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能醒?”
病房里,陆邵坤问医生。
“很快,麻药过去就会醒,一会儿我让护士拿些止疼药过来,接下去一段时间可能会比较难熬,你们最好还是把家属叫过来,他这样,身边必须有人陪护。”医生说道。
病房里就只有陆邵坤一人,制片人和导演都识趣地留在门外没有进去。
“既然人没事,不如先不要发微博,再等等。”宣传小声和制片说道。
猜出他的打算,不就是想要再涨一波热度,趁机省一大笔宣传费,罗奇对此很不认同,“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你们要是不发,我来发。”
江朔的粉丝已经闹翻了天,既然人没事,再不赶紧给个解释,实在是说不过去。
制片人瞪了那个宣传一眼,“你脑子有病?没看到——”
他又看了眼病房里面,压低声音,“还想不想混了?”
“不就是个——”
宣传嘀咕。
陆邵坤是什么样的人,圈里谁不知道?最后两个字,宣传的声音很小,脸上也写满了看不起。
这宣传还是个入行没几个月的新人,业务能力不错,就是脑子缺根筋。你看不起又怎样?又不妨碍别人大红大紫,制片人闻言冷笑,指着病房里面的人,好心提点他,“蠢货,懂不懂,像这种藏得密不透风的,才是真心肝儿!”
医生走后,周悦探头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看到陆邵坤在床边坐下,赶忙关上了门。
病房外,将视线逐一扫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假装无事发生,打电话的打电话,商量事情的商量事情,都是人精,知道里面现在坐着的是谁,况且这种事流传出去,对电影的上映没有半点好处,只有顾临升,坐在长椅上,抬头和她对了下目光,随即又撇了开去。
顾临升肯定不满,周悦是知道的,尤其江朔身上至今还背着同性传闻。
今天被记者拍到的照片,结合江朔拍戏受伤入院的爆炸性新闻,以及星天和亦尊集团背后的关系,若是有心人借题发挥,都能算得上实锤了,但她总不能堵在电梯前不让陆邵坤过来,当时陆总那张脸,分明写着谁敢拦着谁就滚蛋。
现在国内的大环境,虽说不至于被封杀,但绝对会影响到日后的资源。
要是三年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周悦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把江朔从陆邵坤身边撵走。
刚好公关部来了电话,周悦收起一脸的忧心忡忡,板起脸去角落接电话。
病房里,陆邵坤坐在床边,一只手伸进被子,覆在江朔的手背上。
掌心的触感有些奇怪,他撩起被子朝里面看了眼,才发现江朔的手上也缠着绷带,估计伤势和后脑勺上的相比等于大巫见小巫,所以医生根本没提。
松开手,帮他将被子掖好,陆邵坤盯着江朔的脸,过去这么久,才重新感觉到自己沉沉的心跳。
刚才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跳得那么快,那么强烈,原来那些说辞都是真的,人类真的会有心脏即将跳出喉咙的感觉,而与之相反的,是他空白一片的大脑。
似乎等他清醒过来,自己已经站在急救室门口,看着医生和护士推着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江朔从里面出来。
陆邵坤伸手摘掉江朔头发上的一根木屑,结果沾了一手粘腻半干的血浆。
一个月前,这小东西还在沙发上和自己打闹,自己指尖缠着这些发丝,说他这样做爱时很性感,让他留着先不要剪,一个月后再见,怎么就跑到了病床上,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陆邵坤平生第一次反应迟钝,看着江朔惨兮兮的小脸,眼底渐渐迸射出火星。
江朔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丁米。
病房拉了窗帘,隔绝了刺眼的阳光,柔和的光晕落在对面墙上,像是挂着一块金灿色的毛毯,大脑里头嗡嗡的,江朔瞪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十分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
“你醒了?”丁米简直喜极而泣,冲到病床边,关切道,“江哥,你感觉怎么样?”
江朔看着她眨眨眼睛,“我——”一开口,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恶心的想吐。
“江哥你怎么了?”
丁米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江朔吃力地咽了口口水,视线在病房里匆匆扫了一圈。
丁米反应过来,刚才医生说过,轻微脑震荡可能出现短暂的意识不清,于是跟他解释道,“舞台塌了,江哥,你差点被压在下面,救你出来的时候,你头上脸上都是血,吓死人了!”
