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you，you！”
一个声音突兀地冒出来，直冲着这边过来。
纠缠中的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到了朝这边大刀阔斧走来的老外。
丹尼尔脱下外套丢在地上，边走边卷衣袖，故意朝他露出手臂上一鼓一鼓的健硕肌肉。
“这人是傻子吗？”陆邵坤皱眉。
江朔瞪他一眼，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朝对方跑了过去。
突然间手心空空的陆邵坤，“……”
“江朔！”
他急得跳脚，下一秒忽然脸色一变，眼睛里噼里啪啦滋出火花，“喂！你给我松手！”
丹尼尔搂住江朔的肩膀，一边回头警告地瞪着陆邵坤，一边快步护着他离开。
“他，欺负你？”他用十分蹩脚的中文义愤填膺地问江朔。
身后传来陆邵坤的咆哮，江朔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一片淡漠，“嗯。”
闻言丹尼尔又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然后朝他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丹尼尔！”
江朔扫了眼他伸过来的手，礼貌地回握了一下，“江朔。”
“我很喜欢你演的神迹！是因为你，我才学习中文，来到中国。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你。”丹尼尔的中文本来就不好，见到江朔本人，一下子激动得无语轮次，“能和你演戏，我感到特别的，荣幸！”
“没有，你的中文很好。”江朔客套地笑了笑。
得到偶像的亲口表扬，丹尼尔很受鼓舞，立马一脸真诚地说，“我会继续学习！你可以，叫我妈。”
“什么？”江朔吓了一跳，看着丹尼尔一脸天真的笑容，随即反应过来，表情略微尴尬，“可以，我可以教你。”
丹尼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朔，阳光下，白皙的脸颊隐隐泛出红来，“你这样，穿这个衣服，很好看。”
话音落下，江朔脑袋里的gay达顿时响了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拍戏需要而已。”
“你脚疼吗？”见他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丹尼尔脱下背包，跑到他身前蹲下，“来，我背你。”
江朔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人，都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极快地脱下高跟鞋抓在手里，婉拒了他的好意，“不用了。”
“哦——”丹尼尔有些失望地站起身。
两人边走边聊，身后，林殊像只拍打翅膀的老母鸡，扑过去拦住气势汹汹看起来要杀人的陆邵坤，“陆总陆总，那是演员！”
“什么演员？！长得跟个木桩子一样！还他妈动手动脚!”陆邵坤咬牙切齿，死死盯着远处那两道越靠越近的背影，见那男人又要去碰江朔，顿时怒火中烧，撩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就是那个李天的暗恋对象，哎呀男二号！”林殊大叫一声妈呀，豁出老命一把用力将他抱住。
“什么？！”陆邵坤简直要疯，江朔暗恋那个蠢木头？！
他气得头顶冒烟，“你怎么找的演员？那人像是会演戏的样子吗？”
“本来就没打算找专业演员啊。”林殊有点儿得意地跟他解释，“这个男二全程又不露脸，正好电影里有几场激情戏，我就想，那不如找个身材好的，就选到了他，国外来的，模特儿出身，便宜不说，还能给电影增加看点，你说是不是啊？嘿嘿嘿嘿——”
笑着笑着，林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感觉陆邵坤这回是真的要杀人了。
“激情戏？”
陆邵坤脸色阴沉。
林殊后退一步，“剧本里写了啊——”
陆邵坤肠子都悔青了。
他竟然吃了没看完剧本的亏！江朔居然也不告诉他！是想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拍激情戏？是不是疯了！
陆邵坤一把推开林殊。
他要宰了那什么丹尼尔，敢和江朔拍激情戏——
林殊看着陆邵坤杀气腾腾的背影，心里叫苦不迭，踩着拖鞋吱哇乱叫着追了上去。
刚走到化妆室门口，陆邵坤便听见里面传出宋清悦耳的笑声。
“真的吗？”
Daniel像只发、了、情的公孔雀，闻言对着旁边的江朔露出一个自以为邪魅的笑容，右手抓住了上衣下摆。
江朔脑袋里的gay达已经响了一路，见状默默撇开脸，对眼下的情形很是无奈。
也不是没在剧组遇到过对自己表现出好感的演员，但这个丹尼尔，脑袋里安装的是外国芯片，连接线路明显和华国人不太一样。
一想到接下去要和这人拍两个月的对手戏，即便专业如江朔也感到头疼不已。
