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个混日子的兼职母亲,不顺心就干脆撂挑子辞职。林秋荷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宽慰霍云宽:“不着急,等孩子来了咱们慢慢观察,慢慢了解。”
这些年霍云宽对霍荻什么样林秋荷看在眼里,所以即便这么一盆狗血泼到了头上,她也并没有抱怨,毕竟孩子是无辜的,霍云宽也是无辜的。
霍云宽感念她的宽容,也相信她会视如己出,唯一的顾虑就是霍荻。他倒不是担心霍荻不接受霍域,只是担心他会因此觉得失落受伤。
夫妻俩战战兢兢地找霍荻谈话。彼时,霍荻正半垂着头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周身被暖洋洋的灯光笼罩,看不清神色。闻言他只是略一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他不来烦我就行。”
这态度看上去模棱两可,霍云宽却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于是他笑着摸摸霍荻的脑袋,有些感慨地说:“小荻长大了,爸知道你懂事儿,就是想告诉你,弟弟来了我也还是你爸,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有什么委屈别憋着,爸哪儿做得不对你也要直说,好吗?”
霍荻状似在认真写作业,全程笔尖都没停顿,佯装不耐烦地应付着:“知道了知道了,你俩赶紧出去,我作业还多着呢。”
霍云宽知道他抹不开面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出去了。林秋荷跟在后面,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道:“儿子,妈知道你前些年不容易,其实弟弟也是,也不容易。”
她没往下说,霍荻笔尖顿了顿,微微抬起头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没有说出口。
霍域来的那天正值农历七月初七,乞巧节。三家院儿里都放了小桌,供奉着水果、五子和鲜花。月光温柔地洒进院落,一地银光。
外面大院儿种的葡萄熟了,于茉莉就着月光剪下几串,叫游弋给各家送去,又嘱咐他:“告诉你林姨我马上就过去帮她做饭”。
霍域要来,三家人都挺忙活,买东西、办手续,连屋子都做了大扫除。游父、霍父、谷父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跟亲兄弟无二,所以婚后他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当一家人处。
今晚,林秋荷自然是要准备一桌好菜的。三位男同志都是厨房杀手,谷家妈妈在生双胞胎时已因难产去世,也就只有于茉莉能帮帮忙。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只砂锅,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隔壁霍家:“秋荷,给我开门!”
那锅汤炖了一下午,香味儿飘了满院儿。游家父子一口没喝着,全端到隔壁去了。父子俩坐在沙发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葡萄,也没人生气。
自家种的葡萄,个头不大但个顶个的甜,游父游景中吃完一盘没吃够,手又往儿子那个盘里伸。
不孝子游弋端起盘子就跑,稚嫩的嗓音随着他的步伐撞碎夜色:“就一串了,我给霍域留的。”
游景中笑着指指他:“嘿你小子,白眼儿狼。”
小白眼儿狼把盘子往院儿里的供桌上一搁,自己爬上了院墙。
三家不分你我,院墙做得也很矮。那时候流行砌花墙,游弋脚伸进镂空的地方踩着,很容易就爬上去了。
游景中还在屋里喊:“别出去啊,就在院儿里等。”
“知道了!”
游弋应了一声,伸长了脖子瞅着大院儿门口,目光飘向月光尽头,心里琢磨着霍域怎么还不来。
那边霍云宽在接机口踱来踱去,送走了一拨又一拨人群才终于看到跟在空姐身后走出来的霍域。
霍域跟照片上差别不大,一头小自来卷儿,生得白白净净。这会儿背着个小书包垂着脑袋走了过来,霍云宽以为他是离开了亲妈不高兴,谁知空姐刚和他交接完,霍域就仰起小脑袋脆生生地问:“洗手间在哪里?”