说着说着,丁米的声音里透出哭腔。
“你右脚骨裂了,还有轻微脑震荡,脑袋这儿,这里,医生给你缝了二十七针!”
江朔的大脑目前还消化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迷迷瞪瞪地看着丁米,但脑子里确实已经出现一些混乱的画面,还想再问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怒吼。
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这声音很是耳熟,江朔觉得在哪里听过,不禁困惑地看向房门。
“是陆总。”丁米跟着看了一眼,趴在床边小声说,“刚才过来了,跟制片和罗导发了好大的火,骂了快半个小时了。”
陆邵坤?
江朔恍然。
难怪觉得这声音耳熟。
“他来干什么?”江朔自言自语地喃喃,说完又觉得恶心,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丁米瞪着眼睛看他,等了片刻,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现在你的粉丝在网上都吵翻天了,还有人造谣你死了,热搜都爆了一下午了。”
闻言,江朔睁开眼睛,表情有些愕然。
原来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难怪都惊动了陆邵坤。
他哭笑不得,“我死了?”
丁米心想你是不知道你当时被抬出来的样子,真跟死了没两样。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掏出手机给他看微博。
看到话题十多亿的浏览量,江朔不禁咋舌,丁米翻下面粉丝发的评论,看着看着,江朔的嘴唇渐渐抿起来。
他很珍惜自己今天拥有的一切,尤其是这些支持自己的粉丝,对他们几乎有求必应,机场拿到的信也会一封一封亲自拆开看,不然也不会有人从他寂寂无名起一直追到现在。
看到满屏的哭脸,江朔心疼坏了,让丁米给自己拍张照片。
“腿就别拍了。”江朔叮嘱。
“现在?”丁米犹豫,“问问升哥吧?”
“没事,”他知道宣传在打什么算盘,不就是想要热度吗?他亲自出来发微博,这还不行?
让丁米帮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江朔让她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江朔形容憔悴,但至少是笑着的,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他让丁米帮他写【别担心啦,一场意外而已,我没事!】
“好看吗?”他笑眯眯地问丁米。
丁米发到一半,看向他,无情评价,“一脸菜色。”
“那你给我加个美颜。”
丁米无语地摇摇头。
江朔一笑就头晕,笑了几声,顿时恶心地说不出话。眼睛看什么带着重影,看了眼丁米发好的微博,他点点头,正准备再睡会儿,病房门突然开了。
陆邵坤径直走到床边,眼睛紧紧盯着江朔的脸。
那眼神怪吓人的,江朔蜷在被窝里的手指一缩,下意识乖乖叫道,“陆总。”
“别说话。”陆邵坤站在床边,弯下腰,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又及时收了回来,改成撑在床上。
门口挤着制片罗导以及周悦等一众人,刚才是周悦看到江朔的微博,才知道他已经醒了。
制片和罗导被陆邵坤骂了整整半个小时,小学生似的罚站在走廊里,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此刻命都去掉一半,脸色煞白地扒住门,眼巴巴盯着床上的江朔,像是在看救星。
比起哭唧唧的制片和罗导,这次周悦倒是一脸平静,反正江朔醒了就行,剩下的就是集团公关的事了。
江朔扫了眼门口,捕捉到两人直白的求救信号,郁闷地在心里叹口气。
真是哪儿哪儿都逃不掉,这难道就是命?他都这样了,还要想办法哄陆邵坤,当他的泻火工具。
那些人要是知道他被陆邵坤送进医院的次数,比整个娱乐圈一年发生的拍戏事故都要多,到时候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可轻度脑震荡不是说着玩的,江朔盘算好要如何开口,结果一张口,顿时难受得偏过头去,急促的深呼吸几下才缓过那股恶心犯晕的劲。
“让你别说话。”陆邵坤皱起眉,语气很是不悦,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目光不能说冰冷刺骨,只能说锐利如刀,制片和罗导齐刷刷缩回脖子,下一秒,一只手迅速关上了房门。
还没来得及跑的丁米,“……”
“你也出去。”视线扫过她,陆邵坤再次低头看向江朔。
等人离开,陆邵坤侧身坐到床上。
“头疼不疼?”
头上的麻药还没彻底失效,江朔摇摇头,随即被陆邵坤用虎口轻轻扣住下巴,“别乱动。”
江朔冲他眨眨眼。
陆邵坤瞪着他,“看到舞台要塌了,为什么不跑,还逞能去救人?”