默默叹了口气，江朔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一抬头，刚好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陆邵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陆邵坤一副准备拔刀砍人的架势，眼神阴狠地盯着丹尼尔。
“我真的有，八块巧克力腹肌哦！”
话音落下，丹尼尔一把掀起自己的上衣，然后刻意对着江朔，卖弄地摆出几个展现肌肉线条的姿势。
江朔，“…………”
陆邵坤怒极反笑。
好，很好，八块巧克力腹肌是吧。
老子今天就把你大卸八块！
没想到陆邵坤居然上来就能跟人动手，江朔一脸震惊地起身，“你给我住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地上还没收拾干净的煤灰瞬间沾了满身。
陆邵坤常年健身，一身肌肉紧实又充满力量，而这个丹尼尔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明显打架经验更加丰富，几个来回就占据了上风。
还记得刚才这人朝江朔耍无赖的模样，丹尼尔一拳接着一拳，拳拳贴肉，对着陆邵坤的胸口和脸一通猛砸。
陆邵坤倒在满地碎玻璃渣上，后背疼得直冒冷汗，接连吃了对方几拳，偏头避开险些落在自己脸颊上的一拳，丹尼尔的拳头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煤灰，陆邵坤借着余光，屈肘往他手腕上一顶，丹尼尔吃痛手臂一软，陆邵坤随即翻身将人压到了身下。
重新占据上风的陆邵坤，挥出的每一拳都用足了全力，“我让你动手动脚，让你跟他靠这么近，秀腹肌？老子今天就揍死你——”
林殊急匆匆追进门，看到屋里这幅情形，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我这灯啊！大好几万啊！”
“别打了，快别打了！”
宋清和几个工作人员回过神，慌忙冲过去拉人。
整间屋子鸡飞狗跳。
发起狠来的陆邵坤蛮得跟头牛一样，哪儿是轻易就能拉住的，眼见着丹尼尔被他揍得鼻血狂飙，江朔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陆邵坤，你闹够了没有！”
“你别过来啊！”林殊见状顿时急了，扑过去拼命将他往旁边推，生怕江朔被误伤，那这电影一时半会儿可真就拍不成了！
然而一听到江朔的声音，陆邵坤怕将他误伤，挥拳的动作随即一收。
丹尼尔见缝插针，屈膝对准他的小腹狠狠踹了过去！
江朔脸色大变，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丹尼尔已经蓄足全身力量，将这一脚踹在了陆邵坤腹部！
“陆邵坤——”江朔呼吸一窒。
只见陆邵坤闷哼一声，脸色刷的变得惨白，捂着肚子后退一步，踉跄跌坐在地。
这时一直候在院外的保镖听见动静冲进门，见状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冲过来三两下将爬起来还想继续的丹尼尔钳制住，连拖带拽地摁到了一边。
“陆总。”
几个保镖惊魂未定地看向陆邵坤。
陆邵坤脸上被揍了一拳，嘴角流了点血，用手背随手一擦，充血的眼睛狠狠盯着被摁在地上的男人，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
“孬种！找帮手，看不起你！”
丹尼尔被揍得鼻青脸肿，愤怒地朝他比了个中指。
林殊一听，心想咦？这中文不是挺好的嘛？孬种都知道。
“你他妈——”陆邵坤怒气冲天地走过去，脚都抬起来了，一个身影突然闪到跟前。
江朔瞪着他，“别打了！”
见他挡在丹尼尔跟前，陆邵坤满身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简直委屈得不行，“这家伙他刚刚对你——”
江朔打断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邵坤胸口剧烈起伏，红着眼睛将脸撇到了一边。
江朔不再搭理他，转身蹲到丹尼尔跟前。
“你没事吧？”
江朔上下打量他。
陆邵坤满身煤灰，见他关切地询问丹尼尔，后背上密密麻麻的疼顿时通通往骨头缝里钻了进去，抬手捂住刚才腹部被踢到的部位，忍不住伤心地垂下眼睛。
丹尼尔挣了一下，反被保镖压得更严实，一张帅脸贴在地上都被压得变了形，“他们，以少欺多！不怕，我，保护你！”
“……”
声如洪钟，那就应该没事，江朔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那几个保镖。
视线一对，几人纷纷低眉顺目，手上的劲倒是一分不减，“江先生。”
“你别乱动，我去拿药。”江朔起身。
“我带你去！”林殊大喊着从地上爬起来，心想得赶紧把这几个人拆开，再聚一块儿，这化妆间全给他砸了。
接收到导演的眼神暗示，宋清也跟着爬起来，“我也去！”
“江朔——”
陆邵坤去拉他的手。
