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曈对集团的事务并不了解,虽然她从新闻上看到了谢氏集团深陷困境的消息,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两个哥哥,竟然在此时都一言不发。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能接受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谢宝曈于是说:“爸爸如果你想休息的话,集团完全可以交给哥哥和我来打理,难道一定要卖掉公司吗?”
谢盛康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卖掉公司,我们一家人才可能像一家人。”
这话表面上是对谢宝曈说的,可谢禾心里明白,这话一定是对他和谢宝琛讲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人之间对峙的事情,又岂能躲得过谢盛康的眼睛。
可是他的心胸还没有宽广到,可以原谅谢宝琛对他所做之事。所以像现在这样以陌生人的姿态相处,或许是他们兄弟俩最好的结局了。
谢盛康的视线在谢禾与谢宝琛身上缓缓扫过,见他二人一直沉默不语,看样子并没有要破冰和好的意思。
他不由地叹了一口,继续说道:“当初我办厂开公司,是想赚钱改善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后来钱越赚越多,我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反而忽视了你们。从这一点上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过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还不晚,我想我还有弥补这个错误的机会。卖掉公司,是现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谢宝曈摇了摇头,她红着眼睛搂住了谢盛康,哑着嗓子说:“爸,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爸爸,我不许你这么说。而且集团是你一辈子的心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挽救吗?”
谢盛康拍了拍她颤抖的后背,心想,果然最后还是女儿最心疼他。
“宝曈啊,卖掉公司是走出当前困境的唯一办法了,如果不这么做,集团就会破产清算,到时候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才是真正付诸东流了。”
谢宝曈扭过头看向谢禾和谢宝琛,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们也想让爸爸卖掉公司吗?”
谢禾抬起头对上谢盛康日渐衰老的眼睛,这个曾经在商战之中杀伐果决的人,如今也两鬓斑白了。他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临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谢宝琛开口了。
“爸,谢氏集团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应当承担全部的责任。所以这份协议上所有东西,我放弃继承。”
他话音刚落,众人皆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这份协议上属于他的部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十几亿,他竟然这么轻巧地说出放弃继承。
谢禾的目光尤为诧异震惊,他实在想不明白谢宝琛此时在想什么。一个能为了权力不惜牺牲掉亲情的人,如今竟然会幡然醒悟,选择放弃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
谢盛康摇了摇头,说:“宝琛啊,你的确做错了事情,信错了人。不过集团陷入现在的困境,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在一些重大问题的决策上,我也犯了不少错误。”
什么叫信错了人?集团现在糟糕的局面,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谢禾疑惑地问道:“公司现在的困境,难道不是因为工地上出了问题吗?”
谢盛康看了他一眼以后,长叹了一口气,并未解释其中原委。
谢宝琛转过头看向谢禾,平静地开口道:“工地上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撼动谢氏的根基。谢氏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是因为我和冯晓东合作,引狼入室,给了他可趁之机。”
冯晓东?
谢禾不由地皱起眉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初,因为需要同时建造工厂和旗舰店,公司的资金陷入短缺,如果工厂在这个阶段被迫停工的话,一定会给集团的股价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我知道冯家这些年一直在大量购买我们谢氏集团的股份,所以我想和大都建工合作,会是双赢的局面。再加上他们和章家又是姻亲,我想有这一层关系作为保障,合作一定会非常顺利。”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在冯晓东的帮助下,以少量的优势当选为下一届的董事长。于是我按照原定的计划,加速推进工厂的建造,希望能尽快完工。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对我们谢家的产业早有图谋。”
“冯晓东安排了工地上的事故,他提前联系好了记者进行采访,之后发布大量不实的新闻摸黑谢氏。不仅如此,他故意多次延后打款时间,导致公司资金链突然断裂,工厂和旗舰店都被迫停工。与此同时,他大量抛售谢氏集团的股份,导致股价大跌,引来董事会成员的不满。”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如果不卖掉集团,集团撑不了多少时间就会破产清算。”
谢宝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他靠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懊悔地说:“都怪我,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怪我。”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集团内部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怪不得局面会变得这般糟糕。
冯晓东这么一个草包,居然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如果按照他的计划,下一步便是以低价收购整个谢氏集团。
谢禾为了印证心中猜想,开口问道:“爸,你是要把集团卖给大都建工吗?”
谢盛康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果然,冯家真是下的一盘好棋。谢禾沉默地靠在沙发上,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他一想到冯晓东的嚣张姿态,内心便怒火中烧。可是当他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后,又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一定另有隐情。
他于是问道:“以冯家的体量,他们如何能确保一定成功收购谢氏集团,如果不是因为股价跌至谷底,他们收购的计划一定会落空。而且,他们大量购入股票,然后再大量抛售,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损八百。以我对冯家的了解,他们行事若是这般大胆,也不至于在C市经营多年却没有大的建树。爸,冯家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力量?”
