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徒弟,你也下得去手,”夏怀礼冷嘲暗讽,“就你这样的人还想成仙?我都能成仙,你都成不了。”
白素贞嘀咕:“别这么说,你可是大善人。”
赵子方听见这话有些发怒,不过转而又想到不过就是和小朋友多费了一些口舌,不耽误多少时间。
等他时辰一到,阵法启动,那些诛杀恶人的功德就都算在自己头上,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世间了。
“这一切都是因果因缘。”赵子方仍旧保持着他慈眉善目的姿态,似乎和第一次见到夏怀礼那副讲经时的模样别无二般。
陆泓没再多说什么。
一张符箓划过陆泓指尖,破空而出,在还未接触到半跪着的村民前,就变成了一片黑色的粉末。
赵子方眉眼平静,幽幽说道:“无论你做什么,这些镇民所造的罪恶、冤孽,都是由我处决,由我审判的。”
他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和团聚在天边的七颗繁星:“七洞北出……七洞北出就是来迎接我的,我积功累德这么多年,这就是最后的时辰了。”他满意的张开双臂,迎接月光,“我和你们也无瓜葛,也不想多做为难,日月普天,是盛世喜事。”
白素贞冷哼一声:“你觉得自己真能成仙?”
“七洞北出,”白素贞仰头看着,语调嘲讽,“这个星象正在消失,天边煞象出现,你只能坠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自己看看,那最西边的浦命之星还在原本的位置上吗?”
凡事都讲究时辰,七洞北出的星象与即将成仙的圣人功德是相关的,一旦圣人达不到成仙的标准,星象就会缓慢的溃散,归为其他位置。
赵子方眼神一变,死死盯着那颗橙红色最明亮的星光。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动了?
他用了最后的力量遏制住傀儡娃娃带来的反噬,他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星象怎么会发生改变?
明明刚才七洞北出没有变换位置。
“你做了什么!”赵子方怒道,“你改变了星象?”
“对啊,是我。”白素贞洋洋得意,虽说他没有那么大本事,但让赵子方难受一会儿也是值得的,毕竟在地下室的幻境之中,他被折磨得身心俱疲。
夏怀礼看着它双手叉腰,长得像迪斯尼小动物的样子昂首挺胸。
这白素贞真是为了气死赵子方什么都往身上揽。
赵子方刚才堆起的笑意倏然不见:“你说什么!”
他也意识到,星象开始解离。
贺章说:“如果你想要通过除恶积累功德,你就选错人了,我记得秀丽镇虽然每个人都是帮凶,但真正参与的过此事的人被抓的抓,被杀的杀,还有因为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死掉的人。你就算将剩下的这些人碎尸万断,又能有什么用呢?”
什么用……
赵子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福德之力也开始一点一滴的流逝。
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他温和松弛的表情消失不见,霍然起身,眉头拧在一起,嘴唇下压。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反噬压不住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能放弃,只差这一步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绝不能前功尽弃!
赵子方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毕露,血管从他苍白的皮肤下暴起,如同一条又一条盘踞在额头上的黑蛇。
怒火彻彻底底席卷全身,冰凉的血液变得滚烫。
既然还差一点,既然还差一点,总能有办法补足!
白素贞搂着贺章的脖子跳来跳去,就差唱起歌了:“看吧看吧,竹篮打水一场空。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办不到的承诺,就成了枷锁,你看你被锁的彻彻底底!”
话音未落,树林雷动沙沙作响,风雨欲来,强大的气流如同旋风般席卷了整个秀丽镇。
哀风怒号,就连守在秀丽镇入口的警察都被吹得一脸发懵:“怎么忽然大风降温了,今天没事蓝色预警啊。这空气里怎么臭臭的,是不是谁家化粪池爆炸了……他们进去也没个回音!”
烛火被蜡烛吹灭,月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赵子方面目扭曲,恶狠狠的瞪着白素贞。
白素贞还要说什么,夏怀礼捂住它的嘴:“你刺激他做什么?完了完了!”
“退。”陆泓向后轻轻摆手。
贺章心领神会。
赵子方停留在原地,他脱掉袈裟,露出已经被染得血红的白色卦衣。
手腕上血红的珠子相互碰撞,手持的十二环锡杖隐隐散着一缕又一缕的黑气。
“因果啊……因果啊……”他仰天大笑。
就是因为知道他功德不够,所以才送来了这个几个人。
果然是善缘!
赵子方血管爆裂,深紫色的淤血印遍布全身,他的笑声逐渐癫狂难以控制,血丝从瞳孔扩散蔓延。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上天待我不薄!”
