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睁着自己的,动作间,纪寒距离他很近,唇齿张合着,那莹润的颜色像美味佳肴般格外诱人,似乎只要付浩然稍稍往前一凑身,就可以品尝到期间的味道是否与纪寒口中说的那般,是巧克力味的。
想着,付浩然脑袋往前点了点,又在猛然间惊醒。
他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要轻薄纪寒的想法!这也太可恶了!
倒是纪寒听到他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将他们的距离再度拉开,温声道:“既然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继续写了,离开学还早呢,不着急的。”
纪寒这一正直的反应更是让付浩然觉得自己龌龊。
他深陷进自我谴责之中,直到纪寒将他们面前的册子合上,嘱托着他要好好休息,并一个人离开后,都无法释怀。
付浩然盘腿窝在自己的床上,久久地进行自我反省,心说,原来他会想要咬小纪吗,就像爸比咬爹爹那样。
可他们的关系又不同于付熙与周温文,他和纪寒不过是最好的朋友而已。
想着,他抓起床头的猫咪玩偶,将它抱在怀里。
像是无法承受内心对羞意,全身上下都像是刚从蒸笼出锅一样,泛出粉红。
如果……小纪不介意的话,他好像、貌似、应该、或许、确实、已经想去咬纪寒嘴巴了。
付浩然将自己的脸砸进猫咪玩偶里头,作为他逃避现实的一种有效举措。
不同于枕头的柔软,在商城里夹回来的玩偶皮毛比较粗硬,抱着并不舒服,所以他自从将它带回来,就鲜少会去抱它。
此时一番动作,他才感受到,那猫咪的铃铛处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晃动。
付浩然疑惑地将猫咪玩偶转过来对向自己,合起其中一只眼睛,探向铃铛的缝隙处,发现原来里边还藏了一件显然不是铃铛拨片的物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里边藏着的物件给取了出来,发现不过是一张被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一张纸片。
一打开,能看见上边工整到能让人误以为是计算机打印出来的字符,只有落笔和手笔处能看得出书者的一丝人气。付浩然认得出,这是纪寒的笔迹,却完全辨认不出其上的内容写的是什么,是没见过的语言文字。
踩着他的这一疑惑,手机的铃声响起,不用去看来电显示,早在很久以前,纪寒就教着他把重要的人都分别设置了专属的响铃,只要一听,就可以分辨是谁的来电。
这是付浩然头一回产生想把人电话挂掉的想法。
但终究只是个想法,犹豫了十秒,出于品行上的约束,他还是选择接通纪寒的电话:“喂……小纪?”
他这一声并没有立即得到什么回应,等了好几秒,付浩然又问:“回到家了吗?”
“嗯,浩然哥感觉好点了吗?”
纪寒回了一句,但又没了后续的声响。
付浩然弄不清纪寒打电话的意图,刚想询问关于纸条的事情,就听纪寒轻声道:“今天去找浩然哥你,其实是有话想要说的,但当着面,好像有点难说出口呢。”
纪寒的声音听起来极为低落,让付浩然心底升起了一阵难耐的不安:“我有一个集训需要参加,可能连续两个月都见不着浩然哥你了。”
外出集训这件事,纪寒也是被纪丹扬临时告知的。
按理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往常他和付浩然也总会有需要外出比赛的时候,经常少则三两天,多则一个月,他们应当早就互相习惯了。
或许是因为近些天来各种思绪在不断翻涌,或许是他不久前才思索着如何以不离别的方式把人撬动,以至于对这突如其来的短暂分别也难耐了起来。
所以他专门再去付浩然家一趟,只为了平复自己这格外矫情的心思。
人就是这样一种犯贱的生物。如果随时可以见面,稍微搁置对方一两天,甚至一个星期,都不会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觉得只要走一趟,对方的脸就会立即出现在面前,根本费不上多少力气,自然也不会多花心念去惦记。
可当真分别了,相隔将近两千公里远,脑袋里反复转着会许久不能见面的概念,导致刚告别一个小时不到,登上飞机,纪寒便开始想起某个小傻瓜了。
会站在登机口前头东问问西问问,像是生怕他会落下什么,导致去的过程中会有哪里不舒心,甚至脱口而出一句:“要是缺了要用的东西,就发信息给我!我寄给你!”