谢盛康:“一开始,我也像你这样想,我还找人去调查了冯家最近的动向,但是没有任何发现。或许他们是笃定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所以才放手一搏吧。”
事到如今,好像除了卖掉集团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就此放弃便会让冯家奸计得逞,难道真的要向他们认输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谢禾不由地攥紧拳头,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谢宝琛。
这个人以一己之力造成了现在这个糟糕的局面,除了承认错误以外,就毫无担当吗?
谢禾不由地大声质问道:“谢宝琛,你既然承认了这是你的错,你应该去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安坐在这里,等着爸东奔西跑替你收拾残局。”
“小禾!”“二哥!”
谢盛康和谢宝曈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禾,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两兄弟的关系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小禾,你这话过分了,宝琛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况且谁不会犯错呢?他是你大哥,你不能这样对他说话。”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二哥你这样说,大哥听了心里有多难过。”
谢禾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低声感慨道:“我们真的算是一家人吗?”
谢宝曈不由地皱起眉头,她不懂二哥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谢盛康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惊讶地瞳孔一震,在看到谢禾眼中的脆弱与迷茫后,他心中很快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宝琛终于开口:“爸,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了太多的酒,没有控制好情绪,告诉了小禾上一辈的事情。”
谢禾看不惯他口蜜腹剑的样子,于是阴阳怪气地讥讽道:“谢宝琛,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真相,我可能会一辈子蒙在鼓里,一直把你视作我的好大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谢盛康长叹了一口气,内心百感交集,仿佛在一瞬间白了许多头发。
半晌后,他勉强镇定下来,提起当年往事。
“是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如果你们要怨的话,就怨我好了,我不想你们兄弟二人因为我们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生了嫌隙。”
“小禾,我同你母亲美珍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在我创办工厂以后,我很快遇到了困难,不得不求助他人。我在好友的引荐下认识了章家那时候的当家人,很快又认识了章家小姐章芝。”
“宝琛,宝曈,你们的外公提出只有我娶了你们的母亲,他才会愿意帮助我。那时我走投无路,为了我的事业我的野心,我抛弃了美珍,应下这桩婚事。”
“章芝温柔贤惠,我很快便喜欢上了她,不过相比较于我在事业上的野心,这份感情要轻得多。公司不断发展,我逐渐忙于工作与她有些疏远,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懂我在想什么。到了最后,我们时常四目相对却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我在C市再一次遇见了美珍。因为当年抛下她的愧疚,我经常在经济上资助她。长此以往,我重新爱上了她。由于我的不负责任,才导致了后续一连串的悲剧。我不配当一个丈夫,更不配做你们的父亲。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的错误而对彼此心怀怨恨,这只会让这场悲剧继续下去。”
谢盛康转头看着兄弟二人,希望能通过他的一番话化解他们心中的寒冰。
然而他的希望落了空。
谢禾则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不愿打破僵局。
而谢宝琛靠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脸,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几乎没有哪一个晚上能平静入睡。现在听到了谢盛康讲起当年往事,他内心更加五味杂陈。
过去,他以为自己有时讨厌谢禾是因为想起了母亲的眼泪,可是当他剖开自己的内心,不断地向深处审视自我的时候,他才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他嫉妒谢禾。这个阴暗的念头在他心中不断滋生,最终深深地扎根在他心底。
但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所以就用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作为借口,作为他讨厌谢禾的理由。
然而这个理由到今天也不复存在了,谢禾的母亲并没有做错什么,谢禾更不应该因此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他身为这个家的长子,不仅没有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反而还心思狭隘地对谢禾心有埋怨。
他欠谢禾一个道歉。
“小禾,对不起,我——”
谢禾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没有派人袭击我,我会接受你的道歉,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覆水难收。”
第24章
“什么?”谢盛康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宝琛他派人袭击你?”
谢禾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谢宝琛,然而他搭在腿上的手却攥成了一个拳头,内心的情绪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涌上他的大脑。
他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一来是不想让谢盛康因此伤心难过,二来他打心底里也不愿意接受,他挚爱的哥哥竟然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此时,谢宝琛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小禾,我从没找人袭击过你。之前我就想和你解释,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你。我承认我的确怨过你,但这只是我内心偶尔滋生的阴暗念头,我从没有想过真的对你做什么。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可能伤害你。”
“不是你?”谢禾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谢宝琛说的话,心中翻滚着的波澜渐渐平息。还好,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小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的有人袭击你是怎么一回事?”谢盛康焦急地问道。
谢禾缓了缓,将那日他遭遇摩托车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省略到了靳聿炎冒死相救这事。
谢盛康怔怔地站在原地,叹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啊。”
谢宝曈急得坐直了身子,连忙问道:“那后来呢?二哥你怎么没有报警?”
