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艰难地开口:“实在太好奇了,也……太喜欢了。”
付浩然的眼睛睁了睁,写满委屈的黑眼珠子混进了几分惊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喃喃道:“喜欢什么……”
喜欢你呀。
很多话堵在喉间,讲不出,说不明。
但若此时不说,纪寒害怕事情会变得更加严重,让被揭穿了骗子本性的他,彻底被抛弃:“我说过了,我想和给我撑伞的人一起。”
“很多人会给我撑伞,但因为那一次给我撑伞的人是你,所以我才这么说的。”
纪寒很早就表白过了,但是有的笨蛋这都能误会成别的,什么暗语都听不懂,还一个劲胡思乱想的大笨蛋。
“我想听你对我说表白的话,想要看你也一直喜欢我,想要和你一直一起。”
纪寒急躁地说着,甚至说着被气呛出了几声咳,让地上坐着的人一抖,经年累月形成的保护习惯被触发,又被强行打压下去。
付浩然被这一茬接一茬的砸得发懵,那被欺骗,被提前窥探心意的羞怒让他难耐地低下头,躲藏在自家小狗的保护之下,双唇紧闭,不愿被动摇。
“浩然哥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可以看着我吗?求你了。”
情急之下,纪寒只能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比如付浩然一直喜欢的这张脸,比如他身上刻意演绎出来的软弱:“你喜欢我不是吗?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付浩然不敢看,他一看就会慌张,就会被蛊惑,就忍不住会心软。
他现在还在恼怒,并不想对“坏蛋”心软。
只能把自己的眼睛紧紧地闭起来,不肯显露半点弱处:“小纪你不好……你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小纪你了,我不喜欢大骗子!”
慌乱间,付浩然说出了他平最大的一个谎,把自己也变成了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母亲2.0
第52章 如左右为难
“那……浩然哥好好休息,不要因为我太难过,好不好?”纪寒垂着眼,话语间,满是酸心意,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能一直堵在门口,也不好一直逼迫付浩然。
他往前走了半步,在身侧之人一个闪躲过后,将自己的包和手机捞了起来,退了一大步:“不要怕,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付浩然睁开眼,撞上纪寒那无比受伤难过的神色,在湿漉的刘海衬托下,看上去格外狼狈。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将人拉住,可他狠话都已经说了,而且人也在气头上,只能生生地将动作止住。直到纪寒离开,才低头与他的“小弟”对视,对着完全弄不清状况的小狗嘀咕道:“夏落怎么办……我变成骗子了。”
他好喜欢纪寒,也是真的生气。
而现下,更是说不准自己到底要为纪寒的离去而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抱怨对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明明……说不定纪寒再逼他一下,他就会动摇的,不会太过为难的,他可以顺着台阶一步步地往下的。
付浩然指腹一下一下地在地板上点,楚人夸矛又夸盾、自相矛盾地想,自己先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纪寒会不会真的觉得自己不喜欢他,然后也跟着放弃喜欢他了。
想不通纪寒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他了,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如此不争气。
什么都搞不懂……
回到自己家的纪寒,脸上的神色早就恢复了平静,刚走出玄关,就看见等在沙发上的某罪魁祸首。
“我害你……和浩然吵架了?”纪丹扬半带讨好地朝纪寒笑了笑,精明的脸上难得有些愧疚。
纪寒将自己轻便的背包放下,斜了纪丹扬一眼:“没挂电话?”
“……对,你们顾着吵了,我就好奇了一点,”纪丹扬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后来就自动自觉自己挂了电话了。”
纪寒不吃她这一套,看了眼通讯记录:“一个小时的自觉?”
