间,他听到那只猎狼忽然发出兴奋的吼叫声,没过一会儿,从地下传来一阵阵惊恐绝望的惨叫!
苏巴霍然转头看向嘉尔。
是了,嘉尔之前......故意把这家人通往地下室的石板给掀开了!
那时苏巴还以为他们两人要躲进去,没有多想,此刻才真正明白嘉尔这么做的用意!
但是......怎么忍心?
这户富商家他们并不熟悉,但也是看着他们从小长大的人,在过节的时候,苏巴还从富商手里收到过糖果作为礼物。
嘉尔......他怎么能......怎么能毫不犹豫地就做出这种决定?
虽然苏巴知道嘉尔祸水东引是为了让他们两人能够活下来,但心中依然满是骇然。
黑暗中,他看不清嘉尔的神情,不知道他脸上是不是有愧疚或者悲痛的神色,只看到一个沉默的剪影。那双幽幽的眼睛,与刚才的猎狼相比也不遑多让。
苏巴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比刚才在冰天雪地中狂奔时还要更加寒冷。
嘉尔......真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嘉尔吗?
还是说,灾难能够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几分钟后,地道深处彻底地安静下来,士兵带着猎狼再次经过厨房。突然,那高大的士兵脚步一顿,手按着门框,若有所思地往里面看去。
--这栋房子里到处都很整洁,最多只是家具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唯独只有眼前的这间厨房乱七八糟,炉灰和调料洒了一地,碎裂的瓷片到处都是。
那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影子笼罩着整个房间,让苏巴紧张的胸口好像都要炸了。
过了好一阵,脚步声再次响起,盔甲上的叶片和皮靴上的铁环在碰撞中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满嘴染血的猎狼跟在后面,在身后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血色脚印。
苏巴心神一松,立刻晕了过去。
嘉尔晃了晃头,往鼻子下面一抹,满手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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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初雪的那几天,再冷的天气,瑟瓦肯的城门出都有士兵在值勤--尽管一整个冬天可能都没有多少人会出入。
城卫兵们的值勤室里有充足的燃料和食物,四角还立着与地下集市类似的那种小型石柱。这种伪灵器只要经灵师催发一次,一整个冬天都能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因此值勤室里始终是暖烘烘的。
几个当值的城卫兵只穿着一件不算厚的绒衣,围在火炉边温酒烤肉,磕着瓜子,偶尔透过窗子看看城外的雪地,就当是警戒了。所以一个冬天下来,当值的城卫兵不光能拿到平时三五倍的补贴,身上也能多长几斤肉,只是外快基本没有,让人难过。
尽管这份工作格外的清闲,待遇也好,但一个士兵惦记着家中新婚的妻子,还是不满地抱怨道:"这种鬼天气,傻子都不会出门,咱们警戒个鬼呢!你说上面的那些人是不是脑子有坑?我看他们就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好过!"
"没错,说的太对了!"
"可不就是嘛!"
众人立刻来了兴致,纷纷附和。
一直以来,骂领导都是最能引人共鸣的不二法门。虽然值勤的日子悠闲,但是远离家人,几个月都要和浑身臭汗的一群大男人窝在一起,也是闷的人要发疯。此刻雪寒领导远,也不怕被人听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口沫横飞地把上面的人批判了个遍,好似从城主到小队长都是发育不全的脑残,贵族们更是趴在民众身上吸血的蛭虫!
骂了一阵后,不知是谁顺口提到兰奇卡的事,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骂领导、骂政府,其实只是在发泄负面情绪。就算心中本没多少不满,骂两句也让他们心旷神怡,还有种自己也能指点江山的快感。
但是兰奇卡的事,即便他们无能狂怒地发泄一番,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卑微和软弱。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把那胖子骂了几百遍了,如果语言能化为攻击,那胖子早就已经被他们骂的万箭穿心了。但可惜不是。每次骂完后,他们只能让自己的心情更加压抑。
"唉,这次值完勤,大家一起凑个份子,去他家看看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长些的士兵将手中的一杯黄酒洒在地上,权当是祭奠那个不幸"逝世"的队友。
"兰奇卡那人喜欢喝酒,家里大概没有太多积蓄,听说他还有个女儿正在上学。今后,大家伙儿有能力地就多帮衬帮衬吧!"
"好。"
"唉,那是自然的。"
"没问题。"
众人纷纷应和,但心中仍是郁郁。喝了一阵闷酒之后,其中一人无意中朝窗外一看,忽然惊讶地说:"咦?这种天气还真有人出来?"
值勤室两侧都有窗户,一侧对着城外,一侧朝着城内。此刻城内一侧就有一个穿得像圆球一样的人缓缓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篮子,看上去步履维艰。
"啊,这边好像也有人来了!"又有一个人惊叫道。
众人齐齐扭头,却不见人影,只看见满地的雪如同被劈开的浪潮一样飞溅而起,在白茫茫的天地中划出两道劈风斩浪般的雪线。
"快快快!都出门!"