夏怀礼心里咯噔一声。
无论七洞北出,还是功德圆满,都是赵子方的执念,都是赵子方的心魔。
原先,他们只是想把赵子方引出立地阵法,再找人解决,但白素贞三言两语和夜观天象的刺激,直接让赵子方进入崩溃的边缘。
他苦心孤诣那么多年,最后却无法成仙,怨债反噬,最后落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谁能接受?
欲望成为心魔。
赵子方,成魔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现在只能跑。
夏怀礼奔跑的背影落在赵子方眼里,仿佛落入狼群的羔羊。
赵子方拖着脚步迈向森林之中。
幽暗,荒芜,伸展的树叶沙沙作响。
夏怀礼频频回头,赵子方强大的气场让他后背冒起一片鸡皮疙瘩:“他身上有东西!”
贺章暗骂一声,回头看去,那些跪拜的村民没动,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了赵子方的身后,和他迈着相同的步伐!
忽然,一条黑色浓雾如同一只手,穿过树丛袭向夏怀礼的后背。
“——当!”
陆泓符箓格挡,竟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后面也有!”
“右边右边!”
白素贞大喊,倏然幻化成人形,他身姿形成一道白光,手中凭空变化出三根白色银针,冲着黑影飞去!
“——嘶!”
黑影发出微弱抽气声!
黑影和森林间骤起的白雾凝聚在一起,气氛变得越来越焦灼。
那黑影化成一条又一条细长的手,如同藤蔓般触来!
夏怀礼横剑格挡,相比起第一次在孤庙中双手握剑,他已然成熟了不少,目光坚定。
陆泓低声说:“是蚇。”
只不过,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攻击剧烈的蚇。
似乎每一个蚇,都是化成影雾的赵子方!
赵子方大笑间,后背也伸出无数手臂,他好似一处制造蚇的源泉之地,一个个黑色如蛇般扭曲的人形从他的后背剥离,进入森林。
蚇的数量越来越多,甚至比当时秀丽镇的尸人还要多三倍不止。
它们上前,被击打扩散、再次聚拢。
白素贞手臂被划伤,贺章用符箓护挡,将白素贞护在胸前。
“我从来没见过蚇这么难打的!”白素贞哀嚎。
“心魔成蚇。”
心魔比执念更甚!
白素贞想抽自己一嘴巴,刚才嘴欠什么?
“他八辈子执念都费在这里了!”
陆泓脸色十分阴沉,他划破掌心,用心头之血画符。
符箓击退袭来的蚇, 燃烧一片又一片的火光。
赵子方步步紧逼:“你们能力不够,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灭了五阴魙, 但你们四个人轮番上阵都不行, ”他欣赏着几人的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是不可能输给, 也不会输给你们的, 不如与我合二为一。”
这句话, 邪神也说过。
陆泓置之不理,向后退去。
白素贞招架不住,和贺章轮番护住一个方位。
它舔了舔嘴边的血:“要不然让警察叔叔进来吧,打不完了,而且,这些哪里是普通的蚇啊,都是化成和尚的蚇啊,buff叠加的太吓人了!”
夏怀礼也眼睛通红, 铺天盖地的蚇,无边无形, 犹如浪花般谁都挡不住。
荒草簌簌,他沉吸一口气, 将沾染着陆泓鲜血的符箓缠绕在剑刃之上。
手臂挥舞,火光乍然。
滚滚浓云, 压得人喘不过气。
无论如何劈砍, 那些溃散的蚇会重新拼凑起一个完整的人形, 它们无处不在, 任意穿梭。
逐渐,众人手腕、脸颊出现了点点血痕。
白素贞每被蚇痛击一次,就发出尖锐的叫声:“快离开这里,快快!”
赵子方享受着猎物的奔跑,这如同用一场他单方面胜利的追逐,享受着将猎物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快乐。他喜欢听白素贞的尖叫,那只自不量力的小刺猬居然破坏了他的阵法,要不然他肯定还有时间修成正果。
从毛孔内毛出的黑气形成了蚇,他稳步向前,全然不怕。
不怕阵法,不怕陆泓。
驱魔阵需要时日,如今没有任何力量能困得住他,只要他杀死这四个人,便可以立地飞升。
立地飞升!