“嘿,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嘛。”
纪寒没有陪母亲乐呵的心情,而是开口问道:“那你怎么看?我喜欢男生这件事。”
“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啊,要弯的直不了,要直的弯不了,你别做什么太过缺德的事就行。”纪丹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是你的母亲,是你的后盾,”虽然没干过多少好事,“不是控着你线的人偶师,你人生的后半段到底怎么过是你自己的事,我总不能强行逼着自己演一出棒打鸳鸯吧。”
纪丹扬看得很开,毕竟她自己都我行我素这么多年,也没必要做那个膈应自己儿子的恶人。更别说,她对付浩然非常满意,满意得吓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恨不得付浩然也是她儿子。
如今……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有机会得偿所愿了。
纪寒怔了怔,原本憋着的一丝迁怒,随着纪丹扬的话慢慢消了下去,没有阻碍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你是心理强大,可能不在乎,但流言蜚语击垮某个人,某对情侣的例子可不少见。你必须考虑,万一你们成了,被学校抓到了,被公之于众了,你们恋爱的事,会不会对浩然带来伤害,比如会不会他入国家队这种十拿九稳的事造成影响。”
纪丹扬抬头望向已然比她高出许多的儿子,神色罕见的严肃:“青春期谈个恋爱是可以充满冲动和热情,也可以伤痕累累,让对方成为自己生命里的一朵乍现的昙花。”
“但你不希望他是昙花,对吧。”
当然不是。纪寒本来就不是一个会随便与人确立关系的人。
“我也就是劝一句,希望你们别太着急,听结了婚的姐妹倒苦水多了,我还是能明白些感情上的道理的。”
纪丹扬语重心长道:“比如所谓爱人,不应相互成为彼此的绊脚石,不应因为喜欢,就肆意让对方承受不该承受的挫折。”
除了一些出于看戏意图的要求,她养大纪寒的这几年,鲜有能摆出长者身份教育儿子的时候,难得逮着了机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哪怕浩然不记仇、不在意,你们往后的生活很甜蜜,但刀口子落到人身上,不是疼过就算了,会留疤的。”
纪寒眼前晃过付浩然小腿上那道细线一般的伤痕。
他答道:“嗯……我会有分寸的。”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继续好好地认错,慢慢把人哄好呗。”纪寒揉了揉眉心。
总不能打着为双方好的旗号,把人放着不管,让他自己想明白,自己消气吧。
没必要因为一些顾虑而让余下的时光在相互冷漠中度过。就算纪寒已经表明清楚他的喜欢,但被冷处理,被放置去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那得让付浩然多难受。
更别提,这负面情绪本来就是纪寒带来的。
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都能让他给惹生气了,一想到这件事,纪寒就止不住头疼。
“那你加油,”纪丹扬鼓励道,“努力让我干儿子尽快喊我一声‘妈妈’。”
纪寒:……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个晚上,显然是不足以让的付浩然走出矛盾的情绪,他在校门口碰见了的纪寒,不同往日那边飞扑过去打招呼,狠心地大步向前,余光却忍不住留意对方会不会上前来拉住他。
但是没有。
气堵在心口,接下来一整个星期,每当纪寒经过窗前,付浩然都会先一步护住自己的水杯,故意跑去与其他同学说话。等上课回来,才发现自己桌上多了不少他喜欢的小零食。
他对纪寒说不出一句的重话,只能幼稚地表现出自己目前的抗拒。
同时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太过矫情,太过小题大做了。
不等他的自责发酵,付浩然的抽屉里就出现了一朵折得很是生疏的绣球纸花。
其上每一朵花上都写了字,还贴心地标了序号,付浩然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花上写的内容给拼了出来:[不要为自己生气这件事而自责,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做错事了]
[我喜欢你]
付浩然耳根子烧得通红,将绣球纸花往怀里收了收,慢慢地移到心口的位置。
他好像,已经想要原谅纪寒了。
可付浩然不清楚怎么开口原谅才是恰当的。
纪寒貌似也把付小骗子先前所说的话给信以为真了,认定了自己当真不被喜欢,所以总是躲得远远的,趁着付浩然不在的时候,往他的抽屉里塞小礼物,一遍遍地说着道歉的话。
如此纠结了两日,他尚且没有想到办法,就先一步接到了纪丹扬的电话:“那个浩然,你下午有空吗?”
“怎么啦?”
“你知道的,纪寒他打小身体就容易出毛病,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发现他起了高烧,还好是周末,我本来是打算照顾他一天的,可是公司那边突然出了要紧事,所以想拜托你来我们家帮忙照看一下,除了浩然你以外,我不放心别人。”
“就当是帮纪阿姨一个忙,好吗?”
付浩然当即一阵心焦,还未开口询问具体的情况,就听见电话对面来自纪寒的一声:“母亲。”
纪丹扬听到纪寒的这声叫唤,下意识用手捂住手机的收音位置,回了句:“怎么啦?”