说得像纪寒要去什么荒郊野岭似的。
付浩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了顿才地嘟囔说:“哦不对,小纪你可以去到之后买新的,不用我寄。”
想着,纪寒单手解开装有自己身份证的夹扣,拇指往上一踢,显现出藏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与周温文办公桌上摆放着的那张极为相近的,某人傻乎乎比出来的剪刀手。
没有任何拍摄技巧可言,仗着被拍摄者脸蛋足够好看,才让这么一张拍立得显得不那么寒碜。
纪寒心觉自己这样把“朋友”的照片随身带着有些变态,但他不想改。
仗着接下来会有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作为缓冲,纪寒顾不上会不会表现得太过矫情与黏腻,秉持着惯常逗人的那一套,惦念着对方会有的反应,给付浩然发了一句消息:[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浩然哥了]
又故作姿态地补发了一句:[我这样会不会太过烦人了?]
发完就立即将手机关机,动作利落得颇有不回头看爆炸的飒爽,如同办成了什么人生大事。
从机场回到家,把自己收拾妥当,打算回房间静心补作业的付浩然,收到消息的一瞬差点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甩了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慌不择路地回了一句:[不会烦人的,注意安全!!!]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心中若无鬼,夜半敲门也不惊,可偏偏付浩然此时心里有鬼,一只他弄不清怎么形成的鬼怪。
原本他对于这短暂离别也没有太大的触动,毕竟他也经常要去外地比赛,此时被这么一句提醒,他居然也跟着开始心念起纪寒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坐在椅子上念了好一阵,本以为已经过了许久,可往手机瞅了眼,发现才过去了两分钟。
两个月时间,好久。
付浩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两手一伸瘫倒在自己的书桌前,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了一个圈,而后飘忽间,用签字笔在净白的纸面上,写下了“纪寒”两个字。
写完,盯着那稍微下凹的笔画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暑假作业上边写了什么,连忙去翻找出自己许久未用过的涂改带,用那白胶将自己那模糊不清的心思掩埋起来,叠到一个个数学字符之下。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付浩然才熬过了这个尤其漫长的假期,迎来了又一个新的学期。
这还是付浩然第一次新学期开学会一个人上下的。
原本应该是他跟在纪寒身边,叽叽喳喳一些开学的琐碎事,或者纪寒与他讲说这个学期课程上需要注意点什么,此时却替换为了付浩然自己的同班同学,在与他说着校际篮球赛的事。
篮球属于付浩然擅长的各种运动里最为不擅长的一项,故而他也一直没有加入高中篮球队,但因为他所在班级里的体育委员刚好就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所以总喜欢拉着他去当场外援助。
即使没有纪寒在身边,付浩然的学校生活其实依然是又忙碌又热闹的。
可是接连一个星期没有人来敲他的课室窗沿,让付浩然觉得十分不能适应,完全不能适应。
每天放学他都会习惯性地与纪寒互发消息,这是付浩然使用手机最多的时候。
但那一句“小纪,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发不出去,他知道纪寒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只不过是等不及了。
简直就像被人下了怪异的子蛊,而牵引他心室的母蛊,是此时已然远在天边的纪寒。
这样的感觉太过难受,付浩然忍不住对那个离开的人心生抱怨,又经不住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无理取闹。
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付浩然只好愤懑地将手机又在枕头山下,然后一举跳下床,逃避式地往客厅逛去。
正好撞上了也跟个游魂一样乱晃的付熙,他难得一整天窝在家里,先是在石砖前坐了三个多小时,然后手搭上自己的头侧,静了片刻,而后忽的像发了疯般把自己胶得好好发型给捣成了鸡窝。
一见付熙这个架势,付浩然就多少猜得出他是画画又卡住了。
他的画技算不上好,这么些年时而跟着付熙一块涂写,也不见得自己能画出点什么像样的东西来,顶多能按着短视频的教程步骤,照本宣科地画点小猫小狗。
可这并不影响他关心自己的父亲:“爸比在烦什么呀。”
一般而言,付浩然都是帮不上忙的,但付熙从来不会摆手说你一个外行别问这么多,而是认真地朝关心他的人求助:“浩然,你觉得宋代岩画的色彩表现,应该是什么样的?”