小队长呼喊着,众人慌忙丢下酒杯和没啃完的肉骨头,套上厚厚的冬装,拿起武器,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去。
瑟瓦肯巨大的城门此刻整个都是关闭的,只在侧面留了一个小门。几名城卫兵分立侧门内外,看着两边的来人,不由得有些紧张。
想也知道,在这种天气还在外面乱跑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城内的人先走到了城门口,她看到诸位严阵以待的士兵,伸手拉下围巾,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众人心中一松,不自觉地就回了一个笑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多好的姑娘啊!
最近的两名城卫兵甚至连武器都收起来了,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有十七八岁,雪肤黑发,清秀可人。她的长相或许不是最漂亮的,气质不是最出众的,但浑身上下清清爽爽、温柔干净,神情纯洁又乖巧,绝对是任何男人都想要生的那种女儿。
最前面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都忍不住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丫头,你是谁家的?要去做什么?天气这么冷,可不好出门的。快回去吧。"
"谢谢叔叔,我不出城,只是来接个人,也是为了送一些点心给大家换换口味。"女孩声音清脆悦耳,"我叫兰桃,我父亲是兰奇卡。"
"你是兰奇卡的女儿?"众人都吃了一惊,随后就都围了过来。络腮胡子黯然道:"你父亲的事......对不起......我们......"
"我爸没事。"兰桃笑道:"正好有一位灵师大人就住在我家附近,那天他出手,救了我爸爸。现在他除了身体还有点虚弱以外,伤口都已经痊愈了。"
"真的......真的吗?兰奇卡没死!"
城卫兵们欢呼起来,络腮胡子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这真的是......太好了......"
巨大的惊喜和庆幸让他眼眶都有点湿润。
"是啊。另外,我父母都说,那天多亏了诸位叔叔维护我爸爸,还把他及时送回了家,不然现在可能人已经......"兰桃低了低头,随后又举起篮子笑道:"这些点心是我和妈妈亲手做的,味道可能有些普通,请大家不要嫌弃。我爸爸说,等到诸位叔叔值完勤,他在玉祥楼请大家吃饭。"
"唉,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络腮胡子有些惭愧地说,伸手接过那篮子,双臂猛地一沉,差点砸到脚上。
这篮子......到底有多重啊?
他看兰桃不怎么费力就把篮子举到齐胸高,还以为篮子应该很轻呢,没想到居然重的差点让他出了丑!
这姑娘的力气......可真大啊!
对了,他想起来了,兰奇卡那家伙是有一次唉声叹气地说,他家女儿从小就力气大,不好管,把别人家的小男孩打哭了。当时络腮胡子等人还嘲笑他--小女孩儿的力气大一点,不是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大家不吃亏,就是占便宜,有什么好犯愁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是该发愁的啊!
络腮胡子再看兰桃温温柔柔的样子,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再一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女孩那巴掌大的笑脸都已经被冻得通红了,不禁心疼起来:"哎哟,丫头,你快把围巾围上吧!兰奇卡也真是的,饭什么时候不能吃?大冷天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出门?"
他刚才还在庆幸队友死里逃生,现在就开始暗中腹诽他不是个东西了!
--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谁家不是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偏他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畜牲!不当人子!
兰桃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温和的大叔正在心中暗暗骂她的父亲,闻言解释道:"其实是我自己非要出来的。我到这里,要接几个人。"
"接人?"络腮胡子转头看看渐渐逼近的两道雪线,问道:"该不会就是那些人吧?"
"嗯。"兰桃轻轻应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雪线靠近城门,已经能看清大概了。只见五六只半人高的雪白大狗拉着一辆小房子也似的冰车,四爪如风,那车子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两侧的冰刀激起大量的雪花和冰块朝后方飞溅,气势惊人!
尽管速度很快,那冰车却异常平稳。在离城门只有三四百米的时候,几只大狗同时减速,同时冰车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慢下来,最终稳稳地停在城门口。
"咕咚--"
几个城卫兵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络腮胡子凑近兰桃,小声问:"丫头,你悄悄告诉叔,你要接的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嗯......是救了我爸爸的人。"兰桃答道。
"灵师?"
"对。"
"哦,那是该接......该接......"络腮胡子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容远三人从车上下来,冰车和大狗全都化作星砂回到了他的识海之境中。络腮胡子等人作为瑟瓦肯的城卫兵,也算是见多识广之辈,但对眼前的一幕依然感到震慑莫名。
看着那张脸,络腮胡子忽然想起一个传闻,忍不住又凑近兰桃,用耳语般的声音悄声问:"丫头啊......那个人,他是不是......是不是......就传说中,迈哈镇的......"