霍云宽想了两天的自我介绍憋了回去,先带着儿子找洗手间。进了洗手间霍域也不上厕所,直接就奔洗手台去了。那洗手台没有儿童位,他踮着脚尖也够不着,霍云宽只得走过去帮他开了水龙头又把他抱起来。
直到水流冲进掌心,霍域拧着的小眉毛才终于舒展开。
霍云宽看得好笑:“怎么这么着急洗手?”
霍域不大高兴地说:“大叔碰我。”
听罗蔓菁说霍域不太爱说话,即便说话也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霍云宽只得猜测着追问:“大叔手脏吗?”
霍域“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为了洁癖儿子,霍云宽也洗了个手,洗完擦干才问他:“我牵着你行吗?人太多了我怕撞到你。”
霍域犹豫两秒点了点头。
这一路霍云宽使出了浑身解数找话题,霍域都是点点头或者“嗯”一声,一句话不多说,临到家时却石破天惊地问了一句:“爸爸,你有几个女朋友?”
霍云宽都没听清他的问题,只听到前俩字心里就瞬间乐开了花。他以为霍域得适应一段时间才会管他叫爸,没想到人孩子这么痛快。
奶乎乎一声爸爸,叫得堂堂霍总差点儿找不着北。
看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霍域不明就里。眼皮半阖上又带着犹豫睁开,眨巴眨巴地看着霍云宽,小心翼翼地追问:“也很多吗?”
“嗯?什么很多?”霍云宽一愣,又“噢”了一声,“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女朋友,你有很多女朋友吗?”
霍云宽莫名其妙:“我没有很多女朋友啊,只有一个老婆,她姓林,你可以叫她妈妈也可以叫她林阿姨。”
霍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车已经开进了大院儿,霍云宽忙着给霍域介绍未来的家,也忘了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停好车,父子俩大手牵小手,并排往家走。刚走到游家门口,院墙上忽然跳下来一只“小黑猴子”,把他俩吓了一跳。
游弋这一夏天没闲着,天天在院儿里疯玩儿,生生把自己晒成了小麦色。大晚上黑乎乎的一只从天而降,乍一看可不就是小黑猴子吗?
小黑猴子看看霍域,嘻嘻一乐,手里拎着串葡萄递他跟前,结结巴巴地说:“you eat eat,delicious.”
霍域皱着眉没说话,心想,原来亲爸隔壁住着个说话结巴的小智障。
霍云宽也没听清游弋说的什么,只当他又在调皮捣蛋,于是捏捏他的脸蛋儿说:“别玩儿了,洗洗手过来吃饭。”
霍域跟着他爸走了,留下游弋傻乎乎地愣在了原地。他费解地挠挠脑袋又拎着那串葡萄跑回自家院儿里大喊:“妈!霍家新来的小老外怎么是个哑巴?”
刚从隔壁回来的于茉莉噌地站起来,扬着手作势要揍他:“你才哑巴,怎么那么说人家?”
游弋很郁闷,他是真的觉得霍域是哑巴,不然怎么就不说话呢,总不能是不喜欢他。
直到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人家会说中文。
彼时,林秋荷正在给几个孩子盛饭,轮到霍域的时候他双手接过小碗,乖乖巧巧道谢:“谢谢林……谢谢妈妈。”
林秋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游弋却是噌地站了起来,直盯着霍域问:“你会说话啊?”
今晚的晚宴桌上有霍家四口、游弋和双胞胎兄弟俩。大人们没过来,怕人太多霍域不自在,特意派了这帮猴儿孩子们来。
此时霍域也是一愣,心想小黑猴子怎么不结巴了?
“你会说话刚才怎么不理我啊?我特意给你留的葡萄呢,你是没听懂我说的什么吗?”游弋傻乎乎一笑,“我以为你不会说中国话就自学了两句英语,可能学得不太对。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个劲了,背了整整一天呢。”
他就像在证明自己不结巴一样连着说了一长串,把霍域给听愣了。
谷茁茁和谷壮壮在一旁咯咯咯地笑起来。
谷茁茁问:“你怎么说的?”