江朔也回忆起来。
是的,他本来是有机会跳下舞台,毫发无损地避过这场事故的。
当时拍摄临近尾声,他站在舞台最前面,尽管沉浸在表演中,但头顶扬下一片灰时,还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抬起头,便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听见一声钢筋崩裂的尖锐声响。
意识到灯架可能要倒,他第一时间拧身提醒乐队其他人,可就在这一息之间,灯架已经不堪重负,带着整个舞台的顶部齐齐坠了下来,先是安设聚光灯的铁架子,江朔眼疾手快避开,然后眼看着一根钢筋要砸在鼓手头上,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利用惯性向前猛扑,钢筋砸在架子鼓上,他将鼓手扑倒在身下,身后鼓架倒下,坚硬锋利的镲片划破了他的后脑勺。
“会死人的。”江朔老老实实吐出四个字。
千钧一发之际,这确实是当时他脑子里冒出的唯一想法,所以接下去这句“而且那样的话,电影就彻底没法上映了”便没说出口。
哄人嘛,他有经验,老板有气没地撒就乖乖给他发挥的空间,说那么直白干什么。而且将心比心,电影杀青这天惹出这么大的负面新闻,一个亿险些打了水漂,要他他也光火。
“胡闹!”
简直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陆邵坤真想把人拎起来揍一顿,但看他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见他还是怒火中烧,江朔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用指尖戳戳他的腰,跟他撒娇,“陆哥,头晕。”
陆邵坤斜眼看他,把他绑了绷带的手塞回去,“活该。”
“陆哥,我晕倒前好像看到你了。”
“……”
“真的。”
“……”
“像一道光一样。”
“……”
身负外面一走廊人的期待,江朔开始使出杀手锏,反正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他也算豁出去了,“嗯——”
陆邵坤姿势不变,不动声色地挑眉,“又怎么了?”
“脸这边疼。”江朔鼓了鼓贴着创可贴的右脸。
陆邵坤脸色骤变,凑过去,“别动,我看看。”
江朔猛地扭过脸,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陆邵坤一愣,“小东西——”
江朔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帮制片和导演说好话,“都是意外,百密一疏,谁都不想的,等我好得差不多了,立马补拍这最后一场,肯定能赶上明年参加影展。”
听到他说补拍,陆邵坤登时皱起眉。
江朔只当他还没气消,可一口气说太多,再加上刚才还甩了个头,一股恶心劲涌上来,不等陆邵坤开口,江朔突然偏过头,“呕——”
陆邵坤,“……”
结束后,陆邵坤伸手在他湿漉漉的嘴角用力揩了下,“这回不晕了?”
“不晕啦,”江朔搂着他的脖子,砸吧砸吧嘴,“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吃了糖?”
陆邵坤挑眉。
江朔笑眯眯的,眼睛跟着弯起来,“不然怎么整个甜到了我的心巴里?”
想着这几个月制片和导演对自己的关照,这次江朔哄得格外卖力,他太了解陆邵坤了,这男人就喜欢被人捧着,不论大事小事,保证每次都能把他哄得心情愉悦。
果然,陆邵坤嘴角微微一扬,反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似乎气消得差不多了,江朔嘟起嘴,打算最后稳固一下疗效,“嗯,又晕了,还要。”
他一撒娇,陆邵坤顿时眼神变暗,手指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没用狠劲,但能让人感觉到他略微紧绷的身体,“不要命了,小骚*?”