江朔挡开他的手，绕开他径直走了出去。
“出来。”
闻言，陆邵坤顿时眉开眼笑，身上的伤似乎一点儿也不疼了，尾巴一翘，耀武扬威地欸了一声，出门前还回头挑衅地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丹尼尔。
一屋子人，“……”
“江朔！”
田埂上，陆邵坤咬牙忍痛追上去。
江朔停下脚步，一旁的林殊很有眼力见地拉住宋清赶紧溜，顺便招呼来看热闹的其他人，“散了散了，都散了啊，刚才排戏呢，没什么好看的，赶紧都散了吧！”
“林导，他们什么关系啊？”宋清终于看出了不对劲，等走远了，偷偷拉住林殊问。
林殊回头看了一眼，唉声叹气，“什么关系？冤家的关系！”
“江朔。”陆邵坤试探地去拉江朔的手。
江朔甩开他的手，转身瞪着他，“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想干什么？”
看他一脸厌烦的样子，陆邵坤雀跃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带着满肚子的委屈，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盯住他的双眼，“你觉得我在闹？”
“陆邵坤，这里是剧组！”江朔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他是要和我搭戏的男演员！我们过几天就开拍了！你把他打成现在这样，我们到时候还怎么拍!”
“搭戏，”陆邵坤冷笑一声，双手叉腰，看着别处点了点头，憋了半天的怒火终于还是忍不住冲着江朔撒了出来，“搭戏，和你搭什么戏？激情戏！江朔，你准备和他拍激情戏？”
“你吼什么！”江朔直接吼回去，“现在是在拍戏！”
“拍什么戏就非得拍激情戏？！”
“那是剧情需要！”
“我不同意！我不允许别人碰你！”
“陆邵坤，我已经说了，这是在拍戏，为艺术献身是必须的，别用你龌龊的思想去看待所有事情！”
“为艺术献身？”陆邵坤抹了把脸，贴近江朔，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你要真觉得不过是剧情需要，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朔偏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沉默片刻，冷声承认，“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不告诉你。”
陆邵坤的肺都要气炸了，猛地将他推到树上，欺身过去将人死死压住。
江朔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头顶树冠簌簌作响，深秋的枯叶在他们剑拔弩张的视线中纷扬飘落。
陆邵坤火冒三丈，“所以如果我不知道，你就打算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甚至还和他上床是不是！”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霎时变得一片死寂。
冷风吹过荒田，将漫山遍野的枯草压向一边，江朔看着陆邵坤，目光突然变得很冷，冷得锥心刺骨，让陆邵坤瞬间慌了神，“江朔——”
紧跟着，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笑话，江朔突然笑了一下，仿佛一种嘲讽。
眼里渐渐透出难以掩饰的恨，他轻声问他，“陆邵坤，请问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质问我？”
陆邵坤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手足无措地抓住他的手，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江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江朔一脸厌烦地将他推开。
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
“你去哪里？”陆邵坤急切地再次抓住他的手。
江朔怒然甩手，“人被你打成那样，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见他又要去关心那根蠢木头，陆邵坤一把将他拽回到自己身前，“不许去！”
“怎么？要把我抓回去是吗？”江朔回头看着他。
陆邵坤被他眼里的决绝和恨意深深刺痛了，有一瞬间，骤然变得阴冷的眼底漫上血丝，甚至真的想要这么做，但理智很快就告诉他，如果这次把江朔抓回去，那他肯定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自己。
情急之下，陆邵坤灵机一动，看着他脱口而出，“我来演！”
江朔惊愕地瞪大双眼，“陆邵坤你发什么神经？”