他的笑容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下:“跑什么,还是要引我去哪里?你杀不死了,你也毁不掉我的傀儡。”
惨叫不断,赵子方似乎也听到陆泓吃痛的闷哼,他乘胜追击,蚇化成尖锐的利刃,刺破陆泓的手臂和夏怀礼的前胸。
他的能量大,由他化成的蚇自然势不可挡。
他不想玩什么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在七洞北出彻底消失之前,他要拿到这些人的功德!
赵子方步步紧逼,他玩味的看着夏怀礼通红的眼眶,和满身是伤的白素贞。脚踩过树上掉落的枝叶,叶子在接触他的过程中迅速腐化成一滩黑水。他慢悠悠凝视陆泓,手指微微一动,成百上千的蚇几乎要把人淹没:“三人一仙,我这次赚大了。”
他将佛珠抛向空中,已经变得黝黑锃亮的珠子如同蜡烛融化,蜡油状的黑色液体变成一缕缕女人的长发,像陆泓袭来。
陆泓高喊:“夏怀礼!”
他声音还未收回,忽然夏怀礼的胸膛被长发穿破,那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白雾黑影之中,响彻贺章和白素贞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那头发又拧成一股绳,如同女人的大辫子,又像是蜘蛛吐出的漫长蛛丝,将陆泓密密麻麻的包裹住,头发丝缠住住他的手臂,从他的每一寸肌肤刺入!
发丝攥紧陆泓的心脏,往外一撤,七零八碎的肉块散落在地面。
赵子方悠悠看着面前残缺的,奄奄一息的三人。
他脚踢了踢,隐藏在树叶之下的铜钱显现出来:“你们还想做一个困魂阵来困住我,怎么可能呢?年轻人就是喜欢异想天开,就像姜家的人一样令人厌恶。”
他将铜钱拿起来,攥在手里,走向夏怀礼:“我原来还觉得你算是个可造之才,如果你没做那么多错事,我会收你为徒的。”
夏怀礼呕出一股鲜血,没有动弹。
赵子方蹲下身,语气略带惋惜,扼住夏怀礼的下巴:“果然说大话是年轻人的权力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用勇气去冲。你们的功德够用了,太阳升起之前,都会结束的。”
他掐志得意满,觉得心中那空空的一块忽然被补全了。赵子方拎起刺猬的尸体:“没想到我还能收获一个白仙,庆云寺里的白仙都是懒散愚笨的,原来机缘在此啊。”
白素贞被拎着短小的尾巴晃来晃去。
发出咳咳的声音。
白雾仍然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赵子方手上一顿,再用力掐住白素贞儿的小腹,忽然发现硬得如同一块木头。
黑暗中传来悠悠之声。
“真魂降临,阴阳八风,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幽幽之畔,魂回魄来,三魂真子,七魄玉女……”
声音沉沉,伴随着金属敲击声荡漾在夜色之下。
招谁的魂?
赵子方低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尸体,是四个木头小人做成的替身傀儡。
死遁脱壳!
“姜禹,招来!”
贺章怒道一声,只见赵子方周围白光四作,树叶翻动。
姜禹是姜家三十年前因病去世的小儿子,那个被封印在傀儡娃娃中的小孩!贺章目不转睛,双手手背相对,十指相勾,站于狂风骤雨之间。
白素贞和陆泓各自施术,在赵子方周围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围墙。
此处,正是他们那日困住尸人的阵,贺章又叠加上了招魂之术。
赵子方倏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镶嵌在身体内傀儡娃娃开始一片片破裂,瓷片划破肌肤内脏,浓稠的液体象征在这些年背负的阴债,浸入血液之中。
金线铃铛,随风而动。
夏怀礼握住白玉长剑,横扫一片,驱赶扭曲挣扎的蚇。它们因为主人身体的疼痛不适而越来越淡。
赵子方浑身发冷,铃铛与心咒交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白素贞掏出一个木头小人,其中填满了姜禹的骨灰,相当于一具尸体。木人额头处用白素贞的血点了一个红点,身前身后各黏着三粒白米。
它将木人置于掌心,猛然间抛向空中:“魂魄归来,遁入金身!”
雷声大作!
电闪雷鸣!
也许是秀丽镇换魂的方法,让姜禹和赵子方的魂魄融为一体,只要招魂,两者分离,所做怨孽,一并加于赵子方身上!
贺章手持金线,手指旋转,他的咒语越念声音越大,与雷雨同频。
陆泓符箓翻飞,化成无数金光灰尘,似乎有莲花绽放于空中。
“——砰!”
赵子方腹中的娃娃彻底裂开。
“——啊啊啊啊啊啊!”赵子方捂着腹部沉痛惨叫,他身体内,魂魄中承载的阴邪之力化成实体,张牙舞爪的冒出来,周围的一切都似乎都被浸染,变成了黑色的死物。
不能和他的身体分离!