谷壮壮接话:“昨天我听他背了,eat eat的,像个小结巴。”
听他们这么说,游弋也不生气,大概自己也觉得可乐。三个小孩儿对视一眼,瞬间笑作一团。
霍荻朝他们一睨,翻了个白眼——连句英文都说不明白一个个还挺美,仨傻蛋儿。
一旁的林秋荷轻轻碰了碰霍云宽的手臂,贴近他轻声说:“你听见了吗?霍域刚才叫我妈妈了。”
三十多岁的霍云宽笑出了八十多岁的慈祥:“听见了听见了”。
其实他也有点儿纳闷,霍域怎么看都是那种性格有点儿内向、心思比较深重的小孩儿,这样的孩子怎么会第一天来就叫他们爸爸妈妈呢?
霍云宽没想通,当下也不是谈心的时候,他只能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一边。
晚餐的最后,林秋荷端上来一个蛋糕。这蛋糕是为了庆祝霍域的到来买的,可林秋荷转念一想,没准霍域觉得离开了亲妈没什么好庆祝的,所以她也没说什么由头,只切了蛋糕给孩子们分。
第一块递给霍域,霍域却摇了摇头没有接:“谢谢妈妈,我不爱吃蛋糕。”
游弋笑他:“你傻不傻,蛋糕多好吃啊,你不爱吃我吃。”
他说着把蛋糕接过去自己吃起来了。霍域还是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蛋糕看了一会儿。
谷茁茁、谷壮壮都爱吃蛋糕,就连霍荻也没嫌这东西小儿科,吃了挺大一块,只有霍域没吃。
林秋荷也没勉强他,又盛了碗汤放他面前:“不爱吃蛋糕就多喝一碗汤吧,于阿姨炖的汤好喝。”
霍域点点头,听话地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喝汤,细密的睫毛遮挡着深棕色的瞳孔,也挡住了他偷瞄蛋糕的视线。
鬼灵精游弋很快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想了想,侧过身趴到霍域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吃蛋糕啊?”
霍域一愣,摇了摇头没说话。
游弋也没再说什么,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那块蛋糕就张罗着要回家。临走时,他又特意跟林秋荷要了一块蛋糕,说要带回家给妈妈吃。
林秋荷夸了他什么,游弋又晃着脑袋说了什么,霍域一概没听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块蛋糕被游弋拎出了门。
出乎意料地,游弋走到门口却没离开,而是背着大人们冲他拼命招手使眼色,大概是想叫他出去。霍域没什么反应,就像没看见一样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了。
第4章 奇怪的小孩儿
游弋挺不服气,他一个人见人爱、聪明伶俐的小朋友,怎么到了霍域这儿就碰了一鼻子灰呢?给葡萄葡萄不吃,叫他出来也不出来!
奇怪的小孩儿!哥罩你你就赶紧过来啊,离着八丈远哥还怎么罩你?