可惜付浩然耳力太好,这一遮挡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他依旧能隐约听见纪寒气若游丝的一句:“咳!我自己可以的,不用叫浩然哥过来,我不想把病气过给他。”
他眉头一皱,被纪寒的话弄得一道气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这段时日以来的别扭被一扫而空,一时冲动,也不等纪丹扬重新与他说些什么,抢先一步开口:“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纪丹扬一脸无语地看向窝在被子里,脸色惨白的纪寒。
她告诫道:“真要受不了了就给家庭医生打电话,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不会的。”纪寒有气无力地回道。
心想,顶多是会顺杆子爬。
高烧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犯浑,甚至没有能撑到付浩然过来,就先一步昏睡过去了,直到感觉到头上被人轻轻地盖上散热贴,才勉力睁开了眼,看见心心念念的人。
坐在一旁的付浩然见他转醒,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我叫了白粥和皮蛋瘦肉粥,要吃哪一个?”
或许是因为生病,纪寒比起往日又多了几分脆弱,他没有立即回答付浩然的问题,而是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浩然哥还生气吗?”
“我……受不住了,我好希望能和你和好,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和好?”
睡了一觉,已然褪去一半高热的纪寒将自己撑起身,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付浩然,有如喃喃自语般说道:“以前你答应过我的,等你头发长到能梳起马尾,就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的头发已经可以扎起来了,”葱白的指尖抚过付浩然柔顺的发尾,“那我的愿望……可以是我们和好吗?”
“你可以暂时不接受我的喜欢,我们可以不早恋,维持之前的关系,但不要再继续不理会我了,好不好?”
他语气中带上了恳求:“浩然哥哥,我想亲你,可以吗?”
纪寒的病容之下,唯有的嘴唇显现着殷红色,惑得付浩然一阵头晕眼花,人迷瞪瞪地就应了一声:“那,那好吧……”
他甚至没有分辨清这到底是多少个请求,一见台阶铺到脚下,就“哒哒”地蹬着脚丫往下跑去,用极快的速度奔向这一桩“亏本买卖”。
“闭上眼。”
奸计得逞的纪寒轻声道。
他视线落在当真乖乖合上双眼的人,分明是极为厉害的剑客,此时却毫无防备地候在他面前,只要稍稍靠近,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那微启的唇齿拆吃入腹。
可他不敢,不敢吓跑这位他好不容易才哄回来的人,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病气过给面前都人,只能用尽自己全部的克制,轻道:“付浩然,我好喜欢你。”
属于对方的沉重呼吸在漆黑中格外昭然,付浩然能感受到纪寒在向他贴近,指尖自然而然抵在他卫衣上侧的假扣上,分明没有触碰到他躯体半分,却意外地传递来一阵酥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他肖想许久的唇,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寸温热。
也仅仅只有额头。
“好了,”纪寒轻声笑道,“我想吃白粥。”
皮蛋瘦肉粥是某个笨蛋喜欢吃的。
付浩然用被子包着自己,把自己卷成一只蒸虾饺。
他将手捂在额头上,却没有完全按下去,而是虚虚地包裹住。感觉自己说不定真的被纪寒过了病气,也发起了高烧,否则他现在怎么会不由得全身发烫。
但又觉得,他这烧其实已经持续了许久。从那日在侠岭公园,或者更早开始,就烧得越发厉害,没有退却的痕迹。
让付浩然觉得既想要在意,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在意。
不过是……被亲了额头而已。
付浩然想起自己不久前的反应,羞怯与懊恼翻涌而起,他当时跑下楼拿粥的样子,可以说堪称逃命。
在橱柜前左右晃悠了好一阵,才把步子给稳住,晕乎乎地带着粥去面见那位被他不小心落在房间一个人待着的病人。
付浩然咬着粥勺,谨小慎微地将他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的疑惑给吐了出来:“小纪说,你喜……喜……”
可惜吐了一半不到,就已经卡壳了。
“喜欢你。”
作为一句准备了许久的话,纪寒说出来一点障碍都没有,如果忽略同样红透耳根的话。
付浩然一下把自己的牙口砸在勺子的陶瓷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好一会嘀咕着把话说出来:“我想不明白,小纪为什么会喜欢我,怎么突然就喜欢我了,喜欢我哪里……”
“是只喜欢我吗?”