“爸比我弄了好——久,都感觉不太对劲。”
付浩然眼睛睁大了半分,忽而兴奋道:“这个我知道!”
他以前会和师兄师姐们一起,用调配好的矿物颜料,将长风剑阁的剑法图解给悉数绘于岩壁上。
一个小时后,握着调色刀,转过身望向付熙:“怎么样?”
付熙闻言看向色盘上调配出来颜色,郁在心口处总算被吐了出来。
恨不能抱着人转圈,可儿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他一把抱起来的四岁小孩了,个子窜到与他差不多高,已经是个哪怕是对着家人,也得有距离分寸的大男孩了。
更别说,他要是真把人抱住了,现在炸毛的可就不止周温文一个了。
他忽的想起先前周温文与他交代的事情,感叹了句:“我们浩然也到了这个年纪呢。”
付浩然不明所以:“什么年纪?”
付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拉了凳子,坐到一边,问道:“浩然要不要跟爸比一块去古长廊?总感觉你在古文化方面总是很厉害呢。”
说着,打开手机,将项目文档映出。
“这个地方……小纪好像也是在这边附近集训。”
付浩然喃喃了一声,而后又对上付熙的视线:“我可以中途去看望小纪吗?”
付熙眼里又多出几分玩味,回道:“可以哦。”
说完余光看见周温文也下班走进了画室,立即伸出一个懒腰,人径直往地上倒去,被周温文连忙兜手接住。
“我过几天带浩然一起去旅游,顺道弄展会的事,你去给学校那请假。”付熙靠在人怀中,不带客气地命令道。
正当周温文想回点什么,又朝人眨了眨眼,满是狡黠意地说道:“不带你去,我们孤立你,大忙人。”
人年纪分明已经不小了,性格却十年如一日的跟个孩子一样。
周温文:……他想退休了,想跟先生和儿子一起旅游。
而在一旁的付浩然对于父辈间的亲密互动早就见怪不怪,但这一回却怔住了。
他也试过像爸比这么做,一伸懒腰,也不管身后是否有靠背,就直直地往后倒去,不仅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形,因为后头是绵软的地毯,还因为……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让他恃宠而骄。
哪怕可能手脚使不上劲,可能被连累着一块摔倒,也还是会伸手把他接住,而后漫不经心地抱怨一句:“浩然哥,我手好痛,你要怎么赔我?”
这么一想,他就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对于某人的秘密到来一无所知的纪寒,还端坐在自修室内,维持着看二十页书,就望一眼手机的频率等待付浩然的信息。
从昨晚开始,每天都会给他发一段“小日记”的人,断更了,一直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都没有复更。
纪寒将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推离了些许,再度开始他的二十页阅读,就在此时,自修室的门就被猛地打开了。
会参加类似比赛的,来来去去也就那堆人,大家都相互眼熟,闯进自修室的人,纪寒自然也认得,甚至勉强可以说声熟悉。
那人名叫朱锐达,作为一个自来熟,一直是纪寒他们组里头的黏合剂,许多合作的事项都是由他代为传达。
朱锐达将自己的包摔到与纪寒隔了一个空的位置上,却没有第一时间拿起资料,而是大咧着嗓子朝纪寒说道:“我知道你对跟人交往,碰桃花的事不感兴趣。”
“刚刚有个男的在外头,一直在打探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在,你不是一个人还能是什么?所以我帮你把他骂走了,不用谢我哈。”
从很久以前开始,纪寒就很受欢迎。受欢迎到总有不少人,想要与他来一场青春爱恋。直接去堵的纪寒勇敢表白的不少,但大都是先用各种由头,去找一些认识纪寒的人,去套取信息,去假装偶遇。
对此,无论是纪寒本人,还是与他一个组的人,都很是厌烦,但这也没必要骂人。
纪寒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正要翻下第二页书,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小纪]
解了锁,聊天框冒出一声熟悉的呼唤,纪寒下意识勾起唇角,神情变得超乎寻常的温柔。
[你们集训原来是完全不能出来见面的吗?好严格呀]
纪寒看着这个问题的,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就猛地站起身,视线落在已然开始看资料的朱锐达身上,问:“你方才说你骂走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呀?”