这眼神江朔可真是太熟悉了,心里顿时大喊一句卧槽,心想这人是不是变态,他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江朔顿时只想让他赶紧走,生怕这人突然间兽性大发,真在医院里干出什么不是人干的事,于是干笑两声,默默收回手,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好在陆邵坤还没变态到那个地步,哼笑一声,坐起来些,看到散在枕头上的头发,眉心一拧,冷声道,“全给我剪了。”
江朔偏头,顿时闻到一股血腥味,看着被血染成暗红色的头发,不免有些心悸。
“一会儿先洗个头吧。”他小声说。
无论如何,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就好。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的说话声,“探视时间结束,病人要休息了,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就行了,都赶紧回去。”
外面顿时乱作一团,说什么的都有,过了几秒,病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两声。
陆邵坤站起来,转眼间,脸上又覆上一层寒霜,“进来。”
门悄然划开,周悦探头进来,先是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才侧身挤进来,顺手又关上了门。
“陆总,该走了。”周悦对着陆邵坤的背影说。
陆邵坤看着江朔,拧眉不语。
江朔额头上缠着厚重的纱布,病号服挂在瘦到单薄的身上,一副样子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闻言朝他乖巧地笑笑,像只小狗温顺懂事地摇着尾巴。
周悦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默默垂下眼睛。
现在走,还能借口是底下公司项目出了重大问题,陆邵坤身为大老板亲自过来训话,再不走,明天晨报头版的花边新闻可就圆不上了。
陆邵坤沉默地盯着江朔看了片刻,慢慢收回目光,冷着脸转身往外走。
江朔和周悦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周悦看了江朔一眼,侧身让到一边,短短几秒,后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周悦的眼神颇为意味不明,甚至带着几分锐利,江朔愣了愣,嘴角一扯,朝她笑了一下。
陆邵坤一走,江朔脸一垮,疲惫地靠在了床头。
总算走了。
外面走廊在一阵喧闹后很快便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跟着陆邵坤一并离开,江朔独自躺了一会儿,丁米开门进来,后头还跟着罗奇,两人身后的走廊空空荡荡。
罗奇满脸愧疚,“江朔。”
江朔抬手,熟稔地和他碰了下拳,“干嘛呢,我这不是没事?”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罗奇坚持和他道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内疚地叹了口气。
江朔向他问了其他人的情况,确定所有人都没事,不由得松了口气。
走之前,江朔主动提出补拍镜头的事,不知为何,罗奇脸色有些古怪,“你好好养伤,养好了——这些都等以后再说吧。”
江朔心想那怎么行,他明白罗奇,是个十分感性的人,但是你不在乎,背后的大投资人在乎,一个亿呢,到时候陆邵坤真发了火,他可不想再救第二次。
“那到时听医生的吧,”江朔笑道,“就是我这头发估计得先剪了。”
“赶紧剪吧,”罗奇的脸色一言难尽,“我刚进来就想说了,太味儿了。”
江朔,“……”
陆邵坤那个大变态。
病房门再次关上,江朔让丁米出去看看,等丁米出去确认人都走了,赶紧让她拿来自己的手机,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人支开,迫不及待输入密码解锁。
手机已经炸了,一个下午涌入无数短信和电话,江朔熟练地翻出一个名为三号外卖的聊天框,点开给江榕打过去。
另一边,陆邵坤跟着周悦,步出已经事先清理过的应急通道。
原先那辆宾利被安排出去绕圈遛狗仔,周悦打电话叫来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陌生奔驰,警备地等在出口,车门已经打开。
上车后,车子从医院前门正大光明地出去,经过那些翘首等待的记者,反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车子缓缓行驶在大路上,周悦低头查看公关部发来的邮件,果不其然,已经有几家胆大包天的媒体发布了陆邵坤进入医院的照片,并将这事同江朔意外进院联系在了一起。
看着那个名为【真假“事故”?!视帝江朔被陆邵坤送进医院!!】的标题,周悦的额角狠狠一跳。
这些年陆邵坤玩归玩,将人弄进医院的次数也不算少,但从未被狗仔拍到过实锤,更别提这样的前后脚!整个申港的八卦杂志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现在对方又是刚拿了视帝的江朔,所以哪怕子虚乌有,也会被他们拿来当成事实添油加醋大肆报道。
这样的桃色新闻对集团来说可谓相当不利,如果真的闹大,董事会那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集团公关部给力,那些小报目前已经撤下了这条新闻。
周悦在副驾上心跳忽高忽低,而后座,陆邵坤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医院大楼,视线凝在一处,几秒后,若有所思地拿起了手机。
江榕哭着接的电话,“哥!”
江朔最心疼自己这个妹妹,江榕性格坚强,从小就不爱哭,其实这样反而更招人疼,江朔听不得她掉眼泪,眼眶顿时就红了,“不哭不哭,榕榕不哭,哥没事啊。”
“他们、他们都说你死了——”江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样了?”
“那些都是营销号胡编乱造骗流量的,以后别看那些缺德玩意儿。”江朔说,“我就是头上磕了一下,现在有点头晕而已,其他都没事儿。”
哭声一顿,江榕声音里带着迟疑,“真的?”
江朔咬牙,“真的!”