没有他臆想中的其他人,那个被全世界知道的,纪寒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会不会突然就变成喜欢别的人了?”
“不会,只喜欢我的付大侠,哪里都喜欢。”纪寒对答如流,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会让某个笨蛋钻到奇怪的牛角尖去。
他将一口白粥送进嘴里,目光不带偏移地落在对面人身上,视线灼得让付浩然无措地偏了下脑袋,又觉自己这样太过怂,一时意气起,别扭地将身子摆正,然后听见纪寒满是笑意道:“真要挑出最喜欢的地方的话。”
“就是……你那即使被推到悬崖边缘,也能坦然地坐下,去寻期间最美的烟霞,和歌而唱的‘简单’吧。”
即使在过往的岁月中,遭遇过许多的困苦,依旧那般赤诚地想成为保护别人的大侠,这是纪寒在人人自危的帝国里从未碰见的,并觉得极其吸引的。
谁料,付浩然吸了一下鼻子,回道:“可是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纪寒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是比喻啦。”
“唉——怎么会有人连情话都听不懂呢?”言语中说不上是气恼还是喜爱。
付浩然皱起眉,他总是懵懵懂懂的,但也想努力地把纪寒的比喻给捋清楚。
然后捋成了现在这样一副CPU被烧坏的状况,他将“虾饺皮”掀开了一点点,视线正好对上了床头挨在一起的玩偶。
鬼使神差地探出一只胳膊,将那一直静静待在原地的萨摩耶往黑猫的方向挪了挪,让它们两个的距离更近一些,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啪”一下,将自己的额头给捂起来,假装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往后的高中生活,就如纪寒说的那样,他们和好了,恢复成了没吵架前的相处状态。
要说区别,那就是并排坐在一起的时候,纪寒会佯作无意地将指尖往付浩然的方向挪,用相互相触的指尖,来抵消那些总是濒临绝境的冲动。
好在临近升学的一年,对于每一个学子来说都是忙碌的,尤其对于付浩然。
作为被重点培养的武术运动员,他训练的频次之高不在话下,而且总要奔赴天南地北去打磨履历。
不仅打败不少其他国家前来学习的武术选手,还三番五次在国内比赛中获得头筹,这让他本就不低的网络关注度,一再升高,甚至还出现了他个人的应援站。
但令网友惋惜的是,主人公本身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也没开通个人社交账号的打算。
物料除了体育新闻,那就是比赛现场的录像,在这些录像里,总少不了那个坐在观众席前排的纪寒。
有网友留言说:[这么多年都风雨无阻,感觉嗑到真的了]
这条留言当即斩获了不少点赞,而这其中一个点赞,是来自头像为一只萨摩耶的账号。
也不乏影视剧和综艺想邀请付浩然参与,但付浩然答应过的只有两份武术指导的工作,且工作时长一般不会超过一周,呈现的效果却是一次比一次好。
一次比赛过后的采访,付浩然就被记者提问了这个问题。
没做多想,他回答道:“不太感兴趣,而且我答应过人,要好好学习,不能松懈的。”
付浩然明白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也对他未来的路笃定泰山,但他的小精灵太过厉害,他不想自己的文化成绩太过拉胯,哪怕不能在这方面比肩,能追上一点是一点嘛。
而且武道讲求底蕴,多学文化,也有助于修行。付浩然暗自动过念头,要等空闲了下来后,写一点关于古武术与现代武术结合的文章,点出他这些年发现的
他将打算告诉纪寒想寻求一点文字上的帮助,不仅被一口答应,还收获了一声不带犹豫的夸赞:“武林秘籍吗?很有意义的事,浩然哥果然最厉害了!”
付浩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还是经受不住这哄小孩般的夸奖。
他答应过的人是谁,没有在采访中明说,但采访发出后,付浩然的其中一个应援站,将一张比赛视频里的截图进行高清还原。
能看见坐在观众席上的纪寒难得没有再继续看他那高深莫测到让人头疼的专业书,而是变成了一本错题集,封皮上隐约能看见“付浩然”三个字。
截图被带上了一段文案发了出来:[学生时代最浪漫的告白是什么吗?是一起学习,向各自的目标大步前行]
再次被一个顶着萨摩耶头像的账号给点赞了。
毕业那日,因着付浩然帮忙处理了事情,其他人都赶赴去了操场,他才折回教室收拾书本,原本嘈杂的课室空无一人。
一进门,就望见自己位置附近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断了线的气球被顶着,估计是方才庆祝的时候不小心飘上去的,其他人也没能够下来。
他未做多想,蹬上自己的椅子往上一跃,一手捞下那气球,身子稳当地落回到椅子上。
这一幕,完整地落到了后脚跟进来的纪寒眼中。
付浩然拉着气球,想着四下无旁人,椅子也被自己踩脏了,于是干脆利落地就着现下的动作,坐到了窗沿上,脸上勾勒出一如往常的开朗笑意:“小纪!”