他们不应该知道这是谁!
凭什么?
赵子方将真气灌入丹田,一根根血管在他体内爆裂,整个人变成了黑紫色。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咬破手指,在小腹前画出咒语。
不能出来,
不能离开!
姜禹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赵子方遏制着招魂阵法,锡杖散出隐隐光芒,将他体内外泻的阴气往回压。
贺章登时又大吼一声:“姜禹,速来!”
瞬间,小孩子的哭喊声响破天际,一个五岁小孩的轮廓隐约出现在招魂阵中心。
它遍体鳞伤,瘦小的身体似乎轻轻一吹就倒了。
姜禹茫然的看着贺章,问道:“是谁……再叫我……”
赵子方眼见不好,伸手去抓姜禹的魂魄。
陆泓左手扬起,一阵激烈的橙黄色电流从他掌心的五雷号令牌钻出,如长鞭鞭挞,清脆破空声响。
贺章高喊:“遁入其身!”
姜禹的阴魂化成白雾,钻入了白素贞掌心的小木人。
“——啪!”
一道如同白龙般的闪电横劈直下,赵子方侧身一躲,滚向一边。
小木人动了动,白素贞松口气,看向贺章:“分开了。”
“结束了?”夏怀礼问。
陆泓拦住夏怀礼,抬眸一眨不眨盯着赵子方。
忽然,赵子方仰天大笑,“我既以成魔,又何惧生死?”
他身体疼痛难忍,但每一寸疼痛都让他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力量,肌肤上裂开一个个口子,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从皮肤内露出。手臂从背后的伤口破出,胸前冒出拳头大小、疙疙瘩瘩的瘤子。
夏怀礼:……这是什么怪物?
这不是心魔。
这才是魔。
他身上至少背负了百条性命。
周围天翻地覆,夏怀礼根本看不清那些黑雾的走向,忽觉得胳膊一凉,那东西划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贺章头皮发麻,没有预料到赵子方为何反而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他拉住夏怀礼往旁边撤,心中狂骂不止。
“师弟,给个话!”贺章说。
“成魔了。”陆泓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魔,就连他的师父也未曾见过这样恐怖的存在。
“废话,我当然知道了,你就说怎么办!”贺章问。
“五行三界,神魔相冲。”五雷号令牌的力量凝成白色光芒,袭击而去,“引入天道天雷!”
贺章抱着白素贞,高喊道:“雷劈不中他,他体内的黑雾都是他的一部分,你看你看!”
天雷降下,打在赵子方周围的黑雾上,唯独没有劈在他的身上!
远处,两队警察瞠目结舌看着自杀森林头顶的闪电,队长呆呆说:“这是要成仙啊……”
小警员问:“赵队怎么说?”
“不能进,只能等。”
作者有话说:
我研究了一下,努力开通插画中(再次审核中,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研究了一下,插画活动开始后的订阅才能抽取插画,所以你们都订阅到要完结了……也不必浪费钱投雷什么的quq~
我只是因为画了,想放上去~而已~感谢在2023-07-06 18:35:53~2023-07-07 17:3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雲養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团团魔气, 比蚇还要凶残吓人。
“引天雷的话,需要你手中的五雷号令牌,但是我们无法近身啊!”白素贞忍不住崩溃大喊。
赵子方动了动脖子,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口腔上颚竟然也冒出一颗小小的人头, 看得出来, 是礼艾方。
“别跑了……”
“别跑了……”
礼艾方和赵子方的声音起起伏伏。
“谁先呢?”赵子方微微一笑,眼眸中蓬勃着阴暗的暴力。
贺章转动罗盘寻找生路, 忽然一根黑色长鞭从远处划过。
“啪!”
贺章手臂上出现一条狰狞的伤口,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一个失神, 罗盘被鞭子卷走。
雾中是触手藤蔓,脚下是触手藤蔓。它们顺着四人的脚踝攀升,要将他们拉入腐烂的泥土中。白素贞受到攻击左右躲闪,疼痛让它的身体微微发软,如果赵子方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引爆自身的力量,他们谁都活不了!
夏怀礼艰难的抬脚,行动迟缓,被砍断的藤蔓重新冒出来。
陆泓手中的五雷号令牌折射着近处的符箓火光, 一红一白,灵流激动。
“怎么办?”贺章难以置信赵子方如此强大的力量, “咱们真的要被他吃了!”