“我可以演！那个蠢木头都行，我为什么不行？”陆邵坤抱紧他，在他耳边急切地说。
江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你就当我是疯了，总之我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说着说着，陆邵坤的声音透出哽咽。
江朔简直不胜其烦，“我也不想和你搂搂抱抱！你给我松手！”
“我不松！”陆邵坤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陆邵坤，有人在看！”江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远处，几个村户扛着锄头站在田埂上，正好奇地望着这边。
江朔剧烈地挣扎，陆邵坤死都不肯松手，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难堪地向他大声承认，“江朔！我吃醋，我真的吃醋！”
他已经接受了江朔不爱自己这个事实，也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他每天承受着堪比酷刑的煎熬，愿意弥补，也愿意等，等到江朔真正爱上自己的那天，但他真的不能接受他和别的男人有亲密行为，这简直比捅他一刀还要难受。
“求求你江朔，别这么对我，我求求你。”
肩头落下一片滚烫，转瞬被风吹得冰凉。
江朔渐渐停止挣扎，望着灰茫苍穹下无垠荒凉的田野，怔愣的眼中尽是茫然。
第84章
林殊把剧组的人都赶去自己院里，拿上药急急忙忙往回赶，老远就看到树下紧紧抱着的两个人。
说实话，林殊真就挺意外的。
那是陆邵坤欸。
他都不敢想，大名鼎鼎亦尊集团的陆总，娱乐圈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竟然能为了追人，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浪子回头？林殊边走边摇头晃脑，半天观察下来，他觉得江朔还是清醒的。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浪子回头，因为浪子的信用啊，实在是太低了。
林殊走过去，背对他们清了清嗓子。
江朔回过神，猛地推开陆邵坤。
陆邵坤迅速抹了把脸，走到一边，对着无人的田野平复情绪。
林殊等差不多了才转过身，看了眼陆邵坤的背影，抬手招呼江朔，“饿不饿？饿的话去宋清那儿吃点东西，她煮了一堆自热火锅。”
“药拿来了？”江朔一脸平静地走过去。
林殊瞥见他肩头深暗色的湿痕，在心里啧啧两声，说，“啊拿来了，没事儿，我去给他上药就行。”
江朔点点头，“那我去找宋清。”
“我和你一起。”陆邵坤说。
江朔一脸漠然，林殊正要装作没听见，却惊讶地发现陆邵坤这话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陆邵坤走到林殊身边，看向江朔的眼眶分明还湿润着。
“你去吃饭吧，我——”陆邵坤的情绪十分低落，“我去和他道个歉。”
话音落下，林殊的下巴哐啷一声砸到地上，以为有诈，立刻警惕地后退一步。
陆邵坤看过去，神态不复先前的不可一世，细品之下，居然能觉出一丝丝的敬意，“我有话和你说，走吧，林导。”
林殊，“……”
他刚刚叫我什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
树下，林殊一只脚踩在田埂上，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刚才陆邵坤跟丹尼尔道歉的画面已经够令他震惊的了，现在听见陆邵坤说要演戏，林殊好不容易才安回去的下巴又开始摇摇欲坠。
陆邵坤简直心力交瘁，鬼知道他刚才废了多大劲，才忍住没有一脚把那根蠢木头的脸踩进土里。
“我说，那个角色，男二号，我来演，行不行？”
陆邵坤居然问我行不行欸。
恍惚中，林殊有点飘飘然起来。
“你来演啊？”他装模作样地捏住下巴，“嗯，其实也不是不行——”
这角色本来就不用露脸，全程基本就是江朔怼脸拍的背景板，为数不多的两句台词，后期也可以找专业人士配音，以江朔的演技，哪怕就是真找根木桩子来都没有问题，而且重点是——
林殊眼珠子一转。
也不知道这两人之前到了哪一步，但就他观察下来，肢体间的默契度很足，这样的组合连磨合都不用，拍起激情戏性、、张力简直拉满，这么一想，其实陆邵坤比那个丹尼尔合适多了。
听林殊这么说，觉得这一天总算有了这么一件顺心事，陆邵坤直接替他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林殊，“……”
刚才的那丝丝敬意呢？
“不是，”林殊挺起胸脯摆出导演的架势，“陆总，这电影一拍至少两个月，我这里的规矩，可是不能中途请假离组的！”
陆邵坤其实也在头疼这点，但他刚和江朔大闹了一通，现在哪儿敢离开，只好先烦躁地应下，“知道了，我会解决。”