纪寒也在第一时间报以笑容,缓步走到付浩然跟前:“母亲定好房间了,晚上我们一起庆祝毕业。”
“嗯!要毕业了诶……”付浩然低了低头,对上纪寒的视线,被这刚上演完聚散的教室染上了几分悲春伤秋,他喃喃道,“不是同桌,不是同排,不是同班,甚至现在都不是同校了……”
虽然是已经可以预料到的结果,但是当真尘埃落定,付浩然依旧免不了有些失落。
那种越发遥远的感觉总是能让他心慌。
“那我们同居好不好?”像是要将他全部的不安掐断,纪寒忽而提道。
他们报考的学校在同一个城市,在两间学校的连线的中心点附近,租一间房子,就他们两人住,让彼此的距离继续维持在半个小时的车程以内。
纪寒的算盘打得很响,同居个三五年,在这个过程里,为数不多尚未发掘出来的生活习惯上的小嫌隙,基本都能被找出来,被磨平了,随后找适当的时机求婚,让他的付大侠没有任何碰上任何“天降”的可能。
付浩然拉着气球的指节一弯,一时间居然无法好好思考,只能试图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阻止自己一口应下:“我不会挑房子。”
“我会。”
“也不会搞布置。”
“我会。”
“还不会做饭。”
“我在学,茶楼里的大部份点心已经会做了,其他的如果吃不惯,或者太忙了,我们就请家政,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我想把夏落也带上。”
“……好。”
“唔……我想不出来问题了。”付浩然懊恼道。
纪寒往前凑了凑,尾调拉得极长:“那就同意嘛,浩然哥哥。”
“你也不想和我分开的,对不对?”
明知故问。
付浩然手上一松,原本的被攥在手上的气球没了束缚,往上升去,一如他的心跳。
“浩然哥,我们现在……不是早恋了哦。”
指尖勾起付浩然空出来的手,一点一点地与之十指相扣,纪寒话音抬了抬,故意展露浮夸的骄傲意,“可以成为恋人关系了。”
结果,付浩然的狗狗眼里充满了震惊:“我们之前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他又没有柏拉图的喜好。
早前纪丹扬说的话没错,比起烟火乍现,纪寒还是更钟爱细水流长,他一直想勾着付浩然一道并肩而行,而不是设法把人圈成满足恋爱感的挂件。
所以他留了时间就供付浩然去思考,去冷静,不让冲动去裹挟与伤害彼此,结果某人直接以为这就已经是谈恋爱了。
“付浩然,我想亲你,不只是额头了。”
付浩然全身一抖,熟悉的紧张与慌乱重新袭来。
他坐在大敞着的窗边,后头就是课室外的过道,付浩然只有一个翻身就可以立即逃跑,没有任何操作难度可言。
可是他觉得自己逃不掉,他被自己认定为孱弱的小精灵所禁锢,唯有顺从地在这一方天地中任由摆弄。
“可以吗?”纪寒再度问道,也不知是问亲吻的事,还是问同居的事。
付浩然想让自己变得硬气,可是面前的纪寒太过好看,太过心动,身为保护方,他似乎总是会答应被保护方的一切请求,不管是什么样的请求。
“那好吧。”
得到应允的纪寒在这一刻抬手揽住了付浩然的后脖,俯身向前的同时,也逼得付浩然一道往前了些许。
咬到了,没有巧克力的味道。
唇齿并未往后退去,相抵的距离让声音变得格外清晰:“感觉怎么样?”
喜欢吗?讨厌吗?会觉得心动吗?还是会抗拒得想把他推开,或者说……想再来一次?
这一系列的问题纪寒都没有直接问出口,但眼中却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付浩然避无可避,只能恼羞成怒地反客为主,自己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