第49章 能两肋插刀
朱锐达听到这个问话有些意外,他难得见着纪寒对别人产生兴趣,愣愣地回道:“是个留长头发的男生,而且跟个网红似的穿着那种叫什么……新中式?还拿了柄剑。”
他思索着,又补充了一句:“打扮挺飒,但说话软绵绵的,特别有礼貌。”
纪寒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好看吗?”
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朱锐达点头。
回想起自己在外头见到的人,出于人类最为朴素的审美情感,他感叹道:“好看啊!跟个明星似的,不对,比明星还好看。”
“那种狗狗眼你知道吗?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差点就心软把我们自修室的位置给供出来了,好在我是个有底线,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谁问你这个了?”纪寒厉色地打断,“我是说那人手上拿的剑,好看吗?”
朱锐达的智商像是用他十世情商换回来的一般,恍然大悟道:“啊!是问这个啊,没想到你居然对这种剑啥的感兴趣,不过说真的,那剑是真好看,外头剑鞘那纹路,那色泽,在太阳地下布灵布灵的,可帅了,跟真的剑似的,比电视剧里那些道具强多了,就是不知道拔出来是什么样的……”
“我送的。”
“哦?真的假的,我也想要……啊?”朱锐达目瞪口呆。
喋喋不休中,他此时总算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来,小心问道:“你……跟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好朋友?”
“我喜欢他,在追。”
纪寒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口中的是什么稀疏平常的小事,而不是公开出柜这种大事。
其实早在他第一天来到这,第一次被人讨要电话号码的时候,他就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但包括朱锐达在内,大家伙都觉得这不过是他用来躲烂桃花的一句说辞罢了。
毕竟像纪寒这样一个人,孤高冷漠,傲然独立,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尔等凡人岂敢觊觎的上位者气势,让人心叹,他绝对能当好为人类伟大事业献身的寡王。
非要说他正在与某个人交往,甚至说他情史丰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你要说他单相思某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任谁都不可能相信的。
“实在太谢谢你了。”纪寒温柔一笑,整个人看起来和颜悦色的。
但朱锐达只觉得阴湿,敏锐地察觉出纪寒不是在道谢,而是在说“你死定了”。
“不……不用谢,我离开前看见他往科学楼方向的门口坐下了。”他聪明的脑袋总算发挥起些许作用来,连忙找补,祈求纪寒能给他留个全尸。
纪寒将手机扔进包里,抓起包就往外跨出了一步,又倒身回来了些许,笑问道:“你骂他了?”
朱锐达全身的寒毛竖起,觉得还是小命要紧,连忙否认:“没!绝对没有!我是这么粗俗的人吗?不是!我只说了我不知道!”
等纪寒去到科技楼的方向,远远地能看见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人影。
他原本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望着那位远道而来的少侠,欣喜之余还隐约有一丝丝情怯。
付浩然坐在台阶上,一根根地数自己的手指,从左手尾指开始一路数到右手尾指,然后又立即蹬了两下腿,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捞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发出去的信息,并没有得到回音,无形的耳朵又在这一刻垂了下来。
“真的见不到小纪呀……”
心想,他应该昨天先与纪寒说一声再过来的,不恰当的惊喜似乎只会给两边人都带来困扰。
更别说,付浩然自己也有些拿不准,这对于纪寒而言,到底能否算得上是一场惊喜。
他忽然有点明白付熙以前为什么对周温文的事畏首畏尾,完全不像平日的处事作风了。
不敢去打扰,害怕这样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害怕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害怕对方会觉得自己烦人。类似的顾虑充盈满他的心室。
付浩然定了定神,决定再数一次自己的手指,如果再没回音,就……他再度数到自己的右手尾指,一把捞起自己的手机,然后又失落地放下。
不想离开,果然还是想要见到纪寒。
这么想着,他忽而感觉身后一阵气息乱。
极好的反射神经足以让付浩然完美地躲开这一场“袭击”,可他依旧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向他袭来的冰棍包装纸触碰上脖侧的皮肤,狡猾地用冰凉来驱散他方才积聚起的阴郁。
纪寒悄然带着新买来的一根冰棍,站在他后头,戴着那付浩然先前颇为喜欢的眼镜,带着些许责怪地说道:“浩然哥怎么不去更阴凉一点的地方?”