游弋生了一小会儿闷气,捧着蛋糕走回家的功夫已经把自己给开解好了。他想霍域肯定是初来乍到不好意思,一定不是因为不喜欢他。
于是,在于茉莉笑着想去接他手里的蛋糕,感叹着儿子没白养的时候,他一侧身躲过了,转头直奔冰箱而去,跟刚才那串葡萄放在了一起。
“不是给妈拿的?”于茉莉问。
“不是噢”,游弋头也不回地说,“我有用,葡萄和蛋糕都别动噢。”
于茉莉当即撇撇嘴,跟游景中小声嘀咕:“不定又要给哪个小女朋友呢。”
游景中拍拍妻子的肩安慰她:“明天我带你去吃,咱不吃他那破玩意儿。”
当晚,游弋躲回自己屋趴在小桌上开始画路线图。他已经打听好霍域住哪个房间了,此时拿着一支小蜡笔,琢磨着怎么能翻过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霍域的房间。
其实他没什么把握,但他必须试一试,因为蛋糕过了夜可能就不能吃了。
画好路线图,游弋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强打精神等到了十二点,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了才悄悄摸出房门下了楼。他蹑手蹑脚地打开冰箱,端起蛋糕拎着葡萄直接冲出了屋门,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小跑到了院墙边。
站在院墙边愣了两秒,发现自己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爬墙了,于是他又把葡萄梗叼进嘴里,踮着脚尖把蛋糕盘稳稳地举到院墙上,这才三两步爬了上去。
夜深了,院儿里的灯都熄了,还好今晚月光明亮。游弋坐在院墙上忍不住抬头去看,蜿蜒银河像一条缀满细钻的丝带,优雅地飘扬在沉沉夜空。
他晃着脚丫儿想,今晚没有下雨,牛郎织女应该见面了吧。又想,小喜鹊真是好善良的鸟儿,下次见到了一定要喂它们一些吃的。
脑回路清奇的游弋由牛郎织女想到了自己和霍域,当下竟然觉得有些庆幸,因为他和霍域之间只隔一堵矮墙。
胜利就在眼前,他握紧小拳头,悄声给自己打气:“加油!你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小拳头放下,他一手拎着葡萄一手端着蛋糕,直接跳进了霍家院子。
其实三家到了晚上只会把外面大院的门上锁,院门屋门基本上都没锁过,游弋完全可以直接走院门,根本没必要翻墙,但他傻乎乎地愣是给自己的投喂行动添了几分悲壮色彩。
一路上了二楼,霍家的廊灯开着,游弋站在楼梯口忽然傻了。晚餐时他问霍域住哪间房的时候,林秋荷告诉他二楼右边那间,可他现在正对楼梯的右边和背对楼梯的右边都是右边,那到底霍域住哪个右边?
不管了,他脚步一转随便选了个方向,轻手轻脚地溜到了房间门口。刚站稳还没想好怎么叫人,眼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霍荻抱臂站在那儿,下巴一抬问他:“你在搞什么鬼?”
霍荻还没睡,刚才听到外面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动静,于是悄悄扒开门缝想要抓小偷,没想到小偷没抓着却抓到了一只调皮的小鬼。
小鬼头眼珠子一转,嘻嘻一乐:“荻哥还没睡啊,学习真辛苦啊,你继续啊继续。”
说完脚底抹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霍域因为时差的关系也没睡着,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坐起来眯眼一瞧又松了口气——哦,是小黑猴子。
小黑猴子啪地开了灯,露着一口大白牙冲他乐:“我一猜你就没睡,你也认床吧?”
霍域没说话,眼看着他非常自来熟地走到桌边把葡萄和蛋糕放下,又摆着小手喊他:“过来吃”。
见他不动,游弋更加焦急地摆摆手:“来吃啊,我保证这次没人知道,他们都睡了。噢对,荻哥看到了,没事儿,他不会告状的。”
桌上的蛋糕已经歪七扭八地躺倒在盘子里了,霍域其实嫌它有点儿丑,可是他很久没吃蛋糕了,此时口腔里正疯狂地分泌口水。
他看看游弋,有些莫名其妙,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小黑猴子虽然长得有点儿黑但是眼睛亮亮的,此时一眨一眨地看着他,实在不像长了什么坏心眼儿的样子。
犹豫一会儿,他还是下床走过去坐下了:“谢谢”。
游弋高兴了,自顾自坐在他旁边,让他赶紧吃,又环顾一圈说:“你这屋上回我还来住过呢,我爸把家里淹了,我们来你家住的。”
霍域没说话,眼里只有蛋糕。他拿着塑料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块放嘴里,那甜滋滋的味道简直要让他幸福得眯起眼睛了。
游弋看着他的样子,像只小狗一样趴在桌上睁着大眼睛问他:“你为什么要说你不爱吃蛋糕啊?”
霍域先是没说话,半晌才垂着眼睛低低地说:“妈妈说爱吃甜食的小孩会被讨厌。”
游弋已经被于茉莉女士教育过了,他明白霍域不是林秋荷亲生的,以及他有一个亲生妈妈这件事。于是他想了想问:“你原来的妈妈?”