“我报警了,不过那个人似乎是有备而来,设计好了逃跑的线路,在几个路口之后便消失在监控之中,所以警察一直没有找到他,”谢禾顿了一顿,目光在谢宝琛脸上快速划过,继续说道,“之后,我和,我和大哥他大吵了一架,我以为是他派人做的,所以就撤销了指控,没让警察继续找下去了。”
听到谢禾口中说出“大哥”二字,谢盛康内心的忧虑顿时少了许多。他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谢宝曈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很快皱着眉头抱怨道:“二哥你也真是的,不问问清楚就把这么大的一口锅扣在了大哥身上。还有大哥你也是,你真白长了一张嘴。你们两个闹了这么久的矛盾,连累我和爸爸整天替你们担心。”
她抱怨完了,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过,却见他二人都没有要开口破冰的迹象,明亮的大眼睛里顿时闪烁起急躁的光。
她无法再忍受家里这样的气氛,于是催促道:“你们两个倒是说句话啊,你们不会打算一辈子永远装作不认识对方吧。”
谢禾低垂着头,一言不语。虽然袭击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和谢宝琛毫无关系,但他心中对自己的怨恨却真实存在过。
他现在会想重新做一个好哥哥吗?
谢宝琛心里头亦忐忑不安,他早就后悔那日对谢禾说了那样的话,也不知道他此时还能否接受自己。
他现在会愿意原谅我,接受我吗?
谢宝曈看着他俩都毫无表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站起身走到他俩中间坐下。
她一把拽过谢宝琛的左手,又转身拉起谢禾的右手,然后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的,真是的,”谢宝琛抱怨了两句,很快又笑着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矛盾把话说开了就好,是吧?”
她坐在二人之间,转动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催促道:“你们两个再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和好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谢宝琛终于开口:“小禾,对不起,我很后悔那日对你说了那些话,这不是我的本意。你愿意原谅我吗?”
谢禾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谢宝琛心中的大石头渐渐落地,内心像是找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激动喜悦。他越过谢宝曈,直接握住了谢禾的手,问道:“那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谢禾嘟了嘟嘴,轻声说:“如果你能给我重新买一块围巾的话,我就考虑考虑,不能是和宝曈一样的围巾,要比她的贵。”
“好,没问题。”谢宝琛愁云满布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容,像是乌云之后终见彩虹。
谢宝曈小脸一皱,幽幽地道:“好家伙,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撮合你俩,你们买礼物居然还不带上我一份。以后你俩再吵架,我可不管你们了。”
她说着便松开了他俩的手,起身就要离开。
谢禾连忙拉着她重新坐下,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手办嘛,我给你买。”
“要十个。”谢宝曈眨了眨眼睛,非常不客气地说。
“......行吧。”
谢盛康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三个儿女又嬉笑着闹成了一片,这个家里又重新洋溢起温馨愉快的氛围,他突然觉得没有什么能令他担忧烦恼的了。
这段日子里,他时常会回想过去。年轻的时候他只顾着追求事业,到老了才意识到只有家人才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好在现在还不算晚,他还能补偿他的三个儿女。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卖掉集团能换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相聚在一起,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笑着说:“我们这个家能像现在这样永远温馨快乐,我就很满足了。至于那些身外之物,既然有人想要,就随他们去争去抢吧。”
然而谢禾却摇了摇头,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爸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找人袭击我的一定是冯晓东。”谢禾前段时间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精力去细想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
“冯晓东?你确定吗?”谢盛康震惊地问道。
谢禾点了点头:“我和他一直就有矛盾,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胆子这么大。”
“设计侵吞我们谢氏集团还不够,居然,居然还找人袭击你!”谢盛康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扶手上,气得他胸腔都在剧烈起伏。
谢禾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所以我们不能向冯家认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想去试试。”
谢盛康点头答应:“好,小禾你放心去做,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让冯家得逞。”
谢禾沉思片刻,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靳氏资本实力雄厚,靳聿炎又一直对谢氏集团的半导体工厂有兴趣,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谢禾于是放出消息,如他所料,靳聿炎很快便提出与他见面。