江榕吸了吸鼻子,“那你跟我视频。”
“……”
他就知道没那么好糊弄。
“你看你看,是不是没事?”
江朔举着手机,飞快地往自己身上扫了一下,巧妙地避开了打着石膏的右脚。
“你别动那么快行不行?”江榕皱眉。
江朔盯着屏幕上江榕哭红的小脸,心里揪着疼,“放心吧,哥真的没事。咱们榕榕真的越长越好看了哈。”
江榕翻了个白眼,“头疼不疼啊?”
“还行。”这会儿麻药过去了,江朔忍住后脑勺上钻心的疼,朝她嬉皮笑脸,“你看,随便动。”
“行了行了,”江榕着急地打断他,“有人照顾你吗?”
“有啊,我助理在的。”江朔说。
江榕垂下眼睛,沉默中掉下眼泪,“哥——”
江朔恨不得钻进手机里给她抹眼泪,“别哭啊,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过几天就出院了。”
“嗯,”江榕用力抹掉眼泪,抬起头,眼底泪花晶莹,“哥,我决定了,我要考去申港。我想去陪你。”
江朔裂开嘴笑,“行啊,我们榕榕长大了,那你好好准备,哥在申港等着你。”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江榕说,“星星哭一下午了,我去安慰安慰她。”
余星就是江榕那个好闺蜜,江朔的死忠粉。
“快去吧,”江朔笑得没心没肺,“告诉她你拿到了第一手消息,江朔现在好着呢,在医院里吃香喝辣,比拍戏时开心多了。”
“呸!”江榕破涕为笑,又叮嘱他几句,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头一晚是真的难熬。
止疼药药效有限,江朔的后脑勺,从右耳上方到头顶,被砸开一道足足巴掌宽的伤口,这让他晚上睡觉只能保持向左侧躺的姿势,偏偏右脚还绑了石膏,一个晚上用这么个拧巴的姿势睡下来,真不如干坐到天亮。
再有就是上厕所,江朔忍到半夜,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求助睡在沙发上的丁米。
可丁米是女的,只能把他伏到厕所门口,剩下的都得靠他自己,单脚跳过去的时候,江朔只觉得后脑勺上像是有把锯子在来回摩擦,疼得他一边放水一边飙泪。
“不然给你找个男护工?”
看到江朔泪眼婆娑地从厕所出来,丁米好心建议。
说完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脑子有病,赶紧闭嘴,好像生怕江朔点头,又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江朔心想我还想多活几年,“没事,就几天,费那工夫干什么?”
“对对对。”丁米赶紧应了。
按照医嘱,江朔需要在医院住至少一个星期,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丁米先是帮他剪了头发,然后打车回酒店,帮他拿在医院要用的东西。
丁米走后几分钟,江朔收到了她的短信——一张医院前门的照片,长枪短炮,全是等着拍第一手资料的媒体记者。
昨天江朔发布的那条微博在网络上再次掀起波澜,在粉丝和路人沸反盈天的声讨中,官博在晚上九点发布了一条道歉声明,并表明已经严惩导致此次意外发生的工作人员。
五分钟后,罗奇也在个人微博上向全体网友以及江朔本人致歉。
江朔看到后立刻转发了他的微博,再次申明这只是一场意外,才算勉强平息了这场纷争。
当然事件还有一些后续,例如这次被他救下的那位鼓手,今天一早在微博上向他致谢,【江朔 救人】的热搜很快就爆上了榜单第一,想来是顾临升利用这次事件的热度,适时替他拉了一波路好。
回复完鼓手的消息,江朔疲惫地将手机丢开。
这些他都懒得再理会,后脑勺上的伤口疼痛难忍,他靠在床头,疼得浑身冒冷汗,试图看电视转移注意力。
两个小时后,丁米回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以及医生护士。
江朔茫然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位保镖手上拿着套病号服,对他说道,“江先生,陆总让我们来接您出院。”
两个小时后,载着江朔的车开进一个陌生小区,七拐八绕,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别墅位置隐秘,周围绿荫环绕,除了清悦的鸟鸣没有半分嘈杂,环境十分幽静。
江朔有些惴惴不安,他在医院待得好好的,不懂陆邵坤为什么要接他出院。
想起昨天陆邵坤临走前那个眼神,江朔打了个哆嗦,心想别是一夜过去,这人脑子里又冒出了什么折腾他的变态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