霍域点了点头。
游弋小手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那你放心,林阿姨不会讨厌你的。林阿姨很好的,我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偷偷拿了她的口红送给甜甜她都没有生气,只是告诉我不能偷偷拿,要问过她。我妈就很凶,我妈那次还打了我屁股呢。”
游弋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小表情,语调七拐八拐,挺有意思。霍域一边吃一边听他说话,嘴角像是没忍住一样,小幅度地向上弯了弯。
“撒谎才是坏孩子,爱吃甜食算什么坏孩子?不过,你不想当他们面吃也行,以后你想吃什么就悄悄告诉我,我留着晚上给你送过来。”
霍域马上摇了摇头:“会被发现”。
“不会,我跟你说……”游弋小嘴巴拉巴拉地开始给霍域讲他怎么画的路线图又怎么做的计划,说着说着反应过来:“欸?我今天又撒了谎,我说蛋糕是给妈妈吃,可是我拿来给你吃了。”
他拧着小眉毛有些懊恼,不过仅仅自责了两秒钟就又笑了:“哎呀,这个不能算,这是善意的谎言,对吧?”
“对对对,善意的嘛,我是干好事儿!”游弋转瞬间给自己安慰好了,都没给霍域插句话的机会。
说了半天,他终于有些口渴,随手摘了一个葡萄吃,又开始讲这葡萄为什么这么甜。
“我爸说要想葡萄甜就得施肥,我在葡萄树下撒了好几次尿呢。不过我总忘,以后你跟我一起去吧,咱俩一起努力的话明年的葡萄一定能更甜。”
霍域本来已经捏着颗葡萄要往嘴里送了,听了这话动作顿住了,犹豫着问:“葡萄洗过了吗?”
“洗了呀”,游弋说着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叼着它爬墙可能又沾了点灰吧。没事儿,扒了皮吃不就行了,我帮你扒。”
霍域又拦他:“你爬完墙洗手了吗?”
游弋愣了愣,眼睛弯弯地一笑:“忘了,嘿嘿”。
第二天一早,于茉莉女士发现儿子不见了,跑到院儿里朝隔壁喊:“游弋,回来吃饭。”
她并没有很着急,外面大院儿门锁着,总不能是谁把她儿子偷走了,一想也是跑霍家去了。
林秋荷探头问:“在我家?”
于茉莉边往过走边说:“打赌吧秋荷。”
林秋荷上楼走到霍域门口,敲了敲门没动静,打开门一看,游弋可不在这儿呢吗?俩小孩儿一个睡左边一个睡右边,睡成了两朵小蘑菇。
游弋听到动静醒了,揉着眼睛跟她打招呼:“秋荷姨姨,早。”
霍域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也说:“妈妈,早安”。
这两声软乎乎的问候把林秋荷心都喊化了,她温柔地揉了揉两个小孩儿的脑袋说:“乖宝宝们,起来吃饭了。”
跟上来的于茉莉拎着游弋耳朵就把他拽了起来:“小兔崽子,你还真爬墙啊?你这穿的谁的衣服?”
游弋见着亲妈如同见了救星,憋了一晚上的话可算找着人倾诉了:“妈,霍域有洁癖啊,他嫌我衣服有灰不让我躺他床。”
昨天晚上霍域拽着游弋进里面卫生间洗手,洗完手出来游弋困了,顺势就想往他床上躺,霍域情急之下拽着他后衣领愣是没让他躺下去。
“他又让我洗了一遍澡换了衣服才让我睡,他说他有洁癖”,游弋跟他妈控诉着,“妈,洁癖到底是什么啊?”