“这里比较空。”这样纪寒出来就可以一眼看见他了。
付浩然老实地回答。
话没有说尽,但纪寒好像能一下听懂他的后半句,颇为夸张地点了点头:“果然是我们浩然哥,好体贴呀。”
说罢,也不嫌地上脏,也跟着与付浩然并排坐到台阶上,一个人捧着手中冰棍,另一个人在旁边看着,正如他们儿时那样,最大的不同,付浩然现在牙口很好,已经许久没有去直面牙医的恐惧了。
他现在有了别的恐惧。
付浩然现在只需要往旁边伸展一下手脚,就能立即触碰到纪寒的手臂,局促笼罩在他全身,只能逃避式地低下头,用力一下打开了手中的冰棍包装,冰星随着他的动作散了开来,一如他混乱的心绪。
“我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想问他小纪你是不是一个人在之前说自修室里,想问自修室怎么走,想去给小纪你一个惊喜来着……”
纪寒不用猜都知道,付浩然口中说的人是朱锐达那个杀千刀的。
说着他偷觑了纪寒一眼,发现纪寒的神色变得有些冷,他顿时不安了起来,磕磕绊绊地继续道,“他跟我说人立于世,贵在自重,叫我……们?不要看着别人好看就凑上来纠缠,这样只会讨人厌。”
说得似乎是头头是道的,但他愣是一句话都没听懂。
他小心地询问:“我是打扰到小纪你了吗?”
其实那个人不止与他说了这些,他还告诫付浩然:“全世界都知道纪寒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啊,就别费心思了哈。”
这是付浩然从未听说过的事。
身为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盟友,“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还是借由别人口得知。
他搞不懂自己那一刻的想法,只觉得心下泛起了从未有过的酸涩。
就像有个泡泡在心底涨大,而后破碎,落下一个念头,他不希望纪寒有喜欢的人,不希望纪寒身边会有其他,比他更亲近的朋友,以及……胡思乱想间,付浩然想起纪寒以前说过:挺想在这个时代有牵挂的。
更为亲密的,能够陪伴一生的……人,构建像周温文和付熙类似关系的人。
那他呢?在纪寒的故事里,他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当时他想问陌生人口中“纪寒喜欢的人”是谁,想质问纪寒是不是不讲承诺,去与他不认识的人结缘了。
可是纪寒明明答应过他不会早恋的,即使承诺过了很久很久,但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可他不敢,因为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年来付浩然在理念上已然明白,他们这个年岁的人,会有情感上的萌动是正常的,也不是非得要去指摘的,而他居然妄想通过这不合理的约定来束缚纪寒。
付浩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不仅变得卑鄙,还变得胆小怯懦了。
身为大侠,这是不应该的。
付浩然赌气地一口咬下冰棍,把自己冻得全身一颤,更加委屈了。
“怎么可能打扰。”纪寒看着他这幅样子,被逗得一笑。
“嗯……其实是这样的,我从来到在这里的第一天就被孤立了,他们一直想欺负我,不允许我有朋友,所以才这么说,把来找我的人都赶走,好让我孤立无援。”
“被孤立?还有这样的事?”付浩然眼眸睁大了些许,很是讶然。
可是纪寒从来没有在他们先前聊电话的时候说过这个呀。
“对,”纪寒完全不知道“羞耻”二字是为何物,胡说道,“我之前是不想让浩然哥你为我担心,所以一直没说,现在见面了……就有些憋不住了。”
他往前凑了凑,半框眼镜滑落了半寸:“不过,我被孤立了也没关系哦,浩然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们的关系是最好的,对不对?”
心疼纪寒是付浩然的一个习惯,如果是以往,他定然是立即开口称是。可是现在,他有一点……或者许多,不想和纪寒作为朋友了。
慌忙中,囫囵吞枣又心口不一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的闲聊停在了付浩然这潦草的应声中,他慢吞吞地将纪寒买给他的冰棍吃完,有如清修般,尽力将自己心上的浮尘给扫净,偏偏身旁的就有纪寒这一道飓风,他方扫完,就会被立即吹乱。
他咬下冰棍的最后一口,叼着棍子思忖了片刻,还是有些经受不住这长久的静谧,想要挑起点话题来,于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张纸片。
是他在猫咪玩偶的铃铛里发现的,从纪寒离开前就一直揣在身上的纸条。
这段时间付浩然琢磨了许久,感觉纸片所写的,有别于现存于世上的所有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