“……我就信了邪,说和尚不吃人!”白素贞骂道。
猎物陷入沼泽, 在他的攻势下动弹不得。
赵子方轻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尘归尘, 土归土, 我也应该修成果了。”
抬手间, 雾气如同古代战场, 万军齐发黑色箭矢!
夏怀礼眼见黑压压一片向自己袭来,忽然大脑一片空白。陆泓登时挡在夏怀礼背后,默念心咒,符箓形成格挡高墙。
然而,箭矢密密匝匝捶在光墙之上,伴随着赵子方的怒吼,气雾一点点冲破防御!
钻入缝隙!
“——啪!”
防御碎了。
“陆泓!”
夏怀礼惊叫。
陆泓的两只手臂、小腹被刺了个对穿!肩膀前胸出现大大小小的血洞,伤口淌出鲜血。他身形微晃,耳边雷声轰鸣。
藤蔓顺势缠住陆泓的手指,从他手中夺过五雷号令牌,递交到赵子方手上!
贺章眼底血红,顾不得法器遗失,搀着陆泓的腰往前拽。白素贞拖着重伤的身体,跃下贺章肩膀,挡在众人面前:“快走,离开秀丽镇。”
“你们不是还有阵法吗?”赵子方悠然问道,“没有阵法用在我身上了吧,年轻人就是鲁莽,你们要是不来,也不会死。”
魔气化作藤蔓,牵扯住几人的脚踝,夏怀礼举剑挥砍,但什么都斩不断。他急得直冒冷汗,眼看赵子方步步紧逼。
贺章浑身上下浸满了陆泓身上的鲜血。
白素贞的脸颊比月光还要白上三分,咬牙愤恨不平。它瞪着赵子方的脸,忽然想起旺仔喝甜牛奶时看自己的得意嬉笑,眉头锁得越来越深。
“还来吗?”赵子方问。
魔气直接穿过白素贞的左肩,将它撂倒在地,骨节错位,手臂脱节,它消瘦的肩膀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涓涓流下,如同小溪一般。
上次与黄皮子恶斗,白素贞都未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你们和姜家人一样自不量力。”赵子方冷笑。
夏怀礼冷汗直冒,左手紧紧握住白玉长剑,此时退无可退了,他沉声问道:“如何引雷?”
陆泓痛得说不了话,眼下也没有时间让夏怀礼翻阅古籍,查询资料。
没人知道。
赵子方低声笑着:“在天雷劈打在我身上之前,你们早已经魂飞破散,灰飞烟灭了。”
夏怀礼抿着双唇,一只手盘算着掌心之中的八枚铜钱,卜卦问路。
绝处逢生。
柳暗花明。
万物生生不息,生生不止,一雷生,而万物生。
夏怀礼看向赵子方手中的五雷号令牌,其中有白素贞的刺,法器中自有雷阵。
以雷引雷。
以气引气。
他懂了。
夏怀礼立于众人之前,将陆泓的鲜血涂抹在剑刃之上,高声吼道:“给我开路!”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它将扎入身体的藤蔓连同自己脚踝上的皮肤一并削掉,顿时小腿之下,鲜血淋漓。白色短袖被风吹起,发丝凌乱,鼻腔内满是鲜血和阴气的味道。
贺章面色苍白,大声呼喊:“你做什么!”
“为我开路。”夏怀礼神情冷硬,双手握剑。
赵子方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以为自己手中的剑就可以伤害我?多谢你们,现在的我是不死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他挑衅般故意上前了两步,手中玩弄着夺来的令牌。
夏怀礼咬紧嘴唇,迈步冲前,倏然无数光点汇聚于他双手之间。
“——拼了!”白素贞双手向前,白光汇聚,为夏怀礼劈开前方迷蒙的黑暗。
陆泓撑起身子,所剩无几的符箓如同春日的红色花瓣,从指尖掠过,一条由橙红色火焰燃烧开辟的道路出现在夏怀礼面前。
白素贞咬住舌尖,指尖唤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光,灵流驱散浓雾。
风雨大作。
“——定住他!”
贺章翻动阵法红线,陆泓将力量渡入线中,倏然困在赵子方身上。
赵子方一笑,这细细软软的线根本无法控制他半分半毫,如今都是困兽之斗罢了。
他讥诮挑眉:“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
微弱的力量无法抵御赵子方的进攻,白素贞手上的皮肤逐渐褪去,露出白骨,它两眼抹黑,体力不支。黑雾缠绕著它的脖子,用力一扯,它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直挺挺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