于茉莉这才想起来霍域还在旁边。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留个泼辣的印象,于是她立刻换上一张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笑脸,格外温柔地朝霍域说:“小域你好,我是游弋的妈妈,就住隔壁,没事儿过来玩儿啊。”
霍域点了点头,乖乖叫人:“阿姨好”。
于茉莉最终也没能把游弋拖回家,游弋非要在霍家吃早饭。
搁平时这都不算什么事儿,今天于茉莉是担心霍域来了,人家自己家人都还没坐一块好好说说话呢,游弋老掺和不太好,林秋荷却说:“你别管了,我看俩孩子相处得挺好。”
于茉莉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正笑嘻嘻地冲着霍域乐,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再看霍域,看上去乖乖巧巧,却像是还绷着根弦。于是她拍拍林秋荷的手走了,心想,让游弋掺和掺和也未必就是坏事。
游弋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得帮霍域留吃的呢,这也是他非得留下来吃饭的原因。可惜今天的早餐没甜的。霍域喝了丸子汤,吃了小笼包,撑得打了饱嗝,游弋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没关系,饭后他拉着霍域去找双胞胎兄弟玩儿去了。昨天他看到谷爸爸带了一兜子雪糕回来,他想霍域一定爱吃。
游弋一心想的都是给霍域吃很多甜甜的东西,因为他觉得霍域有点儿可怜。他妈妈怎么能讨厌爱吃甜食的小孩儿呢,小孩儿不都爱吃甜食吗?
噢,他妈妈根本就是讨厌小孩儿吧?游弋自认为顶聪明的小脑瓜灵光一现,想明白了。
第5章 孩子傻了
谷爸爸谷震开着一家拳击馆,妻子难产去世后他一直没有再婚。白天他上班,于茉莉和林秋荷都会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家里还请了一个保姆。
游弋和霍域到的时候双胞胎刚吃完饭,保姆阿姨正在里外收拾打扫。游弋进来就叫阿姨,甜滋滋地问:“阿姨,我们能吃一支雪糕吗?”
阿姨笑了笑说:“行呀,一人一支不能吃多噢,茁茁今天不能吃,茁茁有点儿咳嗽。”
谷茁茁是个听话又爱笑的小孩儿,此时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乐呵呵地说:“不让吃也没关系,我早饭吃撑啦”。
于是,谷壮壮、游弋和霍域三人各领了一支雪糕,谷茁茁领到一小碗葡萄,四人一起上了楼,去了双胞胎的房间玩儿。
游弋一进门就把自己的雪糕递给了霍域:“这个也给你吃。”
霍域不解地看着他,他嘻嘻一乐也不解释。
谷壮壮看看他们,手里的雪糕也不知道该不该吃了。他圆圆的小脸动了动,用力咽了口口水,犹豫一瞬也把自己的雪糕给了霍域。
游弋拍拍他的肩膀,佯装老成地说:“这就对了壮壮,霍域是新来的,我们要对他好一点儿。”
谷茁茁在一旁听着,举着自己的小碗也递给了霍域:“葡萄也给你吃吧,你昨天没吃着吧?可甜了。”
霍域想说他吃着了,谷茁茁却不由分说地把碗塞到了他怀里。
霍域一早吃了小笼包、丸子汤,刚吃完饭不久又被这三个人塞了三支雪糕一碗葡萄。被盯着吃完这些,他肚子已经撑得不得了了,可回家的时候游弋又把他带到自己房间,钻到床底下拿出来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抓了把奶糖塞进了他裤兜。
霍域从小在国外长大,虽然家里人都是华人,但这牌子的奶糖他还真没吃过。甜甜的奶香味儿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这一通胡吃海塞下来,到了中午饭点他已经是什么都吃不下了。林秋荷有些奇怪,想着他是不是不爱吃,于是就让他先上楼睡午觉,自己又进了厨房想给他弄点儿别的吃。
这个午觉霍域是真没睡着。肚子一抽一抽地,疼得他满头大汗,中途还去吐了一回。不过他不敢喊林秋荷,每次他生病妈妈都会生气,他怕林秋荷也生他的气。