靳聿炎约见的地点是一家私人会所,位于群山脚下,三面环绕着一片人工湖,湖上养着两只白天鹅。
下午一点,谢禾准时出现在了会所门口,比预计会面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他现在有求于人,姿态自然放低了不少。
他被服务生带着进入会所,里面的装修古朴典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悠长婉转的琴声萦绕其间。
两个人沿着长廊一路走到底,在最后一间包厢前停下。
服务生轻轻敲了敲门,侧身对谢禾说:“谢先生,就是这里了,您请进吧。”
看来靳聿炎已经到了。谢禾深吸了一口气后推门而入,一块四折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越过屏风,在落地窗前看到了正在悠闲品茶的靳聿炎。没想到这位从国外回来的公子,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你来得正好,我的茶刚刚泡好。”靳聿炎抬头看向谢禾,笑着说。
谢禾对上他的眼睛,在他明亮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他深达眼底的笑意,与往日疏离客套的笑意截然不同。许是因为终于得偿所愿,如释重负了以后才会这样发自内心地高兴吧。
谢禾坐到他对面,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说:“谢谢。”
“好喝吗?”靳聿炎问道。
谢禾点了点头,有些敷衍地评价道:“味道甘甜清淡,不错。”
过了这个开场白后,谢禾以为靳聿炎会进入正题,他一直耐心地等啊等啊,却等来了递过来的第三杯茶。
“今天天气这么好,待会儿我们可以坐船到湖上看看,东边有一片很大的荷花池。”
“又不是夏天,荷花都没开,有什么好看的。”谢禾心里头着急,没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他一抬头对上靳聿炎似笑非笑的目光,催促道:“言总,咱们还是来聊正事吧。”
“好,”靳聿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说,“这是我提供的解决办法,你看看可以接受吗?”
谢禾接过文件,忐忑地翻开了扉页,一字一句地认真看了起来。
这时,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这白纸黑字之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靳氏资本将出资收购被抛售的股份,预计将股价稳定在28.....
谢禾看到这里,忍不住眼皮子一跳,他在心中粗略地算了算,如果要让股价回到28至少需要六个亿的现金流,看来靳聿炎想要的不是半导体工厂这么简单了。
谢禾不仅捏了一把汗,继续忐忑地向下看去。
......半导体工厂的余下建设,可由华建集团承担,靳氏资本将会提供全部资金......
谢禾眼皮子又猛地跳了一下,他等不及迅速翻到了最后一页,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很快,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不可置信地问道:“言钰,你确定你可以代表靳氏资本提供这么大的现金流吗?”
“我可以,”靳聿炎点了点头,“谢禾,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靳聿炎,是靳氏资本的实控人之一。”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真的当他脱下马甲亮明真实身份的这一刻,谢禾还是有些恍惚。
而就在他晃神的时候,靳聿炎的眼里划过一瞬疑惑的目光。
为何他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愤怒,而是这样的平静。
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靳聿炎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打算看谢禾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
谢禾叹了口气,问道:“言总,哦不,靳总,你以言钰的身份待在华建集团,和我们谢氏合作,为的是什么呢?”
靳聿炎笑了笑,回应道:“谢禾,过去的事情还重要吗?”
果然,他不会承认自己也对半导体工厂有过觊觎。
谢禾于是不再强求,而是说:“这份文件上只写了你们将提供怎样的帮助,却没有提出需要我们做什么。半导体工厂?X-phone的核心技术?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恕我直言,不管你们要什么,谢氏目前很难提供给你们配得上这样庞大资金的等值交易。”
靳聿炎听了这番话,嘴角的笑意顿时更浓了。他放下茶杯,开口道:“我要的不多,而你一定能给我。”
谢禾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紧张而又疑惑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谢禾,我要你。”
很短的一句话,却字字掷地有声,仿佛如一根钟椎撞向了谢禾的心脏,在他的心上撞出了一片波澜。
他茫然片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呆呆地问道:“靳聿炎,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谢禾,与我结婚,这一切我来解决。”
谢禾对上一双熟悉的深邃双眸,里面涌动着的情绪却让他看不透。
他立马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谢禾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而这个梦又太过清晰,让他误地以为这是现实。
就在这时,他搭在桌上的右手突然被握住。
谢禾慌张地抬起头,用劲往后收回手,却反被靳聿炎握得更紧了。
“谢禾我是认真的,与我结婚,剩下的一切我来解决。你们谢氏集团不会有半点损失,你们不需要卖掉半导体工厂,更不必交出核心技术。”
右手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又对上他那双真挚的双眸,谢禾觉得身上汗毛直立,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栗。他实在坐不住了,一把甩开靳聿炎的手,猛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