“嗯。”林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叉着腰，上下打量几番他衬衫包裹下的身材，对上陆邵坤警告的目光，这才嘁一声收回了目光。
“这事儿还没定啊，你先等等，”林殊说，“下午安排了围读，你准备准备，一会儿也一起参加，你先去吃个饭，这事儿我还得问问江朔的意见才行。”
比起陆邵坤，他当然更在乎江朔这个男主角的想法。
陆邵坤没心情吃饭，一心就惦记着江朔，“江朔住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林殊声嘶力竭地保护自己的男主角。
“把我安排在他旁边！”陆邵坤满脸烦躁，见他面露狐疑，顿时火冒三丈，“男一号男二号住得近，有问题？！”
“怎么就男二号了？！这不还没定吗？”林殊回呛。
陆邵坤脸一板，“支票还给我。”
“……”
这人估计是一时半会儿请不走了，所谓拿人手短，林殊摆摆自己的小短手，“行行行！”
林殊踩着他的红色塑料拖鞋，踢踢踏踏带陆邵坤去他住的地方。
“就这儿了。”推开门，门上落下的灰顿时呛得两人不停咳嗽。
陆邵坤看着眼前四面透风的小土房。
“你要求的啊，江朔隔壁！”林殊大声强调隔壁两个字。
“演员工会不找你麻烦？”陆邵坤斜眼，面无表情地质问。
林殊一脸坦然，“我这电影又不在国内上映。”
“……”
看到这间小破屋，陆邵坤第一反应是去看看隔壁，看到隔壁那间水泥房，不由得松了口气。
回去后再仔细打量打量，他发现这间屋子那个狗洞似的窗刚好对着对面的窗户，不禁十分满意，连带着看屋里那个灰扑扑的土炕都顺眼了不少。
见陆邵坤总往对面瞧，林殊哼笑，“别看了，窗帘一拉，屁用没有。”
随即被陆邵坤狠狠瞪了一眼。
林殊走后，陆邵坤掏出手机，拨通周悦的号码。
这屋里连张板凳都没有，陆邵坤原地转了一圈，嫌弃地看了眼那个土炕，走到院子里，站定后望着江朔的屋子。
“陆总。”周悦接得很快。
“从现在到春节前的工作全部延后，不能延后的暂议，需要我签名的文件派人送到围村。”陆邵坤言简意赅。
听到最后一句，周悦那句心领神会的“陆总是要去度假吗”，硬生生又被咽了回去。
“围？村？”周悦难得困惑。
陆邵坤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你现在去别墅收拾行李——”
他回头看了眼光秃秃的屋子，表情很是无语，“多带几套被褥和生活用品，还有电暖炉，准备十个，明天一起送到这里。”
周悦在电话里顿了几秒，明显在消化陆邵坤的命令，然后跟他确认，“明天是吗？”
陆邵坤暗戳戳地挑了下眉，“对，明天。”
周悦不再迟疑，“好的，陆总。”
挂了电话，陆邵坤看着江朔的小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窃笑。
在宋清那里吃过饭，江朔回去自己住的地方。
行李已经被人送过来，他打开箱子，迅速换回自己的衣服，出门去林殊那里围读。
《夜》这部电影基本全由他一个人扛，其余戏份比较重的演员就只有李天记忆里的奶奶，隔壁邻居花婶和她的女儿，村里几个常年对他施行欺辱的二流子，以及那个李天深爱着的男人。
男人没有名字，是在附近码头负责搬运的工人，整部电影从始至终只有身体入镜，而且大多时候为背影，却占据了剧本里大量的篇幅，是李天如同长夜般昏暗窘迫的人生中，唯一一丝触手可及的光明。
到了林殊住的地方，其他演员都已经就位，看到他进来，一群人立刻热情地起身打招呼。
林殊早年在南城话剧院工作了十年，后来才到申港来谋求发展，这些演员大多是他当年在话剧院里的朋友，虽然寂寂无名，却也和江朔一样，能够为了演戏奉献出所有。
面对他们的热情，江朔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感动于他们没有因为如今他身上的丑闻对他刻意疏离，甚至冷眼相对。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林殊事先做过沟通的原因，江朔看向林殊，两人视线一对，林殊裂开嘴，朝他嘿嘿笑了笑，起身走了过来。
“来来来。”林殊拉江朔出去。
关上门，林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这事挺为难江朔的，“那个——”
看他支支吾吾的，江朔说，“林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欸，”林殊挠挠头，“那个，刚才陆邵坤去跟丹尼尔道歉了哈！”
江朔嗯了一声。
林殊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突然觉得这小子的态度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便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陆邵坤说，他想演丹尼尔那个角色。”
说完后他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耐心等待江朔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