"嗯,他就是!"兰桃肯定地答道,展颜一笑,只感到与有荣焉。
凑得近的几名城卫兵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甚至不敢去看容远。
这可是......活着的传说啊!
..........................................
半分钟不到就办完了入城手续,这样简单快速,不禁令容远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进瑟瓦肯城时的各种波折,暗暗感慨。
众人突然变化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认出他了,不过容远也并不在意这一点,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穿过城门以后看到的那个人。
"兰桃?"
"容先生,狄克先生,好久不见了,欢迎回来!"女孩深施一礼,微微哽咽地说:"之前的事,真的是非常感谢。"
"客气话说一遍就行了,再说我可就烦了!"
容远手指按着她的头把她推得站起来,同时一股温热的暖流将兰桃包裹起来,使得她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都开始回暖。
在众人当中,容远穿得是最单薄的,但也是体温最高的。那手心的温度让兰桃失神片刻,随后含泪笑道:"嗯!"
容远问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跑这儿干什么?"
"我在等你们回来。"兰桃说:"我觉得你们会在今天这个时间到城门口,同时,我觉得有一件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如果我不来,你们可能会错过时机。"
"什么很重要的事?"容远不解。
"我也不知道。"兰桃摇摇头说:"但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向东走。"
闻言,容远深深地看她一眼,笑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一挥手,大量的星砂重新汇聚成冰车和雪橇犬,几只大狗有的扑击跳跃有的蹲坐,跟真正的狗也没什么两样。
"我来给你们引路。"兰桃说着,推开车门就进去了。
从刚才到现在一脸懵逼的瓦斯卡斯见容远上了车,狄克也要上去,忙拉住他道:"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你们真信了?这个丫头神神叨叨的,连什么事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听她的?"
"不是说了吗?是很重要又紧急的事。"狄克也不耽误时间,反手一抓瓦斯卡斯,就把他也扯进车里。
冰车在城里飞驰。
"喂,你这小丫头为什么那么说?"不甘不愿坐下的瓦斯卡斯摆出一脸凶相,审问兰桃:"你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吗?"
"理由啊......"兰桃认真地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肯定地说:"有一个!"
"什么?"
"女人的直觉!"
"嘭"地一声,瓦斯卡斯一头砸在窗框上,随后伸出手来抓住狄克的脖子使劲摇,"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女人的直觉?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啊?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没必要跟着小女孩胡闹!"
兰桃噗嗤一笑,却没有急着为自己解释。
狄克被他摇的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连剑都快要抓不稳了,不禁无奈地说:"就算直觉是假的,我们能有什么损失?"
"那......"瓦斯卡斯愣了下,想了想道:"万一要是陷阱呢?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那不是正好?"容远神态轻松地说:"赶路的这几天真是闷的要死,我正想活动活动呢!"
兰桃有直觉,他也有直觉。他的直觉就是眼前这个女孩是可信的,另一重视界也告诉他同样的结论。只不过这个理由说出来,容远担心会让人取笑说他对女孩有好感,因此才避重就轻地这么说,还刻意歪过头,免得跟兰桃发生视线接触。
狄克则道:"陷阱?你会用这么拙劣的陷阱去诱导敌人吗?"
"唔......"瓦斯卡斯双臂抱胸,摆出一副不信任不合作的姿态,但心下已经揪成了一团。
--眼前的兰桃,跟他早逝的女儿何其相像?
"稍停一会儿。嗯,现在可以走了。"
在兰桃的指挥下,冰车在城里到处转,有时还会突兀地回头跑上一段。开始时瓦斯卡斯还会嚷嚷两句,但后来,他就闭嘴不言了。
雪地上一些细微的痕迹表示,兰桃其实是在带着他们追踪什么人,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些人在城里乱窜的同时还在战斗,以至于带着他们的冰车也转来转去。兰桃在完全没有看到的情况下追踪他们,有时好长一段路径都没有任何痕迹,有时则会看到一片残垣断瓦。从地上残留的战斗痕迹来看,他们与对方已经十分接近了,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人影,那些人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追踪。
瓦斯卡斯沉默了,倔强地没有为自己之前的轻视道歉,但心里却是暗暗佩服的。
只不过......
他们到底在追什么人?
什么人会在这种天气下战斗?
忽然间,他想到了那些暗灵师中正有两人奉命去"处置"迪蒙特,心头猛地一跳。
"兰......兰桃姑娘......你觉得前面会是什么人?"瓦斯卡斯声音颤抖地问道。
兰桃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温和地说:"是你们正在找的人。"
瓦斯卡斯呼吸一滞,整个人的眼神气质陡然一变,连坐在他身边的狄克都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请收敛一些,瓦斯卡斯先生,您这样会惊动别人的。"兰桃轻声道。
"哦,好,好的。"瓦斯卡斯深呼吸几次,满身杀气收敛,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憨厚的笑容。
狄克却觉得更加不自在了,他偏了偏身体,离瓦斯卡斯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